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
   ——有些生命注定如此不堪

 

    我坐在窗前,静静地看阳光倾泄满屋子。我想,假如我有天使的翅膀,我会毫不犹豫地飞向小延.告诉他我是多么地喜欢他,多么不愿意离开他,我愿意一直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我喜欢听大S 和仔仔反反复复地吟唱《让我爱你》----“灵魂的深处有你我愿意,放弃世界微笑而去...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

 

    我总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我和小延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发愣。尔后，无休止地弹奏《My heart will go on》 和《祈祷》,因为那些曲子里,蕴涵了无尽的深情,和好多好深的伤痛与思念... ... 我无力将它们全都忘却,那些美丽的从前!我怎么舍得将它们都抹去?
                      
(一)邂逅
 
    那年,我随父母去了小延的城市,因为 David的缘故,我忍住泪离开。

 

    一场不经意的相识，让我们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认识小延是没有任何先兆的。入学那天，我一个人，走在满是香樟的校园里，漫无目的。

 

    我看到足球场边，一辆山地车上承着一个男孩子，阳光下的背影... ...我愣了一下，“David...”我小声地唤了一声，径直朝他走去，因为我始终希望David 还会如从前一样，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一辆单车急驰而来，我被剐了一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好疼！

 

    “你没事吧？”男孩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想过来扶我，但当他看见我如冰霜一样的脸时，只是愣在那里。

 

    “没什么。”我淡淡地回答。因为，那个人转过身来了，对我身边的男孩说：“小延，你怎么搞的？”至于他们的对话我完全没听进去！他不是，不是我的David ,不是！不是那个我无法忘怀的人，心中犯起一阵寒意... 

 

    他们一齐走了过来，“去医院看一下吧？”是征询的口吻，那个酷似David 的男孩的。我感到慌乱，然而脸上却只有冷淡！

 

    他们没有理会我的冷漠，径直将我送到医院，伤不算重，但是脚扭了，走起路来特别疼，一拐一拐的。我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会这么不走运呢，刚刚到这所学校便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两个男孩都很健谈，从他们的说话方式，我知道他们是很要好的；而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了他们的姓名，象David 的叫冰，撞了我的男孩叫小延。两个都是我邻班的高材生，当然这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我送你回去，不介意吧？你这样，走路不太方便的。”我还未及拒绝，小延就已将单车放在我面前了，扶我上后座。从此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了朋友。可我们谁也不曾料想，我们的生命会有如此多的纠结。

 

    “你抓住我吧，不然，要再摔一次，那可是大事啊。”我知道他是在揶揄我。而我却没有生气。也许是他给了我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我想。

 

    他骑得不快，可他的话语里分明含有隐隐的关切，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 ...

 

（二）回想的疼痛

 

    我叫安，是个病弱的孩子，喜欢看书、写文字，可是我不突出；很喜欢弹琴，但无论我怎么努力地练习，都还是过不了10 级；很喜欢漫画的夸张，但讨嫌他们象白痴一样的对白。

 

    因为这次意外，我与小延成了朋友，彼此间不再陌生。而我依然习惯一个人躲在阳光的阴影里，我不喜欢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暖暖的。那是让我害怕的温度。而我的小延，他却是那么的热爱阳光，常常在午后抱着篮球去挥洒汗水，他会在阳光明媚里肩着吉它，随冰一起在众目睽睽里自顾自地弹唱！他喜欢眯缝着双眼仰望天空“那是寂寞的姿势”，小延告诉我说。

 

    每当我躲避阳光的时候，小延就会拉我走到阳光里去，“不要将自己隐藏的太久，你要学会抵御暗色的诱惑！”

 

    那些日子我很快乐，虽然每天都要练很久很久的琴，很累！但好在手指变得听话了许多。也因为有小延陪在身边，所以我觉得幸福。可我真的是不喜欢妈妈给我的目标——对于过级我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是想演奏自己喜欢的音乐，没有更多的要求。或者，只要我可以随便拿本书在园子里耗上半天，我就已经很满足，那是我简单的快乐呵。我不是个贪心的孩子。

 

    每当我弹起《童年的回忆》时，我总会想起David 。想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青葱岁月，那时的我是那么的快乐、那么幸福！可是他怎么要背叛？背叛我们一起经营了三年的感情？我没有说任何埋怨的话，只一句“你走吧，我放开手”就已经让我伤心不已，我怎么忍心去责怪他？

 

    他走了，没有回头，我也不去挽留。但心却从此不再有暖意，不再有温度。从那个明媚的夏日起，我开始躲避阳光... ...

