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窗前,数着叶落,那是棵梧桐。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好友刚发来的信息“凌寒要结婚了,就在正月,你应该还没走吧,一起去,明天陪我去买件漂亮衣服”。
瞥了一眼床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回头,竟忘了刚刚数到哪里。
新娘挽着新郎在结婚进行曲中缓缓走来,他看到新郎脸上幸福的笑,那笑她是那样熟悉,和记忆里不差分毫。
她和同学一桌,聊着中学那些单纯的日子和做过的“傻事”。“云依,你知道吗,寒那小子曾暗恋过你,我们还打赌,你和寒会走到一起呢”终究还是有人开玩笑的说了出来,她举杯笑笑,没说什么。
开门,坐在计程车里,旁边是行李。“师傅,火车站”。想起刚刚那幕,新娘挽着新郎过来敬酒,他说,“菲,这些都是我中学最要好的朋友”她举着杯,笑着。日动影移,她已属于“这些”。
谁和谁,和时光,擦肩而过。谁的心意终成秘密。
像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司机师傅一路沉默,只把车开的很慢,似是给她时间疗伤。司机师傅的好意虽然没有起到疗伤的作用,却给了她时间去和时光拼记忆。
那年,对一个人来说太长,对两个人来说太短,没有第三个人,她以为。
那个炎热的午后,她漫不经心地推开教室的们。原以为自己是最早的,抬头触及靠窗的身影时,愣住了。被开门声扰到的男孩慵懒的抬起头。他们是同班同学却无过多交往,只除了她收作业时的轻声一句“你的作业呢”。此时,她,简单的马尾,月白的衫子,略带忧伤的脸。他,凌乱的发,脸上最初是初被打扰的恼,而后是看清来人后的微微诧异。她轻声说了句“你也这么早啊”。他看了她许久,什么也没说,她也没再说什么。她走到座位上,他重新爬在了桌上,头,扭向了窗外。
窗外分明只有一棵梧桐。
那天,就这样完了。 后来,她报考了一个梧桐深深的城市,他不知去了那里。偶尔在陌生城市的街上看到身影相似的男孩,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在窗外的树下,她常常想起,那个夏日,教室里,那个早到的男孩。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习惯那么早去教室;没人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那么钟情靠窗的位子;也没人知道她为何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寻遍,为一棵梧桐树。
在每一个假期,她总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那棵窗外是梧桐的教室里,良久。“我妄图在时光里拼凑记忆,复制那个下午,却忘了已经缺少了最重要一块。梧桐在时间里一天天变老,那个慵懒的身影在我心里却越发清晰。”她在日记里留下这段话,放在记忆里,任时光拼凑。
巧合,或说缘分,天然。公交站,时隔三年,再见故人。那时起,她开始知道他的消息。
兰州,那是与她隔了重重山水的地方。
她写了很多份同一个地址的信,却至今一份都没寄出去。在每一个叶落的季节她都会带一本夹满梧桐的书去他所在的城市,看一次有他的校园,将书送一个陌生人,而后再回到那个梧桐城市,年复一年。
家人有意让她接着考研,她却在考虑回到他们共同的家乡工作。正月十五,表妹拉着她去看灯,她遇到挽着另一个女孩的他,在同一场灯节里。她决定继续读书,在那个梧桐深深的城市。
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去刻意打听。上课,打工,和梧桐对话,带着一本夹满梧桐的书去那个他在的城市,年复一年。
中学同学结婚的请柬一份份送来,没有他的。导师和师母对她很是关心,介绍自己优秀的学生给她。“他们眉宇间没有他的影子”,她总是用这句话拒绝。师母心疼她,毕业之际,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做灭绝师太,她抱着师母笑着,是该回去看看那棵梧桐了。
轻轻推开那扇门,落在门把上的手久久不能放下。那棵梧桐,那个位子,那个慵懒的身影,抬起的眸,竟恍如昨日。
“你也在这儿啊”她问。
“你应该说‘你也这么早啊’”,良久,他这样回答。
原来,和时光拼记忆的,不止她一个。
“你还在兰州?”
“不,你读研那年我就回来了”
“你很喜欢梧桐?”她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而他坐在她的位子。她不解的看着他。“转身,你看到的是什么?”
那天分开时,他说:“云依,我要结婚了”。
那天,她一个人在在那里待到天黑。走出校门时拨了通电话“师母,对不起,我决定当灭绝师太了。”
“由北京西开往南京的火车已到站,请旅客们在2站台检票上车。”清晰的女音传来,起身。她拉着行李箱,走在天各一方。
那年,是谁相信了世界有圆形的方,又是谁把谁藏在了谁的眼角深处。
“姑妈,那这么说,姑丈眉宇间有那个人的影子是吗”
“没有,你姑丈与完全他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嫁给姑丈了呢?”
“因为约会那天,我跟你姑妈都早到了,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也这么早啊’”姑丈爽朗的笑声传来,“所以,我就成了你姑妈时光拼图里的最后一块”。
“那,姑妈,我想知道,那天,转身后你看到的是什么?”
“一棵梧桐”
“我不信,梧桐不是一直都在吗?”
“是啊,姑妈也是那天才知道,窗外有的,不止是一棵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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