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风得意马蹄“折”

（三）57年春天的洗礼

       刚送走了“卓娅班”在内的又一届毕业生，谢峰感到未曾有过的累。那天，他照例按时起床上操场晨练。未起步，一阵干咳竟咳出血丝。他不敢怠慢，赶紧搭车到县医院诊治。胸透证实他患浸润性肺结核，痰中带菌，是开放性的，要传染，应立即离职疗养。他被勒令暂时把团总支书记的工作交给到任刚两个月的学校少先队总辅导员蒋春代理，立即回老家谢岙坑村服药疗养3个月。不能让青年学生受传染啊，他恳求带病坚持工作也不被允许，就只有老老实实地回到母亲身边，接受母亲的关爱和服侍。这期间，原团总支副书记、“卓娅班”里面十分活跃的大姑娘劳青青，主动上门要求以未婚妻的身份在婆家陪伴服侍谢峰。另外，她是考高中失利，要他帮助她复习功课，以期来年再考。于是，留下他俩婚恋史上甜甜的一页。

      这年的十月，谢峰带病去参加省第二届青年团代表大会。会后，他去检查身体，肺部已呈钙化点。应他的要求回到北强中学，雷厉风行地宣传贯彻省团代会的精神。工作劲头，做事风格，与原先无异。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不平凡的1957年春天到来之前，北强中学来了一位新的青年团总支书记。谢峰接到调令到已从县城迁到乡下南湖乡南湖村的红阳师范学校任团委书记。

      他二话没说，告别了他工作了近5年的北强，奔赴新岗位。

      红阳师范老资格的校长、一位有丰富办学经验的民主人士童永琦，热情地接待他，与他作了推心置腹的首次谈话：

      “小谢，不是我夸你，你前几年在北强中学是做出了大家公认的成绩的。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开展工作积极主动，大刀阔斧，还富有创造性。你倡导‘长山背精神’，开展一系列的青年团活动，有效地促进了北强中学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你有一分不小的功劳,长山背上留着你稚嫩却鲜明的脚印！

      “年轻人，我是在肯定你成绩的同时，也想给你泼点冷水。听说你在北强中学，对胡校长是尊重不够，有点傲气吧。还有，有人反映你跟对象是‘婚’还是‘未婚’，别人莫衷一是。我虽不是共产党员，可总是一校之长，按行政的角度，从今天起应该是我领导你。一见面，就‘将’你一‘军’，你受得了吗？”

      童校长故意把话停下来，要看看这位他到有关部门去“硬”要来的“干将”，对他的泼冷水是什么态度。

      一阵被冰水喷淋的感觉，差点儿让谢峰反应不过来。可他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童校长，你这份见面礼我收下了。你刚才批评的两条，对我是苦口良药。对胡校长尊重不够，我差点儿被延长党员的预备期。你今天又给我敲了警钟。至于个人问题，我确有难以启齿的不检点之处。现在我不想也不应该为自己找遮羞布，我在写思想汇报时向组织检讨过这个问题。今天，我向你表态：我绝不会重蹈覆辙，像吴清贵同志（前任团总支书记）那样当众出丑，败坏团干部声誉，也让你校长难看。你要我到你手下来，是要我以自身的形象为团干部队伍正名，也为你校长争气。是这样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个人的见面谈话，很有份量，却肝胆相照。后面的谈话就平和了，主要是童校长介绍情况。

      谈话结束，谢峰就到分配给他的房间里把行李一放，跑邮电所给未婚妻劳青青挂长话。劳青青已如愿地考上红阳中学高中部，进校就当上团支委，还成了全校的文娱积极分子。他在电话里告诉她：因为红阳师范原团专职干部出了点问题，他被调到红阳师范来了。团总支级升为团委级。这里6个小教短训班，是地区教育局委托举办的。学员都是有几年，甚至10来年教龄的小学教师，资格老，活动能力强，大多数是青年团员，还有两个是解放前入党的中共党员。学员来自全地区8个县，全都住校。作为团专干，不仅要做好周一至周六的工作，周日也最好坚守在学校里。他抽不出时间去看她。叫她也不必来看他。他的前任是与一个女教师未婚同居，被学员作为“通奸犯”半夜里从女教师房间里抓出来的。他来接班，应在学员中重塑团干部形象，任务繁重，请她谅解——

