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青春
引子
这里,我只是凌乱地列举了一些青春期学生的现象,旨在表达我对教育的感觉,能否成为药,不敢说。但我总想开些处方,以期引起一些关注。
家是幸福的港湾,是爱的温床,家不但是父母本身快乐生活的天地,也是子女出生之后最早的生活环境。一个孩子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中,身心健康将得到更好地发展。家长要为孩子创造一个温馨、和谐、文明、安静的家庭环境,使孩子心情舒畅,使之健康成长。家长应该尽可能地多关注孩子的生活学习,有时间也可以读书看报。孩子的可塑性很强,接受家庭的文化氛围熏陶,孩子也会拥有美好的心灵。
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任老师。有的问题学生父母自身行为不良,他们不但不能,而且以自己的不良言行对子女造成负面影响。
沟通是关爱的最好形式和表现。父母与孩子进行心理上的沟通是十分必要的,父母可及时发现、了解孩子的心理问题,并以正确的方法给予引导,这对孩子的心身发育是有益的。父母应细心观察和研究自己的孩子,也应掌握沟通的方法。
如果自己的孩子性格外向,喜欢与父母交谈,父母就应解除自己的封闭状态,多听孩子的讲话,每天全家最好有一段交谈时间,相互倾诉自己的心声,这样孩子就会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并信任父母,当孩子遇到难以排除的问题就可以及时在家中谈出,父母可及时帮助孩子解决。
如父母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或在生活中遇到苦恼之事,可平心静气地与孩子讲述,让孩子懂得父母的难处,产生为父母分忧的念头,父母应对孩子能理解父母和为父母分忧的愿望表示欣赏,可与孩子一起分析、想办法、出主意,采纳他们有价值的建议,这样孩子就会感到父母十分尊重自己,更感到自己长大了,同时又使孩子学习到了待人处事的正确方法,使孩子健康成长。
对于性格内向的孩子,父母应主动地与孩子交谈,如让孩子谈谈学校的生活鼓励孩子对某一现象发表自己的看法。当孩子说出自己的观点时,父母应予以赞扬,与自己的观点不一致时也不要批评孩子,要耐心地与孩子交换看法,统一认识,这样孩子就能逐渐地愿意与父母交谈。
平时多鼓励孩子养成独立的生活能力及良好的社会适应能力。遇到任何事情要有主见,能掌握正确的处事方法,不要过多的依靠父母。如孩子做事不周、欠恰当,父母不应指责、挖苦孩子,应坐下来与孩子交谈,统一看法,只有这样才更加有利于与孩子进行心理上的沟通。
经常在异地的父母,可以通过两种途径与孩子沟通。一是语言直接沟通,利用现代通信工具,如电话,特别要以书信的方式进行沟通。多了解子女的学习情况和思想动态,有条件的还可以利用计算机网络进行沟通。二是间接沟通,建立空中走廊,由学校老师定期向家长汇报留守孩子的成才情况,家长及时向学校反馈信息。
德国精神病专家建议,打算离婚的父母应将婚姻变化如实告诉孩子,让孩子明白,责任不在他的身上。即使夫妻分手,他们也应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
学校应该对学生进行行为规范的教育。当问题学生第一次违纪时一定要充分重视,处理问题要既严肃认真,又留有余地,避免过于粗暴和武断。绝不能只抓教育,而忽视对问题学生学习的帮助,应对他们进行较大力度的文化补习。学生各种问题的出现,厌学情绪的产生,逃学行为的发生,很大程度在于他们对学习失去兴趣和信心。为问题学生制定切实可行的补差目标。
转化问题学生,一定要积极争取家长的配合,要诚恳的和家长交换意见,不能因遇到困难而灰心,甚至放弃。从多种渠道及时了解学生校内外交友情况,想办法断绝和不良人员的交往,坚决制止不良习气的蔓延。
开展社区教育是我国步入现代化的必然趋势,社区教育的特色就是很灵活地开展各种形式的教育活动。社区办假日活动兴趣班,要和市区假日活动保持一致,重在培养学生的兴趣爱好,千万不能办成学科辅导班,变相加重学生负担。
危险的青春,要安全的度过。家庭、社会、学校,任重而道远。
报名
小学毕业了干什么?读初中呗!初中毕业干什么?读高中呗!九年义务教育落实得确实好。
但事情发展又不是顺风顺水,可能不会总是理所当然。对于外来务工子女来说就是如此。小学毕业考试即将到来,但初中的距离似乎很遥远。
在闷热的夏日里,他们带着子女排着队等着中学老师验证,焦躁与期盼挂在脸上。
“社会保险的缴费清单呢?”老师问。
“这一本。”他从一叠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证件和复印件里挑出来,递过去,等待着。
其实没有等待,希望瞬间化为泡影:“这是医疗保险,是看病用的,不是养老保险。没有不能报名。”
“厂里就这样交的,一年八千多块,都交到这个本本里的。”他试图解释,浓重的四川口音。
“你再回去找找看。”老师拿出一张社会保险缴费清单,“如果你交了社会保险,到市民之家打一张这样的清单。”
“老师,你先给我女儿报个名,我随后补办。”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行,这是政府的规定。下一位!”老师已经伸手去接他身后那个家长的证件了。
他只好将凌乱的证件和复印件放到塑料袋里,让出了位置,仍站在旁边观看着。
另一组验证桌前。
“你没有社会保险缴费证明,不能报到。而且你孩子小学在棋盘镇读的,初中也应该到那里的中学读。”老师解释说。
“我去过棋盘镇初中,他们不收。”家长无奈地说到。
“你如果有养老保险证明,他们应该收。”
后面长长的队伍开始变短,很多家长走出队列,聚到队列的外面,议论纷纷。
“小学老师也没告诉过我们,不然可以早点准备。”
“是呀,小学就可以读,为什么中学不能读呢?”
一位老师暂停手中的工作,开始解释:“这种政策已经实行好几年了,应该知道的。”
“谁会知道呢?又没人告诉我们。”
符合就读条件的不多,手续很快就完成了。没有办好的家长陆续无奈地离开了。
学生的作文《初中生活的第一天》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早,我就来到学校。当我跨进学校的那一刻,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是中学的一员了。从此,“儿童”的称号不能再往自己的头上找了,鲜艳的红领巾只能作为记忆中的珍藏……
来到教室,熙熙攘攘的,看一张张生疏的脸,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来到自己的坐位上,整理了一下,便坐下预习功课等待着音乐铃声的响起。第一节课上英语课,“嘿!总算上课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听过英语的学生,第一次上这堂课是充满了好奇心的。老师来了,脸上挂着笑容。和蔼可亲的,老师走到讲台上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什么话,同学们都站了起来,显然我比同学慢了一下,我想,这也算是滥竽充数吧!竟没想到,老师在余下的时间给我们每人取了一个英文名,我可真是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了。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混过了一节课。
在学校里时光可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到了吃午餐的时间,这儿和某市场没什么两样,十分热闹,就连旁边的同学对你说话也不怎么听得着,拿饭的地方尽管有五六个窗口,但队伍一直排到了门口,足有十来米长吧!
