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巧争被苟三治恶吃官司无赖受罚
史无赖见徐苟三挟着被子往外走,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被子大声叫道:“徐苟三,你在我这里住了一夜,我拿酒肉款待你,你没汇帐,反将我的被子拿去是何道理?”
徐苟三转过身来将他抓被子的手拨开,没好气地道:“你这个无赖,昨日偷去我的银子,今天反说我的被子是你的,你能将这被子咬出血来吗?要是咬得出血来这被子便是你的!”
二人在门口争执不休,却听湾外传来一声吆喝,转眼过来一乘官轿,二人只得扯着被子一同去见官。原来这史家湾乃系新市地盘,新市知县黄大人因了却一桩公案,开道回府,见两个乡民扯着一床被子拦路告状,当即掀开轿帘就在轿内审理此案。黄大人将轿杆一拍,大声喝道:“二位听好,所为何事,一个一个地说!”接着谓史无赖道:“你说被子是你的,是何颜色?有何标记?”
史无赖道:“我的被面是白底蓝花,一端有用青布补过的一块!”
黄大人忙唤过曾班头道:“快将此被验过报来!”
曾班头打开被子察看了一阵,当即禀道:“此被确系白底蓝花,一端有用青布补过的一块!”
黄大人将轿杆一拍,当即断道:“此被是史无赖的!”
徐苟三听了不由冷笑一声,用挖苦的口吻道:“黄大人果然有伯牙管仲之才,听信一面之词就审清了争被案,了不起了不起呀!”
黄大人不由正色道:“怎么你不服气是不是?”
徐苟三道:“那是自然!但凡审案需三证俱在,六合分明。方才你只听信史无赖的一面之词,就将被子断给了他,分明是往日受了他的贿赂将心偏着他,看我不去府衙告你!”
“你……你这刁民,恶言中伤本官,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拿下!”黄大人气得满脸煞白。徐苟三向前一步,道:“你敢!”
突然,黄大人觉得徐苟三有些面熟。曾班忙过去耳语了一阵,黄大人这才想起几个月前曾戏弄过他的那个竟陵衙役,但觉得不便说破,为抢面子,不得不道:“本县明察秋毫,破过大案千千万,小案万万千,难道这桩小小的争被案也断之不清?你听好,本县所以不再问你是自有缘由的。这被原是卷在你手中,被子的颜色标记他却能清楚道来,这被若不是他的如何记得这般清楚?所以没有必要再听你枉费口舌了。”
徐苟三道:“大人此言差矣,这被子正是草民的,草民常在外投宿,担心遇上无赖泼皮纠缠,早在被子的里子内书‘徐苟三’三个字,不信请大人详察!”黄大人忙命曾班头重新察验,只见被子里端果然书有“徐苟三”三个字,黄大人不由将轿杆一拍,大声喝道:“大胆无赖,这被子明明是徐苟三的,却在此花言巧语愚弄本官,笞杖三十,赶了下去!”曾班头一声“得令!”当即同众衙役将史无赖拿翻笞杖三十。徐苟三又道:“何止这床被子,草民昨晚在他府上投宿,他欲用蒙汗药酒将草民麻翻,幸亏草民早有提防。这还不算,他以为草民被麻翻,还将草民的银包偷去,换上了这个破袋儿!”徐苟三说着取出盛药酒的油布袋和装鹅卵石的布袋,双手奉了上去。黄大人命人察验,酒里果然放了蒙汗药。解开银袋,哪里是银子?却是满满的一袋鹅卵石。黄大人不觉大怒,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华日之下也敢干此勾当,快快如实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史无赖吓得面如土色,腿一软,一下跪在地上。本来还想抵赖,见众衙役手持刑杖怒目相视,浑身若筛糠一般,不得不一边叩头求饶,一边将下药换银的事一一供认了一遍。黄大人问道:“你将他的银袋藏于何处?”史无赖道:“禀大人,藏在小人家的墙洞里……”曾班头忙率众衙役上史无赖家里,将银袋取了出来。黄大人谓徐苟三道:“不知你的银子是多少?”徐苟三道:“禀大人,草民这袋子只能装五十两银子,里面的自然不多不少只有五十两。”黄大人命人抖开银袋,除口袋一块是银子外,里面的全是石头,连一旁的史无赖也感到莫名其妙。徐苟三一见忙道:“分明是他用石头换去银两,请大人替草民作主!”