 

    David 是个优秀的男子，帅气的脸颊、深情的眸子，他学识丰富又能说会道，头脑灵活，身上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个子不高而且很瘦。他抱我的手臂有力，但不会让我觉得疼的。

 

    可他现在让我觉得疼——心疼，一种破碎的、难以言说疼！

 

    离开David ，我再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因为我怕，我怕见到相

 

    似的场景。或者是老天比较怜悯我吧，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与小延相遇。

 

（三）在一起

 

    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我拉着小延去学校后山看层层叠叠的香樟红叶儿掉落。

 

    我总是喜欢趁老师不注意便开溜，尔后去找邻班的小延。所不同的是小延从来不用看老师的脸色，他成绩优异，又是学校乐队队长，球也打得很有水准，天之骄子一般。而我得随时小心被老师逮。

 

    “小延，你看那些香樟红叶，好漂亮！”我在草地上旋转，像只蝶儿，翩跹起舞。尔后，我微微仰起头，看寂寥的天空，问他：“你相信宿命吗？”

 

    他不回答，只是满脸笑意，静静地看着我...  ...那笑容会让我沉迷，可是我没有办法去拒绝。

 

    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会去打球----带上我。用极其优美的姿势转身、上篮... ...他说阳光的午后,是最美的。他要我坐在太阳光下，看他打球。“风吹来的时候，那种抚摩耳鬓的感觉，是最原始的感触！”小延说。

 

    我走入这个城市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还是会感觉到清冷，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看到阳光就躲避。偶尔，我也会走到阳光下去。这时候小延总会特别高兴，手舞足蹈的，象个孩子，我喜欢他像孩子一样的样子，很可爱。

 

（四）记忆的窗

 

    秋天很快就要过完了，大街上时时飘来烤蕃薯的味道，我闻到冬天的气息了，冬天就要来了。

 

    我一直盼望着能看到雪花飘扬，洁白无暇的样子，那是完全没有被沾染的精灵样子。可是，我等啊等，等了整整一个冬，都没有等到一个银白的世界... ...   

 

    天气愈见凉了，我的双手变得不再有温度，于是，忍不住想念David ，想要是他还在身边，他会买好多好多热气腾腾的奶茶给我，会为我准备我最喜欢的摩卡咖啡，看我顺时针搅三下，再逆时针搅三下，随后笑盈盈地告诉他，那是寂寞的姿势。想那个时候，他温柔的容颜... ...

 

    可是现在他在哪呢？是在乔身边吧？当乔----我最好的朋友，从我身边放声笑过时，我的心瞬间碎去，不断滴血。我还清楚地记得David 脸上涩涩的表情。心愈渐疼痛，我不想再想了,不敢再去想。   

 

    我再也走不回去了！你已不在身边，要我怎么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能是吧？因为我走不出，走不出你给我的穹呵，我害怕这样的冬天！你把我所有的爱都拿走了，我怎能这样一个人走下去？我早已习惯有你的那些冬日，可你现在在哪啊？

 

（五）   诱    惑 

 

    “我们去怜湖吧？”我仰着头，看阳光布满他的脸。那双眼眸里承载了好多好多，是阳光的缘故吧？但是我知道自己是被它惑住了。

 

    “我带你去！”小延思忖了片刻，坚定地说道，原以为他会拒绝我的，没想到他会愿意，愿意陪我去。

 

    我在小延身后，轻轻揽住他，可是我感觉不到他，他太瘦了。风迎面呼啸而来，冷冷地撞在脸上，有些疼。身上肩着小延心爱的吉它。

 

    “小延... ...”我开始有些意识迷糊。

 

    “ 安，不要讲话，冷风会吹进嘴里的，那样你很容易生病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揽个苦差做。”他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知道我们都还是孩子，承担不了太多的责任！可是，为什么我就不愿想呢？

 

    累了，我们倚在湖畔的小树上，看湖水静静，微风轻抚，波纹一圈圈的漾开，很美。草枯了，我看见紫罗兰的叶子在寒冬里畏缩着身躯。我转身看着小延的脸，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可爱。我不知道那个活泼的、阳光的小延上哪了，现在的他，无端多出了些许忧郁。

 

    “安，为我唱个歌吧？我好想听你歌唱，听你的钢琴演奏…”他的眼里，有别样的情素，愈来愈浓... ...

