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徐母哭子堰塘捞尸 财主中计怒打婆娘
替周财主劫持徐苟三的两个打手是谁?一个叫江泼皮,一个叫史无赖。他们将徐苟三用布袋吊在湾前的皂角树上后,连忙进湾子去向周财主禀报。周财主听说二人已将徐苟三抓来,不知有多高兴,忙带着众人打着灯笼火把来到皂角树下。想起被徐苟三捉弄的情形,周财主不觉怒从心起,将手一挥,厉声喝道:“给老子往死里打!”
江、史二人得令,举起木棍朝袋子没头没脑地打去。袋内的周冬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暴打?不由“嗷嗷”地叫唤起来,不想他越叫唤棍子越重。突然,他听出是父亲周财主的声音,忙哀求道:“别打啦、别打啦,爸,我是你的儿子呀!”
周财主一听更是暴跳如雷,指着袋子喝道:“你这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想打诳语哄人?你以为老夫还上你的当吗?充我儿子更要打!”直到袋内不再有声响二人才罢手,将袋子放下来,解开袋口。周财主从一个下人手里接过灯笼凑了过去,冲袋内叫道:“徐苟三你这小杂种也有今天……”他话没说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袋里装的哪是徐苟三?却是自己的苕儿子周冬,已被打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周财主气得差点昏了过去。他不由将江、史二人唤过来,抬手就是几巴掌。江、史二人被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往袋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再说徐母打儿子徐苟三去堰塘宰杀青蛙后,独个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候。不想过去快一个时辰,还不见他回来。徐母放心不下,便起身来到堰塘边。在一处的埠头旁,盛青蛙的裤子还在,独独不见了徐苟三。徐母找了一阵,没找到。猛地想起一件事,不觉害怕起来。原来三年前,这口堰塘曾淹死过一个童养媳。如今三年已满,难道是那小媳妇要找替身将儿子拉下水去了?徐母越想越害怕,不由朝着堰塘哭喊起来。她的哭喊声早惊动了左邻右舍。一些好心的婶婶、姨姨、大姐、大嫂们纷纷来到堰塘边,一边劝慰徐母、一边催促自家的男人下塘去捞尸。
此刻,徐苟三将周冬骗进口袋后,匆匆赶回来。到湾头已是掌灯时分,却见堰塘边人声嘈杂,火把油灯将塘岸照得如白昼一般,同时还传来阵阵哭叫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过去一看,啼哭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几个胆小的姑娘猛一见到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躲避。徐苟三感到莫名其妙,走到母亲跟前问道:“妈,这是为何?”
不想母亲也面有惧色,望着徐苟三疑惑地问:“三儿,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莫吓唬妈呀!”
徐苟三将自已浑身看了看,对母亲说:“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哪点不像人?妈,他们都在堰塘捞什么?”
母亲道:“妈还以为你被前年淹死的那媳妇拉下堰塘去做了替身呢!三儿,你上哪去啦,也不说一声,把妈都快急死啦!”
众人见徐苟三没事,一个个从堰塘里上来。徐苟三谢过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然后扶着母亲回来,并将周财主如何买通江、史二人把他劫持到周湾的事述说了一遍。母亲担心地道:“要是周老爷再派人来抓你怎么办?”
徐苟三道:“妈放心好了,儿子自有办法对付!”
徐苟三和母亲在家里呆了许多天,心想坐吃山也空。在家里等着挨饿,还不如想法到外头帮工挣些油盐钱回来供养母亲……听父亲徐老汉生前一位好朋友文大伯说,何湾的何财主家要雇一个厨房打杂的,徐苟三当即去了何湾。他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将两口大缸挑满,晚上掌灯半天了还要忙着收拾碗筷、劈柴、理菜、淘米、推磨,一天到晚忙得头不起腰不起,财主婆还嫌他手脚慢,不是骂就是打。为了那几个工钱,徐苟三不得不忍气吞声。
一天,徐苟三正在腰盆内淘米,几颗米粒随筲箕漫了出去,不想被财主婆看见,跑过来拧住徐苟三的耳朵叫道:“不是你家的粮食,可随意作贱是不是?”
一旁替何财主做饭的文大伯过来劝道:“内老板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这回吧,何家家大业大,还在乎这几颗米粒?和他怄气划不来……”
不等文大伯说完,那恶婆娘将脸一抛,恶狠狠地骂道:“小混帐作贱我的粮食不算,又跑出你这个老混帐帮他开脱,难道我何家的粮米都是沙子里炸出来的不成?要是那小杂种不把那几颗米捞上来,看老娘今个怎样收拾他!”
徐苟三含着泪,眼里却充满了怒火。一旁的文大伯不得不强忍着痛苦和屈辱将腰盆里的米粒一颗颗捞上来,那恶婆娘这才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待恶婆娘离开后,徐苟三忙扶起文大伯,不安地道:“都怪我不好,连累了您老!”