就在这时,曾班头从里屋又搜出许多银子,放于轿前,那银子共有四十两。史无赖一见慌了手脚,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申辩道:“禀大人,那是小人昨天去张湾讨回来五十两银子的陈帐,其中十两昨晚拿去买了酒菜!”黄大人道:“那这袋里的银子哪去了呢?”史无赖哪里答得上来?原来他昨夜用蒙汗酒想将徐苟三麻翻,没麻翻徐荀三,却将自己麻翻在地,幸亏吃得少,醒来后偏偏遇上徐苟三在房内讨茶吃,心里一慌,藏银袋时未能来得及打开细看,嗟悔莫及。黄大人忙命曾班头将银子装进银袋内,一共五十两,刚刚装了一满袋。黄大人不由怒道:“大胆无赖,事到如今,还想抵赖。来人,速将史无赖拖下去,再重责五十大板!”
史无赖吓得头象捣蒜泥一般不停地求道:“大人开恩,小人愿招、小人原招……”徐苟三道:“大人,在下是个软心肠的人,如果史无赖肯招认的话,请大人免他这五十大板吧!”
黄大人道:“史无赖,你偷了人家的银子,还用蒙汗药酒害人家,人家徐苟三不记前嫌,反替你求情,真乃难得的好人。本官就看在徐苟三的面上饶你这回,你快招认了吧!”
可笑史无赖:自知贪饵入罗网,挣断筋骨也徒劳。为能免除这五十大板的无情杖,不得不曲意供认石子是自己放的,黄大人将银两、被子断给徐苟三后,立即开道回府。黄大人走后,徐苟三将被子、银子还给史无赖,说道:“常听人说你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今天特来治治你,还敢坑人害人不?”史无赖瞪了徐苟三一眼,没有吭声,挟着被子提着银两正要进屋。徐苟三见他不服气的样子,又朝官轿高声叫道:“黄大人,你还没走远,他就又将草民的被子、银袋抢去了,你为草民作主啊!”黄大人听见叫声,又折回来。见断给徐苟三的被子和银袋果然在史无赖手中,不觉大怒,当即命人将史无赖提了过来,厉声喝道:“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吃些苦头怎肯悔悟?来人,给本官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众人一声“得令”,将史无赖拿翻在地,直打得他皮开肉绽、哭爹叫娘。黄大人走后,徐苟三又问道:“史无赖,你服不服气?”
“哎哟……史某不服也得服,你就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吧……”史无赖无可奈何地从地上爬起来,徐苟三将被子银袋朝他面前一扔,说道:“再敢为非作歹,下回定叫你同江泼皮一样,决不轻饶!”
刚刚同史无赖了却这笔争银争被官司,忽然湾子外边急匆匆过来一个人。徐苟三定眼一看,原来是康牛娃。康牛娃一见徐苟三,忙道:“苟三兄弟,找你找得好苦哇!”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康牛娃经徐苟三撮合,与何财主的女儿何翠花成婚。而何财主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加上为这件事还吃了官司,弄得颜面丢尽,一直耿耿于怀,不管他们的死活。二人一无田产、二无钱粮,只得靠康牛娃四处打工度日。半年前,他经人引荐,给刘湾的刘财主帮工。他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地干,谁知半年下来,刘财主不仅不肯付工钱,七折八扣反欠了他的债,而这几天何翠花就要临盆了,家里急等钱用,康牛娃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请徐苟三再帮忙拿个主意,于是找到这里来。徐苟三道:“你不必着急,那刘老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就同你找他要工钱去!”正是:淋病还需烂药治,拔毛当用滚汤淋。不知徐苟三此去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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