      “我理解。你安心工作就是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电话筒里传过来的回话够简明的。

      谢峰深知来新单位担子有多重，丝毫不敢马虎。首先，他去找丁文焕、武义泰这两个党员交谈，了解方方面面的情况。继而，他召开了一次团委委员和各班团支部书记的联席会议，进一步摸情况安排近期工作。上课时，他去与学员一起听课；下课了，他到学员宿舍，到运动场，与学员们聊聊天，一起搞搞体育活动。整天沉在学员堆里。

      一周过去了，他基本上掌握了学员的思想动态和当前存在的问题，疏理了开展工作的思路。他向童校长作了汇报，取得同意后，决定在周日召开一个20余人参加的团委扩大会议，统一对几个问题的认识。

      周六下午，他正在准备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劳青青突然到来。她一到就与谢峰商量去见童校长，请学校开介绍信去乡里办结婚登记手续。

      “童校长，我是谢峰的未婚妻。由于前一段时间他有病，没有去办登记。现在他病好了，又到了这新单位，我来看他就得住下来，所以，我要他今天就去乡里登记。请你给开张介绍信，我们争取赶在乡政府下班前办完登记手续，请你支持。”劳青青率先表态，以示对婚姻的坚决。

      “好啊，我也希望你们登记了，免得小谢看到我们这里漂亮的女学员‘这山望那山高’，我马上开介绍信。”校长边调侃，边动手。

       其实，在童校长的见面谈话后，谢峰就有尽早办登记手续的打算，此举正中下怀。晚上，他索性买了一斤纸包糖，邀来童校长和几位同事、部分学员喜庆了一下。这样，也算是热闹过了。这让童校长放心了，也让他自己少顾忌了。他的新娘是年青漂亮又大方，上得了台面的。

       星期日，他一早就送走了还要周末回家看爸妈的新娘，按计划召开了团委扩大会议。

       这是他正式亮相。首先，他宣读了团县委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红阳师范总支升级为委员会，谢峰任团委书记，原总支委员（除吴清贵同志外）改任团委委员的通知。接着，他以团委书记的身份向全校的青年团基层干部作报告。

       他先讲怎样看这几年学校团的工作和吴清贵同志的行为失检；次讲为什么一年期的小教短训班，除了学习小学各年级各课程的教材教法，还要学习《心理学》《教育学》，并把它们定为学习的重点；再讲按志趣相投，自愿结合，能者为师，互教互学的原则，开展以音、体、美、劳、技为内容的课外兴趣小组活动，丰富课余生活，掌握一门特长的问题。

       “同志们，这3个问题，是当前我校广大学员所共同关心的，我试图从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角度陈述浅见，抛砖引玉，供大家讨论时参考。不当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新书记的讲话结束语，带出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表示认同这3个问题有普遍的针对性，也认同他对这3个问题所阐明的基本观点。

       随着讨论的深入，会议统一了以下认识：

       一、我校青年团工作不能因吴清贵同志出事而全盘否定。吴清贵同志深夜溜进恋情中的女教师房里，未婚同居，是行为失检，但尚不构成犯罪。他的失检造成较大的不良影响，组织上给予警告处分，并调离学校，处理是恰当的。吴清贵同志行为失检是个别现象，不能由此否定团干部队伍的纯洁健康，朝气蓬勃。

       二、《心理学》、《教育学》是正确教育理念的集中反映，是集教育工作者、心理活动研究人员实践经验之大成，是包括小学教师在内的全体教育工作者的必修课，必须认真学好。青年团员应带头克服厌学情绪，积极认真地学好这两门课，掌握并运用好这个进行教育教学工作的有效武器。

