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未知的意识观里,总是有一种思想穿梭于里,这思想来的神秘,去时也依然让我难以察觉。我不知道这思想在我身体里意欲何为,更无法明确的判断这究竟为何物。但我坚信,这思想是根据我的内心世界所衍生出来的产物,虽然总不能扑捉,但却是如此真实。
(一)
我自己一个人背着包,手里拿着刚买的矿泉水走在一条已知却不祥的街道上。街道旁边有着许多高大且威武的电线杆,上面的电线横七竖八的通向不知边际的远方。在电线杆的后面则是一排排已经陈腐和糜烂的房子,它们的症状就像是一群失去生命和灵魂游曳在海洋里的矽藻。栏杆上面爬满了耸人的爬山虎,房子里也看不见一丁点的光亮,像是久未住人的模样。而在我前面路旁的人正在以惊奇的表情看着一个十字路口两辆车相撞的画面。我没有理会,绕了个圈从旁边走过。走到约莫离事发地点五米开外的时候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女孩,右手握着很多百合,从车里缓缓下来。围观的人都纷纷让开,似乎怕极了这种场景。那女孩穿着黑色的丝袜,和短裤。上衣是一件粉红色的大衣,看着美丽极了。可头上却血迹斑斑,头发上多少染指了些还带有着温馨的血。她终于成功地下了车,靠着车门,一只腿半支撑着整个身体。女孩从口袋里艰难的拿出手机,还未到腰间的时候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砰的声音。围观的人又迅速的后退几步,见女孩终于不能再继续挪动,便停止了脚步,转而换成笑与指责的场景;还有的如兵马俑般,一动不动,安然如斯。
女孩弯下腰去没能成功,用左手扶了下背,靠在了车上。
路旁的人还是在努力地围观着。
那一张张面孔让我感到如此的陌生。
我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而事实上是我确实没有见过他们。这个世界那么大,每天都有人在出生,就像每天都有车祸发生一样。谁也不能打破这种规律,谁也打不破这种规律。
我没有理会,在我的潜意识世界里,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符合这个时代对我的要求,甚至还会遭到他人的轻视。
我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到那些更加让我感到陌生的面孔。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看得久了,我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失去了人性的美好,失去了善良。而此时此刻,于我而言,我正在失去它们。
从包里掏出那个已经惨不忍睹的手机按下了久记于心的号码—121。
遗憾的是,里面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一阵苦笑。
当我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一辆带有十字架的的形状的白色车子从我身边摇着滴答滴答的声音疾驰而过。那声音好听极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我抬头看着天,黑压压的云彩瞬间占领了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宇宙。
要下雨了。
我还不知道这一夜我究竟要把自己这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丢向何方。如果能把它仍在一个充满温暖和有着阳光的地方且不会有着黑夜到来的袭击那我便会义无反顾的把它丢到那个地方。
而现在,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地方。至少,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一个地方能把人的身体寄居在那里且不需要付费。若有,我便会去寻找它,无所畏惧。
路边很快变得安静了,行人都在加大着步伐向着我看不见的和辨别不清的方向走去。我带着点异乡人的胆怯拉住了从我身边走过的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女孩子毫无表情的看着我问道:你做什么?
我说:你知道这附近有旅馆吗?
女孩子忽然睁大眼睛看着我说:要服务吗?
我摆着手说:我只需要一个旅馆。
女孩子用力把我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拿下。
我十分不好意思,连忙说:sorry , sorry .
女孩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刚刚碰我了要对我负责。
我吃惊的看着女孩,问她: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说:你至少要给我一百块钱,不然我报警。这里的警察都和我很熟,你也知道像干我们这行的,后台要是没有点人,,,
她还没有讲完,我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带有国家主席的纸张递到她的面前,说: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女孩子兴奋的接过钱,说:还始乱终弃,我都不懂。你以后要记得不能随随便便的碰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我走进一点,问她:如果我要服务你会收我多少钱?
女孩子还是像刚刚一样面无表情的伸出五个手指。
我说:五百?
女孩子摇摇头。
我说:那你也太贵了,我这钱给的还是值得的。
女孩子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你脑子进水了,真笨。是五十。
我惊愕。
等我缓过来的时候,女孩子已经逃出了我的视野所能够得着的地方。
这时候,天上开始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扔下来了。
我看着那毛毛的小东西心里一阵凄凉。
(二)
开始被落寞袭击的我渐渐失去了当初离开学校一如既往的决心,相反多少有点难以启齿的悔意。终,此刻想一个人生活的坚决强过了忍辱负重。我把包移到胸前,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了一把伞。这是我在学校献血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姐给我的。她戴着白色折叠的帽子,白色衣服里面还是一件白色的衣服,领子特好看。她在抽我血之前问我:你要献多少血?
我看着她问道:我能献多少血?
她说:可以献二百毫升,四百毫升。
我说:有什么标准吗?
她说:身体好的献四百,身体差一点的献二百。
我说:那你看我能献多少?
她说: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看不到你的身体。
我沮丧的说:那献二百吧。
献完血之后,她问我疼吗?
我说:心疼。
她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你献出来了这些血,而心脏就缺少了这些血。心脏会为这失去的血感到疼的。毕竟心脏是它们的父母。
我一边捋下袖子一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笑着说:我叫杨子怀。
她说完从桌下拿出一把伞送到我手上。
我推着她的手说:我要学雷锋,做事不图回报。
她笑着说:多吃点红枣。
我掏出伞,打开,一开才知道是天堂的,挺好,还是一个牌子。
撑开伞,漫无目的的继续向前走着。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会在哪里?就像这雨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一刻便不会再知道自己要落向哪里?一个人离家久了便会对家越来越思念,就像鱼儿离开水太久了就会很思念水一样。而我此刻也很想家。但我却不知道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哪里会有我的家,以及我的家人。
雨越下越大,风也在里面起哄。我的天堂伞此刻并不能担当起保护我不受这天上遗弃物攻击的重任。虽已是春天,可这凄厉的风夹杂着无情的雨还是让我感到了刺骨的寒冷。我用手拉了下衣服,想把自己裹得更紧点。
向前走了几十步之后,隔着雾雨蒙蒙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在做一个动作,像是在虔诚的做着祷告。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处,十字路口还是那么的凌乱,就像许久没有理的头发一样凌乱。我走上前去,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的头伸到雨水里,整个身体已经湿漉漉的了。我站在他的后面把雨伞分给了他一半,用脚踢了踢他,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傻子或者呆子吧,不然怎么会在这里。
他兴许感觉到了痛,头从雨水里拔了出来,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笑着说:过客而已。
他站起来,个子和我差不多,只是身体有点弓了。应该是长期持续这个动作的结果吧,我想。
他声音有点沙哑,但两个眸子却很明亮。他用他沙哑的声音说:你真是一个好人,我在这已经一个月了,终于等到一个好人了。
我带着疑问看着他。
他用手把从鬓角留下来的雨水擦去,说:我一直在体验生活,一直在努力,想去证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今天终于被我碰到了。
我还是带着刚刚那个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认真的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碰到好人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就是去死我也不会皱个眉头。
我把伞递给他,说:你不要跟着我,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你还是寻个好人家吧。
我说完,加大步子向前继续走去。
他拿着伞跑到我的右手边说:不行,我就跟定你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即使你把我当做狗使唤我也不会有怨言。是你证明了这个世界还有好人。
我带着平稳的口气对他说: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好人不好人的。况且,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东西,谁做都一样。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低。好了,就这些吧,你不要跟着我了。
他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我说:那你现在更应该去天上道谢。
他说: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我立刻就死在这里。
我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有国家领导人的纸张递给他说:回去吧。我还要赶路,若是有缘,我们会再相聚。
他固执的把钱接住了。
我想:可能他真的需要钱吧,不然怎么会冒着大雨在那跪着呢!其实很多时候我也需要钱,只是,可能他现在比我更需要罢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逆着方向把钱扔到了路中央的水里,跪在我的面前哭着说:你不要钱,我不需要钱。我只是想要去证明这个世界还存在人性。是你让我懂得了这个道理。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走,我立刻就死在这里。
他说完,从下水道的铁栏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慌忙把包丢在地上,弯下腰去扶起他。
他笑着说:你答应了?
我说:我是迫不得已。
他笑了,在充满雾气的空气里露出了两个硬币大的酒窝。让我在路途迷茫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使我不觉感到以后的我定要为这个笑容付出什么?可能包括我挚爱的青春和珍贵的生命。
他从地下拿起包,又慌忙跑到路中央捡起那张已经湿透的纸张。
他把钱递给了我,把包背在了身上。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脸喜气的说:我叫孝顺。
我笑着说:你的名字真奇怪!
他说:我这名字是我们村的村长起的。村长家有两个女儿,都不孝顺,等我出生的时候他非要让我的父母把我起做孝顺。
我苦笑,道,:没想到你的名字还有一段历史。
他说:就是有点别扭。
我说: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他说:你叫我孝子吧。好听。
我摆着手说:不,孝子太显摆了。我还是叫你顺子吧。
顺子说:成,你说什么都成。我只是你的一条狗。
我不高兴的看着他说:我叫先生,以后你不准把自己当做狗,更不能在别人面前说你是我的狗,不然我就离你而去,或者你弃我而去。
他说:成,你说什么都成。反正我只是你的一条狗,狗无论如何都要听主人的。
我说:你再说我就不让你跟着我了。
顺子开心的说:你真好。
我说:我只是在做着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顺子用左手挠着湿漉漉的头发问我: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我说: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们之间都是平等的。
顺子说:不成,以后我喊你先叔吧。
我说:不成,我还没有那么老。
顺子说:那我喊你生叔吧?
我不悦的说:那你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顺子不悦。
我站在顺子的雨伞下看着刚刚被雨水打湿的建筑沉思。一会儿,我看着他,说:你想喊什么都成,只不过你要坚持我们的辈分是同一级的。
顺子想了一会儿,蹦到我的面前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愉快的说:以后我喊你生哥。
我说:只要你不以死来威胁我都可以。
顺子挽着我的胳膊说:哪有啊!
(三)
天上还是在不停的下着雨,而且是越下越大,顺子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前面蹦蹦跳跳。他的年轻无邪让我想到了我的童年。我小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在大人的面前每每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在他们的面前我老是动作不停,不是在用头撞墙,就是拿着板凳撞墙。我总是很开心,我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开心,但凡我能想到能使我开心的事情我便会哈哈大笑。所以在小伙伴中他们都会喊我笑帝,其实也是小弟的意思。我当时并没有理会这些,因为在我看来只要我一直开心下去,无所谓什么样的绰号,只要我开心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一概不论。
顺子跑道拐角处再折回来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已经被雨水糟蹋的不堪忍堵了。顺子看着我说:没有想到你的身体也淋湿了。
我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的雨伞在你的手里。
顺子把伞推给我,把包举在头上。说:看,生哥,这样雨就淋不到你我了。
我看着顺子童真的样子,突然想到了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名字叫做先书,当我的母亲有我的时候我弟弟的名字就已经定了下来。那天母亲怀了弟弟一个月之后在饭桌前对我说:你叫先生,你弟弟叫先书。
我看着母亲问道:为什么?
母亲说:我们家没有知青,就怪名字起得不好。所以要给你们兄弟两起个好名字。
我扒着饭低声的说:说不定是个丫头呢!
母亲听见了,严肃的说:就是是个丫头也要叫先书。书生,书生,是一对的,不能单独存在。
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书生,更不要说什么是知青。我当时只知道问,开心的玩,所以我没有发挥中华的优良传统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精神去刨根问到底。
后来,母亲难产。为了保住先书,母亲选择了离开这个她爱的世界,还有爱她的我,还有那个还未三十出头的她的丈夫。
父亲在我九岁,先书四岁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事故也学着母亲抛弃了我们,抛弃了他爱和爱我的世界。
先书虽然四岁,但连最基本的穿衣服都不会。他经常把裤子穿反,把褂子盖在头上当帽子。在我的村庄里小伙伴们最愿意和先书玩,因为他们可以命令先书当驴让他们来骑。
一次我放学回来在床上对先书说:以后谁再让你当驴你不要答应。
先书掰着手指说:什么是驴?
我说:就是他们让你趴下来让他们骑你的那个动物。
先书笑着说:哈哈,哥哥,那我不就是驴了吗?
我生气的对先书说:你不是驴,你是人,你不能让他们欺负你。
先书瞪着眼睛看着我,问道:那我做马可以吗?
我怒气冲冲的对先书说:不可以,你要做人。
先书经常在我的面前蹦蹦跳跳,把碗举到头顶跳,拿着板凳跳,跑到床底下跳,在被窝里也不停的瞪着被子在跳。
先书在五岁的时候被查出患有多动症和痴呆症,进了我们县城的一所托儿所。
我经常去看他,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是在哭,哭着要离开这个地方,要和我在一起。我对他说:等到了春天我就来接你。
先书拉着我的衣服问道:什么时候到春天?
