第二天一早,吴自胜一觉醒来,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就穿衣起来,轻轻拉开门,掀起棉门帘一看,惊奇的发现外面全是雪,房子上、树上、地上一片洁白。原来昨晚大风后竟下了场大雪,现在虽说风停雪住,但地上的积雪已有半尺多厚,与门台一般高了。
吴自胜站在门口欣赏了一番,长吸一口气,顿觉精神清爽。他四下又环视一通,一眼瞥见东屋门口矗着扫帚、铁锹,就想走过去拿来扫雪,不想一走下台阶,两脚就陷进雪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强吗?”堂屋里传出了母亲的问话。
吴自胜忙紧走几步到堂屋东窗下,说:“是我,妈,您醒了。”
“怎么起恁早?”
“妈,昨晚下雪了,我想扫扫院子,吵醒您了。还早呢,您再睡会儿吧,没事的。”
吴自胜说完转身走到堂屋门口,打算从门口阶台处扫起。刚到门口,屋门“吱咛”一声开了,母亲立在面前。
“妈,您怎么也起来了?”
“我给你们做饭吃。”
“还早呢,您再睡一会儿吧。”
“已经醒了,还睡什么,你扫雪吧,小点声,别吵醒了你风亭妹子。”
母亲话音未落,但见门帘折起,于风亭钻了出来。
“哇!好大的雪,我们堆雪人玩吧。”
吴自胜一听欣然同意,他放下扫帚,抄起铁锹,将雪从地面两指高处铲起,很快就堆起一个洁白的大雪球来。
于风亭意犹未尽,在一旁指挥着:“做两个。”
吴自胜真的又堆起一个来,接着又团了两个篮球大小雪球,分别放在两个雪堆上。
“初具形态,下面就交给你的,怎么样?”吴自胜拍了拍手上的雪,笑着对于风亭说。
“没问题,看我的。”于风亭显得信心十足。
吴自胜这才又拿起扫帚开始扫刚才留下的那层雪,剩下的这层雪由于挨着地皮,沾有尘土,不如先前的干净,吴自胜就将这些扫向一边,他边扫边看于风亭怎样装饰雪人。
于风亭胸有成竹的从屋中拿出几个黑亮的龙眼核来做雪人的两只眼睛,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管口红旋开给雪人画出一道两端上翘的弧形红唇,于是这两堆雪就很生动的显现出人的灵性来。
做完这一切,于风亭后退一步打量一番,这才笑着对吴自胜说:“好看吗?”
吴自胜笑了,夸奖说:“好看极了。”
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做好的雪人也笑了,对他们说:“灶火里有温水,你们去洗洗吧。”
两人答应着到厨房洗漱,洗完回来,母亲犹然在看着两个雪人发呆,于风亭淘气的指着雪人说:“一个是我,一个是哥,好看吗?”
母亲笑了,欣慰的说:“好看,好看,你们玩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我帮你做饭吧。”
“不用,你们回屋吧,屋里暖和。”
于风亭望着吴自胜,吴自胜笑着对她说:“你回屋吧,乡下气温比城里低些,你不习惯的,就待在屋里吧。”
“你呢?”
“我要到村外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去——看小石桥。”
吴自胜看了看母亲,母亲善解人意的笑着说:“你们去玩吧,早点回来。”
两人刚要走,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们,说:“等等。”
没等吴自胜发问,她却径自转身走进了堂屋,再次出来时,她手里已经捧了一摞棉衣,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草绿军大衣上面一套红缎子棉衣棉裤,鲜艳夺目。
“强,这是你给你爹买的军大衣,他舍不得穿,外面冷,你先穿着吧。”
此次回来,吴自胜穿了件棕黄色印花呢子大衣,刚才扫雪不方便况且又是在家里,就没有穿;而于风亭呢,对农村的低气温估计不足,依然是如在城里时的打扮,高领红毛衣外面罩着件纯红毛呢大衣。由于没有穿外套,所以她的大衣一直不离身。现在要出去了,吴自胜觉得于风亭身上裹着大衣应该没有问题而自己身上有皮夹克已经可以了,就笑着对母亲说:
“妈,我有大衣,再说也用不着穿那么多衣服。”
“你的那件太薄,不如这棉大衣厚实,穿这件吧。”
“妈,我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穿恁厚干嘛?”
“外面冷,穿厚些,别着凉了。还有你,亭亭,你的大衣也太薄了,毛衣又不隔风,来,把这套棉衣穿上。”
于风亭展开那套红色棉衣一看,又惊又喜,这套棉衣是老式的,做工精致、讲究。先看棉袄,圆角立领、黑色大盘扣、鲜红的绸缎面上绣着金丝线圆形喜字;棉裤呢,料子和上衣一样,裤脚有金色云头镶边。整套衣服鲜亮夺目,象是刚做好的还没经人穿过。于风亭赞不绝口,又问:
“妈妈,哪儿来的?咱家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衣服?”
“是妈年轻时亲手给自己做的嫁衣。”
于风亭双手捧着衣服,红光满面,她看了看吴自胜,又问:“妈,您是冬天结的婚?”
“是秋天。”
“秋天干嘛穿棉衣?”
“从前,我们这儿的姑娘结婚那天都兴穿棉衣,暖和、厚实,结婚后日子就会越过越红火越兴旺。因为是秋天做的,这里面的棉花就铺的有些薄,不过都是新棉花,隔风,比毛衣暖和。这衣服也就结婚那天穿过一次,很干净,家里真的没有合适你的衣服了,你就将就着穿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
吴自胜当然知道这套衣服在母亲心中的价值,自他懂事后就发现每逢春秋天风和日丽的日子、母亲总要把这套衣服从箱底翻出来凉晒一番再仔细包好收起,由于保养的好,所以直到现在这套衣服还崭新如初。他望着于风亭,嘴上不说什么,内心却希望她不要接受。不是他重物轻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她穿这衣服也不合适。于风亭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宝贝似的抱着衣服转身跑进西屋。
等她再次亮相时,吴自胜和母亲都看的有些呆了。不知是她和母亲有缘或是和这套衣服有缘,总之,衣服穿在她秀颀的身材上就如同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那么合式。红袄、红棉裤、红软皮手套、红高腰皮靴,合体的装束、鲜艳的色彩,愈发显得她匀称、窈窕,亮丽动人。
“好看吗?”于风亭满面红光,喜滋滋的问。
“好,好!”母亲连声夸奖。
吴自胜也忍不住赞美说:“美极了!”
“那还等什么?走啊!”
于风亭拉起吴自胜就跑。
母亲在后面喊:“把大衣也穿上吧。”
于风亭边走边扭回头说:“不穿了,穿上大衣就不好看了。”
走出大院门口,外面也是一片银白世界,冬日的乡村慵懒而安静,为了避寒,此时大多数人还猫在被窝里,连狗也没得叫唤。
街面上的雪也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直响,为了不干扰别人的美梦,吴自胜带着于风亭沿着村边向南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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