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沦为乞丐浪子病卧街头倾家荡产二女求道救夫
谢马凤向二虎苦苦哀求。母虎道:“看看,死到临头还在骗人。这等恶妇,留她何用?不如扒了她的心肝五脏当早点吃了算了!”
公虎道:“先别忙,且看她是否有悔改之意,再吃不迟。”
母虎道:“你快将害人之事说出来,并真心悔过,方饶你不死。不然,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谢马凤无奈,只得将自己为能多分得家产,同大娘马萍萍串通一气欲加害于公婆、叔二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不住地叩头哀求道:“奴婢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望神虎慈悲为怀,饶了奴婢。如再有害人之心,愿受神虎发落。”
二虎见她情态恳切,只得饶她不死。谢马凤谢过二虎,爬起来抱头鼠窜了。
却说刘金彪为躲避两个恶婆娘,按徐苟三的第二个锦囊妙计离家出走。两天后,他来到沔阳州的仙桃镇。才进街口,忽听有人唤他。心中暗想:刘某在此举目无亲,想必是在叫别人,不去理会。却见那人快步追上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衫连声道:“刘公子,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刘金彪回头一看,却是个不男不女的汉子正朝他媚笑。过了好一阵,刘金彪才认出此人来,不由道:“莫不是‘竟陵二拐’的浑贤弟?”
原来浑大胆和侯不怕在竟陵怡春园干护院的时候,刘金彪曾是那里的常客,二人混得烂熟。不知怎么多年不见,他却变成这般模样。见刘金彪还在那里疑惑,浑大胆拉着他的衣袖嗲声嗲气地道:“公子是几时来的,也不去看看老朋友!”
刘金彪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能遇上个熟人正求之不得,寒喧了几句,便随他去了。
不一会,二人来到一个所在,只见:
灯红酒绿映日华,隔墙传来《后庭花》;
香风吹得游人醉,错把梁园当故家。
原来是仙桃镇有名的悦春园。浑大胆离开竟陵后,干起拐卖妇女的勾当,发了一笔横财。那回在逛悦春园的时候,不想落在徐苟三手里,被徐苟三拿蒙汗药麻翻,又用克阳草废了他。郎中见他的阳物全部坏死,救命要紧,就给他全拿了,从此他便变成了这么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模样。因会几路拳脚,悦春园的老板便将他留下来当了一名护院。
鸨母见有客来,满脸堆笑地将刘金彪迎到客房。里面转眼出来七、八个姑娘,一个个妖冶妩媚,看得刘金彪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鸨母忙命姑娘摆出酒菜,刘金彪胡乱点了两个俊俏的姑娘,在客房当即寻欢作乐起来,将从家里带来的千般愁绪、万般烦恼全抛到脑后。
光阴似箭,转眼一个来月过去。刘金彪恶习难改,一天到晚醉死梦生,不觉将带来的银两挥霍一空。鸨母见他身无分文,已榨不出油来,便将他赶出了悦春园。他再去找浑大胆,浑大胆却闭门不见。他终于沦为乞丐,从此不得不以乞讨度日。
不久,刘金彪身染风寒,病倒在街头。心想:要不是听浑大胆的一派胡言,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看来,只有抛尸荒野、客死异乡了……不觉嗟悔莫及。
迷糊中,忽听有人在唤他。刘金彪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家人刘全。刘全将他扶起来,含泪道:“大少爷,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刘金彪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打听起家里的情形来。刘全先将大奶奶如何把老夫人推下舍身崖和二奶奶命他将二少爷绑在五华山的树林中的事说了一遍。刘金彪听了不由气得大骂两个恶婆娘毫无人性,继而抱住刘全失声痛哭。刘全又道:“奴才于心不忍,回去将二少爷放了。奴才怕二奶奶怪罪,只得逃了出来。后来又听湾里的人说,老夫人和二少爷都平安回去。两位少奶奶受到神仙点化,不敢再对老夫人和二少爷无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金彪道:“既然我娘和我弟弟平安无事,这事敢情是真的。两位少夫人受到神仙点化,都变好了,你何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又将她们痛骂了一顿……常言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我在外面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快快扶我回去!”
于是刘全扶着刘金彪连夜赶回竟陵。老夫人郭氏见大儿子出去后几天不见,变成这副模样,不觉老泪纵横,母子俩顿时抱头痛哭。刘金彪刚刚见过母亲、兄弟,马萍萍和谢马凤也一起迎了出来。二人见刘金彪变成这个样子,一起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刘金彪双手搂住两个夫人,感叹道:“我出去这些天,你们能善待老母和兄弟,实在叫为夫感激零涕!”