我摸着先书的头说:等你长到和哥哥一样高的时候就到春天了。
每次去看先书的时候先书都说自己好饿,怎么吃都吃不饱。还经常被一个长得像妖魔鬼怪的老女人打。
每次先书说到这时我都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也是每次都是先书摸着我的脸说:哥哥不哭,哥哥乖。
我笑了,在先书的面前我是一个哥哥,我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以后我还要照顾先书,照顾他一辈子。所以,我对着自己说我要坚强。
可一切都还是那么的迟,我还来不及说出自己诺言,所有僵硬的空气都向我扑来,堵住我的嘴巴,让我不能开口说出想要说出的话。
先书在玩的时候一不小心从二楼掉了下来,脑袋先碰的地。
我看到先书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了我。我抱着先书的头整整哭了两天两夜,直到我的嗓子再也不能发出声音来。
顺子用手推了推我,带着关怀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手擦去眼角流下来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说:我们要找个旅馆住下。
顺子说:你哭了。
我没有去辩驳,也没有点头承认。
我想在很多时候,泪水和雨水代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雨水是上天哭了,而泪水是人哭了。如果从感情方面说的话它们都代表了一个人的心情。不管是喜极而泣还是痛到深处。
而我此刻,是痛到深处。
我和顺子顺利的找到了一家旅馆。走到门口,我郝然看到了带着散光的四个大字:“兴隆旅馆”
我和顺子进去的时候,屋里正在放着张雨生的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顺子和我都没有打破这种气氛,带着平静的心开始欣赏这首歌。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着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歌曲结束,忽然想到我的未来。当我选择离开那里时,我的未来就开始变了,翻天覆地。我现在的未来就像这样的歌曲,只能出现在歌曲里,而在现实里会被打的粉碎,甚至连半个尸体都看不见。在歌曲里我的未来是那样的有活力,就像早晨的太阳。我可以想象得出我看见我的未来时那种兴奋,愉快,幸福的表情,就如我看见先书一样那么难以形容。但是,它只是在歌曲里,在现实里我的未来没有人会关注,也没有人愿意关注。梦想被现实打的支离破碎。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我的未来是在歌曲里,就是死在歌曲里我都了无遗憾。遗憾的是,我是在现实里,携带着我的未来。
这时一位约莫有二十多岁的姑娘从柜台走下来迎接我们。我一看她便感觉到似曾相识,但却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我想我们应该在某个角落照过面。我不是一个很健忘的人,很多事情我都能回忆起来。就像我的弟弟先书出生的样子我现在还能勾勒的出来,而且我想如果我会水彩画或者素描的话我一定能把先书画出来。遗憾的是我只会写字,不会绘画。
那位姑娘微笑着对我们说:住店吗?
顺子把包放在身边的沙发上,说:对,住店。
我弯下腰把包又背了起来。
顺子看着我说:生哥,你是要走吗?
我看着姑娘说:不是,包湿了,沙发是干的。不能因为包而把沙发弄湿了。
顺子笑嘻嘻的说:生哥真是一个好人。
我没有接顺子的这句话。在我映象里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好人与坏人之分,就像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丑与美之分。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肯定想到了要怎样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所以,不管什么,只要是尚且苟存的都是合理的。
我走上前对姑娘说:给我们一个房间。
姑娘回到柜台,拿起笔在柜台上面的一本薄薄的记录本上写字。
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顺子说:我叫孝顺,你可以叫我顺子,也可以叫我孝子。不过生哥都是叫我顺子的。
我说:顺子,别打岔。我来说。
顺子瘪瘪嘴,走到柜台前面,靠着,看着姑娘手里的笔。
我说:我叫先生,他叫顺子。
姑娘笑着说:你看起来还真像个先生。
我笑着没有回答。
姑娘写好了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哗啦啦的声音把旁边的顺子惹笑了。顺子傻笑的样子,像先书。我以为先书又回来看我了。
姑娘从众多的钥匙里拿出了一把淡黄色的,递给我,指着在柜台里面的一间黄色的门说:你们是那个房间。
顺子抢过我身上的包,夺过我手里的钥匙。跑到那个黄色的门前,用钥匙很快的把门给打开了。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顺子已经进了另一个带有温暖的房间里。
我心里也一阵温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却是如此的温暖。我想应该是先书回来看我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雨水浸湿的钱包,交了押金。走了进去。
顺子正在把包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搭在横向挂在窗户边的一根粗绳上。
顺子洗完了澡,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
我裹着大毛巾走到顺子的面前仔细的看着顺子。
面容不像我的弟弟,不像先书。
顺子先打破了沉默。他转过头看着我,眼角处带着十足的回忆对我说:生哥,你相信一个人死了会有灵魂回来吗?
我坚定的说:嗯。相信。
顺子不再说话,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的雨比一开始下的更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才能停得下来,我还有很多路要走,不能停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就像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遇见顺子一样。这个世界无常,这个世界里的生命也很无常。
半晌,顺子对着一直朝着的方向说:其实,我也是一个大学生!
顺子的话让我想起了周星驰在《少林足球》获奖时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我也是一个研究生。
我说:顺子,你说什么?
顺子不再说话,又陷入到了无尽的沉默中去。
(四)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它能挂的着的地方。虽不是遥远高大,却足以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阳光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迟迟不出来,相反,普光高照,照耀人间,洒向人间,散播幸福。
顺子收拾好了衣服,通过窗户用手指指着太阳说:生哥,看,太阳出来了!
我没有理会顺子,打开门走到柜台交了钥匙。
姑娘看着我说:走啊?
我说:嗯,要走了。
姑娘把钥匙放进抽屉里,带着失落的语气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说:只要有路的地方我都去!
姑娘嘴巴张的老大,老大。“你是要旅行全世界吗?
我笑着说:不了,我还要找一份工作。
姑娘拿起桌子上的笔玩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其实,我感觉我哪里见过你,只是想不起来了。
我笑笑,转过脸去,看着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屋里,落到柜台上面,落到姑娘的身上。
金黄色的衣服穿在姑娘的身上,好看极了。
顺子从屋里背着包跑了出来,我和他的距离不是很远,可他却喘气喘的厉害。
我吃惊的看着顺子问道:你怎么了?
顺子不说话,扣着手指。
我看了姑娘一眼,毫无艺术的拉着顺子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顺子掰开了我的手,一蹦一跳的向前方走去。
我回过头,看见金黄色的阳光装扮着姑娘,像极了圣母玛利亚。
我笑着对她说:你是圣母玛利亚,所以我认识你。我们都是你的儿子,所以你也认识我们。只不过你的儿子太多了,所以你记不住了我。
姑娘也笑了,这个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友。盼盼。
屋里面又想起了张雨生的歌曲,旋律还是那样的激情。可早已不再属于我。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着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我拿起步子向前迈去,直到我再也听不见那个关于梦想的歌曲。
这不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唯一能留给自己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遇到了顺子。我不知道顺子是不是如先书那样患有痴呆症,若是,那我该会怎样的痛心和惋惜。虽然这个世界创造了人类,创造了健康,美丽,富有,可也同时创造了疾病,丑陋,贫穷。如果上帝以他的博爱之名来眷顾这个世界的话,那我,先书,和现在的顺子都是在上帝眷顾之外的世界。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先书,顺子,我们都还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和很多人一样呼吸着让人不能或缺的空气,吃着同样能提供动力的食物。只是,只是,我,先书和顺子是被上帝遗弃的人,而我们并没有偷吃禁果和犯下所谓不能被弥补的滔天大罪。
顺子看着我落了后,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对着我做鬼脸。我知道顺子饿了,而我,我也知道我也饿了。
走到顺子面前的时候,顺子带着高兴的劲儿对我说:生哥,要不我们进去一会儿。
我点头,示意可以。
便利店不大,只有二十多平方米,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一米开外的景象。一位年龄稍大的女人坐在柜台吸着烟目不转睛的看着高丽国的泡沫电视剧。电视里的一个男主人公躺在地上,旁边堆积了很多血。一位漂亮的女主人公抱着男主人公大哭,哭到男主人公有话要说的时候女主人公还在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国人如此喜欢看那些十分不真实的电视剧,甚至还是高丽国的。我并不否定高丽这个国家,可我却不喜欢这个国家。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和中国不和,老是在美国的后面耀武扬威,像个孩子一样没有自己的主见。泡沫剧的结尾是男主人公并没有死,原因是心脏的三分之二长在了右边。原来不止国内的编剧富有想象力,高丽国编剧的想象力也不减与它近似僻壤的大中华。若是没有一个弹丸之地在中间横隔的话,两国在文化交流领域估计会有天大的活跃。
那位年龄稍大的女人眼角处流了一地浑浊的水,看不清,却还是如此的浑浊。
顺子拿了一袋面包,两瓶水,和两袋方便面,送到我的手里,我看着顺子,没有接。
付了钱,打开面包,一口一个。
我还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下一站会有什么?生命不过是一件“麻烦”的垃圾,辗转间不过是“丢”与“被丢”的戏剧。顺子是垃圾,我也是垃圾。如果我对顺子说我是垃圾,你是什么?我想顺子会毫无犹豫的说自己连垃圾都不如。因为垃圾还有专门清洁人员,而我们死去的时候可能连一个坟墓都买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就像我永远都想象不到先书会在我九岁的时候弃我而去。
在这个潜规则早已曝光的年代,我们的生命如果失去梦想这道最后的屏障,那我们的生命将是一文不值。
我在后面喊顺子:顺子,你慢点,有一些事情我想问你?
顺子停了下来,站在路中间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我。
我走上前问顺子:顺子,如果我把自己比作垃圾,那你是什么?连垃圾都不如吧!我说完,哈哈大笑,像从未得到过的满足一样。其实我自己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笑,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笑意的笑话,反而是现实,带着血淋淋和冷冷的现实。我想我心里开始变态了,不然我便不会发出那种让顺子生气的口吻来。
顺子把包仍在地上,两个眼睛瞪着我,大声的对我说:我是一个大学生!你不要把我当做垃圾。你要是想做垃圾随你,不要带上我。
我惊愕,茫然。
我们之间不知道对峙了多久。太阳在东边的时候我们站在路中间,太阳转到西方的时候我们还是站在路中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想起了我的大学,曾经孜孜以求如今却已远离的那个生活状态。
十八岁那年我以580分的成绩考上了那所长得像修道院的大学。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惊愕,茫然。我的大学是在一个欠发达却急于要发展的城市。我在网上填志愿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因为在我看来一个城市无论怎么样发展,都注定与我们这些求学的人无关的。我们只是一个过客,走完了这一程之后我们便要急着向另一个地方赶去。所以,无论一个地方怎样的繁华,都留不住我们这些过客;无论一个地方怎样的破败也与我们都毫无关联。只不过,我们的时间比一般的过客长了点,我们是四年,而他们则只是一个走过的客人。
城市最发达的地方是斑驳琉璃,可想而知我的大学会流离悲怆到什么样的地步。在我走进校园的那一刻,我茫然,惊愕。没有想到在这个高度发达的国内居然会有这么穷的地方,这么破的学校,还居然要这么高的分数才能进来。我忽然想到国家领导人说过的一句话:再苦不能苦学生,再穷不能穷学校。记不清是哪位领导人说的了,虽然更换不过只是一两届而已,但我却真的想不起来了。我看到学校的场景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我的家乡,不会是在搞保护自然的宣传吧。后来我的室友小三告诉我学校这叫装弹。我问他什么叫做装弹,他说:就是在装弹道导弹。我问他为什么要在学校装弹道导弹。小三很认真的说:因为这个地方偏僻,不易被美国卫星照到,以免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我说你懂得真多。小三说你真笨,这是校长自己在开会时说的,要以这个名义来走进自然,保护自然。后来证明不是,而是在以另外一种隐秘的方式报复自然。
我主攻的是建筑,并没有学医。当初先书走的时候我在他的面前说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当一个先生。我之所以没有选择学医,是因为我怕被人打,我并不畏惧死亡,天才从不畏惧死亡,而我之所以怕被人打,是因为我不想让先书在另外一个世界看到我被人欺负。而医生这个行业经常被人欺负,所以我很怕。在填志愿的时候我走到先书的坟墓前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先书,先书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激烈的反对,相反,他很安静的接受了我的决定,并没有发表自己一点观点。先书小的时候常常和我打架,说我不尊重他的观点。那时候他都知道了尊重,为什么还患有痴呆症。我那时没有想清,现在也依然没有懂。后来,我就选择了建筑。现在国家建了很多高楼,多到厨房都是。我想建一栋以先书命名的建筑。后来,小三告诉我我们学的专业不是建一栋楼,而是设计一栋楼的平面,就在纸上画画就行了。我兴奋的说这样更简单了,让别人为我建,多好。小三笑着说你是帮别人建。
在我大二的时候我就弃学了。我不知道先书会不会因此怪罪于我,或许以他的那个年龄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我所作下的决定,但我那时确实是迫于自己内心的压力。在我在学校的那二年,我拿到了学校的所有奖学金,还有两次拿到了国家励志。但我最终还是离开了学校。自从那件事在我身边发生以后,我就选择了逃避。我总感觉心里有一块石头狠狠的压在我的身上,还是心脏的位置。我不知道如果压的不是心脏那个位置,而是譬如肝和肺的位置我会不会做这个决定。然而,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不再与曾经的生活有任何关联。
在大学里,我只要一个人在宿舍便会异常的安静,而当我在面对教师的时候我也是如此的安静。在我的世界里我学习,看书,珍惜盼盼,而后便是睡觉。可是一切都改变在小三上。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在恨着小三,但我一想到他时我便会咬牙切齿,直到嘴里开始流血。后来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验证,我已经并不是如一开始那样恨他了。至少,如果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不会选择一巴掌拍死他,而是选择让他自己找辆车直接撞上去。最好还要让我闻到他那带有小三气息的血液。
小三在我把他当做兄弟,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带着兄弟和对手的决定义无返顾的抢走了我的生命里第一个在我决定也会是最后一位的女朋友—盼盼。小三得到后在我面前大哭,说对不起我,要我不要恨他,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能控制住自己,就算拍死他他也不会迈出那一步。而后来,小三迈出了那一步,最后的战役收获还是颇丰。我对小三说:如果,现在故意杀人不会被枪毙,那么你已经死在我的掌下N次了。小三说:生哥,我以前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弟弟,现在我喊你生哥,我真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比你更爱她的。我带着杀气的口吻看着小三说:我要是女人,信你就是瘪三。
后来,我就走了,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带走的了。若能,我还愿意把我所有的记忆都搁在这里,任凭风化,直到消失无际,我再也不能寻觅的到。
而在事实上,我并没有离开这里,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如果更换一个地方就能忘记一段不美好的回忆话,那我已经错过了很多不能忘记的回忆。而人生就是在不停转换的回忆里渐渐失去了意义。
顺子弯下腰,捡起背包走到我的面前,用背包擦擦我。他对我笑,两个硬币大的酒窝就像一个孩子独有的美丽。
我说:顺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尊重你。
黄昏来了,又见金黄色的温暖披散在大地上,顺子的方向对着阳光,豆点大的阳光在顺子的脸上蹦来蹦去。就像先书经常在我的眼前蹦来蹦去一样,调皮捣蛋。
我说:顺子,我们去吃饭吧。
顺子恍然大悟,捂着肚子说:快点,生哥,我饿的都快想要吐了。
顺子说出“生哥”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不再为我刚刚的冒昧和不尊重而生气了。
我和顺子几经磨难终于顺利的找到了一家拉面馆,在店面的门前上一条横幅挂在上面“兰州拉面”。可惜这里不是兰州,当年天将军在兰州驻扎的时候,远在千里的曹操都曾畏惧。现在都已经变了,普天之下,都是共产党的了。再也不必担心天将军会不会北上,打到天都。
顺子对一位穿着康师傅的衣服的师傅说要三碗拉面,多放点青菜。
拉面上上来的时候,顺子只端了一碗放在自己的面前,另外两碗他都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顺子,就像看着救世主一样温柔。
我吃着拉面,问顺子:你是哪一个大学的?
