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袭一身粉色套肩的连衣裙,印着淡紫花边的裙底刚好覆盖住脚踝.我只来得及用余光匆忙一扫,她背着手斜倚门框,低垂着额头,似在凝视自己的浅绿色脚尖,又似在欣赏这一身的暧昧情调.总之,该是满意的面容.从她身边经过的瞬间,她明显觉察到有陌生气息侵入,警觉的敛眉,然后抬起眼睛,纵使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我仍然忍不住要完整地浏览她一遍,从头到脚.我甚至能够敏感的嗅到她身体上的暗香.这种蚀骨的诱惑,令我不得不这样冒险.下一秒,便是在她看清我是谁之前仓皇逃走.也许我只能留给她一个仓皇凌乱的背影,她垂潋的目光里,一定贮满了疑虑.也许,更多的可笑.

    直到现在,依然记得她干净的短发,简单乖顺的衬着她白皙的面庞,永远那样单纯,没有造作的单纯.这份令人侧目的成熟便是从这单纯中凝聚出来的,鬼魅一样,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驾驭的.她的短发,甚至隐晦了她的年龄,使之变成了一个永远猜不透的谜.额前的细丝微微附在眉上,些许的凌乱,竟丢掉了那份单调,俞显得醉人了.眉宇间的倨傲,倒映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曾有过的芬芳和羞涩.犀利桀骜的眼神,流露着自信的神经,甚至拥有能够洞悉一切的成熟.低垂的眼帘,又将她来自心底的温柔毫无保留的泄露殆尽,娇羞的容颜,不老的眼睛,美丽的单眼皮女人.

    再没有勇气凝视她的眼睛,惧怕那种仿佛被望一眼便能够穿透身体的太具杀伤力的眼神.那种发自心底的隐隐的痛,似是来自远古时代沉郁的钟鸣,如寂寞的天籁,声音却是感伤空灵的喑哑,很无奈却又很决绝地穿越在这亿万年的时空.梦里她黯淡的眼睑泛着的透明氤氲的点点光泽似承载了一段不堪却又想极力挽留的记忆,疲惫地看着它如尘封已久的檀木般一点点失去色泽却无能为力.很难过很难过的睁开眼睛,一切又都不存在了.在自己主宰的梦境里,总是可以随心所欲而不必受任何束缚,于是将这种没有节制的痛苦的眷恋毫无保留地寄托于这模糊的幻觉里,很深很深的寄托.欣喜终于可以在无限的时间里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想着她,甚至拉着她的手做一切琐屑的事,不知疲倦地.只是梦终究是模糊的,梦里的景象也都是凌乱的,我始终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的眉,甚至她的脸都是朦胧的,尽管我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不是要站到十二点你才满意么……昏昏沉沉的光线，彼此暧昧的交错，我贴着冰冷的墙壁，努力的睁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既然如此,那你就站到十二点,不勉强.另外,那份一千字检查明天早上交,一个字都不准少.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声音带着点倔强,明显的在掩饰着什么.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要走.我看着她转身离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追上去,我不顾一切的拉了她的手,事实上我只是想阻止她,她如触电般硬硬地抽回去,惊恐的看着我,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我知道我吓到了她,可那个瞬间的冲动,根本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它完全脱离了我的意识.我真的后悔.过了几秒钟,我们彼此都缓过神,我向她解释,她只是冷冷的说你不用解释,有点愤愤的离开了.我凝视着黑暗里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

    ……

    青,你快乐么?

     ……是的,我快乐,因为有你.

    仅仅是因为有我么?

     ……不,要和你在一起,才快乐……朦胧中,她把额头轻轻地贴在我的额上,很暖很暖,蓦地,有两低液体掉落,竟是凉的.这是怎么了,我睁开眼,却是黑的,远一点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外还是黑,漆漆地绝望着.我的眼前什么都没有,我看不到她,我不信,她明明有泪落在我脸上的,脸颊很痛,可是,根本还是我的泪,根本还是个梦,我苦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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