最令人生气的是晚自修,瞌睡虫来了,但还得做作业,弄得我直打哈欠,但这三节课还是铁打不动的啊!心想:哎!真想睡啊。可刚来的第一天就上课睡觉太丢脸了呀!
这就是我初中生活的第一天,第一天这么苦,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哪?无意间,我想到这样一句话:“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今天算是领悟了其中蕴含的道理了。
冲突
政教处的马老师七点不到就赶到学校检查学生仪容仪表了——这是德育线本学期下决心抓落实的一件事。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嘛。
马老师到校门口,保安和负责德育的黄副校长都已经开始检查,大门里面西侧已经站了四五个学生,他们都是校牌未戴,有一个学生还在辩解:我的校牌在口袋里,忘了戴上。但是,已经三令五申说过了,不能找借口。从今天的情况看,已经成效显著,有校服和校卡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已经按照学校要求穿戴了。周二开始检查时门口站了将近六十人,这几天违规的学生越来越少。
马老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是自己任教班级的九年级学生诸行奇。一个男生,特别喜欢篮球,篮球技术也很棒。只是,他的行为习惯没有养好,从七年级开始,就无视纪律性。当然,也成了教师批评教育的重点对象,在办公室和教室内外罚站是家常便饭。可能是教师实在没有办法,他软硬不吃,家长来了几次之后,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没有和家长沟通的想法了——压根没有约束。
上课,要么废话连篇,屡次提醒阻止甚至叫出教室交谈警告,无效;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叫醒他他还要生气。
昨天上午第四节语文课,马老师提醒他不要乱说话,认真思考,但是屡次不停。比如,“梳洗罢,独倚望江楼”,一位女生正理解:一个女子在等待心上人归来,满怀思念之情。他马上插一句“妓女嘛”,引得哄堂大笑。等一会儿,百无聊赖,又和邻座聊起了游戏装备。马老师下课时把他叫进了办公室,用木棍——拖把的柄在他的手心敲了一下,提醒他这样影响不好,要能做到安静。
这会儿,他左手拎着瘪瘪的黑色双肩包,蓝色的校服外套敞开着,因为没有穿T恤,露着黝黑的胸口,屈着左腿站着,挤着眼睛看马老师。他问:“什么时候我们能去教室呀?”马老师说:“先等着!”他又嘟囔着:“不就是没戴校卡嘛,至于嘛。”马老师严肃地说:“安静等着。”他头一扭,脏话脱口而出:“妈了个X!”其他学生哄堂大笑。马老师一听火了:“你学生再不讲文明也不能当面骂老师呀。”他气不打一处来,照诸行奇后脑瓜扇了一巴掌。诸行奇辩解道:“我又不是骂你!”难道别人也可以骂?马老师又照他脑瓜上打了两巴掌。黄副校长见状将诸行奇拉到一边谈话,后来班主任也赶到了学校,找他谈话。他始终没有认错的态度,只说:语文,我本来就不要学习!
这样的学生,马老师简直是没有耐心了。他心想,这么多年来,有谁当面骂过我呢?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越想越气。可是到下午,马老师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毕竟,教育本身需要爱心耐心,知其不可而为之,否则,不需要教师了。自己受点委屈,也有了冲动,都不好。但还是要冷静处理,不能冲动。
国庆节月考
九年级教学抓得紧,国庆长假既上课又考试,前两天上课,今天月考。
下午监考科学考试,第一试场都是尖子生,不会有任何纪律问题。35个人,按照上次考试的名次,从靠北窗起,五排,一直到后门口为最后一名。静得只听见试卷折动的声音。每个人好像在暗暗较劲,希望通过这次考试,下次做得靠前些。
科学之后是英语考试,马老师到第十试场监考。这是最后一个试场。在宽敞的实验室教室,只有二十四个考生座位。当铃声响起的时候,一些学生磨磨蹭蹭地挪到座位上,歪斜着身体,有的仍在说笑。有三个男生从敞开的后窗看了一眼,又消失了,少顷,他们从前门进来了,没有报告,只是走向了座位。马老师猜想他们上一场考试后肯定从后窗跳出去的,原本还想跳窗进来,看老师在,只好作罢。
马老师让他们安静,开始发试卷,发完答卷,检查他们写学校班级试场号座位号,果然有几个没写。然后发试卷,马老师发现十多个男女生已经开始在答卷上涂ABCD了——试卷还没法到他们手中呢。等试卷发完,这些学生都涂好了。马老师看到两个男生涂的选项,全部是A,而且涂得也不规范,终于忍不住了,说:“同学们,选项涂得一样,会被判不得分的。而且答卷上有规范的涂法,你要按照它涂的样子来。”
听力很难产。学生大都开始伏在桌子上睡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听力开始了。其实,他们都已经涂好了。马老师提醒他们听力开始了,认真听,还将一个男生的漫画书拿了去放在一边,还是没有人听。当然,他们既没有自信,也没有听懂的能力。
听力结束后,他们能够填涂的已经结束了——好在英语的选择题多,看起来答卷上也都有一团团的涂抹,只是作文实在没人写了。也有写的,寥寥的几句。
虽然只过去了四十分钟,但“考试”早已结束了。接下来,是考验监考老师的时刻了。
先是,靠后门——后门关着——的女生小陆——“名人”,她将课桌旁边实验用的水龙头打开洗手。马老师用停止的手势制止了她。靠前窗的中间一男生向刚才看漫画的学生借漫画书。马老师默认了。靠后窗的一男生吃吃笑起来,但马上停止了。靠门口的“名人”小俞向坐在斜后方的同班的丰满女生做鬼脸。后面的小陆左手缩在腰间,眼睛向下斜视着。马老师估计是玩手机,因为收手机势必引起考场的骚动,马老师装作不知道,慢慢走过去。她像动物世界里的小动物一样警觉,手迅速放进了上衣口袋,再抽出来。马老师在她身边听了一会儿,估计她感觉到了,不再有玩手机的念头。忽然,一阵歌声响起,小陆马上兴奋起来,小眼睛闪出光来:“谁的?谁的?”马老师提高音量,果断一声:“关了!”女生小贺动作麻利,幅度又小,但大家都知道是她的手机。其实,真正认真考英语的只有她,整个答卷写满了。马老师稍顿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声音极低:“今天把手机带回家,不要再违反了。”她点点头。马老师知道,她们根本做不到。小俞又开始回头小声说话了。马老师去警告他。后面又有水声,只见小陆用面巾纸沾了水擦运动鞋。马老师去警告她。
中间消停了一会儿。