顺子把脚敲在凳子上,用手比划着说:那那叫大学啊!就是垃圾处理厂,真破。就像这个破败不堪的小镇一样。
那位穿着康师傅衣服的师傅纠正道:这不是小镇,这是县城。你见过小镇里有开兰州拉面的吗?
顺子没有理会师傅说的话,他继续说道:那真叫一个破。简直不堪入目。就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还在穿着比基尼在床上卖弄着风骚。你说这样的学校你忍看吗?
我说:学校主要在于大师,只要内在强大便可,外表只是虚幻。
顺子说:这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我看不惯学校的行为。你说钢琴弹得好给加学分,那猪杀的好,凭什么不给加分?
我笑着问顺子:你会杀猪吗?
顺子纠正我,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就是举个例子。
我问顺子:那你是因为这个离开学校的吗?
顺子说:我当时太冲动了,我看不惯学校的行为,就拿一把刀跑到校领导的办公司去了。
我吃惊的问道:然后呢?
顺子说:然后我就出来了啊!被开除了。
我笑着说:以持带有杀伤性的武器为名把你给赶出来了。
顺子说:早知道这样就不拿个用纸做的刀去了。
我苦笑无言。
我把另外一碗面推给了顺子,顺子没有推辞。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渐行渐远了,远到我和顺子再也不能看见彼此的笑容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声音。
我问顺子:你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专业?
顺子扒着面发出了声音说:计算机。
我说:现在这个专业过时了,二十年前还行。
顺子说:二十年前我还在娘胎里呢!
我微笑,为顺子也会懂一点幽默。
我转头向着那位穿着康师傅的师傅说:大叔,能不能记下帐?
大叔面色顿时惨淡,以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答道:今天这是第几次了?我怎么那么背!
我笑着说:大叔,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顺子问我,道,:生哥,你怎么也跑出来了?是不是也看不惯学校的行为?
我说:我还没有你那么愤世嫉俗。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一走就走远了,回不去了。
顺子说:嗯,你走得确实远了,都遇见我了。
我说:顺子,那天你干嘛在雨里跪着?
顺子没有回答,我们之间的沉默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房子瞬间亮了,刺眼的灯光让我不停的眨眼来适应这种突然的光亮。无意间,我看到顺子的眼角在流着泪水,一滴正好落在碗里。顺子用袖子擦去,怕被什么瞧见。
顺子带着有点嘶哑的声音说: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好人。
吃碗面之后,外面已经大黑了。又是一晚没有住宿的夜。我和顺子按照刚来的路折了回去,又到了那家:兴隆旅馆。
在外面听见里面在播放着歌曲,是韩红的《天亮了》。
顺子说:看,我们又回到了这里。我们走了一天又回到了这里。
我说:别人用一辈子来证明地球是圆的,我们用一个早上,和一个下午,再加上一个傍晚,就证明地球是圆的了。
顺子指着“兴隆旅馆”说:看,我们多伟大。你看得见吗?
我推着顺子说:好了,进去吧。
姑娘以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我和顺子。
顺子走到柜台前微笑着说:我叫孝顺,你可以叫我顺子,也可以叫我孝子,不过生哥都是叫我顺子。
我说:顺子,别打岔,人家正在听歌。我们也听听。
“我想要轻轻抓住你的手”后面的都没有了。姑娘关上了音乐。
顺子说:这是韩红的歌,我在学校里听过。我还听过她的《天亮了》。
我说:顺子,这就是她的《天亮了》。
顺子“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还听过她的《天路》呢!
我说:她唱过很多歌。
顺子说:《青藏高原》也是她唱的吧。
我点点头说:嗯。
顺子说:那《月亮代表我的心》呢?
我说:那是邓丽君唱的。
顺子说:我就说嘛!我室友非说是韩红唱的,当时我还不信。
我说:现在你信了?
顺子说:那《谢谢你的爱》呢?应该是韩红唱的吧?
我说:你说的是哪一个?
顺子说:有好多么?
我说:嗯。华仔唱过一首,谢霆锋唱过一首。
顺子说:张柏芝真不是一个东西。自己去当小三还要人家照顾自己的儿子。
我说:这是潜规则。
顺子带着失落的语气说:我还一直以为《谢谢你的爱》是韩红唱的呢!
我说:韩红唱过《众里寻你》。
顺子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所有的痛,就让他全部带走,,,
我打断顺子说:顺子,不对,那是张雨生的《大海》,你不能翻唱!
顺子走到姑娘的面前说:有没有韩红的歌曲?
“分手时内疚的你一转脸
为日后不想有什么牵连
当我工作睡觉祷告娱乐那么刻意过好每天
谁料你见松绑了又愿见面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顺子说:这不对,我听出来了,这是陈奕迅的《一丝不挂》虽然是闽南话但我还是能听出来。
我看着顺子带着肯定的语气说:是广东话。
顺子不理我,继续问着姑娘,:有没有韩红的歌?我不听陈奕迅的。
姑娘说:没有。
我说:顺子,好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今天早点休息吧。
顺子一个转弯,又到了那个黄色的门前,握着把手意识让我赶快过去为他开门。
我坐在床上整理着包里的衣服,顺子还在浴室洗澡。等我整理好之后顺子还没有出来。我从床上下来,从床底下找了一双拖鞋穿上,走到窗户旁边,看着这皎洁却不美丽的月亮。我不是一个很喜欢晚上的人,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安静。相反,在学校里我渐渐学会了适应这种夜晚的安静。在这种安静的夜里我可以想到先书。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到先书的影子,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能回忆起来。我想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那么先书应该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弟弟了吧。我总会在学校的夜晚里想到先书,直到,我遇到了盼盼。那个让我暂时忘记先书的一个女孩。而于此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她的音频相貌,她的长发,还有她那一对大大的眼睛。在能想到她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想到了芒克说过的一句话:一个美好的地方,却没有美好的生活。
我和盼盼认识是在一次老乡会上。直到小三抢走盼盼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老乡会都是在上一届单身学长或者急于想换女友想吃嫩草的人拿着学校的旗帜耀武扬威企图制造机会掠夺刚刚进来的小美眉。虽不是那么的令人发指,却足以证明一些人的龌蹉。那天,我无意去,我感觉躺在床上看会儿书比起去认识一些无聊的人更有趣味。可小三硬拉着我,还对我言正意词的说:要是你不去,我就和你绝交。当初,我只有小三这一个朋友,其他的人要么是我看不惯他们,要么是他们看不起我。青春本来就是一个很张扬带着个性的年代,所以很多时候的我们都是不停的在别人面前伪装着自己的善良而显现出丑恶。那次,我屈服了小三的淫威。但我有个前提就是我要戴着面具,不能让人瞧见我的面孔。小三慷慨允诺。
走到预定地点地下室的时候,我一瞅他们,吓了一跳,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戴了面具。很多人都戴了面具。有迪迦欧特曼的,有多啦A梦的,有唐僧的,有猪八戒的,有观音菩萨的,有喜羊羊的,有忍者神龟的,有张飞的,竟然还有红太郎的。我不知道如果喜羊羊碰到了红太郎会不会大大出手。我一直都想见识一下红太郎的平底锅到底能不能一活子砸死喜羊羊。而后是失望。整个过程里红太郎老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喜羊羊的头上,在这温馨的温柔的灯光里,激情四射的和喜羊羊跳着踢踏舞。原来很多电视剧里的情节都可以在现实里变得天翻地覆,甚至面目全非。我带了一个如来佛祖的面具,在众多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带了这个面具,于此,为我的独特感到很满意。
小三自从走进地下室的时候我再也不能看见他的背影,甚至连一个脚印都不能看见。我不喜欢一些热闹的场合,就像我以前不喜欢一些安静的夜晚一样。我小的时候,先书还在的时候我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因为人多的地方会有很多人来陪我玩。先书会坐在门口看着我,两个小手托着下巴看着我,直到我玩累了,走到他的身边。先书每次都会对我说:哥哥,你刚刚笑的好开心。先书走的时候我便不再喜欢人多的地方了,因为当我结束的时候我看不到先书,而那时的落寞会在一瞬间占领我的心间,让我不能自已。
我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和我同龄的人在我面前晃悠。这个学校,在这个地方,唯一能够使我得到满足和欣慰的就是我遇到了小三,小三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把我当做了哥们。每次只要他出去,他都会带着很多吃的回来,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剩的。我并不介意这些,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过来的,所以,相反,我很感激小三。小三经常对我说: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你绝不会饿死。每次我听到这句话都会热泪盈眶。而小三,也一直在践行着自己的诺言。我想如果,在我们之间没有盼盼,没有那一次吵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小三还是把我当做兄弟,我还会把小三当做朋友。现实里,总是存在着很多的假设,假设这样,假设那样,等所有的假设都被假设完的时候,那么只能发生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我坐在凳子上,循着人群的空隙希望能在某个女孩旁边找到小三。而后,没有。在我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戴着孙悟空的面具,一个戴着白骨精的面具紧紧的抱在一起,甚是亲密。我想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或者已经是男女关系了。当我想到这时,一个戴着观音菩萨面具的人走到我的跟前,坐在靠我只有二十厘米的一个凳子上。我没有上去搭讪,我一向都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在我看来,一些人注定只能成为生命里的过客,无论你做什么,付出多大的感情和精力你都会注定你们之间只是一份过客对一份过客那样,没有结局。稍微好一点的话两个过客之间还会留下一段回忆。而与我而言,关于那些回忆,我愿将之弃之千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观音菩萨先和我说的话,一开口,我便听出了是女孩的声音。她说:你怎么不去玩一会?
我带着和蔼的语气说:我不喜欢这种地方。
观音菩萨惊讶的说:你是男生?
我指着自己的面具说:如来佛祖还会是女生吗?
观音菩萨把自己的面具拿掉,放在了手里。一个带着青春的清纯女孩的形象走进了我的眼里:在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上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眼睛上盖着浓密的睫毛,当眼帘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细巧而挺直的鼻子透出股灵气,鼻翼微鼓,像是对新人的强烈渴望;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奶的牙齿;皮肤颜色就像未经人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就如小仲马在《茶花女》里描写的玛格丽特那般美丽楚楚动人。恍惚之间,我又看到了先书给我的美好。她伸出手来,意识要和我握手。我在面具里面激动的表情激活了面孔里所有的血管和神经,伸出手去和她握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握了多久,直到她说疼的时候我才松了手。她说:我叫陈盼盼。
我笑了,但她却看不见我的表情,就像不能看见我心里的波涛汹涌一样。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感觉得到我的这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能感觉得到,那么一切便会多么的美好。于我而言,在我的生命里我又找到了自己的太阳,找到了自己的那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那根稻草是能压死人的最后一根,还是在汪洋大海里的那一根。我并不知道,当时也并没有想知道。看着盼盼,我笑了,笑到所有的人都散去。盼盼也散去。人生里有一种遗憾叫做当你努力想去了解一个人,并决定要走进她的生活时,你居然忘了告诉她你叫什么名字。而我,则脑子发臭的忘了自我介绍。
小三走到我的面前拿下面具说:走了,回去请你吃烤羊肉串。
我看着小三。我以为是盼盼。我说:我叫先生。您好。
小三带着戏谑的口吻说:妈的,我知道你叫先生。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先生。
我被小三的这一骂回过了神,整理一下刚刚激动的表情后,我说:你刚刚上哪去了?我找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小三把自己的面具举到我的眼前说:我也戴了这个。
一个白骨精的面具横现在我的眼前。
顺子走了出来,赤身裸体。
我回过头,看着顺子。
顺子用毛巾擦着头说:生哥,想什么呢?
我说:你昨晚不是已经洗过了吗?怎么今天还洗?
顺子一脸委屈的说:昨天我们还交过钱了呢!今天还不是一样得交。
我看着顺子,笑了,直到顺子穿好衣服。
我说:顺子,你长得真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顺子说:啥意思?
我说:就是很稳重的意思。
顺子说:和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人在一起就是麻烦,都听不懂你们在唠叨什么。
我说:你还不快进被窝,不冷么?