 

    “可是，我... ...不想用声音破坏这份宁静呵，小延。”而心却在说：“我只想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在你的目光里沉沦。但，为什么我会很难过呢，很心疼呢？”

 

    长长的沉默。

 

    沉默后，我听到那首让我感动的曲子——《为你执著》，久违的《为你执著》。那曾经是David 的声音呵，是他爱怜的呢喃。可我的小延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歌。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为我唱这支歌。泪，悄然滑落。迷蒙间，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再躲避阳光的照射。然而… …

 

    “对不起，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从David  的气息里走出来，从阴暗里走出来。走出那些阴郁的记忆。我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摆脱不了，摆脱不了David给我的梦魇,摆脱不了那个已经不再爱我的人，他还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怎么能让你笼罩在另一个人的气息里？

 

    沉默 … ….

 

    沉默！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小延哽咽的真诚的声音。

 

    是谁说过“当一个人谁都不爱的时候，他就可已爱上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我不能呢？是David  吧？是他将我年轻的爱全部拧碎，让我从此变的胆小而惧怕付出。
    一阵冰凉的感觉抚过每一寸肌肤，是风吹来了。我在枯草上旋转，旋转... ...快乐得蹦跳着，在小延的面前我可以无拘无束，癫狂若痴！

 

    “你看香樟叶儿掉落下来了，它们在舞蹈。”我笑得眼里满是泪花。

 

    小延被我的快乐感染了，眯缝着双眼，轻轻拨弄吉它。声音空灵而渺远... ...我在乐曲里沉醉，摇曳。

 

（六）纠缠

 

    小延在不断地改变，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他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在阳光的午后挥汗如雨的男孩，不再肩着吉它四下里穿行，他只是沉默... ...或者站在窗口浸没在烟雾弥漫里，那么让我心疼。我的小延，你怎么变这样了呢？为什么你不再快乐？不再单纯？

 

    冰和洁雅是小延的邻居，也是铁哥们。只是冰和洁雅的感情已超越了哥们的范畴，他们是恋人。很亲密！

 

    体贴、温柔的小延，是洁雅十分依赖的，但她更沉迷于冰的幽默和文学气质。也许是女孩子天生的热爱浪漫的东西的缘由吧，她爱他的清爽、他的自我，正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触，那种无可言述的感觉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漾开。

 

    洁雅是快乐的，有小延做哥哥，还有一个男子无怨无悔地关怀体贴着她，她总是笑着说：“我其实不舍得只抓住一个的！”听得他俩捧腹大笑----你这个贪心的女人啊... ...

 

    然而正是由于我的闯入，破坏了他们原有的安定，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我和小延的快乐，也会是别人的快乐，至少不会是痛苦，但是我错了，彻彻底底地！

 

    小延总是和冰谈起我,我的快乐、忧伤... ...冰总是静静地聆听,小延也从未想过有何不妥,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错。

 

    或者还是女人比较敏感,洁雅发现了冰的退却。那些文字里透着凄美绝伦的气息，那是对一个女孩子无法忘怀又不能走近的伤痛，还有深深的眷恋。

 

    “没有为什么，你该知道。她是那么柔弱、那么无奈，所以我在不知觉中受到她的蛊惑，她会莫名地牵动我的神经，我无力抗拒她的进入！原谅我。”冰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安，又是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去到她的身边？小延是,你也是，我觉得你们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为什么你们都要选择离开我？... ...安，你是个魔鬼！我诅咒你！你将我身边的男人都抢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要怎么做啊？？？？”  洁雅歇斯底里地对着冰吼道。

 