马老师走到前面讲台后坐下,向前排学生借了一支水笔。他们都望向马老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马老师先将头看向后窗之间的墙,那里有两张名人名言挂纸。马老师把名言写下来:“知识是快乐,好奇是知识的萌芽。”马老师看不清作者是谁,就离开座位走近去看:培根。马老师又把另一句名言写下:“天才就是这样,终身劳动,便成天才!——门捷列夫”。他们的目光随着他。马老师又看向北面的墙,上面也有两幅:诺贝尔——生命,那是自然付给人类的去雕琢的宝石。另一幅记不清了。
马老师是想让他们关注这几句名言,以引起他们内心的激荡。马老师把名言写好,在他们的注视下,折好纸,放进口袋。但此举并没有在他们的心湖上激起涟漪,而是一块石子落在结了厚厚冰的湖面,被弹了回来。
还有20分钟时,有两个人叫起来:“他们都放了,老师,我们也放吧。”小陆抓起她的海绵宝宝书包就站了起来。
马老师制止了他们。扭头一看,真的,有些考场靠后的学生已经挎着书包走了过来。马老师赶走了两个调皮鬼,开始给教室里学生上政治课。马老师说:“做任何事,做人都要守规则。要坚守,不能随便半途而废。”他们露出不屑的神气。我继续传道:“做人要记住,一定要有守时的素质。如果你工作了,下班了,老板说,再加班一小时,你可能就不高兴了,因为他没有守时。你提前离开也是不好的,因为没有守时。规则不能随便改变。”
马上要结束了,马老师又提醒:“明天的社政是开卷考试,别忘了带书本和资料。不能借阅和商量的。”考试结束的哨声一响,他们留下答卷,一哄而散。
校运会
十月份的一天,小雨转阴,这样的天气,学生应该有精神上课的。但是,从中午自修起,学生D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
等到语文课,马老师在讲《陈涉世家》。还有几个同学也都扁在课桌上,马老师提醒他们坐正。D仍然埋头睡觉。马老师继续讲完习题。然后,让同学们做课堂作业。马老师走到D的身边,拉了他臂膀,他的头抬抬,又趴了下去。马老师怕因为生气而影响课堂,就任其自由。
D的座位在教室后面,单独一排。
D原本坐在第一排最北面,靠墙角。从开学第二周起,他就开始在课堂上睡觉。中午自修时间,因他是校篮球队的运动员,每天去体育馆参加训练,劳累是肯定的。但在课堂上睡觉总是不应该的。
马老师当时找了他谈话。马老师说:“上学期,我虽然不是你的班主任,但你能多次找到我,表示要认真学习。我非常赞赏你的进取心。但因为你的基础差,一段时间的努力可能并不能给你带来成绩上的突飞猛进,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现在你忽然放松了,我很担心你。”
D一言不发,眼睛看着窗外。马老师看他是不准备交流的,就没有再谈下去。同他的妈妈通了电话,她只说会同D讲,要他振作精神。
后来,他也不参加篮球队的集训了,不知为何。
几个女学生向马老师反映,D经常睡觉后还使性子,往后推桌子,影响她们学习。班主任就让D坐在后排。
十月最后一周,学校举办一年一届的田径运动会。因为D的体育好,同学们就为他报了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大家都盼着他再创佳绩——八年级时,他包揽两个冠军。
第一天,八百米比赛现场。马老师我走到起点处为D打气。他穿着紧身的牛仔裤,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马老师改变了主意,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尽力跑吧。”D头也不回,无力地说:“我不想跑。”马老师只说:“既然参加了,就要坚持下来,不能放弃!”比赛一开始,D就慢慢跑,跑了个倒数第二。校篮球队的甄老师说:“这个人真没用,烂泥扶不上墙。”
同学们在休息处开始议论他,等他回来时,也都在指责他。马老师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D还有一千五百米的项目,但他没有来。
我班主任打电话给他的父亲。他的爸爸要他到学校,但D不肯,他的爸爸就向班主任请了假。
第二天下午放学,马老师去找他谈话,他已经回家了。
晚上七点多,马老师打电话给他。马老师说:“如果你心中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给老师或父母说,不能总是埋头睡觉。既违反纪律,又显得自己没有进取心。我前面已经同你讲过,要有迎接困难的准备,不能一下就被打倒了。我们努力也不只是为了中考。人生之路还很长,不能就此放弃,没有进取心。”
D一会儿问马老师能不能报考七中,一会儿又问我能不能报考中策职高。
马老师同他讲了一些报考注意事项,比如不能跨区报考等,然后说:“你既然想读一些普高或有名的职高,就应该有行动,报考要到明年春天,现在关键是行动。”
D说:“好,我明天开始学习。”
马老师心里非常高兴,想着这真是一个及时的电话,一次及时的交流。
第二天,D真的开始认真听讲了,中午也在做作业,还在向一位同学请教。
可是——这个转折词语有时意味着不妙——有一天,D上体育课时在操场玩手机被团委的一位老师抓到了。马老师承认,这也有他的错误。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带通讯工具到学校的。上次因为九年级一学生离家出走,马老师找到D——D八年级时也曾离家出走去上海过,而且他们相熟识——希望从他这里得到那位学生的信息。D当时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用手机QQ联系。结束后,马老师同他讲,手机以后不能带到学校了,这次就不没收了。没想到,D今天就犯在了这里。
团委老师让D交出手机,D“宁死不屈”。团委老师就打电话给马老师,马老师就到操场去。等团委老师走后,马老师同他讲:“上次同你讲过的,不巧应验了。你把手机交给我,等你家长来校,我交给你父母。”他仍然不交,马老师说,那就跟他到办公室吧。他依然不动。阳光很和煦。可是马老师没心情,他也没心情。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冒出一句话:“我不读了。”马老师说,就因为一只手机,就放弃了学业,有没有种啊。
他拔腿就走。马老师说你现在不能走,要告诉你的父母。他已经把马老师的话交给了徐徐的秋风。
晚上,马老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怕他家都不回。好在他的母亲接了电话,称D回了家。马老师同他的母亲讲了来龙去脉。
接连两天,他也没有到校。周一,马老师打电话给他的母亲,还是希望他来读书。他的母亲送他来了学校。
马老师同这个浑身散发着软绵绵气息的D交谈。所谓交谈,其实只是马老师一个人说,他垂着头,一语不发。最后马老师讲了一些要求,他到课堂上课了。其实,仍然是睡觉——似乎没有尽头的睡觉。
马老师想,自己已经失败了。
或许,还有转机?
出走
马老师看到同事的QQ签名:“杨丽颖,你快回来吧!我们大家都想你!”