两个夫人一起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一个说:“我对婆婆最好!”
一个说:“我对叔二不赖!”
一个说:“相公今天得先进我的房!”
一个说:“夫君今天得先进我的房!”
顿时把个刘金彪弄得颠三倒四、晕头转向。后来,二人争持不下,竟一人拧住刘金彪的一只耳朵往各自的房里扯,将个刘金彪扯过来、扯过去,“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二人扯过一阵,又各自掏出擦得油光发亮的棒头异口同声地叫道:“过来、过来,不过来就看棒头!”
转眼两个棒头同时落下,直打得他哎呀连天、呼爹唤娘。刘金彪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由仰天大叫道:“还说你们都变好了,一点也没改!老天爷,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替我治治这两个恶婆娘……”猛地想起徐苟三给的第三个锦囊,打开看了看,不觉又有了主意,于是道:“好,你们狠,我惹不起你们难道躲不起?我再走!”
于是,刘金彪不等屁股挨板凳,便又出了门。
再说马萍萍和谢马凤再次逼走了刘金彪,心中也感到不是滋味,看谁都不顺眼。就在这天晚上,丫头林小菁给马萍萍送茶来。马萍萍心中烦闷,借故说茶太烫,顺手朝林小菁脸上泼去。林小菁知道她这几天心烦,只能忍气吞声。第二天早晨,林小菁替谢马凤端来洗脸水,正遇上谢马凤心中不快,推说洗脸水太凉,又将洗脸劈头盖顶朝林小菁头上泼去……二人这样对待下人本是家常便饭,也没往心里去。不想这天下午,官府送来传票。原来林小菁不堪凌辱,投河自尽了。林小菁的父母状告到衙门,二人一起被传上公堂。鲍知县当即罚银三千两,安抚林家,并要将二人充军发配边关。马萍萍和谢马凤吓得魂不附体,答应再各拿出一万两银子,以赎充军之罪。这样一来,将刘家弄得倾家荡产。
二人回到家里,已一贫如洗,不得不又派刘全出去寻找刘金彪。不想刘全回来,说大公子不堪忍受两个恶妻的虐待,在外面也寻了短见。二人见说,犹五雷轰顶,双双病倒在床上,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马萍萍想:自己一病不起,夫君不在,要是有个一男半女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看来,丈夫纳妾传后并没有错。自己处处作梗,到如今落得这般地步,实在是罪有应得。另一边,谢马凤想:由于自己为人太恶,过门不到一天就将丈夫逼出家门。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他在家的话至少也有个主心骨。事到如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后悔莫及。
这时,上次的那个白胡子老道又来了。白胡子老道见她们病卧床头,不由问道:“几日不见,不知二位施主如何变得这般模样?”
二人见说,羞愧难当,将家里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白胡子老道见二人尚有悔意,于是道:“贫道知道你们有难,特来解救你们的。不知你们是否有难言之隐,请说出来,说不定贫道能帮助你们。”
马萍萍道:“是奴婢对不起夫君,奴婢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师傅师傅你听我说,金山银山我不慕,只慕河池并蒂莲。若能唤得夫君回,做牛做马也情愿!”
谢马凤也道:“只怨奴婢心太狠,复将夫君赶出门。若能救我夫君命,愿为师傅守山门!”
白胡子老道见说不由哈哈大笑道:“一个游手好闲的浪子,既然死了就死了,还值得你们如此为他牵肠挂肚?依贫道之见,不如再找两户好人家,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不比在这里厮守强?”
马萍萍道:“师傅此言差矣!常言说得好,‘夫再好,妻再好,续弦没有结发的好。’君不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头黄牯满田走’?既然嫁给了我那夫君,岂有朝三暮四之理?前番因受师傅点化之恩,且不怪罪于你。要是按照以往的脾气,只怕棒头早打在你的身上了,快快走吧!”
这时,谢马凤早听得不耐烦了,拿着棒头冲了上来,大声喝道:“牛鼻子老道,只知道胡言乱语耍贫嘴,再不出去,小心打断你的脊梁骨!”
白胡子老道见状,手舞足蹈地道:“刘金彪呵刘金彪,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家中有这等贤妻你不要,偏要到外头沾花惹草!还用五百两银子去买什么贤妻散,真是太荒唐、太荒唐!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他,贫道一定设法替你们将他从阴司地府唤回来!”
二人听白胡子老道说能将刘金彪从阴司地府唤回来,喜不自胜,双双跪在白胡子老道面前,求他快快作法救人。
正是:善恶原来隔张纸,只需高人一点明。不知老道是否将刘金彪从阴司地府唤回来,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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