顺子很快跑到了被窝里,躺在被窝里得瑟地说:冷死了,冷死了。
我抱着顺子的头,对他说道:你要是盼盼该有多好。
当我把话说完的时候,顺子已经睡着了。我想他应该没有听得见那个人名,不然我想他应该会追问下去。我并没有想把自己心里的这份往事拿来与别人分享。这不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如果是,那我想最应该炫耀,最得意的应该是小三吧。他毕竟成了我生命里两个角色,一个朋友,一个死敌,或者是情夫。我还没有享受那份感情带给我的幸福,小三就选择了把我所有的梦给打碎,然后将我推到河里,拿着水想把我的心脏填满,然后心脏因为窒息而死。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会选择了突然的离开那里。
不再思考那些飘浮不定却已经成了定局的往事,洗净铅华也不过想度过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回忆夹杂的青春。既然一些人一直都想得到它,而我又是在这样的夜里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呢?我站在阳台上想。外面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那会儿吃饭的时候还未见一点踪影,这会儿已经像个玉盘一样硕大了。世事无常,没想到连月亮出现的时间也是那么无常。我苦笑,直到脸上再也不能发出表情为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苦笑,我笑的表情并不好看,很多时候盼盼都说我笑起来像个六十多岁的人。我说:挺好,提前就行使了四十年之后的权力了。很多人都还不曾这样过呢!我说完,盼盼苦笑。如今再想到这件事情,又轮到我苦笑了。在这个世道混,果然什么都是要还的。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那个场景,那份心情,但最终还是要还的。不多不少,正好能补偿自己所付出和所得到的。
月亮洒下的幸福之光无意间照到了我的身上,我不是刻意要沾这一点小便宜的。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幸福。只要先书在,那我便是最大的幸福了。我可以没有盼盼,没有顺子,也没有上过大学,只要有先书陪在我的身边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将就而过,即使没有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可当我发现,我的幸福超过了两个世界的时候,即冥界和人界的时候,我所提的要求是那么的荒诞可稽,比起财富,美丽,健康,女人都难实现多了。我不是一个笃信佛祖和耶稣的人,也不是一个笃信人有来生的传说。但我却希望,有那么一天,一个我笃定的神能把先书带给我,带到我的眼前,让我再好好看他现在的样子。我知道我的苛求是那么的不符合逻辑,不符合常规,甚至违反了道义,违反了信仰。然而我想当一个人对一个人足够思念的时候,所谓的逻辑,常规,道义,信仰,都变得那么的遥远。
这时墙上的钟摆响了,我回过头去,看了一下,正好十二点。我对着外面说:明天应该又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用手摸了一下旁边,却没有摸到顺子。不觉惊慌起来,对着门大喊一声:顺子。
从浴室那边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我洗澡呢!生哥。
我在一秒钟之内崩溃到了极点。
顺子洗好了澡,穿好了衣服,照着镜子说:生哥,你发现没有,其实我长得挺帅的,就是脸有点黄。
我坐在床上说:你那是营养不良。多吃点好的就可以了。
顺子张开嘴,用手指捣着一排金黄金黄的牙齿说:听到没!你是营养不良才变黄的,不是我刷你!下次不能再在我吃东西的时候罢工。
我问顺子:什么叫做罢工?
顺子回过头张着嘴笑着说:就是发出异味。说完,又是一排金黄金黄的牙齿对着我。像极了黄金,纯金度还是98%的。
(五)
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来了。我的钱包不允许我这样没有素养的住旅馆,冷冷清清的吃兰州拉面。当有一天这一切都在变得与我无关时,那这一切该有多好。
我和顺子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一路上我们看见了正在建的大楼,七零八落的住房,遍地带着臭味的垃圾,下水道隔一个被撬开一个,里面的污水深不可测。这个场景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我的学校坐落在的那个城市,那个欠发达却急需要发展的城市。
最终我和顺子买了两张那个欠发达却急需要发展的城市车票。
坐在火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被毫无情感的抛在了后面。都是黄沙和黄土。金黄金黄的,就像顺子的牙齿一样金黄。当年杰克伦敦写下《热爱生命》的时候要用多大的毅力来走出这片暗无天际的沙漠。如今我和顺子也沦落到了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淘金者,而我和顺子则是大学生,两个尚未毕业却都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我想如果我告诉别人我和顺子是大学生,我相信除非是傻子会相信我们的话,不然一个正常的人会把我和顺子当成傻子。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是想要告诉他们我真的是一个大学生,还是211工程里的一所大学。虽然我没有顺利的毕业,但我总感觉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我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告诉了坐在我旁边的顺子,顺子说:你还是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顺子问我:那你怎么证明你是一个大学生?
我在桌子上用手比划道,说:我会画一栋楼的平面。
顺子说: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会了。
我说:那不一样,你们那画的是给老师看的,我画的是给建筑师看的。
顺子说:那我想在这个铁皮箱里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你是大学生了。他们都像农民。
我不再去争辩,无论我争辩什么都不会得到一个较好的结果。也许,顺子说的是对的,我还是在乎别人的看法。没有人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即使是一个要饭的,如果你给他足够的钱他也肯定想要去打扮一下,买一套好的衣服穿上。他之所以没有去打扮,是因为他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他的上层建筑。
顺子指着外面金黄色的沙漠说:这是哪里?
我说:河北。
顺子说:是河南以北吗?
我纠正道:是黄河以北。
顺子拍着大腿说:那河南就是黄河以南了。
我说:对。
顺子说:江西就是长江以西,江南就是长江以南。
我说:嗯。
顺子问道:那江南是哪里啊?我怎么没有听到一个叫做江南的省份啊!
我说:就是浙江附近城市的总称。
顺子说:江南就江南,改什么浙江啊!
我说:江南太大了,不止浙江一个。
顺子说:其实浙江也挺好的。浙江大学就在那个地方呢!
我说:嗯。
顺子说:那湖北是不是在鄱阳湖以北。
我漫不经心的说:是洞庭湖。
顺子说:那湖南就是洞庭湖以南咯!
我说:嗯。你可以这么推理。
顺子说:那为什么不是在鄱阳湖以北呢?我挺喜欢鄱阳湖的。
我说:顺子,你不能这样想,你这种想法就很奇怪。那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名字,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遗址。不能因为你个人的情感就要改变历史,篡改历史会被人当做叛国。
顺子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我继续说:而且鄱阳湖小,不能在两个省份之间划开,洞庭湖大,所以可以。
顺子说:那要是把洞庭湖当做鄱阳湖,而把鄱阳湖当做洞庭湖。那么现在划分湖北和湖南的就是鄱阳湖咯!
我说:你说的是哪个鄱阳湖?是当做以前的,还是当做以后的?
顺子在手上写道:以后的。
我说:顺子你想象力也特丰富了,都适合搞创作了。
顺子没有接过我这句话,他自己说:那么要是把长江按在黄河的位置,把黄河放在长江的位置,那么现在的河南应该叫做江南了,河北应该叫做江北了。江西应该叫做河西了。江南应该叫做河南了。
我说:顺子,你这一会江北,一会河南,我都搞不清你到底说的是哪一个了?
顺子突然大声说道:呀,有两个江南了,也有两个河南了。这下中国的地盘又大了点。多两个省份呢!这下子中国的GDP又可以多很多了。
我说:顺子,你这不对,即使你按这个算,把黄河移到长江的位置,把长江调到黄河的位置,可整体都没有移动啊!怎么可能会多出来两个省!而且在整个过程中这段距离也太远了。会导致一定的水土不服。
顺子挠着头说:那怎么样才能把长江和黄河移动一下呢?
我说:顺子,你这不对,你这完全是唯心主义。十足的唯心主义。不符合唯物主义。
顺子张大嘴巴问我:什么是唯心主义?
我说:你没有上过马克思理论?
顺子呦喝一声道:我一个学计算机的学什么马克思理论啊!
我叹气的说:唯心主义就是,比如说,这节车厢在现实生活里不存在,而你透过脑子的幻想想象它存在,那么它就存在了。
顺子打断我说:那我们现在在哪?
我说:是比如。
顺子说:比什么不好,非比这个?
我妥协,说道:那假如吧。
顺子笑着说:我懂了。就是,假如啊!我想象你不在车厢里,那么你就不会在车厢里。
我说:顺子,你真聪明。
顺子诘问道:那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不存在了吗?你在我的想象里已经到洞庭湖了。
我说:顺子,你这不对。唯心主义是不对的,我们现在都相信唯物主义了。而且现在整个社会都在相信唯物主义。
顺子看着我问道:那什么叫做唯物主义?
我说:比如,哦,不对,是假如。假如你对面坐着一位美女,你必须先看到她才能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才能看到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先由看到然后发展成意念的主义就叫做唯物主义。
顺子说:不对,既然是美女,那我肯定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问顺子:那是什么样子?
顺子点头面带微笑的说道:美女的样子。
顺子说完,对面一个年龄大约六十多岁的大妈不停的瞅着顺子。我慌忙把脸转过去,看着外面被风吹成的小滩。
过了一会儿,顺子用手捅捅我。
我回过头来问顺子什么事?
顺子说:生哥,你喜欢河南这个地方吗?
我不犹豫的说:我不喜欢河南这个地方,河南是一个多事的省份,不民主,人民生活过的不好。政府也不关注民生,那里高速收费是全中国最贵的!小资贷款也多得很,环境污染的厉害,也不治理。尤其是三门峡这个地方,明明没有三个门非要叫什么三门峡,更可恨的是连个峡都没有。从字面上就会给人误解。所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河南这个地方。
我说我完上述的话后转问顺子:顺子,你是哪个地方的?
顺子说:河南。
我说:哦,那你是哪个市的?
顺子说:三门峡。
我说:顺子,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顺子带着失落的语气说:生哥,你不要安慰我。你怎么安慰我都没有用,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好宣传自己省份的事情,省份兴旺,匹夫有责。是我没有做好。
我说:顺子,你也别难过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顺子说:生哥,你不要安慰我。你越安慰我我越感到内疚。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一片绿色映入到了眼眶里,美丽的绿色,一如我们这般美丽的青春。我用胳膊捅了一下顺子。
顺子说:生哥,你不要安慰我。
我说:不是,你看外面。
顺子转过头去,一片绿海。
我们的眼睛里都是绿色的。
火车在绿色的田野里开着。
我和顺子在绿色的田野里向着我们的梦想驶去。
顺子笑了,那一瞬间,所有的花儿都绽开了,就像我们不曾错过的梦,那么美丽。
(六)
经过那座欠发达却急于要发展的城市的时候我没有下车,走到补票处,补了两张去沈阳的票。继续坐着这辆载我们去永无止境的列车。
在这一路上,我一共醒了三次。第一次是被顺子挠醒的;第二次是因为夜里太冷了,顺子使命的抱着我,把我给弄醒了;第三次是因为我在梦里想到了盼盼。
火车上不知道谁放了歌。吵醒了我们的梦,顺子揉着自己的眼睛,像个孩子一样又趴在了我的身上。
“不要再逗留
人心太拥挤
被混乱的游戏或是真理的命运
我自己问自己
完成到这里
到底还剩多少不用挣扎的阴霾
只是无奈这个问题
无人交流
只好任凭生命去阻碍
中途的放纵才选错了出口
泛滥的欲望无邪却沦为成烂醉
早已该放手
这无休的阴谋
玩笑已过半
不由不该
路还有汗流
梦还没腐朽
命运到最后
勿忘心安
听完这首歌,火车停,广播说:亲爱的旅客,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沈阳站已经到了,欢迎您下次继续乘坐我们这趟列车,再会。然后,我和顺子被清洁车厢的工作人员用扫把像扫垃圾一样扫出了火车。
(七)
傍晚的沈阳,旁晚的异乡客,傍晚的风吹的我和顺子的头发零零散散。
沈阳的春天,春天的沈阳。
我来了,带着顺子,带着不是希翼的希翼,怀着没有结果的目的来到了这座新的城市。当年毛主席运筹帷幄打沈阳的时候,把蒋介石吓怕了。如今再来到这个城市,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炮灰和坑坑洼洼。四处看不到头的建筑,一望无垠的花开在春天的傍晚里,美丽极了。傍晚的街道,灯火通明,行人不多,我从路边一位已经花甲之年的老人那里买了一张沈阳的地图。打开,按图索骥,浑然忘却了我和顺子此刻已身处异乡。陌生的城市,遥远的距离。所以,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是这个城市的异乡客,无所谓,反正没能买得起房子,在哪结果都是一样,埋头吃饭,爬街睡觉。唯一担心的是在我未醒来时早起的大婶大叔是否会把我当做没有家的孩子一样对待来把我唤醒。还好,还有顺子,至少,在这样的地方,这样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人愿意跟着我,一起受着在青春季节里的磨难。
顺子拉了一下背上的包,跟在我的后面带着异乡人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异乡的城市。而我,也在不停的走着。在这一过程中我并没有见到所谓的东北大汉,甚至更多的人的个头比我和顺子还要矮小。沈阳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叫做什么沈阳军区的地方,听说是怕俄罗斯的军队直接北下。当年毛主席决定不听斯大林还是赫鲁晓夫的时候,这里曾屯兵百万。两军对垒,我想要么是两个有主权的大国拿起家底拼死一战,要么是各自亮亮家底让对方瞅瞅,畏惧一下。当年的那一战并没有打起来,解放军的小米加步枪也没能和俄罗斯的大炮对峙一下,这让美国大叔颇有点遗憾。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乒乓外交,不知道现在的沈阳是不是已经如当年蛮族之人侵略南京那样有了屠杀。没人知道,不发生的事情你永远不会猜到会发生什么?更何况,那些事情已经离这个时代渐远,远到,如今,步行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紧张和闻不到一丁点血腥味的空气。走在沈阳的路上,看着这变幻的花境,听说,中国医科大学就在这坐城市。坐在中国医学类第一把交椅的医大,不知道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如今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即使培养出一大批硕士,博士,博士后,都抵不过媒体的笔尖和病人那把没有钱只有充满幽怨暗深的刀。不知道现在的医大校长是否还会高喊着医生的职责是救护病人。其实,在我看来,医生最应该保护的就是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一个失去理性的病人撂倒在了自己曾热枕的座位上。于此,举国哀痛,丝毫不会改变现在的现状。还好,当年的我选择了建筑,还没有毕业。如果当年先书还活着的话,我想我可能比他先离开这个他热爱的世界。世道变了,炎凉倒不可怕,可怕的是炎凉之后还是永无止境的炎凉。
思绪忽然就在这个地方瞬间凌乱了。今天,一个带有希望的季节,落拓于他乡的城市街头。即便走得再远,也还是一种逃避,就像顺子一样去逃避学校。可是,又是一次又一次被记忆的网捕捉,总是在劫难逃。一直深信,世上最美的是天上的星光和内心深处的道德准则。这个春天,春暖花开的日子,泪水都将这些都肆无忌惮的模糊了。
继续行走吧,鼓起残存的勇气,带着对未来不知的死亡温柔且深情的诱惑,一路奔向虚无。
一辆高大红色的洒水车从我和顺子身边疾驰而过,车里的司机走到老远的时候还探个头出来大骂一声:走路不长眼睛啊!说完,一条雪白色的横杠横旦在我和顺子的面前,感觉脚底凉凉的,低下头,我和顺子的鞋子刚刚不知被哪个牲口给弄湿了。同是炎黄子孙,居然还有人会鄙视同类,想了很久,始终都没能想明白。也罢,思考还需要浪费我身体里仅残存的那一晚面,还是兰州的牌子,挺好。
走到街头,四处黯淡了起来,这让我颇没有想到。在我的残缺意识里很多大都市的夜晚都是纸醉和金迷。霓虹灯能寻找到周围任何一丁点的黑暗,并将其同化,当做自己卖弄资本的集聚地。我不知道这时候的沈阳灯光怎么会突然暗下来,是不是因为我和顺子的突然到来而让这个城市感到心伤和悲怆。这个城市同情我和顺子的遭遇,感叹我和顺子的周遭是那么样的能使人产生怜悯和悲情之心。想到这,我感觉我和这个城市亲密极了。我开始不再在乎自己是不是异乡人,甚至不再在乎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过客。无所谓,只要这个城市接受我,那我便会拿出一千颗真心来融入到这个城市里。告诉它,我很爱它。当我自己投入到自己的脑淫之中的时候,顺子也十分满意的接受了现状。
突然,激情四溢,灯光如核爆炸那样激烈和刺眼。原来,一个明星要在这里替一家大型商场做演唱。我刚刚的满足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原来,我还只是一个过客。
一个难以用成语形容的舞台从地下慢慢升起,一个穿着比基尼衣服的女子和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站在舞台中央。隐约间听见一个男人说:这是日本的著名明星***后面的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地下众多的掌声给淹没了。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还是那么的突然,我想这些众多的人如果要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驾着国产捷安特也需要五分钟。而其实,整个过程只需要了五秒钟。顺子说:神话,不仅仅是在电影里,速度,也不仅仅是在跑车里。
一个著名的日本AV明星。小三曾经在电脑里用快播播过她的系列专辑。不是国人,看着无趣,带着顺子,欲悄然离开。
顺子不走,站在那里说:生哥,不去看看?