       三、开展以音、体、美、劳、技为主要内容的课余活动，将得到学员的广泛支持，应视之为团的一项独立活动加以组织，并向前推进，力求取得良好的效果。

       团委扩大会议后，谢峰向童校长去作了详细汇报，童校长予以充分肯定。这时童校长转告了南湖乡党委要谢峰去乡政府一趟的电话通知。

       “谢峰同志，你到任后你们学校有3名正式党员了。按党章，你们可以建立支部。因为是以学生党员为主，所以是一个学生支部。它与红阳中学的党支部，由上级派的支部书记，以教职工党员为主体，担负着对全校工作的领导责任，是有区别的。你们学校仍实行童校长的行政领导负责制。你们学生支部直属乡党委。在学校工作上是要听童校长的。学生支部应积极支持校长工作。我跟你说清楚这一点后，就和你一起去你们学校，主持一下你们支部的正式选举，正式成立党支部。”南湖乡党委书记钱兆进同志接待了谢峰，讲完了这一席话，就和他离开乡政府到学校。

       3个党员到齐了，钱书记主持并讲话，说清楚学生支部的性质、任务。两个学生党员异口同声推选谢峰为书记。

       两天后，乡党委发文，红阳师范学生党支部成立，谢峰任支部书记。

       谢峰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由此而高多少，却感到自己责任重了，应该更有修养，对童校长更加尊重。他又学习了一遍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团委扩大会议后一个多月，团委组织了一个团日活动。

       先是有4位团员汇报自己学习《心理学》、《教育学》的心得体会。接着是竞技活动。《金蛇狂舞》这曲传统的民乐合奏曲，拉开竞技序幕。“拉独叔拉独”的启奏笛音，是谢峰新近参加课余乐器小组，经组长谭孝寿调教刚刚学会，从他的卷唇上吐出口风进笛子，然后从笛子里发出的。这一发，引出七八种民乐器，合成同一个曲调，发出各自的声响。那么地热烈欢快。全场与会者随着《狂舞》乐音，或先或后地进入情绪。《狂舞》反复了4遍后，嘎然而止。一个手臂膀特别粗壮的小伙上台来，一口气做了106个俯卧撑。紧随其后，另一个小伙子来做仰卧起坐，到第60次才停下来。往后是国粹武术，什么套路都有。不能都让小伙子占了台面啊，8个女学员的圆舞曲，边歌边舞，声声悦耳，步步赏目。未等她们全部 下台，上来一个已经是妈妈身份的大龄女学员，先是快速结毛衣表演，继而是用一把农家麦秸不到5分钟编织了一只关萤火虫的笼子。有个男学员跃上台，要与妈妈女学员比赛刺绣，看看谁绣得又快且好。比赛在默默进行中，有个自称未来画家的小个子女学员，手捧一幅画，跃身登台，立在台中间，把画竖直，平展，画面是一男一女在比赛刺绣，乃一幅现场速写，栩栩如生。这时，台下左边角传来一声浑厚的男中音诗朗诵：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男中音余音犹在，一声清脆的女高音发自台下右边角继之：

       “君不见云间月，暂盈还复缺。”

       台上比刺绣的男女，完成了各自的作品，先后向大家展示：同是白绢上的一对鸳鸯戏水。难分高下啊！

       民乐组谭孝寿学员登台，一曲《良宵》的二胡独奏，掩盖了众人谁赢谁输的争论。全场均沉醉于悠扬的乐曲声中。谢峰欣赏着谭孝寿的独奏，后悔没有再早个把月发起并参加民乐小组，说不定自己能与师傅同台合奏呢。

       二胡独奏毕，登台献技的争先恐后，高潮一波接一波。有的泼墨作画，有的挥毫书法，有的石刻，有的木雕，还有口琴二重吹，群口相声，双簧，独脚戏------真是人才辈出，群英荟萃。

       应该谢幕了。谢峰朗诵了毛主席的一首词。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空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团委文体委员徐茵茵，在书记朗诵结束后，登上舞台，指挥全场合唱《歌唱祖国》，雄壮的歌声在整个校园里荡漾——

 

       大城市里，大学校里，帮助党整风，开展大放大鸣的消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进了这个乡下角落的红阳师范校园。不少学员的头脑也热了起来。

       那天晚上，谢峰正在团委办公室学习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乙班的团支部书记王方道跑来找团委书记谈心。

