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风雨俱来
文革之前,贞子又添了一女一男孩。女儿排行老三叫甘草,儿子老四叫仕汉。仕汉出生时冬武很快把得了儿子的消息告诉了住在老家的父母。
冬武的母亲惊喜地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出门要去抓家里养的一只老母鸡。说是要来看看期待和盼望已久的小孙子。她欣喜得逢人便说他们家里有后了。冬武也喜形于色,他也觉得自己走路也有劲多了。
从此,家里开销增多。贞子家里每天省吃俭用,空余时间她去找空地开荒种地,也带动了不少家庭经济较困难的妇女都学她耕种解决吃饭问题。不久,冬武的单位要开拔到武钢建设。家里的重担又要靠贞子一个人来扛了。
文革开始,贞子母亲按政策被遣回老家接受劳动改造。每次她想来看外孙、外孙女,需要向村革命委员会请假。按当时规定,地富反坏右份子来社区探亲,其家属也必须向所在的居委会主任报告。好像家里真有坏人要来似的。
孩子们没人照管。贞子只好将4岁的女儿甘草反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并将一岁多的儿子仕汉交给左边邻居张婆照看,张婆出身好,思想进步,但喜爱打小报告。贞子把儿子交给她照看也是想与她搞好关系。张婆晚年得子,儿子阿强长得尖脸猴腮。她很娇惯儿子,一直没有出去工作。
因每天家务事多。张婆将贞子的儿子仕汉常放在椅夹里几乎不管。因子弟学校离家较近,张婆上初中的儿子小强几乎每天课间和平时上体育课时常跑回家要东西吃或玩耍。每次回来他都会拿着劈柴刀或斧头架在仕汉的脖子上,还要晃动两下,并仇恨地喊到:“我要杀死你这地主狗崽子”,还不准仕汉哭出声。吓得仕汉每次都浑身直打哆嗦,惊恐万分。仕汉期盼着张婆赶快从屋里出来制止住他的儿子小强的过激行为。
贞子母亲周氏偶尔请假过来看望自己带大的外孙儿女们,贞子的儿子仕汉喜出望外,欢喜得小手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每天早上当贞子还未将儿子交给张婆,儿子就蹬着小腿哭闹着,极不情愿地在邻居张婆家呆着。贞子可能还不知其中的缘由。贞子的儿子还小,上幼儿园对这个家来说算很奢侈。也暂时没有别的办法。等到儿子3岁时贞子再将他送到幼儿园,儿子有点自闭了。他不愿和小朋友一起玩耍。孤僻地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发呆或看小朋友们玩。
仕汉任由阿姨或小朋友来请都请不动、拉也拉不动。两个大一点的姐姐分工,一个课间跑回家将蜂窝煤炉通两、三个小眼,以便中午回来能很快地做饭。因幼儿园与学校只一墙之隔,另一个则趴在幼儿园窗户陪一陪弟弟说一说话。只要阿姨在仕汉旁边,仕汉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姐姐说,只是机械地点点头。仕汉上了两个月幼儿园后,哭着不愿上了。宁愿自己和三姐甘草当年一样,将自己反锁在家里门口的小院子里玩耍。玩着玩着等着大姐或二姐课间回来通蜂窝煤炉时说一说话。
文革期间,贞子家因受她的地主阶级成分的牵连,多次被造反派、工宣队和红卫兵们抄家。年纪尚小的儿女们就亲眼目睹过家里的被抄的情景。冬武的大伯遗留的银杆子等值钱的物品无论贞子怎样解释还是被当着“战利品”抄走了。每次抄家时孩子们都吓得躲在屋前的树干后看着戴着红袖章的一伙人涌进家里翻箱倒柜,连自家搭建的暗楼和鸡窝也不放过。这给孩子们幼小心里造成极大伤害。
好在贞子家所在的那排平房十户人家中还有一家是资本家出身,抄家时有一家陪着。对小孩子们的心灵打击还算有些许安慰。而恰好贞子家的右边邻居的男人是当时铁城区造反派的二把手,他的二婚老婆身体不好,平时在家闲着。只要贞子在家休息或贞子母亲来了,她就端着凳子坐在两家门口之间的树下自觉或不自觉地总往里面张望或监视。时间长了贞子也习惯了。
因二女儿冬草不甘受同学歧视,想进步。可母亲背着地主成分,想进步就有门槛。以致后来冬草多次提出要和母亲贞子划清阶级界限。贞子感到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因冬草在学校表现很好,又递上有书面认识材料,且定期写好思想汇报上交组织。学校将她作为进步典型,这也是给出身不好的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她被破格吸收加入红卫兵组织和后来的共青团组织。不过也都是第三、第四批了。
有一次,贞子脾气不好,正好冬草的一个同学小瑛来家玩,儿子仕汉无意中脱口说出母亲贞子像地主婆一样。也许是童言无忌刺痛了贞子,贞子第一次拿起笤帚狠狠地打了她的儿子。之后,贞子还去找冬草的同学小瑛解释半天。
贞子很忌讳人家说她是地主。她从没有享受过地主的生活和待遇。而她遭遇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磨难,等待她的将又会是怎样的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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