杨丽颖是一名初二女生,从小学时跟随打工的父母从安徽到杭州来读书。因为父母所在的工厂属于小型私营企业,也没有为他们购买养老保险,杨丽颖按照当地外来民工子女入学条件来说不符合条件。她的父母就拐弯抹角找到一个老师帮忙,算是入学了。可是,她无心向学,自然进不了实验班,进了所谓的慢班,其实就是老师和父母眼里的差班。自然,物以类聚。这个慢班里都是学习习惯和行为习惯比较差的学生,时间长了,也相互切磋,当然交流的是如何打网游,如何去网吧,怎么偷着抽烟等等。
一天,马老师负责管理寝室的时候,看到靠近男寝室的运动场上几个人影在一起,就大声喊,让他们赶快回寝室。有三个人立马跑向寝室,还有一个人跑向了围墙,钻进了树丛,估计已经从围墙翻出去了。马老师赶到围墙边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就回寝室查寝。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几个住校生和校外青年勾搭。
马老师查到三楼时,另一个寝室管理人员告诉我,第三个寝室的厕所里藏了几个人。他立刻进去,发现狭小的浴室里躲着三个男孩子,都没有穿校服,他以为是社会青年呢,就叫他们到值班室去。
到了值班室,马老师问他们是学生吗,其中一个点头。马老师让他们将班级和姓名写出来,一个瘦猴模样的和一个矮而壮的写出了班级和姓名,都是初二的一个班的。还有一个高个,长得比较帅气的男生只写了名字。马老师就问他们半夜里到学校来干嘛。得知他们是通校生,晚自习时从围墙的栏杆上翻进来,就和另外一个人呆在操场上说话。他们不愿说什么,也不愿说出翻墙逃走的一位叫什么名字。马老师问,为什么往寝室里跑呢?他们说还没玩够。
马老师说这样吧,你们打电话给父母来学校接回去。他们不愿意让父母知道,说自己能回去。其中一个矮壮的还说骑了电动车来,电动车放在校门口了。马老师说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骑电动车吗。你们来学校的事情一定要父母知晓的。
他们没法子,只好给父母拨电话,结果一个忙音,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他们再次表示,他们能够自己回家。骑电动车的男生还表示出来时同父母打过招呼的。
马老师只好打电话给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开车到学校带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去。直到晚上十二点钟,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将他们送到家,并和他们的父母见了面。
班主任告诉马老师,高而帅的男生已经退学在家了,再来学校肯定是找女生来了。奥,马老师想起他为什么不写班级了。
第二天,班主任和马老师闲聊,道出了该男生退学的原委。
上个月的某一天,已经九点多了,班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还没来。一打电话,男生的妈妈接的,说自己在做生意,不知道小孩有没有上学。她赶紧回家看看,发现儿子和一个女孩子在睡觉。她骂了一通,让他们赶快去上学。当然,她没有向老师说这件事。
班主任把他们叫到办公室,问他们为什么迟到。一个说,玩游戏睡得晚;一个说闹钟没响。班主任盯着女生看,女生脸红了。班主任把男生支开,就问女生:“你脖子上怎么那么多口水啊?”女生一下子脸红脖子粗,道出了实情。
家长会
家长会出乎马老师的预料,只有二十四位家长到来。应该是学校一厢情愿了——如果家长重视,或者学生和家长沟通良好,学生成绩不会这么差。
马老师对家长说:“我以前担任他们语文教师,经常批评他们。现在我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要多表扬!”马老师说孩子们充满童真,单纯可爱,只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太少了,老师和家长要鼓励他们多投入心思。
接着,班主任表扬了进入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表扬了进步的二十六位学生,表扬了出版黑板报的学生,表扬了布置家长会会场的学生,表扬了在运动会上拼搏的学生,表扬了有特长的学生。
马老师也同家长讲了要关心学生的生活,关心他们的心理变化,多和孩子沟通,当然,也希望家长能够在家督促孩子完成家庭作业。
马老师说,也要量力而行,学生基础差,不比两个实验班,只要有进步,就应该多鼓励。
说到假日辅导班,家长不乐意了。
家长说,钱不是问题,好好的校舍不用,偏偏要搬到不方便的地方去等等。马老师只能解释,这是政策。
班主任害怕家长的情绪蔓延开去,于是不停地解释,不给家长讲话的机会,到最后说一句,个别交流的家长请留下,家长会到此结束了。
好在家长个别交流时不再纠缠于这个让班主任为难的问题了,主要关心学习成绩和学生平时的表现了。
其实,老师也没法子。学校之间的竞争太激烈了。所有的初中学校都在搞双休辅导,你如果不做,只有被甩得更远。
作为老师,马老师感到很疲惫。好不容易有个双休,也要被占用,得不到休息,也很烦恼。
只是不知道学生能不能理解老师的做法。很显然,部分学生不会理解的,他们也渴望玩耍。
跟踪
“马老师,你来一下。”政教处马老师正在晨读时检查校园卫生,初三二班的班主任小李叫住了他。马老师走进了教室旁边的办公室。他一眼就看见了初三二班的陈某某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嚼着口香糖。关键是他的头发,竟然是和意大利足球明星巴洛特利一样的“鸡冠头”。马老师让他站起来,吐掉口香糖,然后耐心地同他讲,学校是公共场所,不是私人场合,要合乎大家认可的审美观,不留怪异发型。
这时正好校长巡视过来,也让陈某某立刻叫家长来,带回家把头发理好。
过了几天,小李在课间发现陈某某在教室拿了一个大的握力棒在玩,赶紧收缴了。问他哪里来的,说是体育老师允许他拿来练力量的。小李告诉他,不能将这一类危险器械带到学校来,放学后带回家。
有一天,两个初三五班的女生惊慌地跑到政教处,向马老师举报陈某某在女厕所门口拉住其中一个张姓女生。张姓女生身材中等,比较丰满可爱,但有些叽叽喳喳,不文静。马老师将陈某某叫道办公室,责问他现在停止打篮球了,精力没处用了,去欺负女孩子了。陈某某说同她玩的。马老师说,她愿意给你玩吗?她来报告,说明她不愿意给你玩。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过了两星期,星期一,黄副校长说一个姓张的女生爸爸来学校说有一个学生在周五放学后跟踪他女儿一直到快到家门口,女儿吓坏了,好在他看到了。这已经是一个小流氓了。
其实,先前这个陈某某就抽烟打架。上次因为替同学出气,将一个男生拉到学校后面的树林边,一伙人拳打脚踢,将别人打伤。
校长听说陈某某跟踪骚扰女同学,很生气,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通。
寝室打架
“马老师,快点!寝室有学生受伤了,血流了很多。”寝室管理的阿姨给政教处马老师打电话。
马老师感到寝室,看到楼梯口一群学生围着一个男生,男生手捂在右侧脖子上,灯光下看见了,血从手缝里流出来。
“赶紧通知家长,我先送医院。”
两个学生搀扶着伤者上了马老师的车,车子向医院疾驶。
医院急诊室里,医生检查了伤口:“万幸,没有伤到动脉。”赶快清创,用小针缝了二十四针。又开了药,打了针。
家长赶到。
原来,两个人因为谁先洗澡起了争执,一个学生拿起衣叉捅向了另一个学生,正好伤在脖子上。
吃过中饭,团委书记小车走进办公室:“小宋管不了这个平行班。阿城作为年级组长,你管不管,站在哪儿,学生有怕的,就不会乱来。”
课间,九年级二班那个整天混在男孩堆里的女孩子又再用管满水的饮料瓶向二楼三楼抛。她和同班男生就站在班主任小宋办公室的前面空地上,一边扔瓶子一边吵嚷。班主任小宋或者同办公室的任课教师始终没有人出来制止。
小余说:“我喊了两声,她和同学都进了教室。”
黄副校长说:“全靠我们走走看看,只求不出大事就好。”
小偷
秦副校长端着饭碗坐在了团委车书记的对面。“小车,你们团委怎么不组织向芦山地震捐款呢?”小车笑着说:“这要你们校长研究的呀。”“我很积极,已经带头捐了一千了。”
坐在旁边的余老师说:“你看看,你那一千块钱请客的话,也有人说声好。被人偷去,没人感谢你的。”一边的小钟说:“校长钱多,办公室里随便一摸就是一千。”
余老师说:“肯定是学生嘛。我们学校有传统的。08年我的一辆自行车都被学生骑走了。每一届都有几个小偷。09不是把教室的书隔着围墙栅栏卖给了收废纸的?李老师、赵老师不都在办公室丢过挎包吗?”
