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精明得过分了
　　人要精明过分了，也会办蠢事的。
　　有一次上级要来一个检查团全面检查学校工作。这是一件涉及到工厂“上等级”、学校“达标”的大事，上上下下都很重视，各种文字资料，如补办的各种“原始记录”、各种表格、校史图片等，这些在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好了。教学楼的门窗准备提前一个星期刷新漆（后建的办公楼不用刷油漆）。丰富多彩的黑板报稿子也由各教研组组长落实到了人头，准备提前三天统一更换校园内的十几块大黑板。大扫除准备提前两天再进行（行动早了照样会到处飞纸屑）。包括吃和住在内的一切都在日程上安排好了。检查团来的具体日期，厂办的人提前八天打的电话，而接电话的人正忙着打扑克牌，竟一连五天忘了向书记、校长报告此事，等想起这个电话通知时，已剩三天时间了。别的事好说，给门窗刷新漆的事可有点抓瞎。负责此事的寇新宇急中生智，建议校长停课三天，他又来了一次“大搞群众运动”外加“包干到户”，要求各班负责各班的门窗，两天内完成刷漆任务。第二天，各班忙了起来。首先想办法弄漆。有用班费弄漆的，有让学生每人立即摊一块钱买漆的，也有班主任自己掏钱买漆的，更多的是让学生找家长弄漆，家长则从各自的单位弄漆。行动早的班，下午就安排少数学生开始刷漆。不甘落后的其他班，决定晚饭后刷漆。可是，关于漆的颜色，寇新宇没有明白交待，他认为学校的门窗都是绿色，各班自然会弄同一格调的绿色漆。小学部多数是班主任亲自抓，除三个班外，其余都是绿漆。中学部都是学生干部承揽这件事，绿漆、白漆、黄漆、红漆、加上自己调拌的桔黄、枣红等，总之，各班都是根据自己的方便来，结果是五颜六色。为了赶任务，各班参与刷漆的学生差不多都超过十名，鞋刷、排笔、木片或木棍上缠布条，五花八门的工具全用上了。糟糕的是刚开始干活就停电了，学生们很快弄来了蜡烛，“挑灯夜战”。学生的工作是认真的，都想为本班争光，为学校添彩。
　　第三天，即刷漆后的次日，检查团来了，“早读铃”响过之后，学生们都没有进教室，走廊里乱哄哄的。书记、校长、主任们都觉得奇怪，大家到教学楼一看，发现学生们正来来往往地参观各班门窗，或褒或贬，真欣赏或者说反话，叽叽喳喳，笑语喧哗。学校领导们急速地跑到教学楼看了一下各班异彩纷呈的门窗，气得脸都黄了；再看走廊地面和各班地板，未干的漆被学生们踩来踩去，此处“绛皓驳色”，彼处“迷彩”图案，气得头头儿们呼吸都不畅通了，只顾机械地重复三句话：“怎么搞的？”“简直是胡来！”“这可怎么办？”当这三句话重复到第六次时，才有了主意，分头通知各班学生：“回去吧，回去吧!再放假两天！”
　　书记、校长在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立即做出决定：赶紧买绿漆，把厂维修队的师傅和家属工们全都请来帮助把门窗统一刷成绿色。电话通知厂办转告在厂部大会议室听汇报的检查团，告诉他们因为学校施工学生放假两天，听课的事改为抽查教师教案；考察学生的事，除看各种统计报表外，改为参观、检查学生作业；学生座谈会可以在教师办公楼照常开，参加的学生仍按原拟名单通知；……
　　应变措施再周全，这件事终究还是引起了好几天的骚动。检查团有意见，给学校扣分儿最多就不说了，厂内的职工议论纷纷对学校的声誉非常不利。职工们的议论几乎同时包含着两部分内容：先是对学校教室的门窗一夜之间变得五颜六色当笑料谈，接着是对让学生及其家长到处弄漆甚至让学生摊钱买漆表示气愤。只是个别人对具体办事人寇新宇有所责难。对此最为不安的是学校的支部书记唐玉。他不安的原因有二：一，寇新宇是唐玉培养了几年的模范人物，当年又是唐玉把他培养入党的，对寇新宇这匹千里马的任何褒贬，都影响到唐玉这位伯乐的声誉。二，唐玉有可能要到厂里当党委副书记，到那时他要提拔寇新宇接替他任学校的支部书记，如果舆论对寇新宇不利，会推迟唐玉自己去党委任职的时间。“保护干部”的传统做法之一是调换单位，但唐玉不想采取这个办法，他不想让自己树起来的这面红旗轻易倒下，更不想让廉敏的人或外单位自己不了解的人来接替他任学校的书记。不久，他做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地区教育学院要办一个两年制的“干部进修大专班”，他把寇新宇推荐了上去。两年时间，是可以淡化人们对寇新宇漆刷门窗一事的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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