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浓雾缭绕,每个人都如鬼魅一般,迅速而又安静地从我眼前飘荡而过。我试着跟他们打招呼,可他们总是满怀心事地看我一眼,不置一词,然后就朝着他们向往的方向静静地飘去。我不懂得去揣测别人的心思,毕竟他们的方向与我无关,尽管我渴望着能有很多朋友,但似乎上天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谁让我生来就是他们眼中的异类呢?
我真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还未醒的梦啊,不是说“人生如梦”嘛,这样看来,或许我真的是在梦中,可这梦为什么又那样的真实,每一次的痛苦与欢愉都清晰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双亲?我的关于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就好像他们在我的记忆中不曾出现过一样,可他们的爱与温柔却时时刻刻缠绕在我的心上,那种滋味很香很美好,就像香水——我想那种味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虽然别人都说他们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我不相信,因为在我心底蕴藏着的渴望时刻提醒着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应该追寻什么,它指引着我去寻找——寻找那份遗失了的却永存我心头的幸福。
我知道,我的梦迟早是会醒的……
一
“在哈特国外有一片森林,里面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她叫做‘香水客栈’。”
“‘香水客栈’?!嗯……她有怎样的神奇呢?”
“哈哈,洛克,你还是这么个急性子,接下来就说到她神奇的地方了。”
“啊!哈哈,不好意思,老爹,您继续讲吧。”
“嗯……我算是已经习惯了。”
“哈哈。”
“据说那个客栈在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她不像普通的那种客栈,只卖些吃的、提供一下住宿,而那里却不提供这些。在那儿,只卖一种东西——香水。”
“香水?”
“没错,香水。但那里出售的香水非比寻常,要比一般的香水香得多,并且呢存放的越久香味就越浓,越是耐人寻味。我想啊,如果把它洒在身上,恐怕别人隔着几十米就会闻到你的。”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只不过还不曾有人把香水从那里带出来过,还有就是……就是去寻找香水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有人说那里的香水被下了诅咒。”
“下了诅咒?被谁?”
“谁知道呢!那里的确充满着诱惑……”
“诱惑?”
“呃……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去哪儿?回家吗?”
“不……哦,或许吧。”
“那您是去找‘香水客栈’吗?”
“或许吧。”
“能让我跟您一块……”
“哦,洛克,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但是你的那些问题我也难以解答,我知道让你失望了。当然,我也不能带你去,因为……因为还不是时候。”
“好吧!不过,老爹,您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问你自己的心吧!我真的要走了。”
“我自己……但您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您不是常告诉我故事总有个结局吗?”
“哈哈,你还记得啊。但结局未必总能让人满意,不知道或许更快乐些。”
“可……”
“好了好了。洛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其实我也舍不得,但我必须走了。这些年,有你陪我说话,我真的很快乐,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好了,洛克,不要那么难过,怀念会让你成长,记忆会让你幸福,满足会让你快乐,让心指引你往前走吧。”
我低垂着头,静静地听着老爹的话,我听得并不清晰,或者说是一知半解,现在我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自从姑妈去世后,在家里我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了,多亏遇到老爹,他给我说了很多事情,也告诉我该怎样从生活的病垢之中寻得快乐。在生活上,他无疑是我的良师益友,不知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已经对他很依赖了,愿意和他分享我的生活。如今他真要走了,我心中的痛苦难以抑制。
“是的,我也很快乐……”
当我回过神时,老爹已经走了,我抬起头去寻找他,却只能依稀看到老爹的背影在远处的空气里漂浮,然后又在低矮的山丘旁缓慢地滑行,不知何时,寒冷的雾气从河边吹了过来,老爹的背影似乎也在雾气中变得扭曲了,慢慢地缩成了一粒黑豆,最后消失在一棵树的背后。
我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看沉默的苍穹,它已经睡了,四周的寂静让我有些害怕,我把尼奥和奥利弗的绳子从树上解了下来,准备和它们一同回家。
当我转过身的一瞬间,突然看到在刚才老爹坐过的那块草地上放着一本书。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呢?刚才怎么没有看到?是老爹放的吧?我怀着这些疑问捡起书,用袖子将书底和书面的露水擦掉,借着月光,大致看得出这是一本精致的线装书,硬皮面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突起的地方像是画的树林,而在树皮接近右上角的位置有一处凹陷像是画着一座木房子的一角,对,是木房子的一角,我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书面上只有这一处显得与众不同。难道它是?不会。去寻找香水的人不是从来没有出来过吗?那它?不管怎样,肯定和那里有关吧。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脊背上升起了一层寒意,脑子也变得格外清醒。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翻开这本书,这才发现里边的纸页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雾气开始变得浓重起来,夜色更晦暗了,月光这会儿也惨淡无比,喜欢夜行的啮齿动物开始在草丛里迅速地窜行,发出吱吱叽叽喳喳的声响,吓得尼奥哞得一声尖叫,然后焦躁地踩着地面,胆子较大的奥利弗也不耐烦咬着我的袖子,催我赶快走。
我合上书,轻柔地抚摸着尼奥的脊背让它平静下来,“好了好了,乖尼奥,咱们回家,不要害怕了”,很快尼奥平静了下来,我拉着它往家走,而奥利弗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这时,它高兴的哞了一声。
银色的月光穿过沉重的雾气艰难地撒在地上,我们勉强凭借这微弱的光线探路,几颗较为明亮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在雾气的折射作用下竟真的如人的眼睛一般,闪出的那些跳动的光就像挤眉弄眼的嘲弄,如梦中人的眼神那样冷漠。还好,我有尼奥和奥利弗作伴,要不然我又会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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