小钟说:“以后办公室要上锁了。平时都是敞开着,如果外面没有摄像头,电脑也被搬走了。”
秦副校长说:“听说这一段时间,周老师办公室也丢东西了?”
小车说:“朱美女不是也丢钱了嘛。学生利用到办公室问作业或者请教老师的理由,看看没人了就下手。”
秦副校长说:“我也有个大概,但是不敢问啊。怕出事,学生万一离家出走,或者有个三长两短,我的饭碗都丢了。”
小余说:“算了,吃一堑长一智。破财消灾。”
秦副校长说:“初三一个学生,上午还说没有钱,下午就拿出一百请别人吃东西。我估计很可能就是他。更奇怪的是,第二天他就请假在家了。”
小车说:“上个月初二三班一个女同学带到学校的辅导费没有及时交给班主任,放在了抽屉里,结果体育课结束就不见了。她的妈妈第二天给她一张一百元的假币,让她放在抽屉里,注意观察。结果一百元的假币真不见了,可惜是中饭时间丢的,没有发现是谁。下午放学后,班主任把学生留下,然后请示校长怎么办。校长说不能搜身,也不能让学生留校太久,于是把怀疑对象留下,留下几个班干部。怀疑对象有一双闪烁的眼睛,旁敲侧击之后,他没有承认。班主任给他的后妈通了电话,告诉她这种情况。其实后妈很关心他,但是他确实经常偷拿自家小卖部的钱。班主任最后拿出一个海绵宝宝玩具问他,为什么今天送同学玩具,钱是向谁要的。他说和同学老早说好的,海绵宝宝是从自家商店里拿的。班主任也没辙了。”
第二天,一个背略驼、清瘦、五官均小巧的中年男子到校,说是政教处的马老师叫他来的,本来约好是下午,一听说是有关偷钱的事,他上午就来了。男子是初三一个王姓学生的家长。马老师暂时联系不到,他就在小余的办公室坐一会儿。小余告诉他是有一个老师办公室丢了一千块钱。王家长就说前一段儿子小王在家偷拿过一百块钱,他打了儿子一顿,但要是偷拿一千块钱不大可能,他没那个胆儿。小余说,听说他的儿子请假在家。王家长说是因为乱吃乱喝拉肚子,在医院看过病就在家休息。
小余知道了,王姓学生和他爸爸一样,小头小脸小鼻子小眼,而且个头矮小。初一的时候,王姓同学就经常被同班同学欺负,很多时候也就自愿了,经常替他们跑腿儿隔着学校围墙向商店里买吃买喝,抽烟也离不开他。上个月还被同班同学打,当时他爸爸也来了。
后来,王家长就去找政教处的马老师了。
下午,马老师说这个家长还挺好,因为他儿子承认了,家长很配合说随后会把钱拿来。
这时,马老师接到一个电话,原来体育组的牛老师的手机放在抽屉里不见了。小余取笑他成了“马侦探”。
家长
黄副校长走进办公室,叹一声,抽一口烟。唉,真是事情不断。怎么了?体育课,体育老师出去培训了,课不知道安排给谁了,学生像放羊似的跑了一操场。两个男生双手吊在足球门的横杠上,结果就倒了,应该是断了。无巧不成书。刚好一个男生坐在下面,还好是倒在背上,衣服扎破了,医生说背上有些皮外伤。还好没砸到脑袋上,否则事大了。安全主任送到卫生院,我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打破伤风针。他再抽一口烟,说给管教学的秦副校长说了,赶紧给技能老师开个会,不能再这样开天窗,搞出吓人的事情了。
马老师知道他说的“事情不断”是什么意思。就在上周,一个慢班的学生在老师上课时跑到篮球场上打球,不小心扭伤了手臂。那男生跑到班主任办公室,说手可能骨折了。班主任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质问他为什么上课时间去打篮球,这会儿受伤了知道回来了。该男生马上喊叫起来:“我手骨折了,你们老师看着怎么办吧。”班主任打电话给政教处。政教处联系了出租车。
这时候,该男生的妈妈赶到了校门口。班主任是一胖胖的女教师,不停地埋怨男生不听话,经常跑出去打篮球。她不停地向男生妈妈抱怨,家长不高兴了:“反正他是在学校出的事,让他死在学校好了。”政教处老师说:“这会儿事情已经出了。都不要说了,看好病再说。”男生的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指责儿子:“我拉扯你容易吗?要钱就给你,给你洗衣做饭。连上班去还怕你饿着,给你留下零钱。你爸爸走了以后管过你吗?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养你。你怎么就不安分呢?我说过你不要打篮球了,出了事情怎么办?如果摔伤了胳膊腿儿,你连工作也找不到。天天给你讲,这不就出事了。”到了骨科医院,医生一查,只是扭了筋儿,没大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的确事情不断。今天上午,初一一个班,发现一个男生没到校,班主任赶紧给他的妈妈打电话。男生妈妈到冷静:“我一直住在城里,不知道呀。你们给他爸爸打电话。”班主任到实在,赶紧给男生爸爸打电话,关机。给男生奶奶打电话,不通。班主任无奈,报告给张助理。张助理一听气坏了。男生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吗?没有。只是分居。妈妈住在城里,给前两天来的那个姓莫的男的住在一起。姓莫的儿子和她的儿子倒是玩在一起,相安无事。既然他们没有离婚,都是孩子的监护人,孩子没来上学,他们有责任管理。他们踢皮球,学校最多协助他们找孩子。他们不能都推给学校。班主任赶紧再给男生妈妈打电话,和男生爸爸奶奶都联系不上,你们自己去找。
说起姓莫的儿子,已经初中毕业两年了。可是莫同学很“怀念”母校,时不时从职高跑来母校,向一个初一男生要点钱花花。前几天东窗事发,初一男生马某的爸爸发现他偷了家里很多钱乐善好施,就要求学校配合调查清楚。莫同学是听学校初一马某的同班同学王某说马某很有钱,于是就循钱而来,找到马某说急需用钱,只要马某能够交给他钱,就算做马某的保护费,以后在这一片有什么事情,他莫某给罩住。马某就从开商店的爸爸妈妈的钱盒子里不断偷出来,通过王某交给莫某。
莫同学从高中随着他的在社会上混的爸爸来了学校。在座的还有给他转钱的王某以及王某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王某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父子用方言亲切地交谈。莫同学穿着职高的校服——这和他在初中时大不一样,那时他压根就不穿校服,还染了头发——坐在沙发上。姓莫的爸爸坐在一张凳子上,高个头,板寸头,穿着花格短袖衬衫,很精神。当然,他也很不同。他儿子读初中时,打架,敲诈,联系家长时,他总不肯来,最多让亲戚代劳一趟。
他看到王某的爸爸付了钱给马某的爸爸,起身说:“就这样了。我今天只有信用卡,没带现金,改天再说。”王某爸爸说:“反正这些钱是经我儿子的手拿给他的,我多付些没关系,关键小孩子买个教训。”莫姓父子起身先离开了。
王某爸爸说:“我也知道他在城里混的,肯定不肯摸出钱来的。”他说莫某爸爸不在村上住的,儿子也不管的,在城里跟一个女的混在一起。
这女的,就应该是今天未到校上课的初一男生的妈妈了。
抽烟
寝室后面是高速公路。房子和路中间是高大的树林。凌晨的持续中雨到此刻已经变得淅淅沥沥,地上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有积水。四个男学生从树林里走出来,三个穿校服,一个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连衣帽,看不清楚脸,但数他身材最高。
走在前面的微胖的男生抬头往寝室后窗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被看到了。”
马老师昨晚因值班睡得很晚,有两个寝室的男生十二点钟还在谈话。他这会儿正在二楼后窗边的水龙头处洗漱,看见几个男生从窗下快速走过去,应该是往教学楼去的。他想这会儿时早操时间,虽然因为下雨不做操,可是几个男生出现在校园的后面角落里,肯定是做什么事,估计是抽烟吧。他赶快找出电话,拨通了年级主任的电话:“看校服是初二学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你查一查。”
很快,几个男生说是在小卖部买了零食,到后面去吃,还撒了尿。
但是,老师却在教室放置打扫卫生工具的角落找到了一盒烟、一个打火机和一只手机。他们彻底没话说了。
大麻烦
黄副校长走进政教处:“初二学生脖子受伤的事解决了!”
