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到他去,文芳倒先找上门来,吴自胜开门的瞬间竟怔住了。
文芳一头扑到他怀里,眼圈微红,娇嗔道:“为什么不去找我?非要逼着我失去女孩的自尊来追你,现在你满意了?我是不是显得很贱?”
此情此景,吴自胜满腔的幽怨都化作成了一池春水、柔情无限。多年来,他一直以书为伴,文芳女性的柔情对他来说就若夏初的樱桃,新鲜、诱人、甜美,他不能不珍惜、不能不向往,他动情的捧起文芳的俏脸,温柔的安慰她:“这几天太忙,我正要去找你呢,来,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文芳坐下后犹自拿着手帕擦拭眼睛,说:“这几天,你不理我,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也想了不少事情。”
吴自胜心中的希望如火苗般腾然升起:“你都想了些什么?”
文芳接过吴自胜递来的茶杯,低下头文雅的啜饮着,袅袅的茶烟使她美丽的双眸显得朦胧:“就是老想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跑来找你了……”
吴自胜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文芳能主动来找他,已经不容易了,何必再惹她不快呢,以后再找机会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文芳天天下班后都来看望吴自胜,也许是工作调成了,心中欢愉,她象换了一个人似的,热情、活泼、健谈,而且始终把握着每次谈话的主题,从不涉及她调动工作的事,好象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吴自胜倒很想和她谈这件事,谈谈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也好借以说服她以后做事该注意些什么。同时他也知道一旦他们之间的谈话切入这个主题,将会使文芳竭力营造的温馨气氛冲淡。他只有等待、等待,在等待中寻找合适的机会,然而机会却总是显得那么的飘渺、琢磨不定……这几天里,文芳对他百依百顺、软语温存。
“你知道吗?当初,红娘向我介绍你时,说了一大堆优点,我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和你见面。
“因为直觉告诉我她在撒谎。高大、英俊、学历高、文质彬彬,那么优秀的男人岂不早被别的女孩抢走了,还会轮得到我?要么就是只恋爱不结婚的人,仗着长得帅气专门去骗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的无行浪子。
“可红娘再三要我与你见一面再说。没想到,咱俩一见面,你就把我俘虏了……
“我师范毕业参加工作时还不满二十岁,原本想留在城市,没成想被分配到了农村,那里的生活太艰苦了,我想调到城市里来,可我家一没钱、二没势,只能在那里受苦,有一个和我有相同经历的女同学实在受不了了,就抛弃了原来的男朋友,另找了一个能给她调动工作的人嫁了。后来又有好几个女同学采取这种方法完成了工作调动,实现了到城市生活的梦想。我也想过城市生活,但我不愿拿纯洁、神圣的爱情做交易。一年前,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他长相一般、工作普通,见了一面后,我就不愿和他谈了,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是能给我调工作,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先登记后调动,怕我工作调好后变卦。去他的,我才不会为了工作而亵渎自己高贵的爱情……
“就这样,我苦苦的坚守着,一直到你出现……
“那时候,我怨天尤人,我知道韶华易逝,自己拖不起,既恨命运对我不公还不得不暗自向天祈祷。没想到天随人愿,老天爷就把你送到我身边了,见到你的一刹那我真是谢天谢地啊!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我板着手指天天盼周末,好和你相会……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真幸福啊!”
“……”吴自胜无言以对。
“这一切,都是于局长给改变的。人,不能忘本,你要好好给人家女儿做辅导,老天保佑他女儿明年考个好大学,我们就算对得起他了。对了,他女儿到底怎样?”
文芳轻描淡写的把调工作的一笔带过,马上就转移了话题,显然是在避重就轻,吴自胜不想再把两人的关系搞僵,只好接着她的话,说:“还行,那女孩挺聪明的,学习成绩提高的很快。”
“那就有希望,你还是每周日去他家做辅导吗?”
“有两周没有去了,明天我们不是要……”
“你怎么搞的,我刚调好工作,你就不去了,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过河拆桥呢。”文芳忽然急了。
“那女孩聪明着呢,已经掌握了学习要领,去不去都可以的……”
“那怎么行,即使以后不用去,也要由他们家同意才行。我们明天的计划取消,你明天必须去于局长家,我可不愿别人说你忘恩负义。”
吴自胜不能再装下去,笑着反问:“他们怎么会说我忘恩负义呢?”
文芳脸一红,伸出双臂环住吴自胜的脖子翘起红唇凑到他耳边,气息若兰:“傻瓜,说我不就是等于说你吗?”
“……”
第二天一大早,文芳就又赶来了,还捎来了早点,见面就催促吴自胜说:“你快点吃早饭,吃完好早点去。”
“我走后,你怎么办?”
“你走后我就去市场买菜,给你做午饭。”
……
吴自胜出门的一刹那,文芳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定定看着他,眼波欲流,樱唇微动:“早点回来,我等你……”
于家门口,于风亭拉开屋门,笑着对着吴自胜说:“小吴老师,今天有空了?”
