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新陇和妻子仓惶逃出了乌龙沟。彷佛是被那狂野的沙尘暴给撵出来的一样。但当车子拐下那段缓坡时,沙尘已经抢先占领了西川。就像是一场全面地围攻。车子经过市场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新建的几幢楼房在漫天的尘嚣中隐隐绰绰,那规整的模糊的平面,像缟幡,那么肃穆又那么飘忽。公路上偶尔缓缓驶过的车辆都开了远光灯。
新陇也打开了车灯,缓缓地向家的方向开去。
车子接近村庄的时候,呼呼的风声里掺杂着一种可怕的警笛声。座落在213国道边上,这种声音司空见惯,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常常风驰电掣般地从村边呼啸而去。可今天在怪叫着的风声里,这种警笛声出奇地刺耳。走到近前,乡政府的门口停着几辆警车,红蓝的警灯闪烁着,那么锐利地刺破弥漫的沙尘,钻进人们的眼里和心里。
新陇刚要拐进前进路时,呼啸着的警车,迎面而来,不由分说,毫无余地地撞过来,新陇只好后退闪开。到了大门口,呼啦一下围过来村里的乡亲,本家的兄弟,老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就那样瘫倒在地上。新陇立即停车,好像已经知道家兴出事了。因为儿子反常的举动已经让他感觉很不对劲。人们自然地为他们让开,让他看到老母亲。微妙地把告知这种消息的事,让给了老人,都觉得她说出来才合适。
母亲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家兴被警察带走了。预料中的事情果然来临,但新陇仍然被巨大的惊诧攫住了,腿脚颤抖着,不由自主地跪在母亲面前伏下身子,隐忍着酸楚,搀扶她起来回家。而媳妇一听就大放悲声,哭嚎起来。伴着媳妇哭嚎的还有凄厉的狂风。
自信说话算数的男人们随着亲戚进屋,其余的人都散去了。
屋里的人们有的在说一定是警察抓错了,明早就会放回来;有的在说托人找关系,保释出来;有的在自告奋勇地,要陪新陇去公安局了解情况,至少要知道到底犯了什么事。有的在问家兴的准确生日,是不是到了十八岁成人年龄。媳妇在仔细地分辨着这些议论,没有声音了,但眼泪哗哗地流着,不断地抽噎着。
忽然有人问家兴的红摩托是不是新陇给买的,当得到否定的回答时,人们都开始轻松下来。不过是孩子好奇,偷了人家的摩托车玩玩,等找到失主还给人家,陪个不是请人原谅,拘留教育几天就会放出来了,别哭哭啼啼的,没什么大事。然后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
这一夜,家里就没有动炊。本家的两个兄弟和老母亲都坐到很晚。大家在一起分析了孩子的性格特征,思想倾向,猜测了好多可能的事情以及应对的办法。还有如果能够找到门路,需要用钱买回孩子的性命,大家都会不惜一切等等。家里村里人老五辈,都安分守己,从没出过奇事,更不敢和国法官司扯上瓜葛。这个孩子就是不省事,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新陇劝母亲回去睡觉,宽慰她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再说,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也无济于事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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