马老师问:“怎么解决的?”
黄副校长说:“街道司法所调解,打人学生家长拿一万,受伤学生的后续费用全包含在内了。”顿了顿,他说:“一开始要他出六千,他不高兴,这次反而多出了。”
马老师说:“其实脖子里的伤不碍什么的,这次他们够狠的。”
黄副校长说:“医药费三千多是学校出的。这次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参加暑期旅游了。”
马老师说:“还算好,让街道司法所解决。”
他想起2011届毕业生中有一个叫王琦的学生了。
王琦和同伴的一个男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于是成了“情敌”,矛盾不可避免的时候,两人约定周五放学后在校外叫人打群架。结果周五中午,那个男生发短信让帮架的社会青年来了。这些社会青年等不到放学了,中午午睡时翻围墙进了学校,在教室里将王琦打了一顿,迅速撤离。班干部马上报告给班主任,班主任马上报告给政教处,政教处马上去追人,打架者已经无影踪。
马老师本想报案,但一方面王琦看不出外伤,询问也称感觉没问题,一方面派出所民警对一般的这种矛盾冲突也不放在心上,有两次表示小事还是不要报警。于是,马老师就没有报警,自己调查。王琦不说自己问什么被打,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再问同学,有人交待说他和同学约好打架。
班主任不放心,虽然王琦的父母远在山东做生意,但是还是要打电话告知一声,不然明天再打架,家长该埋怨她了。
谁知,王琦爸爸一听儿子被打,就非常着急,问有没有到医院看病。班主任说马上就送去看,让他放心。于是,学校一位老师开车带王琦到社区卫生院看病,没什么问题。
马老师和班主任分别找双方再谈话,告诫他们都不要再惹是生非,到此为止了。
岂料第二天风云突变。王琦爸爸坐飞机飞回了杭州,坐在政教处还比较平静,但说起话来句句进逼:“打人的人找到了吗?报警了吗?”
正当马老师想办法应答时,校长来电话了,让马老师到校长室去一趟。校长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家长投诉了,说是学校管理失误,校外的人竟然光明正大到教室打人。教育局问怎么回事呢?”马老师将家长的疑问告诉了校长。校长说:“我马上给法制副校长打电话,就说我们已经向派出所通报过。”
马老师同家长说:“校外青年是外省的,已经跑得找不到了,我们也已经报过警了。好在小孩子没被打伤。”
王琦爸爸说:“我一听儿子被人打伤,又担心又生气。我宁可少挣几万块,也要飞回来看看。我还是不放心卫生院的检查,还要去看看。”
马老师心想,只要事情不闹大,一切要求先满足了再说,就说:“要不到杭州去检查检查。”于是,校长让学校财务跟着家长一起到大医院检查,脑CT、胸透视、手臂X片子等都拍了一遍,确定没问题。
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第二天,街道打电话给校长,说家长向区政府投诉,称派出所接到报警没有出警。法制副校长跑到学校对校长说,你把我害了呀,区公安局还等着我汇报呢。
晚上,街道最好的酒店里,校长、法制副校长、马老师等人借酒向王琦家长赔不是,校长将来回的飞机票费用交给王琦家长,让他放心回去做生意,小孩子不会再受什么委屈了。
等到六月毕业时,王琦家长跑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心里那个忐忑呀,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等王琦家长开口说话,他才长舒一口气。原来,王琦中考分数只有两百来分,最好的职高不可能录取,他的爸爸希望校长能够帮个忙。校长也只有忙着去跑了。
培训
天气热极了,仿佛太阳已经扑到了地球上,或者地球已经被太阳拉得更近。空气已经干燥得好像点火就燃。人一旦离开空调房,衣服就黏在身上,风烘烤着脸,有些隐隐胀痛。
黄副校长开车,马老师坐在副驾驶。车上的仪表盘显示车顶温度四十三度。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车子启动了,马老师说:“先不要开空调了,窗户全打开,跑起来能降降温,跑跑气。”
黄副校长说:“这么热的天,人家都在休假,我们来培训什么创绿,真是遭罪啊。”
马老师说:“关键是先前音讯全无,现在就要九月份上报申请,国庆节就要验收,这不是打无准备之仗吗?”
黄副校长说:“根据创建要求,很多材料都要造。过去两学年学校开会哪提过创绿呀,教师哪有有关创绿的论文呀,报道过什么创绿新闻呀。哎,开学要苦死了。”
马老师说:“这种造假是有传统的。从创文明学校、行为规范示范校、县绿色学校到创省示范校,到近两年的创安全学校、语言文字规范校,无一例外造材料。要是一个一个材料盒摞起来,恐怕要有二十层楼高了。”
黄副校长说:“关键是每次计划说,都是要以创建为抓手,去规范师生的学习生活行为、教育教学行为,结果都是刮一阵风,没有坚持下来的。创建一口号,创好全忘掉。”
马老师说:“想想心痛啊。这几年这么多创建,竟然没有奠定稳定的校园文化基础,校园一盘散沙。几个年轻的女教师都不敢进初三平行班的教室,学生都成了流里流气的社会渣滓。”
黄副校长说:“这个真相很简单,校长是想通过创建在学校考核和校长考核中加几分,至于学生学习习惯、行为习惯,早抛在脑后了。”
马老师说:“这年头,校长都是保乌纱,或者希望能够有找到上升的通道,不顾学校的长远发展和可持续发展。”
黄副校长说:“公办学校,每个老师都是吃国家饭,都有自己基本的挣工资的要求。即使校长一年不在学校,学校也照常会运转下去。毕竟,出大事情的概率是很低的。但是,出了学生死亡的事情,政府也会美言的,家长闹起来,最多政府多付点赔偿金罢了。一般来说,出点小事故,压根政府就不会知道。”
马老师说:“中国当官的,只能上,不能下。校长也是如此,再烂的摊子,校长过几年就调到别的学校去了,跟他没关系。或者说学校搞得再烂,校长退居二线,照样什么视导员当当,领着高补贴,课也不用上,多舒服。”
监考
夏天到了,雨季到了,天憋闷着脸,但就是不痛快地下一场雨,看得让人烦躁。衣服如同涂了胶水,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马老师坐金老师的车去棋盘镇三中参加期末考试抽测监考工作。
路上,金老师告诉马老师,中考前一天晚饭后,他和妻子去散步,看到小刘的女儿在桥边抹眼泪,等了一会儿,小刘夫妇也走了过去。
金老师说:“一考牵动千万家。小孩怎么样,决定了家庭的前途和命运。”
上午考试间歇,来棋盘镇中学监考的另外一所农村初中的老师问马老师:“你们学校中考怎么样?五百三十分以上几个?”