文大伯道:“孩子,别说傻话了,常言道,端人的碗,服人管,谁叫我们命不好生得贱……”
徐苟三道:“大伯,什么命贱不贱的,凭她那付德性,也配得上叫‘贵’吗?您别难过,我一定想法子治治那母夜叉!”
文大伯道:“孩子,你又说傻话了,我们都把嘴搁在人家锅台上吃饭,不怕砸了饭碗?况且人家有钱有势,胳膊怎拧得过大腿?”
徐苟三道:“您别急,我自有办法!”
当天晚上,何财主从外面收课回来。徐苟三不等他站稳,忙将他拉到旁边,压低嗓门煞有介事地道:“哎呀东家不得了哇,帮工的个个都晓得了……”
何财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何故,徐苟三道:“我说出来您可千万别生气,呵?今天您出去后,外面来了个人,油头粉面的……算了,我还是不说的好……”
何财主道:“你这是怎么啦?既然开了口就把话说完,这么吞吞吐吐的把人都快急死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苟三道:“好,我说,我说。不过,我说了您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说啦。是这样的,您早晨出门后,您前脚一走,那人后脚就跨了进来。内老板一见到那人,双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忙将那人领到内屋,好酒好菜地款待他,一直到大伙下田后那人还没走。我去撮中饭米,听见房里有说笑声。我凑过去一看,呀,不得了,原来是那人在与内老板鬼混……”
何财主听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抓住徐苟三的衣领喝道:“你胡说!”
徐苟三却一本正经地道:“不信你去看内老板的屁股,上面有那人用墨描的圈圈!”
何财主哪里还禁捺得住?冲进房去揪住他婆娘的头发一连就是几个耳光,气冲冲地喝道:“你这贱货,趁老子不在时与人私混,你是榔头落到茅坑里敲死啊?”
财主婆被何财主的一顿耳光打得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连忙申辩道:“你……你瞎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与人鬼混了?”
何财主道:“你休要嘴硬,快把裤子脱下来!”
财主婆无奈,只得脱下裤子。何财主凑过去一看,见他婆娘的屁股上果然有一道黑圈圈,顿时气得火冒千丈,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接着追问她屁股上的圈圈是哪来的,财主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哭。她屁股上的黑圈圈到底是怎么来的?原来是徐苟三去后院时,在茅房前看见财主婆的马桶儿,不觉计上心来,于是转身到厨房弄了些锅毛灰涂在马桶口的边沿上,便出现了方才何财主怒打婆娘一幕。众长短工平日受尽了这恶婆娘的气,见她挨打,没一个人上去劝解,会都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自从挨了丈夫的那顿揍后,财主婆总算收敛了许多。不过,她老觉得是徐苟三在捣鬼,总是千方百计怂恿何财主为难徐苟三。
一天早晨,由于空着肚子干活,又累又饿,加上连日凉热不均,饮食不调,徐苟三闹起肚子疼来,直疼得他暴汗淋漓、泪流满面,不得不在院子内的一块磨刀石上坐下来歇会儿。他还没坐稳,早被在正屋陪何财主饮参汤的财主婆看见,用嘴在丈夫面前挑了挑,何财主便一步一步地荡了出来。徐苟三知道他的来意,捂着肚子说道:“东家,肚子疼!”
何财主摇晃着脑袋阴阳怪气地道:“我看你是装的!”
徐苟三道:“你看我疼得浑身都是汗,连眼泪都疼出来了,还能有假?”
何财主道:“你人贱、泪贱,自然喜欢流泪了。”
徐苟三白了他一眼,道:“要是你闹病疼得厉害时不流泪的!”
何财主仰天一笑,洋洋得意地道:“我们人贵泪贵,还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流的……少废话,快些下地拔菜去。要是误了做午饭,拿你的人头当钵盂敲!”
何财主催得紧,徐苟三不得不捂着肚子忍痛下地去了。他在菜地里歇了一会儿,肚子虽然不痛了,但心中的气却怎么也消不下去,懒得拔菜,又空着手回来。何财主见徐苟三空着手回来,正要发作,不想徐苟三却拿了鱼网转身就跑。何财主忙问道:“徐苟三,你干什么去?”
徐苟三边跑边道:“东家,河里走俏,一网可拉好几斤鱼,多得很,去晚了就没有了……”
何财主一听作了忙,顺手拿了个鱼篓跟了去。常言道:糖甜不知黄莲苦,饱人哪晓饿人饥?只因何财主平日里说话好比跛子过河不知深浅得罪了徐苟三和众长短工,只能是猴儿耍把戏任人摆布。正是:损人利已出于贪,为富不仁埋祸根。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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