    而此时小延恰好去找他们商量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踏入房门，就已知道出什么事了，抬起的脚变得不听使唤，迈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洁雅发疯般地冲了出去，遁入雨帘，消失在烟雨迷蒙里... ...小延就那样愣在门外。

 

    人生很多时候就象一场闹剧，让我们无处可逃！

 

（七）终结

 

    “安，是否爱你就是要我失去他们、失去那些我怎么也不愿意改变的初衷？你告诉我，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小延颓然地陷在沙发里。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随手拨弄着吉他。断续中依然是《为你执著》，可是眼里却是空洞无物，那些深情、那些温柔全都不见了。他不能明白这一切的缘由。

 

    我去看他时，他以一副我从未见过的妆容出现在我眼前，那一刻我是多么地心疼呵——那是我心爱的人呵！“你怎么了，小延？出什么事了么？”我小心地问了句。他是我的小延吗？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孩子吗？我怎么看到的全是颓废？他眼里没有光彩，没有激情？他是那么的热情的呵，可是现在我在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小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猛地转身... ...随后他狠狠地抓住我的肩，抓得我好疼，粗鲁地将我拉入怀里，抱地我快要喘息不过。“安安，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你知道吗?冰也在爱你啊,可是我和洁雅该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声音哽咽.我的后背有冰凉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击,撞击着我脆弱的心,我无力的苍白的心呵,它已经承载不了那么多了... ...

 

    放下所有的矜持,放下所有的冷傲的面具，泪水悄然滑落。我只是不敢告诉他“别担心，我很快就不再是你的无奈你的负累了。”我害怕感情，清楚的感情，我只不过喜欢在你的眼里生存，可是现在，连你眼里都没有我的生存空间了，我还能留下来么？不能了，我悄悄地告诉自己。

 

    小延，你知道吗？因为我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忘不了David,而我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用一个人走那么漫长的路了。可是，你们还是没有谁能够保护我，而且你们这样纠结，让我感到无所适从。所以我不得不选择离开，不论我是多么地不舍得离开你，不舍得放开我抓牢的双手，我还是得离开了。

 

    小延，我亲爱的小延，你现在的样子，会让我不忍心离开？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可是我还是注定要成为你生命里的过客，虽然我们谁都不愿意。

 

    他累了，躺在我怀里静静地睡去。看着熟睡的疲惫的他，我无法说服自己放开手，没有办法挪动离开的脚步，可我知道自己是必须离开的，这里已然没有我的空间了。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这里没有我的空间。”

 

    退出房间，泪水再一次涌出来... ...

 

    我给小延留了一封信，告诉他不要找我。然后，拎着旅行袋走了出去，我不得不离开了――当小延告诉我他的无奈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是要离开的。我害怕这中可怕的乱套的关系。我怕看到我自己的脸会演变成乔的脸――那是我无法忍受的狰狞的脸呵！所以我只有离开，即使心-----痛得无法呼吸！

 

（八）离开

 

    在那个阴霾的冬日里，我选择了离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在那里谁也不认识我，我就不会再有不安全的感觉了，我告诉自己。

 

    我没有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因为一旦停下来的话，我会难过的。这里有层层叠叠的香樟；有洁白飘飞的雪花，坠落... ...只是没有小延，没有他温暖的手的承接，我会觉得冷。

 

    我的不辞而别，让冰和小延一时变得不知所措，他们象发了疯一般，在每一个我曾经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寻我的踪迹。可是我不想要他们找到我。他们的电话全都设定为拒接。

 

    小延看到我留下的信：“小延，放过我吧，你不要来找我。回去，回去过你们原来的生活。回到我出现以前的那些快乐里，回到你们三个人的幸福里。权当我不曾出现过，那样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感谢你给我一段记忆。”他不再试图寻找我的足迹，因为他知道，我一旦决定离开了，就不会回头。所以他一只接着一只地不断抽着烟，整夜不眠，沉默！偶或弹奏我喜欢的那些曲子，写很深沉的文字。
    ... ...

 

    三个月后，他第一次走出了家门，想开车去看看我们常常去的那个湖，但是他精神恍惚，一直看我们的放在驾驶室的照片，完全不知道从侧面而来的卡车给他带来的危险，车行驶得太快，来不及转向就撞在一起了。破碎的声响铺天盖地，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染红了那只曾经快乐的飞舞的蝶儿的翅膀... ...