马老师摇摇头:“不知道。一般一般吧。”
那位穿连衣裙的胖胖的女教师笑意粲然:“我们学校五百三十分以上五人,原来是保三争五,现在肯定要超额完成了。”
中午,陈老师拉着马老师开车去了棋盘镇高中,这是一所省三级重高。陈老师想找他高中的同学——棋盘镇高中的教务处高老师,咨询一下招生情况。
汽车被保安拦在了大门外,写了会客单进去。正是午休时间,高老师在办公室。
寒暄毕,泡好绿茶。高老师说:“真是忙啊。今天高一高二考试,高三的志愿填报会上午就开了两场。”
陈老师和她拉了一会儿家常,便说:“我一个亲戚的小孩考了四百四十七分,你看并轨生有没有可能?”
高老师用手理了理头发:“不够,我估计得四百五十多吧。”
陈老师说:“他父母在他小的时候就去昆明做生意了,钱嘛有几个。择校生怎么样?”
高老师说:“择校生肯定行。”
这是一位熟识的老师进来寒暄。他问马老师:“今年中考怎么样?”
马老师说:“个位数吧。很多学生平时都是二高的料,但都考得差。”
他说:“棋盘镇二中也不好,只有二十多个。”
陈老师问:“三中怎么样?”
高老师说:“三中九十多个。”
马老师疑惑:“二中往年最少也有四十几个。这两个学校叫着劲呢,今年差距这么大,二中招生都成问题了。”
他说:“我正想着将来把小孩送到三中呢。二中这两年有点经验的老师都去了市里,新教师没经验。三中的年级主任老蔡抓多紧啊,拼了命的。”
回棋盘镇三中的路上,陈老师说:“学校考核差距拉大只会伤大多数老师的心。管理没有,心理疏导也没有。考前考后连个家长会都不开,算什么。”陈老师讲起昨天晚上十一点多,任教班上的徐静哭着给他打电话,考得太差,想着去读个职高了。她压力太大了。
这时,马老师电话响了:“你知道李老师女儿高考多少分吗?”马老师说不知道。
晚上,马老师登录QQ,群里跳出一串对话:
Z说:N老师,这个分数能不能上市高呀?
N说:总分多少?名次多少?看不清楚。
Z说:你可以点击放大的。
Z说:529,388名。
N说:388名应该行吧
Z说:一般多少名能进呀?
N说:哈哈,400之前肯定是行的。
Z说:哦,那就放心了,谢谢!
J说:有谁知道我们学校中考怎样啊?
这时,窗外电闪雷鸣,灰色的天盖如同气球爆碎了,哗哗哗地下起大雨,雨烟弥漫了窗玻璃,看不清了。
中考季
金鑫酒店的包厢里,几家人围坐在美味佳肴前,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小刘的电话响了:“是啊,中考结束了,考了四百四十九点五分。是,还好。”
等他挂了电话,坐旁边的小王说:“我儿子明天查分,估计四百分都不到。”
做东的小谢说:“吴胜利的女儿今年也参加中考,我打电话问问。”
“啊,五百六十分。片区第二!祝贺你!”大家都跟着赞美一番,在场的几个孩子已经离开包厢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马老师拨通了老同学吴胜利的电话:“你女儿这么厉害!祝贺你啊!”
第二天,酒醒了,马老师在儿子面前又称赞起吴胜利女儿的高分。
这是老婆把手机放到他耳朵边:“陈金花问你报什么志愿好。”
“嗯,四百二十四分,普高择校好像不够,按照去年的不够的。民办的报报看。”
他刚挂断电话,马上又响了:“周峰啊,你多少分?四百分不到。直接报职高?那你就报三加二试试看。”
马老师刚挂断电话,又感叹吴胜利女儿语文考了一百零二分,说她的字应该很好。他又跟儿子讲批试卷时,旁边的一个老师称一个学生的书写好,直接多给了两分。
一直在旁边玩电脑的读初二的儿子说到:“什么好不好?还不是你们老师乱说的。”
马老师马上批评他:“好差都有标准的,美观就是美观,怎么会乱说的?”他去书柜里拿出一本作文集,翻到又手写作文的几张给儿子看:“这字你看多美观。”
儿子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我说什么你都认为不对,只知道说自己不行。小学的时候你也没教过我什么,问你的话,总是叫我自己解决,现在又在那说考试怎么样。”
马老师说:“不过多干涉你,但不等于不要求,你总要进取的。”
儿子眼泪都出来了:“一会说辅导班不要报了,一会儿又要求成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抽出纸巾擦拭起眼泪来。
现在,马老师确实酒醒了。他意识到从昨晚到今天,自己一直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个成绩好,那个考得不好,对儿子刺激太大了。
小娟的自白
我是小娟,16岁。我最常做的事就是在人群中大笑过后感到莫名的空虚和孤独,然后奇怪自己为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但我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笑下去,然后感到更加刺骨的空虚与孤独。我无从选择,不能做任何反抗与挣扎,因为我才16岁,或者根本还只是个孩子,丫头片子而已。
我喜欢对着陌生的人讲述一个自己毫不认识的自己,活在自己为自己设定的一个生活框架中,而且,我是作者,可以随时修改自己的命运,别人无可非议。于是,我爱上网,以可爱天使的身份和别人谈着一些偏离真实的话语。我喜欢甚至疯狂地爱着这个虚拟世界。在网上,我十六岁,是个快乐而可爱的孩子。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绝对快乐的,除了疯子和傻子。我告诉他们我是快乐的,就像一个傻瓜硬说自己没傻一样,但他们都相信了我,相信我是一个快乐而又漂亮的十六岁女孩,而不是一个孤独而又丑陋的十六岁的丫头片子。我狂笑,想想真傻,和一大堆素不相识的人说那些乱七八糟但又不着实际的事,反而惬意得很呢?但也懒得去理了。
总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孩子,看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朋友的出卖,姐妹的利用,情人的误解,男友的背叛,一切的一切,总认为自己是个看惯世事,有点冷傲的早熟女孩,可事实缠着我说:“你只不过还是个丫头片子而已。”有点自嘲了吧。
我是小娟,刚过完十六岁生日,所以十七岁。该死,又长了一岁,也不知道去年都干了些什么,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不过,日记本里也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树” !暗恋“树”快半年了,可我到现在也弄不懂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树”。说简明点,我竟弄不懂甚至忘了喜欢的感觉了,自己也感觉好笑,只是很频繁地找各种理由往“树”的班上跑,为的只是多看他一眼,有时傻的会因为他对我说的一句“谢谢”而兴奋上好几天。上网问网友:“小雪,我为什么会不知道真正喜欢的感觉?我不明白自己只是喜欢‘树’的外表呢,还是真正喜欢‘树’的一切?尽管我一点也不了解‘树’。”小雪回答:“你不是不知道喜欢的感觉,而是害怕爱,害怕被伤害,害怕被拒绝,所以你不敢去爱。”“哦”,好深奥,有些不明白,真是这样吗?好笑,我干嘛害怕啊?!不过,除了这个解释,我还有其它的什么理由呢?后来,暗恋随着“树”给我最好的朋友写情书而宣告结束。一切只是我一个人在自导自演一个无声的独角戏而已。心很空洞,但也释然了,反而轻松多了。以后再也不用每天赶作业,不用每天中午和晚上费尽心思想个理由往“树”的班上跑但又得不能让他察觉,再也不用千方百计拉拢和“树”相识的女孩,再也不用去弄清“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等这些傻瓜性的问题了,也不用心虚的整天骗别人自己对“树”是毫无好感,还要装出对他毫不在乎,哼,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但还是忍不住糊里糊涂和好朋友绝交了,只为了一个男孩,多年友谊就这么破裂了。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友情第一,爱情第二吗?但想想就明白了,人嘛,总是为自己着想的,更何况是一个看见帅哥就眼红的小姑娘呢。在爱情的面前,谁还指望友谊呢?有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的想法一样古怪与迂腐了。但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一片枯燥中。因为,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牵挂了。于是,只好埋头在学海里挣扎,也因此被老班大大表扬了一翻。我只得苦笑,别无选择。也因此,在网上大灌水,大发感慨:人生怎么如此无奈啊?
