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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笑春风

时间:2014/2/19 作者: 姚新锋 热度: 71181

桃花依旧笑春风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崔护

记得若干年前,读到唐人的这首诗,觉得春风无限,所以摘录在抄写本上。

若干年后,那本抄写本早已散落在人世,跌跌撞撞,再难找回。

我只是忽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繁华的钱塘江岸,看着阳光暖暖的这个冬日,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到底,我没有落下泪来,到底我也只是痴痴的、想要用文字来说些什么,而语言总觉得是多余了。屏幕下闪烁着营销的彩图,双十二,我要爱,我要爱,也就在那么一年的那么一天,也就在那时我豪情满怀的,立志要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而感情的萦绕满怀,爱与怨的纠缠起落,让这些岁月,慢慢的都过去了。

当崔护在春风扬花的午后,微带着诗客的痴痴意,敲开那姑娘的门,笑道一杯水如何,他决计想不到,漂泊经年的他,就会在这么一碗水的短短时间里,在这么平淡无奇的凉水间,种下了深深的情意。当春去秋来,黄叶飘零,冬雪洒洒,又是一度年华,重新站在这座茅屋前,重新敲开这扇门,本以为是姑娘一如旧日的欢笑,恬美的脸靥,结果却是那老父,血泪交错的痛哭,这儿没有姑娘,这儿只有坟墓,这儿没有姑娘,这儿只有未寒的尸骨——

故事到这儿,若换做佛家,则或许又会敷衍出一段三生有缘的佳话,或许那姑娘已轮回转世,此身虽变了,可此心,三生三世永不转移。两人依然可以在红尘中,来一场断桥相会,从此恩爱到老,羡煞了世人。

可故事,偏偏也就结束了,崔护也只能学那两个高山流水的痴情人,只余相思两茫茫。钟子期、俞伯牙两个男子,是如此痴情,以至于此后断琴绝弦,与音乐分手,只为那个曾经聆听的他已不再,只为那个他已枯萎黄土。

是不是,一生都只为那一人而来呢?

《世说新语》记载,王子敬和王子猷情深意重,王子敬死了,王子猷去看他,看着子敬冷冰冰的尸体,王子猷拿起了尸体旁子敬的琴,独自拨弦,弦音艰涩难听,以至于最后王子猷痛哭流涕,他说“子敬,你的人和你的琴都死了”,没多久,王子猷也死在了家中。

写这个小故事时,我又想起了庄周那个逍遥派的南华真人,里面也记载了一个有关惠子死去的故事。惠子死了,庄子去送葬,庄子说:“有个石匠能挥舞大刀,把他朋友鼻尖上的一粒石灰给劈去,国王听了激动,请来石匠表演给自己看,石匠说,我那个朋友死了,我也再没有能一起表演的人了。他死了,我也不用再说话了。”惠子死了,我读着庄子的话,隐隐间感到了他的寂寞,他无言的哀伤,可是庄子妻子死时,庄子都敲着脸盆唱歌呢!

一个人死了,是不是,也有一个人的心也会死呢?

书本都是无言了,何况是数千载前,那些尸骨都无存的旧人,我只是遇见了他们的故事,偶然又在风尘中念起,才隐约觉得有些滋味。

咽喉痛的厉害,前些日子牙齿也绝望似的让我浑身冒冷汗,因此,我更喜欢沉默,沉默的念思着,是不是我死了,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因我而心死呢?

那个姑娘真是幸运,哪怕是死了,依旧有那么个痴情的诗人来吊念她,来为她写下春暖花开的诗篇,人活着,能如此,死了又有什么缺憾呢?高山流水死了才令人觉得美,王子敬死了,可王子猷对他至死不忘,惠子死了,连最逍遥磅礴的庄子,都得哀伤的写下文章,哪怕是那么一小段话,我都会以为,那一刻庄子是黯然着泪,险些落下,在他后来的文章里也提到了些什么,他说我和你一辈子就这么擦肩而过,岂非悲哀呢?

做个痴情客,没什么不好,死了也演绎成梦似的朦胧。

我近来,心病愈重,但这并非是说我不得开解之道,佛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也很好的接受,愿意将一切勘破,在勘破之后放下,得我自在,道说造化的奥妙,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四时有明法而不议,是非得失都没什么差别,儒家说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我努力的修行,却发现,依旧难敌内心的痴情,灵魂深处、那一抹为谁种下的情缘,缠绕了我踽踽而行的半世。

当我又站在寒冬的云空下,朦胧的日光忽而明暖,忽而藏隐,一场穷愁潦倒的闹剧后,夜夜借酒消沉的时日,自说自语的笑,自歌自舞的痴,也学着十年一觉扬州梦的那诗人,采着那些青嫩的年少朱颜,醉了,醉了一宿,恐怕又是天明上路的离愁,握在手心,始终不肯放弃的眷留,茫茫风尘,何必爱我所不能爱,何必得我所不愿得。