 

    小延出事那天，我一个人在小镇里看香樟，闻着澳大利亚合欢的花香。母亲打来电话说：“安，你回来吧。小延走了，你回来看看他，回来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小延他走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你的照片，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母亲哭着。

 

    我没有勇气再听下去，挂断电话。我一直奔跑一直奔跑，泪呵，肆无忌惮地倾泄而来。小延，我的小延，你怎么能够离开我呢？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不让我一个人留下来，不让我一个人难过的，你怎么能够不要我了呢？你怎么舍得？舍得留下你的安安一个人孤独的走呢？你是讨厌我了么？还是你不愿陪我看香樟红叶，绿水荡漾了么？小延，你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吗？请你不要离开啊！我看到你的脸了，在我前面一直笑啊笑... ...而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殡仪馆里，小延俊秀的脸上还有淡淡的微笑，那是为我么？

 

    小延呵，那个在阳光下快乐的孩子，你在哪里呢，我只看到冰冷的石碑上你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明朗，可是我触摸上去的时候，指尖上却没有感觉到你的温度。你怎么舍得长眠于此，丢下我一个人？

 

    我躲在琴房里，反反复复地弹《My heart will go on》。不笑，也不说话，每隔一天去看小延一次，带着他最喜欢的吉他，为他唱《为你执著》，虽然我不大会弹吉他，但是我还是很坚持，那是他最喜欢的曲子，我知道。不论我弹得有多难听，我的小延，他都会听的，很认真很认真地听，他会笑，因为我看到他在笑，他笑着看我... ... 

 

    小延的文字我一直带在身边，全部！还有那张留有他生命颜色的照片。

 

    “小延，你相信宿命吗？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可我是相信的。即如我们不曾知晓我们注定要纠葛一生，逃不开彼此。我觉得我们一定是前世太相爱了，所以今生才要尝尽这种阴阳两相隔的苦楚... ...”

 

    “你在那边好吗，小延？我好想念你。”

 

    “小延，你看，我又给你带来乐谱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我又看到小延一直在笑了，他笑的那么开心，我忍不住伸手触摸，然而，却只有冰凉的感觉在蔓延，没有温度的笑？怎么会呢？他明明是在对我笑的，一定是他不喜欢我去触摸他的脸而已！

 

    我一直沉睡在和小延在一起的那段记忆里，不愿意醒来，因为我怕一旦醒来，小延就不在我身边了。我不要他离开我，所以我就一直沉睡，醉在往事中，醉在他的笑意里。

 

    冰和洁雅都离开了，他们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回来。

 

    一年后，冰回来了，他的归来打碎了我的梦，我一直相信的梦。他很残忍地将它打破。

 

    他对我说：“你给我弄清楚，小延他不在了，你醒醒好不好？”看我无动于衷他气得吼我。“你这个样子有什么用啊？你如果不离开，如果你能够勇敢面对，他会走吗？你想过没有，啊？现在他死了，小延他死了！！！你却在这里不愿醒过来，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多久你才满足啊？！一年了！你是想要小延永远不能安心吗？你怎么能够这样残忍啊？你知不知道，你愈是这样不愿醒过来，小延就愈放心不下，你是要他难过，一直为你难过吗？”

 

    “不，不是，我不要小延为我难过！我要他开心！”我无力地辩解。

 

    “那你为什么就不愿意醒过来呢？”

 

    我又看到了小延在笑，可是他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泪水呵，有小延的也有冰的。这是这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看到小延哭泣，他不再对我笑了，他不再对他的安安笑了呵！我的眼睛里开始有许多东西充盈起来...  ...我害怕小延不再对我笑，我害怕他不兑现他一直陪我的诺言。

 

    可是要我醒来真的好残忍！

 

    这一声沉重的破碎的巨响,惊醒了睡眼迷蒙的我。醒来，原来这般疼痛！

 

    又是一年清明了，桐花开了，雪白雪白的；合欢笑了，香气四溢；漫山遍野的艳红的杜鹃。可是，小延，你看得到么？那片香樟树林，今年——没有红叶．．．　．．．

 

             安安 ~

 

                二００五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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