我说:女人的声音如衣服,脱掉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吸引力了。
顺子说:可是明星呢!
我说:顺子,我不想当明星,所以也不愿意看明星。更何况还是日本的明星。
顺子十分的猥琐笑着说:明星漂亮。
我说:顺子,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差别吗?
顺子不停张望着舞台的方向,答道:什么差别?
我说:当一个女人总是指责男人不负责任,见异思迁的时候。她应该扪心自问,除了年轻美貌这个资本,她是否还有丰富的内存空间。电脑内存不足容易死机,美女内存不足照样会遭遇“下岗”。
顺子被我的话吸引了,转过头继续问我:那台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那种容易“下岗”的美女。
我说:不是,她是风花雪月的宠儿,却不是美满婚姻的幸运儿。其实,她只是把身体寄存在了时间里,把暂时的资本转化成了可以再次利用的资源。美女就像街上的广告牌,虽然耀眼,但却只能仅仅用来欣赏。娶老婆却像买房子,实惠而且会认真考虑。广告牌不是商品房,美女也未必是贤妻。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有钱人就像我们一样谈恋爱喜欢和美女打成一片,过日子却偏偏选择处于灯火阑珊处的平凡女子。
顺子很严肃的说道:我们不是有钱人。
我说:顺子,走吧。
顺子不满足,问我:生哥,你说说,为啥美女都是不幸的?
我看着那位红的发紫的日本AV明星,就像无数次她在电影里那样投入一样。她动情的闭着眼唱着一首华仔的歌曲。令人感到恶心,甚至厌恶。
我拉着顺子边走边说:男人看美女,靠的是视觉;男人娶老婆,重的是感觉。有的美女,只有视觉上的耀眼,却缺乏感情上的愉悦。有的美女外表爽心悦目,内在却空空如也。对于这种纯粹的视觉系美女,男人只会选择金钱交易,不会做长期投资。因为,女人的美丽只是一份附加的资产,而非全部的资本。杰奎琳肯尼迪,和米歇尔奥巴马,她们的人生远比她们的长相更加轰轰烈烈。
顺子笑了,两个银币大的酒窝又浮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先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厕所清理员正在看着我和睡觉姿势怪异的顺子。顺子模糊的眼睛看着一个大妈变成了两个,两个大妈变成了昨晚的四个AV女星,纷纷向顺子游来。顺子摆着双手说:我不喜欢日本女人,日本女人。
大妈拿了个扫把弄着顺子的脚说:什么日本女人?
我慌忙从地下站起来,整理着衣服拉起顺子,对大妈说:对不起啊!对不起,他得了痴呆症,您别见怪。
大妈泛白了皮肤,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孩子。
顺子出来的时候说;生哥,下次不能说我是痴呆症,你见到过痴呆症上大学的么!肯定没有。
我说:不是,顺子,这样可以很好的缓解一下气氛,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如果你说我是痴呆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省去很多口舌,生哥愿意牺牲自己。
顺子说:你这叫牺牲小你,成全大我。
我笑着说:可以这么理解我的行为。
顺子说: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行为么?
我说:差不多,最少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可以算的上是。
顺子说:那我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你。
我伸出大拇指说:顺子,你真伟大。
(八)
早晨的一抹阳光穿过天蓝色的云彩滑落在人间被我和顺子悄然间给享有了。这阳光似乎有灵性,正好照在我和顺子的脸上,使我们的脸上都在泛着青春本该有的光芒和早晨本该有的朝气。顺子正在我的身后走着,我在顺子的前方走着,我的身后是顺子坚定的步伐,而我的前方则可能是生死未卜的未来。捉摸不透,也永远都不会透。记得小三对我说过他说如果可以他会毫不选择毫不犹豫的买一个进口透视镜,那么所有人的身体都会暴露在他的淫威和淫眼之下。他想看谁就要看谁,想看透谁的身体就要看透谁的身体。我并没有反对,同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直到我离去的时候小三还没能买一个透视镜。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网上搜一下透视镜这三个字会不下于千条的透视镜广告暴露在眼前。我现在想小三当年没有买可能主要是因为他比较喜欢进口的,而多数的透视镜都是国产的。
顺子走上前,对我说:生哥,你饿了没?
我反问顺子:你饿了没?
顺子频频点头。
找了最近的一家 “天津狗不理包子店”,进去,上包子,三笼,再加两碗糊涂汤。小的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糊涂汤喝多了便会真的糊涂,过了那么多年还没有真正喝过几次,如今有了机会定要好好把握。随口又让上了三碗。顺子吃惊的看着我。我说:没事,你吃包子,我喝汤。
天津的狗不理包子真的不错,咬在嘴里有汤水流出,热度也正好,不会烫到舌头和嘴巴里的肌肉。唯一的缺憾就是很小,小到筷子必须夹两个才能勉强填满嘴巴不让舌头露出来。好东西总是有遗憾的,不能强求,也强求不得。就像盼盼,当初她有意通过行动来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努力的做出一副誓死不语的样子,可结果还是一样的。当一个女人要想和你决裂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哭什么,做出多大的牺牲,哭出多少浑浊的泪水都不会再让她放弃自己的决定—与另外一个巧舌如簧的男子假装双宿双飞。顺子吃到了第二笼最后一个包子的时候看着我,眼神里像是有说不尽的言语。我知道他想要说话,但却没有组装好言语。我喝着汤,装作很忙的样子,四处打量这四处周围。国内的商店规划永远都是以凌乱为主,以垃圾为辅。将市里形象完全置于不可理喻和不可原谅的丑态之中。这边一个横幅挡住太阳,另外一个横幅便要挡住视线。沈阳是一个发达的城市,可也难免被这种怪状所染。而且空气干燥,即使是在春天。
在路上可以看见很多俄罗斯的姑娘穿着俄罗斯的服装走在中国沈阳的马路上。虽不是那么惬意,却也足够能吸引住一些趴在路上要饭的穷人。记得某个小国的雪莱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并一度成为名言,对于那些正在处在或者即将处在的苦难和无奈中的人的来说更是心灵的鸡汤。如今,再将其延伸下去: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跑吗?夏天来了,秋天还会走吗?秋天来了,冬天还会悠闲悠闲吗?几个动词完全改变了诗的原貌,并一度成为那些网络的蛀虫儿唾弃和憎恶的对象。朱光潜在他的《西方美学史》里曾记载过苏格拉底说过的一句话:诗的职责是拯救那些心灵已经变形的人,而画的职责则是尽量画出比现实人物更美的图画来。好罢,我现在急需诗来拯救我的灵魂和我灵魂所在的职场。德谟克利特说过:没有一种心灵上的火焰,没有一种疯狂式的灵感,就不能成为大诗人。十足的唯物主义者,不知有哪个大诗人愿意不求回报和不要喙头来拯救我现在肮脏和龌龊的灵魂。海涅吗?还是徐志摩?国内的,国外的,我都不会考究,只要能让我的灵魂和灵魂的所在场能有一个栖息的带点温暖味道的家就行了。我不是一个讲究哪个国界的诗人的男子。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因此而讲究与我。
顺子顺利的把三笼包子收拾干净,而我也光荣的完成了四碗糊涂汤的任务。第一次喝了这么多的糊涂汤,我想这下自己应该能好好糊涂一次了。人生难得有几回真正的糊涂,当年宋押司花千金希望能糊涂一次,却没能成功。如今四块钱就能好好的买个糊涂倒也赚了不少。从宋朝到现在也有千把年了,黄金现在的市场价格也翻了不知道N的多少倍。如此算来,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百万或者千万的大富豪了。应该移民到阿根廷或者澳洲了。这种脑淫的好处就是在现实里实现不了的事情,在脑淫里很快便会很好按照自己设计的意念的速度和神经细胞所能画出来的场景准确无误合乎逻辑地实现。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糊涂,一蹶不振这种情形也丝毫的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令人感到割喉惋惜的是我比刚刚更加的清醒了。我能很好的回忆起先书的样子,盼盼的样子,甚至小三淫笑的样子我都能数出他动了多少块骨头。
顺子看着我在思考,没有打断我的思绪,他手搁在还有油迹的桌子上托着下巴注视着我。眼神里流露的不知道是弟弟对哥哥的尊敬,还是哥哥对弟弟的关怀。说不清,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说请。就像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一样,时而变好,时而变坏。有时亲的比亲爹还亲,有时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扒开枕骨,喝到里面的脑脊液。就像中国和高丽国一样。
我站起来,掏出钱包,交上二十元钱。天津的狗不理包子果然很贵,一笼都卖到五块了。下次若是有机会宁愿喝二十碗糊涂汤也不愿意吃三笼包子和五碗糊涂汤。当年武松这个传奇人物喝了十八碗的米酒后上山打死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大虫,如今,我要是喝了十八碗糊涂汤估计也能上西伯利亚打死一只体型庞大的臭虫。即使用拳头打不死它,用液体也能把它熏死,臭死。不过结局估计会天翻地覆,当年的那位武二郎一炮成名;而我之后则会乖乖的待在监狱里等着某一天死亡之神来临的裁判。
一切结账完毕,走后也没能在沈阳赊账成功。有点失败,气妥。
(九)
路过人群,挤了几个街道,最终坐上了生平第一次的地铁。之前在陆地上看了一些沈阳的樱桃树,发现和网上日本富士山下的樱花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都是靠水和泥土生长,需要阳光的呵护长成一棵能与之相比的力量。在地铁上看到了一个和我已经过世的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只是我父亲腿脚是正常的,而他分明成了这个社会的弱者。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手碰了下他,指着我的位置。他示意,微笑。刚刚那一瞬间的胆怯在我的微笑中被冲刷了去。顺子也慌忙站起来,和我一样守在了栏杆上来保持身体的平衡。这一站没有什么目的地,就像没有目的一样失去了目的。很多年前,一位小姐曾向托尔斯泰请教,为了尽到对人类的责任,她应该做些什么。托尔斯泰听后十分反感,因此想到:人们为之受苦的巨大灾难就在于没有自己的信念,却偏要做出按照某种信念生活的样子。把这条定律用在我和现在的顺子身上那么我和顺子现在所承受的巨大灾难就能很好的解释通了,并能够给予我心灵上最高的慰藉。其实,又是在很多时候,我是有目的的,只是我不愿意说出来。说出来的目的就像这沈阳天空上飘着的云彩一样,被这毫无章节的北风一吹就成了四处逃窜的浮云了。
已近中午,地铁停在了市中心。下车,顺子背着包,走在我的旁边。市中心果然比经开区有钱,最普通的一栋楼也比经开区最高的楼繁华,高大。四处还有在建却未封顶的建筑。搁在半空中一条通红的横幅树立在楼上,最下面并留了一排号码。如果,当你,不,就几个月以前,我没有从学校走出来,等我拿到了一张建筑师的资格证,那么可能在沈阳的某个地方就会有一栋我设计的大楼拔地而起。名字就叫做:先书楼。多和谐,多诗意的名字。只不过没人能知道他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而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这是我对先书的承诺。
六个赫然的大字呈现在了我的面前:沈阳理工大学。金黄金黄的,就像六块黄金一样好看。原来,我是一直要往这里来,不然也不至于坐了那么久的地铁再在这个地方下车。如果,不,我可以选择投币一元,从地铁始站坐到地铁终站,再从地铁终站开到地铁始站。把我青春里此刻最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时间浪费在这段行程上,虽然不足以解决饥饿,但足以打发这段无聊令人窒息的时光。
我说过:我是有目的的,只是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包括顺子。
顺子看中了我的心思,说:生哥,不进去么?
