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刚拐上菜园子的便道,就被在院场里做活儿的大哥大嫂给发现了。大哥停下手中的活计,拄着锄把儿问正在街阴上挑葱头的老妈:“那是泯仲的车吧?”老妈抬起头望向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灶房里烤火的老父亲已经冲到了院场中:“就是就是。”还没有等我停稳车子,“嘀嘀”地按两下喇叭,全家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向我们迎了过来。相互问候之后,一家人肩并肩手拉手,笑哈哈地往院子里走。大哥边走边取笑老父亲:“平日里说话声音小了你听不见,腿脚也不灵便,今天听见泯仲回来,那么老远就听见了,跑得比我这小伙子还快。”老父亲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头,眼睛一直盯着儿子的脸,想要把他孙子的脸庞刻进他的脑海里的样子。一家人走进灶房,团团围坐在柴头堆旁,大嫂的热茶已经递了过来。相互问候一些贴心的话,都伸长了手去烤火,看着热情燃烧的火焰,和那火焰上飘动着的青烟,还有那一张张被火映得红红的笑脸,仿佛回到了快乐的童年。
炖一只跑山的土鸡儿,烧一条泥塘的鲢鱼儿,做几道拿手的小菜儿,温半壶加糖的老酒儿,啤酒饮料全部放在桌旁的柜子上,一人端一只山村的海碗儿,吃几口土灶的锅巴饭儿。想吃哪儿就挑哪儿,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偶尔为父母夹一筷子菜……没有劝吃的喧噪,没有行酒的虚言,只有开怀的大笑,只有亲情在流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酒饱饭足之后,抹一把嘴角的油水儿,摸一摸滚圆的肚皮儿,斜披着外套,到房前的田埂儿上走一圈儿,看着郁郁葱葱禾苗,想着来年的收成。
点两只蜡烛,上三柱青香,烧几叠纸钱,放一串火炮,到祖宗的坟前作几个揖,磕几个头,许一个心愿,算是拜祭了祖宗,认理了根脉。
晚上吃了年夜饭,在院场中央放一大盘火炮,任凭那红红的火炮纸片儿飘落满院,不用打扫,寄望于来年的红红火火。将电视抬到灶房的柜子上,放出央视春晚的热闹劲儿。一家人围在火堆旁,架起块子柴,将火烧得旺旺的。摆一方小桌,陪老父亲扯几把长叶子,看老父亲那笑散的皱纹,笑开的眉心,听老父亲偶尔几句的俏皮话儿,看他合了三翻牌那手舞足蹈的劲头儿,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或熬一壶红糖老酒,就着吃花生和核桃。批评老父亲不爱出去走走转转,埋怨老妈不注意休息蛮干。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儿,摆一摆邻家发生的喜事儿,聊一聊身边的笑话儿,全家开怀大笑,震得屋上的沸尘轻轻地落下……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回家过年,过年回家。年味儿在老父亲那笑散的皱纹里,年味儿在老妈做的喷香的饭菜中,年味儿在大哥高高举起的酒杯里,年味儿在大嫂开怀的笑声中……回家过年,过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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