吴自胜有些尴尬。
“亭亭,怎么这么和老师说话?”妈妈邵紫涵闻声过来解围。
“邵院长好,怎么,于局长不在家?”
“他今天有个会,来,小吴,请坐,先喝杯茶。”
“小吴老师,你两周没来了,我可攒了不少难题等你来解答呢?”
“亭亭,不许胡说。”邵紫涵嗔着女儿,回头笑着对吴自胜说,“小吴,别介意,这丫头被我和老于宠坏了。”
“哪里,”吴自胜谦恭的笑笑。
第二周,文芳又是一大早就赶来催促吴自胜去给于风亭辅导,吴自胜虽有些疑惑,但一想到自己走后,她一个人在这屋中寂寞的等他归来,心中就不再容的下其它想法。
这次,于柏青又不在家,吴自胜猜测这是他在有意避开自己,以免他因愧疚而不自在。
学了两个钟点后,于风亭提出休息一下,邵紫涵就请吴自胜喝茶、聊天。
“小吴阿,为了我们亭亭,难为你了。”
“吴院长太客气了,星期天嘛,闲着也是闲着。”
“怎么能这么说呢?听说你正在谈对象,总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和老于都不好意思。可也没办法呀,我们只有亭亭这一个女儿,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我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么。再说了,学习总归是好事嘛,好事谁不愿意做。”
“你的对象是叫文芳吧?”
“……是……”
“你一大早就来,一来就是大半天,她不会有怨言吧?”
“不会,还是她催着我来的。”
“是吗?”邵紫涵想了想又说,“这孩子恐怕是多心了。”
吴自胜不解的问:“您说什么?”
“是这样,前些天,你有事两周没来,我以为你们吵架了,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是文芳老师吗?”
“是呀,你是谁?”
“我是你们于局长的爱人。”
“哦——,是邵阿姨吧。”
“是我。”
“您找我有什么事?”
“市建委的吴自胜是你对象吗?”
“是呀,怎么了?”
“是这样,小吴在给我女儿做辅导,已经连着两周没来了,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只是说工作忙,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啊,没有哇,没有吵架。对不起,邵阿姨,是我们家有点事,已经办完了,您放心,这周日我一定让他去。”
听完邵紫涵的一番叙述,吴自胜一时呆住了。文芳和他发生口角后销声匿迹了两周之久,而后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谈对他的思念并一个劲支持他来做辅导,说是报答恩人的成全之美,却原来背后竟有这样一段故事。
她又在骗我!吴自胜愤慨的想着。同时他又想不明白,文芳为什么这样做,是无知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她完全可以对他实话实说,她做了伤害他自尊心的事,而他对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她对他说声对不起,难道认个错就那么难吗?难道她就不知道谎言终有被戳穿的一天吗?自己对她一片真诚,她是感受不到或是不知道珍惜呢?他是个极重信誉的人,容不得欺骗,更何况欺骗自己的竟是自己的情人呢!吴自胜有些伤感,前面的伤痕刚刚起痂,听完这段话,吴自胜感到心中又被重重捅了一刀……
再次见到文芳,他虽然没有戳穿她的谎言,但面对她温柔的笑脸,他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敦厚的天性又使他说不出绝情的话来。于是,他开始躲避她,并尽力找借口压缩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文芳似乎感觉到了吴自胜的冷谈,反而来的更勤了,每次分手时,总是双目生情,恋恋不舍。吴自胜进退两难,优柔难断。
吴自胜对文芳若即若离,本意很明显:我虽善良,但我有原则、有底线,我虽然说不出绝情的话,但你文芳必须认错。而文芳也许想的是:过热恋中的女孩子是不能向男生认错、求原谅的,否则结婚后就更做不得主了;但她实在舍不得放弃吴自胜,他实在太优秀了——人才、学识、能力等方方面面,他坚信,吴自胜能满足实现她的一切追求;前提是她自己必须设法控制他,于是她选择了以柔克刚。
两个人就这样沤着。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进入六月了。眼看着“黑色七月”越来越近,于、韶夫妇比女儿还着急,和吴自胜商量着,要加大补习力度,不仅星期天要全天候,每晚还要再辅导两小时,吴自胜答应了。
文芳姑娘满腔惆怅有无话可讲。
好容易盼到了高考时间到了,按于风亭的安排,吴自胜必须全程陪护。吴自胜欣然应诺,并从朋友那里借来了辆好车负责接送。吴自胜非常喜欢驾车,参加工作不久就到驾校学习并取得了驾驶证,他自信有一天中国的私家车也会象自行车一样普及到每家每户。
考试结束的当晚,文芳就迫不及待的来约吴自胜,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为了他们自由、美好的未来。
“不行啊!”吴自胜说,“明天还要去于家。”
“不是考试完了吗?还要你去干什么?”