那年春风流淌,三月温暖,《甄嬛传》最是火热,我看见她站在杏花天影里,箫管独奏,相逢了那位以为是白头到终老的玄凌,乃至于最后歌曲唱着“得非所愿、愿非所得,看命运嘲弄造化游戏,真情诺诺、终于随流水落花飞去”。我站在车站,忽然看着来来去去喧闹的世人,忽然痴住了,久久不能醒来,耳畔似乎响起了那个少年曾给弹琴歌唱的妙乐,而如漩涡似的、我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小时候的冬日,爱坐在床上读唐诗,自己读着,自己说着,自己笑着,后来,也渐渐懒惰了,懒得再去读,懒得再去看,自己的生活都已是茫然不知如何,哪里还管得了他们怎么样。过了几年,桌子里积攒了厚厚的几本的诗集,书箱里的旧书都是檀香味,这本三年了,那本五年了,旁边那本十年了,还有那些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甚至有六十年代的领袖选集,我才终于慢慢发现,我也成了诗文里的一人了。

他们的爱恨情愁是诗词,是故事,是后人敷衍的记载,他们经历过的坎坷,他们遇见的人,他们牵手温暖过床头一枕的恋人,都成了书籍里、默默无声的几行字,再没有了血,再没有了笑,也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刻骨铭心的沉痛与哀悲,后世人也少有去读了,也少有去拿心感受。

记得,有首歌里是那么唱的“所有悲欢离合,到最后不过都付与说书人罢了”。

可是,我近来有些病重,我单单念着那些痴情能够长久,或许后世,也会有那么一颗温柔而哀悲的心能为我们洒一把泪,就如同我们为了那些过去的古人所哭的一样,所以我们应该爱我所爱,坚持心灵的声音。同样的,我也觉得万般是虚幻,也是吗,所有痴情最后都化为了无情,所有骨肉温存最后化为了尘埃散漫,谁还多记得呢?

纵然随他后世如何,就这一生而言,似乎痴情人都不得好下场,越是痴的,越是苦的,愿得一心人,谈何容易,纵然得了一心人,团扇弃之亦何苦,若是此情长久不相负,奈何生离死别,人世也多的是棒打有情、拆散鸳鸯,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假设是修炼成了佛,也成了道,那是不是能比庄周更自在逍遥,一世彻底不为世人留?但,那活着,和一块石头有什么差别,行尸走肉,不如躲藏到树叶底的虫蚁。

在爱与不爱间,在对这个人世破与不破间,活着也似乎真、也似乎假,等经历了泼冷水似的别离,寒冬漫漫的苦楚,再追忆过往温暖,纵然再有心,还敢在一起吗?还会爱吗?感觉这辈子不会爱了,这句话,也不知是谁说的。

在活着是梦是真之间,我逐步幻化,时而以为自己是活着,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春夏秋冬的变化,至少我的白发是最好证明,那些积灰的照片,那些与不同的人所经历的喜乐悲哀,那些牵着手走过的地方,有过的印象,而失败的苦痛、尘世的潦倒,那些颠簸的痕迹,都似乎是真的,我沉湎于过往。深更梦醒,我进一步相信,一切都是被神玩弄的闹剧,我的生死,就是梦境,等我在这个人世死去,我就该睁开眼睛,其实我是存在于另一个永恒的世界里的生命,所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足为虑,看破则好,成败得失,浮沉荣辱,都是幻象等等,一笑间,也就罢了。

而也就在这种情绪里,我走到了二零一三年的年末,清晨都寒霜遍地。

我日日行走于钱塘江畔,离群索居,眼看着日出时天地庄严的静默,眼看着日落时世间温柔与肃穆的交织,摸摸口袋,越来越瘪,问问嘴巴,越来越觉得我不言语,世界也该知晓我,所以沉默。而离开人世,势必遭遇些世人的眼光,也渐渐随意。

朋友怪我太放纵,太自由,我认了,这种骨子里的痴痴,我也拿他没办法,就随缘吧。

只是,就在这么一段云里阳光的日子,我忽而看到了要爱、要爱的宣传,恍然大悟,又是十二月十二日的冬天了,想到了去年今日,那些年的今日,桃花依旧笑春风,而待来年,人面又该何处去?物是人非,乃至于后来的人事全非,或都是痴人的病,浮生若梦的感觉,或终此一生都不得痊愈吧。

欲将富贵待年少,富贵不来年少去,白居易说。

或痴了,提笔往石头上一挥洒,或许转眼,就是桃花灿烂,而我青春年少如故,桃花永不凋零。

 

                                                       2013-12-12浙江理工大学

                                                            钱塘江畔钱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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