       “谢同志，你到校几个月来的工作，为人处事，在我们短训班学员中几乎是有口皆碑。那天，你跟我们班学员一起到生产队下地劳动，挑泥担数多，每一担的份量重，人人都看在眼里，真怕你累得趴下。课余时间，你差不多都在操场上和学员一起体育活动，文艺类的兴趣小组活动，也都能见到你的身影。学员们喜欢的，你都参与，不只是合群，还能做样。难得！”

       “怎么，你就特意来夸我一番？”

       “不，我是有重要情况向你反映。我们班近来有点乱，主要是思想乱。不只是一部分学员，有些团员也乱。而且在扩散着。原因是我们支部团员陈默涵先后接读了来自北京的一个表哥的信，信上讲的是民主党派的几个头面人物，在一些场合里向党提意见，说是帮助党整风，提出成立什么‘政治设计院’，还批评党‘认为它应该在各方面均居统治地位’。还说北大在‘民主墙’贴出大字报。又说人大有个叫林希翎的女生在北大‘民主广场’发表演说-----由于陈默涵把表哥的几封信给了几个要好的人看，于是传播开来，传得好像北京出了什么大事。我多了个心眼，把陈默涵表哥的信要来看过。我劝他不要再扩散信上的内容。他嘴巴答应我，行动上怎么样很难说。现在我向你反映这个情况，相信你会加以重视，并采取你认为恰当的方法，防止那些内容继续扩散，免得学员们的思想都乱起来。”

       此时此刻，面对这位不爱张扬、少言寡语的团支部书记，谢峰好有些感动。记得前不久，也是他，跑过来讨论《心理学》上的一个“心理暗示”问题。他说他是苦孩子，父亲早死了，母亲千辛万苦、日熬夜愁，把他养大，读到初一下就再也进不了学校。家境贫困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他体弱多病也是辍学的重要原因。说也怪，苦孩子命大，身体没有彻底垮掉。大队里还照顾他去村校当老师教孩子。乡里还推荐他有机会来参加小教短训班，让他成为正式教师。高兴之余，潜在他身躯里的七八种病，什么慢性痢疾，心动过速，慢性阑尾炎，偏头痛，还有要命的气喘-----不是这个调皮捣蛋，就是那个兴风作浪，几乎是搞得他天天不得安宁。可是，有一天，身躯里相对平静。他就发通知给那七八个小病魔，要它们安分守纪，就这样平静相处，谁也不许突出自己，让他可以在平静中专注于学习、工作。没想到经常闹事的小家伙都变乖了。他问，这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是“注意转移”的效果。谢峰惊恐于他的健康状况，又被他的乐观和幽默感动。他曾专门去校医那儿探讨过这位团支书的健康问题，请医生多予关心。他刚才的一席话，表明这个苦命、多病却乐观的团支部书记，对社会政治形势的关注，对学校安定的重视。多么难得的“位卑未敢忘忧国”！

       能不让团委书记感动？

       “谢谢你向我反映这个重要情况，我会认真对待并恰当处理这个事——现在已是就寝熄灯了，你应该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你就先去就寝吧。”

       年轻的党支部书记意识到北京有人怀疑党的领导，在向党的领导权挑战。他送走了王方道，熟门熟路地跑去叫起了已经上床的丁文焕、武义泰两位中共党员。他们分别是丙班和戊班的团支部书记。

       “今晚，我们开一次党支部紧急会议。”谢峰宣布开会后，向两位与会同志通报了王方道所反映的情况，然后说：“从北京传来的信息表明，有人想借口帮助我们共产党整风，做点什么文章，而一些学生会因此头脑发热，很容易引发骚动混乱。我们是学校里仅有的3个党员，我们必须担当起稳定学员思想情绪，维护党的绝对领导权的重任。我们要让大家保持清醒的头脑，对传播进校的东西鉴别真伪是非，不随声附和，盲目跟风，正如《再论》中提到的，波兰和匈亚利事件，是必须汲取的教训。”        