“要估分、填报志愿、选择专业。”
“那好吧,应该的。”文芳答应的很勉强。
第二天,吴自胜刚到班上,邵紫涵的电话就打来了:“小吴啊,我给你郝局长说好了,你快到我家来一趟。”
“邵院长,干嘛这样急呀?”
“你不知道,亭亭就是不告诉我们她的考试估分情况,我和她爸爸急的什么似得,你得马上来。”
在于家,于家三口和吴自胜围着茶几在沙发上团团坐定。
“亭亭,你小吴老师来了,快把你的估分说出来吧。”
于风亭不理会父母焦灼的目光,也不答话,只是站起身凑到吴自胜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引得于氏夫妇把眼光都聚在吴自胜身上。
吴自胜理解于氏夫妇的心情,笑着说:“恭喜于局长、邵院长了,你们家可能要出一个北大生了。”
“真的?”于柏青噌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于风亭说,“你这个丫头,我还以为你不肯说是因为考试时没有发挥好呢?你真能绷得住,也不怕把你爸妈急死,不孝顺!”
说着转身快步向卧室走去,不一会儿手拿一瓶红酒走了出来,笑容可掬的对邵紫涵说:“邵院长,洗几个杯子,我们庆贺一下。”
几个高脚水晶杯摆在茶几上,于柏青一一斟上,殷红的酒液艳若玫瑰。
“来,我们都干了!”
毕竟是母性理智些,邵紫涵饮完酒,看着吴自胜笑着问:“小吴,你看我们选个什么专业好呢?”
吴自胜笑了,看着于柏青说:“这恐怕要由于局长定夺了,您是教育局长,再明白不过了。”
“不,小吴,还是亭亭妈说的对,我们都是当局者迷,你先谈谈你的看法?”
看着于氏夫妇认真、信任的样子,吴自胜不再自谦,他低头想了想,说:“北大的确是所很有影响里的学府,但也不是个个专业都拔尖。我想以亭亭的个性,你们可以考虑让她学政法,说不定你们家将来会出一名女市长呢。”
“你的意思是让亭亭报考中国人民大学?”邵紫涵听出了吴自胜话中寓意,疑惑的问。
吴自胜点了点头。
“老于,你的意见呢?”邵紫涵有些不舍,毕竟还是北大的影响力大、声誉也更高些,一家子能出一个北大生,传出去也更有成就感。
“唔——”于柏青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搞教育多年,对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从近几年间北大的录取分数线来比较,女儿的估分比北大今年应定的录取分数线高出不了多少,即使要上北大,也不见得能挑上个好专业。从实用角度看,吴自胜的建议更富于理性,也更忠于实际,他心里对吴自胜的敬佩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想到这儿,他转脸问女儿,“亭亭,你的想法呢?”
于风亭望望父母,有看看吴自胜,决然的说:“我听你们的。”
“让我再考虑考虑……”于柏青还在犹豫……
第二天,于风亭打电话告诉吴自胜,他们全家决定报填中国人民大学。
又过了几天,考试成绩出来了,各个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也公布了,于风亭的总成绩果然高出北大录取分数线七分,入学人大当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当众人都以为是于风亭自己低估了分数才错失北大而替她惋惜时,于风亭倒高兴起来。
吴自胜对结果也很满意,同时也为于家人表现出的的理智赞叹不已。
郝赫主任也为老朋友高兴,在于家举办的答谢宴上喝的酩酊大醉。
还有一个人为此高兴,就是文芳。一年了,吴自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对于风亭的学习辅导上;作为他的恋人,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倒寥寥无几,这使她想起都郁闷,又不得不无奈的面对,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吴自胜以后就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了,她终于可以和自己的恋人尽情的享受爱情带来的的甜美之情了。虽然近来她也感受到了吴自胜的有意疏远并为此懊恼,但她实在割舍不下这个人,她也清楚,吴自胜人才出众,若不是他太专注于学业,恐怕早就成家立业了,也轮不到她身上。古人说“百夫之特”,而吴自胜这样的人物、品位,怕是一万人里也难寻出一个来。他学历高、能力强,为领导所倚重,前途无量。再有就是,她本人对教书已经厌倦了,将来调进教育局,还不是于局长一句话的事。所以,尽管吴自胜对她冷淡,她依然毫不在意。暑假里,她几乎天天去找吴自胜,百般柔情,竭力弥合两人之间的情感裂痕。渐渐的,吴自胜又为她的痴情打动,不仅开始原谅她,进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清高了,于风亭告诫过她“人至察则无徒”。没有朋友,社交上就会孤独,没有情侣,婚姻上岂不耍单。
随着文芳的努力和吴自胜的反思,两人的感情又开始复苏、升温。没想到,好景不长,没多久,两人的关系又亮起了红灯、最后断绝,更没想到的是起因竟是因为于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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