其实故事并不会停止,我们只是在等待,一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的今天,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我,才明白许多许多年以前,怎么会有那么许多许多的无奈。而那些无奈,将是人生必经的历程。
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老天爷绷着阴沉的脸就是不下雨,天气闷热。
第一天,马老师到棋盘镇三中监考。棋盘镇三中学校规模大,尽管初三已经中考结束,仍有一千五百多学生。但感觉不到吵闹,考场上没有很消极、完全放弃的学生。学生都认真地书写着。
考试结束,学生回到自己的教室。这时,老师已经走进教室管理,不知是不是班主任。刘老师拿着答卷和档案袋和马老师并排走:“看看人家的管理就知道差距了。学生成绩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第二天,马老师没有监考任务,在办公室写学期总结。教导主任汪老师打电话给马老师:“小丁有事临时出去,你代他监考一场吧。”上午十点多,马老师拿着思想政治试卷走向了实验楼一楼。走到第一个试场,学生在里面追打,有的扔纸飞机。马老师问:“刚才是不是丁老师在这里监考?”这个学生说:“不是,是一个女教师。”马老师走向第二个试场,仍然没看见监考教师,只看到地上的水漫开来,由于学生的踩踏,简直像脏泥汤了。里面,一个男生正在打开着试验用的水龙头,用手接水玩,任水流向水池外面。马老师严厉地制止了他:“马上关了龙头,去拿拖把把地拖干净。”七年级的小男孩知道错了,赶快去拿拖把拖地。另外的学生说刚才不是丁老师监考。
马老师走向第三个市场,正看见两个男生从后窗翻出去。马老师大声叫他们从前门进试场:“记住,只有窃贼进出房间才翻窗户。”因为已经开始考试,他询问学生刚才监考教师是否是丁老师,学生说不是。马老师赶快向教学中心办公室走去,想找到监考安排的纸张看看。他离开试验楼时,仍没看到有监考教师进考场。
马老师走进教学中心,看见汪主任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手机,他问丁老师应该在哪个试场,回答说是体育馆,哦,他刚才一定听成了实验楼,因为这几年也没有在体育馆安排过考场,它在远离教学区的另一边。
马老师走向体育馆,他手里拿着一个未拆封的档案袋,袋上写着“八年级”,外面两张问卷两张答卷却是七年级的。是不是搞错了?等他循声走进体育馆一楼的音乐教师,他看见里面跳来跳去的都是八年级的学生。这个原本是储藏室的教室很大。他让学生坐正,但扭头吵闹声不绝于耳。他一拍桌子:“考试,要有考试纪律。”学生这才静下来。他看了看几张空的座位,上面也没有考试的桌贴。他问前排的学生:“这几个学生去哪里了?”学生说第一场考试就都没参加。
马老师开始发试卷和答卷。走道里地上有废纸和揉成团的试卷。教室后面,有两个学生远离其他学生就坐。他们问:“老师,我们没试卷?”马老师反应过来,忙将讲台上的七年级试卷给了他们。
还没有做十分钟,很多学生便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走到一个男生身边,附耳轻声:“不要怕写错,问答题只要按照你的理解写上去。会不会是能力问题,写不写是态度问题。只要态度好,就是好样的。”如此这般,他连劝了几个学生,其他学生也坐直身体开始写了。
显然,想让这些平时厌学、学习态度差的学生坐下去都是难事。半个小时后,有人提出上厕所,马老师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两分钟!”不一会儿,那个男生回来了,马老师向他伸了一下大拇指,赞他讲信用。有两个男生显然想一起出去玩,借口去厕所。马老师称一次只能去一个,一个去了以后很快回来,另一个干脆不去了。还有二十分钟,已经有学生开始问什么时间考试结束了。
等考试结束,马老师拿着答卷到大会议室,七、八年级的主任正在装订答卷。见马老师将体育馆考生的试卷交给他们,他们忙说:“你带下去给汪主任吧,他会装订的。”马老师又往教学中心走。他如同醍醐灌顶,顿悟了。这些学生在学籍之外,所以期末全县抽测不能够放进去,否则学校成绩会受影响的。
结束语
盛夏,在亚热带的杭州,即使是天黑以后,空气仍然是烘烤似的。身处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人想到烤鸭店里所看到的情景。
天黑以后,马老师夫妇在新修建未完工的大马路上散步——这里不用担心飞驰的汽车,还有就是田野之中,清静一些。
正好碰到刘老师,于是一起慢慢踱步,边走边谈。
刘老师说:“今天学生来领取录取通知书,又一届毕业了。”
马老师说:“学生就这么毫无声息地离校了。按理说,学校要举行一个很好的毕业典礼,又校长亲自将毕业证书发给学生,并作一个总结发言。”
刘老师说:“是啊。可是没有人去做啊。今年中考连宣传都没有,灰溜溜地结束了。”
马老师说:“就算是重高人数少,但也不能只看重高啊。也要让其他毕业的学生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和祝福吧。”
刘老师说:“哪有那个心情啊?校长正等着教育局的调动通知呢。”
马老师说:“按道理,其他学校的校长也是一样啊。”
刘老师说:“我们中国的教育,最关键的要有一批好校长。校长要有魄力,有理想,有决心。”
天空中出现了一块乌云。凉风也刮起来了。可能有雷阵雨吧。
马老师心想,三年一届,又结束了,但真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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