       说及此，年轻的支部书记一脸严肃，他的两位同伴也神情庄重。他们各自汇报了青年教职工和丙、戊两个班里学员近期的思想动态。截止现在，尚未发现异样动静。是否有与乙班相似的情况存在，需要进一步了解。支部会上统一了两点：一、由谢峰于次日先后向童校长和乡党委汇报出现在乙班里的情况，听取童校长的意见和乡党委的指示。二、近期内，3个党员应更多地深入群众，了解情况，每天晚自修下课后有事没事都集中一下，交流交流。                                                                                                                   

       谢峰向童校长通报情况后，童校长态度很明朗，一切听从县委、县政府的指示意见，一定与学生支部站在一起，顶住可能出现的风吹草动，坚决维护共产党的绝对领导。

       乡党委在听取谢峰的汇报后说；

       “乡里还没有接到上级党委的有关指示，不便对红师学生支部提具体意见。你们及时掌握政治动态，防止出现什么不测的做法很好。乡党委将向县委作一次专题汇报，县委有什么具体指示会及时转告你们。”

       也许是王方道对陈默涵的劝告起了作用，陈曾逐个地对看过他表哥来信的学员打招呼：“不扩散这种信息！”

       然而，过了不多久，与陈默涵表哥来信的内容类似的新闻，陆续见诸《文汇报》和《光明日报》。有的是明显地夸大了党领导的瑕疵。阅览室里这两份报纸吸引了众多读者。

       鸣放，整风，成了学员交谈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这两份报纸上出现的一些言论，在师生中形成两种截然对立的观点。有人附和共鸣，有人反对批驳。这正常吗？是不是思想混乱？会不会引起风波？谢峰不免焦虑。我可以做点什么？应该做点什么？他忧心如焚，枕戈待旦。

       他又一次召开学生支部会议，统一认识：在没有接到上级有关指示的情况下，不宜召开大型会议，只能通过个别谈心、小型座谈，发表党员个人的观点，引导大家对两报上的一些内容分折鉴别。对于从团结愿望出发的善意的批评，哪怕批评得尖锐也是好的。对于心怀恶意，借帮助整风，丑化党的领导，丑化社会主义的东西，应该加以警惕。孰是孰非，各人应慎加判断。

       在团委委员和团支部书记例会上，谢峰也只是强调：

       “新近胜利闭幕的青年团全国‘三大’上，决定‘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更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顾名思义，我们共青团员应该确立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争做共产党的后备军和接班人。我们一定要本着对党的深厚感情看党的领导，要全面辩证地看党所领导的各项工作，决不吹毛求疵，或有错误缺点，应该是一说一，是二说二，不夸大，不以偏概全。

       “同志们，如果你看到自己亲爱的母亲白璧微瑕，你将怎么样？”

       团委书记动情的结束语，让所有与会者萦回脑际。

 

       人民日报《这是为什么？》的社论，发出了震撼天宇的反击声。谢峰和丁、武两位党员，犹如胸中的巨石落地。学员中有人惊呼：“气候变了！”有人读着社论笑逐颜开，有人似乎全身都蔫了。

       乡党委及时转达了县委指示：红阳师范属初级师范，在学员中，不跟机关和大专院校一样开展反击右派分子的斗争，但要组织有关文件的学习，进行正面教育，明辨是非，以提高学员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觉悟。同时，要识别右派言论的反动性。鸣放期间有错误言论，应作自我批评。教职工的反右学习由县委统一组织，以后再作具体安排。

       团县委也对团委发来了相关指示。

       谢峰召开有关会议部署了团内的学习活动。他本人深入乙班协助王方道组织相关的学习，对陈默涵等几个学员做了一些思想帮助。暑假在即，短训班学员一年的培训任务胜利完成。学员们将带着丰硕的学习成果，也带着57年春天里所经历的不平凡的政治磨练得到的收益，离开红阳师范，返回原工作岗位。陈默涵学员临行前特意到团委办公室与团委书记亲切话别。此时此刻的谢峰，何曾想到“反右”斗争会扩大化，陈默涵和几个学员，在一年后被戴上“右派”帽子。他又何曾想到一年后的“反右”学习中，他也差点儿“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