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矮的身材,胖胖的体态,再加上一张不太端正的五官相貌,那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出身卑微,自然就清苦一生了。母亲出生在一个多子多女的贫苦家庭,在家里排行第七,出生没多久,迫于生计问题,外公就不得不把她“远嫁”到一户没有女儿的人家做“童养媳”,希望她能存活下来。母亲没有名字,一直以来,周围的人都以她的出生地——“罗陂女仔”来称呼她,她也非常乐意接受人们给她的那个和自己的出生地“捆绑”在一起的名字。
在婆家,母亲并未得到快乐和幸福,常常遭受婆婆及其家人的冷遇和欺凌,缺衣少食不说,还经常干着那些与她年龄和体力不相称的重活,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无论如何,母亲还是坚强地存活了下来。
16岁那年,母亲嫁给了婆婆的长子万氏为妻,婚后不久,便为婆家生下了一个男孩,从此,便早早地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在那段日子里,母亲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和家庭的幸福,那段“相夫教子”的人生经历,也就成了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美好时光。
天有不测风云,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场意外发生了:母亲的丈夫在一次医疗事故中不幸离世。养育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长大成人和照顾年迈的婆婆安度余生的双重重担,毅然地落在了母亲弱小的肩上。
“那段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一定不能倒下……”每当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母亲总是泣不成声,痛哭不已。
苦难的日子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艰难度过,五年后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的母亲认识了我的父亲——一个同样历经风霜的同命男人。在我爷爷手上,我家是富农。到我父亲当家时,家境逐渐败落。由于这一特殊家庭成分的关系,文革期间,父亲遭受到了贫下中农们猛烈地批斗,不仅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还常常饱受皮肉之苦。父亲的前任妻子,也因害怕身受牵连而弃家出走,留下我的父亲与年过八旬的老母相依度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两颗历经沧桑的心相遇不久便走在了一起,我的父亲也就成了母亲婆家的“倒插门”女婿。之后,父母生下了我和我的弟弟,父母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共同支撑起了一个“温馨”的六口之家。
在我父亲“倒插门”的那段时期里,母亲力排众议,用她弱小的身躯和对我父亲坚定的信念,为我的父亲抵挡住来自社会世俗偏见的流言蜚语,成为我父亲那段时期里最坚强的精神支柱,两颗受伤的心也因此而结合得更加紧密。
我六岁那年,母亲在征得婆家人的同意后,和我的父亲一起,带着我和我的弟弟,回到了我父亲的家——我爷爷手上遗留下来的一间不足30平米的破旧小屋,而从母亲婆家带来的两斗大米和四副碗筷,就成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全部家当。
那段时期,我们全家过着“一青二白”的穷苦生活,稀粥伴菜叶就是我们全家的一日三餐。我和弟弟滤去稀饭和菜叶后,父母就喝剩下的照得见人影的粥汤充饥。晚上,母亲常常摸黑为家人清洗衣物。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早早地为我们做好了饭菜,趁着生产队还没开工的间歇,又跟着我的父亲到远处的山上去挑建筑房屋用的石料,回来之后便又急匆匆地跟着干活的人群,加入到生产队的劳作之中。母亲就像一部永不停歇的“人体机器”,总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劳作着,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倾注了她毕生的精力和心血。
皇天不负有心人。父母凭藉着他们勤劳的双手和对生活的美好憧憬,终于在一个“一清二白”的家底之上,建立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日后我们就渐有了遮体的衣物、入口的饭菜和“高大”的土砖瓦房……一家人的生活正在父母的苦心经营下朝着美好的明天正步迈进。
如今,我和我的弟弟都已成家立业,母亲也已步入古稀之年,膝下早已儿孙满堂,本应到了她老人家坐享清福的清闲时候。尽管如此,母亲依然劳作不休,每天,她总要迈着蹒跚步履,行走于家乡的山山水水,母亲那矮矮的、胖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高大、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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