我摆摆手,说:不了,这里并不欢迎我们。
顺子说:它敢,我拿刀砍了它。
我说:顺子,别动怒。
顺子语气有点平缓,说道:你这里没有认识的同学么?
我说:顺子,我们走吧。
我转身离开了这里,带着说不上来却真实存在的伤感坐上了返回的地铁。我没有进去,沈阳理工大学应该不会欢迎像我这类的人。走在那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我都会怀念起我在学校的场景。我不是一个容易触景伤怀的人。我只是不习惯看到一对对情侣手拉着手从我身边走过,我怕我这仅存的尊严会在那一个瞬间里荡然无存。能走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再回到那个地方肯定会被小三笑死,或者被小三鄙视死。为了那仅存的尊严我又掏出了两个似顺子酒窝大小的硬币投放到了那个铁盒子里。一声狂响,终于安静了下来。这趟车,司机是谁,车上的人在忙什么,是否有一个比盼盼更能打动我的心的女孩在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还是这趟车究竟要开往哪里,要开多久,我已全然不知。坐在椅子上,顺子躺在我的怀里,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和平静。
(十)
在那次老乡会之后,我把自己在大学里心里仅有的一个秘密告诉了小三。如果慈祥的祖赐我力量让我比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提前知道结局的话,即使把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向小三泄露半句关于盼盼的事情。后来我常常无数次在睡梦里惊醒,用手摸着后背发现一身冷汗,之后顿悟,原来,自从先书走后,我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慈祥的祖。所以,他们不来提前预知我的后来也是在常理之中的常理之中的事情。
那天,小三请我喝酒,因为他把英语四级给过了。酒过三巡,必要说胡话,小三喝的酩酊大醉,语无伦次。而我则喝的不知天高地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趴在桌子上对小三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名字叫做陈盼盼,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小三顺手从地下的啤酒框里拿起啤酒推给我说:你要是感觉我够你兄弟你就喝完这一瓶。
我二话没说,喉结翻滚了几下,550ml的液体带着酒精花和大米的味道全部进入到了胃里。
小三又拿起一瓶啤酒似醉非醉的说:你这事,放心,不出两天,哥们要是打听不到这个,,,什么来着?
我说:陈盼盼。
小三说:对,就是她。如果两天之内哥们打听不到这个陈盼盼,哥们就是你孙子。
现在看来,有这么一个孙子抢爷爷的女人,那这个社会是何等的开放和纨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然忘却了昨晚所发生的事,也不曾知道说了什么胡话。就是脑袋痛得难受,胃涨得失去了感觉,一个小时去厕所不下六次。
三天之后,小三在上课时递给了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陈盼盼,计算机系,十二班。来自北京,年龄十九。父母在北京是公务员,有两套房子,喜欢读书,尤其是古文,至今没谈过恋爱,喜欢和一些有文采的男孩子交往,以后的老公希望会懂她并且怜惜她。QQ:·········手机号码:···········
我带着对父亲的尊重看着小三,那一刻,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愿意为我这样付出,除了小三。小三漫不经心的对我说:以后追上了记得请哥们喝喜酒,哥们也可以讨杯酒喝。
我使出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点头,我想那时如果小三让我直接把头撞在桌子上的话我都不会犹豫半下。而我,没有把头撞在桌子上鼻子却无缘无故的流血了,红彤彤的,能感受到温馨的血液里带着温馨的味道。
我没有手机,小三说:晚上十二点之后我把手机借给你用。我感动的涕零,为这样一个能为我考虑的兄弟。千万不要以为小三是在捉弄我,其实不是的。小三在知道我没有手机且要追盼盼的时候应把打电话的时间从凌晨一点提到了十二点。为此,小三还与他的女友大吵了一次。我十分抱歉的看着小三,小三扬着手说:没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没了可以再买,说不定还能用同样的价格买一件质量更好且带着牌子的衣服呢!而手足砍了以后就没有了,即使再换一个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还要花很多的时间来让机体的免疫系统和免疫细胞适应。
这样,我成功的拥有了一个通讯工具。
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发过一条短信。因为,我想,那个时候的她应该睡了吧。发信息应该会吵到她。
小三很快把衣服脱了,又恢复了单身。他把手机扔给了我,而他每天守着电脑看日本的电影到凌晨。
这样,我成功的拥有了一个能在十点之前打电话的通讯工具。
小三教会了我怎样和陌生的女孩子搭讪,怎样骗一个女孩子去开房,怎样去骗一个女孩子开房之后继续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房。但我都没有学会,我只记住了他说过的一句话:女人,总是习惯把爱情当做婚姻的肉食兼素食类二肢爬行弱智脑残动物。
所以每次,当我和盼盼聊天的时候我都会说这样一句话:我这一生只会谈一次恋爱,结一次婚。
盼盼信了。
为了能让盼盼知道我是值得她去爱的,那段时间我上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比如《男女星座分析》、《如何尽快让女生对你刮目相看》、《人性的弱点》、《如何让你成为她心目中的他》、《如何让你瞬间变成白马王子》、《如何让你谈吐文雅》、《如何让你的她对你死心塌地》、《如何成功的消灭小三》。我用一个星期读完之后,没能记住一点,脑子昏沉沉的。分不清了到底谁是张三,谁是李四。小三说:你走火入魔了。哪有这样看书的。
我说:我要让她爱的值得。
小三说:爱是一瞬间的事,不是你这样的。
小三说的是对的,现今想来,当初自己太傻,太过于痴狂,所以很多本该注意的事情都没能引起我的注意。漫漫长道,漫漫人生,只是曾经是那样的漫漫傻过。
(十一)
终点站终于到了,我喊醒了还在熟睡的顺子,顺子揉着眼问我:生哥,我们到哪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是身在异乡,沦为异客。
我拿起包对顺子说:顺子,我们下车吧。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顺子不再说话,跟在我的身后,穿过门,下了地铁,地下的世界虽然已是春天却是很冷,处在地下已然死去的人应该也会有这般的感受吧。走到能有太阳的地方,抬头望去,太阳正好停在中央。十二点到了。刚刚的失落之情在阳光的暴晒之下已如檀香入窗花透窗棂消失匿迹。
路过几个红绿灯,走过几个街道,看完几座新城,当走到再也不再想走的时候随便找了家饭店坐下。小店服务员一脸清秀的问道:要吃些什么?
我指着顺子说:问他,他是爷!
顺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别,生哥。我要是爷,那你就是祖宗。
我还记得小三经常在我面前说的一句口头禅:我操你大爷的祖宗!
每次我都以我不知道我爷在何处为傲,将其话还给小三。
小三每次都和我急,但他又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每次都会说:算你狠,算你狠,爷今天不和你计较。
吃过了饭,无处消遣。看着贴在墙壁上的一份招工启事,上面言简意赅:本上市工厂招若干名推销员,待遇优厚,工资面议。联系电话···········地址,沈阳路清华大楼一栋111。
顺子说:生哥,我们去看看吧。
我拍着顺子的肩膀说:顺子,以后跟着哥混,只要生哥有一口饭吃,生哥绝对给你一半。除了老婆不能和你共享以外,生哥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顺子不眨眼的说:我是你的一条狗,主人能给狗一碗肉丝,狗狗定当生为奴仆,死为结草。
顺子说完,店里的老板以一种奇异和独特的眼光看着我和顺子。我笑着说:在,演戏,演戏。
付了钱,径直走出店外。这个时候,春天的草木青翠,天空深邃的湛蓝,鸟儿在天空中欢快的飞翔歌唱,人群中吟咏着幸福时光。幸福的时光,一如曾经我们欢快无忧的模样。
在门口伸手一招便轻易的招到了的。我们那儿坐出租车称作打的。沈阳的的(di)的模样还是停留在八十年代的样子。颜色该绿的绿,该白的白。上面闪闪发光的牌子上分明是中行的代广告。不管,打开车门,告诉师傅沈阳路清华大楼。师傅一个油门就把刚刚的小饭馆给飙远了。我一不小心,身体斜到,吃了一下顺子的豆腐,躺在顺子怀里的感觉终没有躺在盼盼的怀里那样心灵愉快,坐直身体,正视前方。
我对着师傅说:师傅,你干这个几年了?
师傅说:今天刚干。
我说:师傅,那你今天拉了多少客了?
师傅说:别说客,我这是正规生意,又不是什么KTV或者什么夜总会似的,要拉什么客?我们都拉的是客人。
我说:不是,师傅,我说的客就是客人的意思。
师傅说:哦,我以为你是便衣呢!
我问师傅:便衣是什么?
师傅拿起一根烟点上吞吞吐吐的说:穿着便衣的小警察。
师傅打开了车上的音响,车里的安静气氛很快的钻进了不为人知的角落。在歌曲放到第二次高潮的时候顺子躺在了我的怀里睡了过去。是林忆莲的歌。
在朋友那儿听说
真心的你曾回来过
想请他替我向你问候
只为了怕见了面说不出口
你对以往的感触还多不多
曾让我心碎的你我依然深深爱着
在朋友那儿听说
真心的你曾找过我
我要他帮我对你隐瞒
只是怕见了面会更加难过
我对以往的感触还那么多
曾给我幸福的你我依然深深爱着
有一种想见不敢见的伤痛
有一种爱还埋藏在我心中
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这一种想见不敢见的伤痛
让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浓
我却只能把你,把你放在我心中
对于你的声音你的脸你的手我发誓说我没有忘记过
而如果你选择了现在的她我只能说我有点难过
我也真心实意的等过。
歌曲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就是能在你意识最为糜烂和最为薄弱的时候乘隙而入,让你失去现有的理智和一贯的坚强而倒带到曾经。
我又想到了盼盼。
有一次学校搞大型征文比赛,比赛的题目是《你怎样看待元稹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我曾十分喜欢元稹,一来他的诗充满着浪漫和痴情;二来,那时我对感情的态度还比较单纯,比较痴恋。后来,偶尔的一次,我读到一篇散文,是一个身居湖南的人批评他的,里面把元稹骂的感情泛滥,内分泌失调,且卑鄙无耻,一塌糊涂。一开始我十分不解,以为是现代人失恋过多,不相信真爱。为此还特别去图书馆借了好几本书,让我一阵好查。后来,我也就站在批评的位置上去抨击他了。并且我还十分认真的写了封信寄到湖南。信里面深刻的表达出了我对作者独特见解和敢于批评态度的钦佩。并且在最后还写道:王尔德曾经说过,美是天才的一种形式,比天才更直接,因为它无须证实。然而,读此文章,却发现甚美。想必你必是一天才的负载体,因为你把美发挥的淋漓尽致。
因为此事,元稹在我心中的形象大大降低,一路跌到低谷。恰好,今天又碰到了这个题目,我愤世嫉俗,怒发冲冠,特写了一篇古诗,谨以此来祭奠那些在元稹身体下被糟蹋的红尘女子。
我以为如果评委老师懂一点历史,或者尊重一点历史的话我想我会得一个一等奖,最起码也要是优秀奖。遗憾的是我以为并没有以我的以为而成立,相反年级主任找到我们的辅导员,辅导员再找到我。我的辅导员是一个正在处在更年期的女人,老公是学校的团委副书记,官大的不得了,而且把她还照顾的无微不至。那个更年期的女人找到我对我说:你不能以你自己的偏见而去看待古人,你要站在古人的角度,站在古人的位置上思考古人所做的事情。我们是现代人,不能单凭的以我们现代人的观点和处事方式而否定了古人,还是一个大诗人。你这样做完全是违背了唯物主义和形而上学主义,是不符合国家培养的大学生本该有的素质的。
我说:好,那我不参赛了。
更年期的女人说:不行,你是要受处罚的。
我说:我不参赛也要受处罚么?
更年期的女人在我耳朵上说:那种思想就不能出现,出现了就要受到惩罚。
我说:那你会给我什么处罚?
更年期的女人装着很苦思的样子,半天从她那一嘴白牙的嘴里蹦出了几个字:我听说你认识陈盼盼。
我大惊。
更年期的女人说:我儿子也喜欢他,希望你能帮忙介绍一下。
我说:处罚就这样吗?
更年期的女人奸笑道:就这样子。
我说:行。
当我见盼盼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她,也许是喜欢。我始终都没能分清爱和喜欢的区别,但在那个时候我却是如此的渴望能与她在一起,与她朝朝暮暮催疲老,日日夜夜不相离。有一种感觉说不上来却又时时刻刻在你的心中作怪,让你坐立不安,惊慌恐惧,似乎是怕自己挚爱的礼物被抢走般的痛苦。我知道我,不管是爱还是喜欢,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在我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决定要把自己追求的美好毫无余地压在她的身上。
我想过很多次的表白方式,可都没有做过一次。只在脑海里存在过片刻就被我的理智给黑杀了。我终究介意我自己的家庭,在意自己是否可以给她一个像样的未来,为她建或者买一个容身之所。爱她,想与她一起守着美好的季节。也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不愿意让她受一点苦,未来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我不想,更不愿意我爱的人和我一起在青春的年华里遭罪。
我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让自己的理智占着上风,不让感性的理念探出头颅。我怕盼盼会在意我的家庭,在意她的未来,在意和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一起去拼搏未来。
于此这样的理智,我一直都提醒自己要与她保持距离。那段距离就是永远都不要让自己在看书的时候还想着她。
后来盼盼对我说其实我的一切她早已知道。是小三告诉的她,小三希望盼盼不要过多的在意我的家庭背景,更不要因为这件事而错过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碰巧的是,小三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在夜里的时候我把辅导员找我的这件事告诉了盼盼,还把我写下的古诗寄给了她。虽然是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从未主动的提出去找她。我想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人,如果把那一张搁着距离带有着点梦幻的纸捅破了,两个憋黄憋黄的脸蛋映衬着这点豆装的微光将会给彼此带来多大的绝望。
那天,小雨,微小的雨,微雨。一切都笼罩在微雨之中,适合表白和谈心。
盼盼打电话给我,不,是打电话给小三,让小三告诉我盼盼会在国旗下等我。
所有为自己设置阻碍想她的屏障在她一个电话之后都立刻溃不成军,甚至全军覆没。收拾好残败不堪的面容,整理好各种蛋疼的思绪,带着一颗为她搏动的青春之心穿着向小三借的西服踏上了这条通往爱情天堂的不归路。
我是盼盼的猎物,盼盼咬着我的心,嘴上带着鲜红鲜红的血,带着一颗愿意为她死亡的心消失在了那个适合表白和谈心的微雨中。
初战告捷,买了一袋3.5的火腿肠和四罐桶装啤酒和小三在凌晨的阳台上喝的酩酊大醉,喝到了第二天学校的广播操响起的时候,火腿肠还剩了一根。
盼盼对我说:如果有可能我下辈子还愿意和你在一起。即使是一贫如洗,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我的爱要无怨无悔,要永远常青。
盼盼是一个好女孩,像很多好女孩一样,会体贴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我面前她从不耍小女孩脾气,她知道我不喜欢。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不得不学会成长。盼盼知道,所以她很少和我吵架。每次打电话给我她都会问我这个月的生活费是否够。我知道盼盼不是那种在乎钱财的人,几个月之前小三已经帮我打听到了。所以每次,我都会说不够,能不能支持两个。盼盼每次会给我五百,还安慰我不要多想。以后大家在一起什么东西都是两个人的。盼盼,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女孩,还让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遇到了。在我那时看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我写的一篇稿子以信的方式寄给了她。我不知道盼盼为什么会选择和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在一起,还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一个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给她的孩子。也许,爱情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不在乎贫贱,疾病和健康。就像很多神父在主持婚礼的时候都会说:不管发生什么,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都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我想了很久都没能想明白,就像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辅导员一口一口的说尊重历史,而自己却是最不尊重历史一样。
盼盼是一个好女孩,好女孩,这是我和盼盼在一起之后我在小三面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十二)
师傅关上了音乐,回过他那一张近乎惨淡的脸对我说:小伙,沈阳路清华大厦到了。一百块。
我吓了一跳。
师傅指着打表器说:看这。
一个血红,血红的三位数字像血玲珑似的印在我的眼球里。
我喊醒顺子,拿上背包,背上背包,路过两个红绿灯,看着过往车辆和各自忙碌的行人。未来的路子,就在我的对面。
未来,我来了。我在自己心里喊着,大声的喊着。如果顺子用心听的话,会感到震耳欲聋。
到了楼下,找了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商店,按下号码,不到十秒钟就接通了。
顺子说:生哥,我们以后就有钱了。
我拍着顺子的肩膀说:顺子,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顺子低下头,又抬了起来。两个眼睛里带着肯定,深情的看着我说:我要去哈佛大学读书。
我笑了,笑着对顺子说:以后你的学费生哥帮你付。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等生哥有钱自己开公司了生哥就聘请你这个哈佛大学高材生来生哥的公司当CEO。
顺子说:生哥,我要是去哈佛大学读书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毕业,要是我能在美国有一套房子,我就把你接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说:成,等你哈佛大学毕业了,生哥也快到三十了,那时候生哥也需要一个家了。所以,顺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后面支持你。
顺子抱着我哭着说:生哥,遇到你真好。
店里的老板娘上下不停的打量着我和顺子。
一间简单的房子,简单的房子里面有一个大约两米的米蓝色的桌子,桌子的对面有两把椅子,在桌子的对面的对面有两把老板椅。老板椅对着雪白的墙壁,椅子对着门,一个转身就能走到门前。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指着老板椅对我和顺子说:坐。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想老板椅不应该是我们坐的。
他笑笑,说:坐。
我和顺子坐下,老板椅果然比饭店的椅子舒服。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凯。你们喊我里欧。是这家公司的人事部经理。还未请教你们?
顺子说:我叫孝顺,你可以叫我顺子,也可以叫我孝子,不过生哥都喊我顺子。
我说:顺子,别打岔,好好回答问题。
顺子笑着摸着后脑勺说:不好意思。习惯了。
我说:我是先生。
里欧站起来和我握手说:抱歉,我们这里还没改建成医院。
我解释道:我的名字叫做先生。不是你说的那个先生。先生,你误会了。
李凯眼睛渺视一周。
我解围道:母亲起的名字。不好违背她的意愿,所以只能叫做先生了。
里欧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烟气从嘴里冒了出来。就如林语堂在《秋天的况味》开头所说的那样:秋天的黄昏,一人独坐沙发上抽烟,看烟头白灰之下露出红光,微微透露出暖气,心头的情绪便跟着那蓝烟缭绕而上,一样的轻松,一样的自由。不转眼,缭烟变成屡屡细丝,慢慢不见了,而那霎时,心上的情绪也跟着消沉于大千世界,所以也不讲那时的情绪,只讲那时的情绪的况味。只是不同的是,那时是秋,而今是春。且主要是那个在品味意境的人已经差了很多。
里欧说:你们确定要干这一行。
顺子说:我们是男人,不是娘们。做事从不婆婆妈妈。
里欧说:干我们这一行会很苦。
顺子说:有没有潜规则?
顺子说这话时我吓了一跳。
里欧把嘴里的烟拿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你们可以没有。
顺子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里欧点头示意顺子可以问。
顺子说:为什么你让我们坐老板椅,而你却坐普通的椅子?
里欧笑着说: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却没有人真正问过这个问题。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特殊之处。你们看如果你们要发飙,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走出去,这样就可以避免直接的人身伤害。而你们从老板椅下来是需要大约十秒。十秒我已经在门外面了。
我问道:为什么有人要发飙呢?
里欧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是防着点好。
顺子伸出大拇指说:行家。
他说: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们公司负责推销一些产品,包括日常生活用品,工作用品,体育用品等等。比如说我们最常见的生活用品自行车,在我们这自行车会有很多牌子,比如说:普利司通自行车,洛克菲特山地自行车,奥蒂斯捷豹山地自行车,悍马自行车,法拉第自行车。
顺子大惊问道:法拉利的都有!
里欧说:我们是一家上市公司。
我说:够厉害的!
里欧说:还不止,我们公司还有化妆品,比如说:自然堂,巴黎欧莱雅,玫琳凯,玉兰油,丸美,芳草集,相宜本草,雅诗兰黛,THE FACE SHOP,谜尚, 丹妮,还有豆蔻。
顺子说:那有豆蔻年华吗?
里欧说:豆蔻的作用就是使买的人变成豆蔻年华。
顺子说:哇,好酷。
里欧接着说:还不止,我们公司还有剃须刀,比如说:飞科剃须刀,飞利浦剃须刀,奔腾剃须刀。
顺子打断了里欧问道:奔腾不是电脑的处理器么?
里欧叹气的说:哎!倒闭了,转行了。
顺子说:处理器怎么能转行?
里欧回答道:我说的是处理器的公司。
顺子“哦”了一声。
里欧继续说:我们公司还有超人剃须刀,松下剃须刀,真汉子剃须刀,西门子剃须刀,吉田剃须刀,rewell剃须刀,博朗剃须刀。
我问道:rewell什么意思?
里欧说:大学上过没?
顺子抢答:我学的是计算机。
里欧非善非恶的说道:就是日威的意思。
,,,,,,
经过一个小时的介绍之后,我知道了这家公司。所谓的上市是指商品在市场卖出去,而后把钱赚回来的公司。并不是那种可以买股入市的那种上市公司。公司负责在市场上找到顾客,通过下订单的方式发货。公司里的产品都是从商家那里直接批发过来,所以从另外一方面说这个上市公司也就是一家中介公司。公司的名字叫做:今明。口号是:花明日的钱,做今天的自己。“今明”不仅卖剃须刀,化妆品,自行车,还卖相机,登山鞋,避孕套,毛巾,洗脸盆,一次性衣服,运动鞋,夹板,电风扇,茶杯,等众多国内国际知名产品。“今明”现有职工二十多人,每个人负责不同的产品推销,卖出一件产品的提成是12%。在这二十来人中我和顺子的学历是最高的,所以,里欧把我们安排在了最具有推销难度的产品上:生活用品,和生活用品。我负责推销化妆品,连带毛巾,脸盆,自行车,避孕套之类的产品;而顺子负责推销:剃须刀,附带吹风机,夹板,风扇之类的产品。
在正式上班之前我和公司还需要签订一个合同,合同内容简单易理解,且看一遍大致意思肯定不会忘:公司提供免费的住宿但不提供吃的。如果在推销过程中被警察抓住踢伤盖与本公司无关。
我和顺子签订了合同,按上手印,一个弯弯曲曲的横竖线围城了一个弯弯曲曲的椭圆。顶好看的,我和顺子把我们未来的最重要的部分—青春压在了上面。
里欧叫了一个身穿白蓝色褂子,下身穿着紧缩牛仔,头发盘成盘子状右耳朵戴着咕噜圈的女孩带着我和顺子去公司为我们提供的免费住宿。女孩脸上没有擦粉,所以眼圈的黑色分明能证明她最近没有休息好。女孩走路不好看,是外八字型,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直线行走的走路方式。顺子在后面悄悄的和我说:这女孩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我问顺子:你怎么知道的?
顺子说:她身上带着农村的乡土气息让她对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我白了顺子一眼说道:顺子,不要乱说。不能在背后放人鸽子。这样做缺德。
我刚说完,女孩回过了头,站在前面不走了,两个眼睛看着我和顺子。
顺子笑着说:生哥,你看,看她多朴素。
我说:顺子,我看不出来。
顺子说:感觉,用心感觉。
我闭上眼睛,其实我并不是用心感觉,而是想逃脱女孩的眼神。我不是怕女孩的眼神,只是她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
顺子用手擦擦我,说道:怎么样,感受到了么?
我说:别逗了,人家看着咱们呢!
顺子从我的方向转过头去,一抹阳光照了进来,照到走廊里,在女孩的背后形成了一片金黄色的地毯。女孩黑色的头发在金黄色阳光的洗礼下格外美丽。我又看到了盼盼。
女孩说:我叫杨子怀。
“杨子怀,杨子怀”好熟悉的名字,就是想不起来了。”
顺子说:我叫孝顺,你可以叫我顺子,也可以喊我孝子,不过生哥都是喊我顺子的。
我说:顺子,别打岔,好好的说。
顺子把背上的包向上提了提,走到女孩的面前,伸出手,露出一排金黄金黄的牙齿对杨子怀说:您好。
女孩也很有礼貌的伸出了手,说:您好。
(十三)
三个人靠着一路步行终于到了清华大厦的八层,走廊空寂且凌乱。杨子怀说:这里是男女混合公寓。男人的房间就在女人房间的对面。
顺子说:一点隐私都没有。
杨子怀说:公司说是为了加强工人们之间的沟通。
好一个为了加强工人们的沟通,一个奸诈无比的公司。为了省下最大的房租费,拿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去行使不正当的事。这样的公司洋洋洒洒的后面必是一脸的罪恶和无耻。
虽然我知道这些但我却不想离开这里。这个社会是弱肉强食的社会。如果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我想我在十五年前已经被这个社会淘汰掉了。我想我之所以没有被淘汰应该是因为在这个社会里比我更需要淘汰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多。
杨子怀领我们到了一间未上锁的门前,用脚踢开说:这以后就是你们的房子了。只有你们两个。一般都是六个的,但他们都已经住好了,所以这间房子只有你们两个人住。走到尽头是厕所,男女共用的。你们如果想要去要提前预定。我们都是排好号的,比如说我九点,你九点十分,这位,,,
顺子说:喊我顺子。
杨子怀说:顺子九点二十,就这样排下去。
由提供的房子便可以知道公司的业绩并不好。一间二十平方米的房子住了六个人。没有洗澡间。一个厕所男女共用。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房子里的摆设就像和我的学校里的摆设一样。每张床的底下是一个写字台。每人都各有一个柜子。恍惚又回到了大学年代。挺好。我记得小三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提供了学费,提供了垃圾处理费,提供了水费,提供了电费,提供了住宿费,为什么不要我自己选宿舍。他大爷的老祖宗!
我问小三:那你想去哪间宿舍?
小三兴奋的指着我们宿舍对面的对面的对面的女生宿舍说:就是那里。
这样挺好,在大学里不能实现的梦想在现实里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实现了。
写字台上布满了时间陈留的灰尘,就如见证这青春里失去和死去的黏糊年华一般,发臭的的味道让人窒息,让人想逃离这个新生的地方。顺子用脚踢了踢倒在地面上的椅子,灰尘离开了它寄宿的地方,飞到空中希望找到一个新的主人寄存。杨子怀掐着腰说:人事部经理说了,你们明天的工作地点是沈阳理工大学。人事部经理想看看你们的推销能力。
在听到那六个字的时候我想到了命运。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也旋即蹦到我的脑子里,一些注定的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看来无论想怎么样去逃脱都逃脱不掉。一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就如我们的市场一样,政府那把充满血丝及血丝的无形又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经济一样。这一切似乎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发生的巧合就这样被我和顺子遇到了。两个人没有一个想刻意的发生,命运之神却在一直追着我们跑。
杨子怀走出门的时候,顺子含情脉脉的看着。直到杨子怀走到对面关上门。顺子说:我们这人生过的也特戏剧化了。就像电影里本该有的场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知道电影里如果播放这一段会怎么发生。
我收拾着桌子上不知被谁遗弃的方便面袋子回过头看着顺子说:既然都是一模一样了,那电影里的段子也该是这样了。
顺子说:生哥,你说,我还要不要去考哈佛大学?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顺子的面前,看着顺子说:我们都堵在电影里。所以我们都是戏子,而她也是在电影里,所以她也是戏子。戏子与戏子是不能在一起的。不然媒体会曝光,对我们的发展不好。
顺子说:为什么?
我笑着说:因为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顺子把手举起来说:我发誓,我不是无义的人。即使我是无义的人,生哥也不是无义的人。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我说:顺子,你在计算机方面主要学的是什么?
顺子说:编程。
我说:顺子,你看你看到的都是编程,你学的也是编程之类的系统和具体操作。你的人生就是在编与程中度过的。如果你不跑出来,待在学校等大学毕业,那么你学的最多的就是怎样去编写一个好的程序,其他的你都不管。你每天都在面对着一台没有感情和你们之间也不会产生感情的机器上。所以,有时候你的发誓是没有任何效益的。
顺子两个眼睛瞪着我说:生哥,你相信么?
我说:顺子,不管你发誓还是不发誓我都相信你。
顺子笑了,两个硬币大的酒窝在我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可爱,美丽。
而关于誓言,我想到了古人的古训:不可违背誓言,在主面前所发的誓必须履行。耶稣针对此却说:你们根本不需要发誓。你们说话,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再多说便是处于那邪恶者。
我想在真信仰的人满足于说出真话,喜欢发誓的人往往并无信仰。
我想到了周国平说过的话:发誓者竭力揣摩对方的心思,他发誓要做的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是他以为对方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如果他揣摩的是地上的人的心思,那是卑怯。如果他揣摩的是天上的神的心思,那就是亵渎了。而关于誓言,对于女孩,如果把她们比作地上的人,我们在她们的面前发誓,那么我们就是卑怯。而关于卑怯,在汉语大词典上的解释是:卑鄙怯懦的意思,英文是:coward。所以很多时候的我们与地上的女孩进行着交谈或者深谈的时候我们都在无时无刻不进行着卑鄙怯懦的行为。当我们把女孩当做天上的人时,我们在她的面前所发的誓都会被看做亵渎。而牛津大辞典上亵渎的意思是:在语言学上解释为轻慢,冒犯,不恭敬。所以当我们把女孩看做神时我们又会经常性并有间断性的轻慢神灵,冒犯天神。
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顺子。他是认真的,当他说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诚。
收拾好了宿舍,顺子还站在门口看着杨子怀消失的走廊里。我想该是许久没有见到女人,所以猛然又见到一个如此不错的女孩,难免会激动,会很执着,
我走到顺子旁边,用胳膊蹭了顺子一下,开着玩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顺子头也不回的说:生哥,什么意思?
我说:顺子,你上过语文没?
顺子还是那个德行说:我学的是计算机,编程的,学语文做什么!
我说:不是,你高中没有学过语文么?
顺子说:我高中学的什么我自己都忘了。顺子把前一句说完,转过身来看着我继续说道:哎,生哥,你说我们高中学那什么加速度,动力定律,线速度,自由行星定律有什么意思,学就学了,还用不到,压根就没有用过。这也不算,我可以接受,但你说我们还学什么英语,你说有意思没!人家的语言你学校操什么心,人家国家都不担心自己的语言是否会覆灭,倒是我们的国家积极,老是逼迫我们这些英语不好的人去学英语。
我说:顺子,你不能这样极端,我们这样做是要与国际接轨。中国是要走进世界的。走进世界必须要掌握世界统一的语言。
顺子说:生哥,不是我说,世界语言是汉语不就成了嘛!让其他的国人都学咱们的语言。
我说:顺子,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温习一遍。温故而知新!
顺子耷耷肩膀说:都忘了。
我说:那就这样吧,你过来把被子铺上。
顺子站着不动,若有所思。
我说:顺子,别想了,你不会想明白的。
顺子说:哎!生哥,你刚说什么来着?什么两情若是,,,朝阳木木、
我纠正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顺子恍然大悟,道:生哥,你说咱那高中学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微积分,定积分,氢氧化钠,氯化钠,电子,串联,并联,这都学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我都想不明白我们学这到底有什么用,考大学吗?你看我都出来了。有意思没学这些繁文缛节的书!
我说:顺子,繁文缛节不能用在这里。繁文缛节是形容礼节的,不能形容书本。应该改成能使人变的繁文缛节的书。
顺子不理我,继续说道:生哥,你看我们学过天体运动,你说我们学这个干什么?上天吗?杨利伟都下来了,神州八号又飞上天了,我不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这个地方,不对是一个新地方。哎!你说即使是一个新地方又有什么差别,学了这些不还是没有用吗?我要是出去要饭对施舍我的人说:我知道神州八号是怎么上天的?他肯定说我:哎,多可怜的一个要饭的,可惜还是一个傻子。钱钟书都说:现在在国内还没有一所真正的现代化大学。你知道人家钱老的意思么?人家就是说香港和台湾有几所真正的现代化大学,这个边疆辽阔,人口众多的大陆还没有一所能与香港或台湾能平起平坐的大学。清华吗?还是北大?浙大?清华,北大,人家是在天子脚下,所以在世界才有那么大的名气。要是把清华,或者北大放在新疆估计没有几个人会说:看,这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如果我是教育部部长,我一定把教育市场化,让市场去决定所需要的人才。还有,我发誓我一定会把那些些人面兽心,披着羊皮的狼的老师全都送到监狱里去,他们简直就是畜生,拿着国家的钱去干卑鄙的事。还有,现在不是说要与国际接轨吗?都接上了,那教育为什么还差一大截?真没意思,现在我看着那些高中的孩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就像当年红军打仗一样不顾生死,一波接一波的上,最后都全军覆没,我心就痛。
我说:顺子。
顺子打断我说:生哥,你不要安稳我。你越安慰我我越感到难过、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是我没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是我没有去北京建言献策。
我说:顺子,你别这么偏激,会对神经不好的。
顺子说:生哥,你不要安慰我。你越安慰我我就会越感到自己的一无是处。顺子说完这一句话,把头往墙壁上磕了一下,转头又说道:生哥。
我回答道:嗯。
顺子说:我要是有一天能当教育部部长我一定提拔你当主席。
我面无表情的说:好,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顺子说:生哥,那个氯化钠有什么用啊?
我说:就是食盐的主要成分,吃的。
顺子说:操,学了三年我才知道氯化钠原来就是吃的盐。
我说:嗯。
顺子说:当年要是知道我就拿氯化钠砸我们学校最猥琐的园丁了。
我说:顺子,你高考化学考了多少分?
顺子说:95.
我“哦”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你英语考了多少分?
顺子说:135.
我脸上青筋蹦出来看着顺子,大说一声:操你大爷的祖宗!
(十四)
第二天又坐回了去沈阳理工大学的地铁。这所发生的似乎都在与我们的遭遇嵌合着。
顺子说:其实人生就像一场戏剧,无所谓观众是谁,只要把自己的角色演绎好便能学会如何更好的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而很多时候,戏剧还没有结束就会有无数人散场离去,板凳下还留着一地的瓜子壳和躺在地上已经空空如也的塑料瓶子。当我们演戏演的多了的时候我们分不清我们所生存的环境中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做着真实的自己。分不清自己是活在现实里还是在他人所写的剧本里。人生里有一种悲哀叫做你把别人都当做了戏子,而你却是戏子里最投入的那一个。其实,有时我一直想做一个冷酷的人,像阿来《尘埃落定》的土司太太;也期望是个无情的人,像鲁迅《祝福》里的二叔。可最终都没有成功。我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你们。
我没有说话,看着顺子的脸,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在顺子的内心深处一定有某个信念在支撑着他的精神世界,让他做着最真实的自己。这信念无关于我,更无关于爱情。我想那应该是关于爱。
我和顺子顺利的化妆成了沈阳理工大学的学生,门前的警卫并没有对我们大大阻拦和大大出手。相反,还是很友好的把我们收进了摄像头里面。当我看到摄像头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从什么时候开始摄像头一见到我就会自动关闭多好,那么我就可以顺利的去抢劫银行,抢劫珠宝店,抢劫但凡能抢劫的我都去抢劫,多好。没人能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我英俊的面容也永远不会单纯以及赤裸裸的暴露在摄像头之下。国内的警察永远找不到我的踪迹,因为我的踪迹遍布大江南北。
拐过几个弯,看见几座高楼,路过一个大花园和一个小花园,再经过一个桥跟着人群顺利的找到了男生的宿舍。一一排查阻难,推开门,自我介绍。被一群强壮如虎的人赶了出来,不气妥,反正是第一次。
记得胡适说过:我们要深信;今日的失败,都由于过去的不努力。我们要深信,今日的努力,必定有将来的大收获。
心里想起此句,顿时血管暴涨。
敲了一间门上刻有1220的宿舍。我在在想为什么是在第一层而门牌号却是1220呢?在我的大学里第一层的门牌号就是111X的。即使当X等于九时都不会有二出现因为二是二层的意思。我想此间宿舍必定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还是尽快逃脱吧,还未学医的我不知道能否坚持到120到来的那一刻已经口吐白沫,然后毫无悬念的一命呜呼了。为了生命,为了青春,我还爱着并相信会一直爱着的青春年华,仓皇而逃。这时,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大约有一米六七的羸弱男生看到了我。
我大呼一声:你是谁?
男生被我吓住了,他后退一步,企图稳定情绪。我准备步步紧逼,直到他彻底崩溃为止。我不是一个除暴安良,或者具有江湖正义的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在他的面前我要挽回男人的尊严,曾经一度失去还未回来的尊严。然而,令我失望的是,这个宿舍还有其他的牲畜,坐在桌子上玩手机的一个男生分明是肌肉男。还有两个在掰着手腕。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问我:你找谁?
这下换做我后退两步,企图稳定情绪了。我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来谋生的。
肌肉男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大喝一声道:谋什么生?谋死倒是可以。说完,肌肉男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肱几头肌。
我说:都是在道上混的,何必要赶尽杀绝。
肌肉男说:不是我不够狠,只是我打手太无能。
戴眼镜的男生说: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意欲何为?
我说:不是,哥们,其实我是一个自由党。
戴眼镜的男生说:自由党?
我说:嗯。
肌肉男说:你还自由党,看你就想到自由港。
我说:莫非是英雄?
肌肉男后退一步,伸出两手,形似肥螳螂。
我说:莫非是真英雄?
肌肉男说:操,原来是自己人。
我说:误会,误会。原来大家都是斗士。
戴眼镜的说:我是斗牛。
肌肉男瞪了戴眼镜的男生一眼,说:还斗牛?你斗鸡眼差不多。
我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这样呢!
肌肉男愤愤的答道:我脚下就长了一个鸡眼。
戴眼镜的男生说:妈的,原来被你踩到脚底下了。
我说: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戴眼镜的男生说:你说吧。
我说:其实,我这趟来是推销东西的,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不是一般的推销,我这都是与国际接轨的。
肌肉男说:那我下次从你这买张火车票直接到国际去。
我说:真不好意思,此线路已被关闭,暂不打算开放。
肌肉男说:那你推销什么?我就想要去国际。
我说:除了国际,你想要什么都有。
肌肉男说:有女人不?
我说:有女人想要的东西。
肌肉男说:我要女人,不要女人想要的东西。
我说:当你拥有了女人想要的东西时其实你已经从侧面拥有了女人。
这时,正在掰手腕的两个男生站了起来,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们。
肌肉男说:那你有什么女人想要的东西。
我说:洗脸盆算不算?
肌肉男说:那毛巾也算了。
我用拳头打在了肌肉男的胸肌上,很硬,估计他没感到疼,我却很痛。
我笑着说:你真聪明,不愧是沈阳理工大学的学生。
戴眼镜的男生说:其实化妆品女生也喜欢。
肌肉男瞪着戴眼镜的男生说:我说了,以后在我面前说那些情感弱智及低能儿动物一定要用女人,不要给我用女生。你他妈的怎么那么俗,简直俗不可耐!
戴眼镜的男生不说话了,退到一边,看着我和肌肉男。
我说:其实他说的也是正确的。化妆品,女生,哦,不是,是女人更喜欢,大于洗脸盆,和毛巾。
肌肉男说:那你有没有?
我说:有。
肌肉男两个眼睛发亮似的说:那有哪些?
我掰着手指说:有巴黎欧拉雅的,有丁家宜的,有旁氏的,有玟凯琳的,有自然堂的。
肌肉男打断了我说:陈好还代言过自然堂的广告呢!
我说:你真是一个潮男,要是你追女人肯定能追的上。
肌肉男淫笑着说:哪有哦!
我接着说:还有芳草集的。
肌肉男说:哪有没有能使女人变得更年轻,更妩媚的?
我拍下肌肉男的肩膀,带着淫笑说:哎呀,你真是行家!正好有这样一批化妆品,名字叫做豆蔻。
肌肉男说:听名字都好听。
我说:法国进口的,名牌产品。
肌肉男说:那你拿给我看一下。
我说:不成,我们公司是以订单为准,按着订单发货,这样是为了保证市场销量,让客服们更相信我们公司的产品。而且,由于我们不需要门面经营,而是直接发货,所以一般而言我们的货物价格会低于市场价格的20%—40%。
刚刚掰手腕的一个男生说:骗子。
我说:你不能说我是骗子,骗子分很多种,有咋骗,盗骗,欺骗,蒙骗,而我是正规行业。你可以不买我的产品,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身份和职业。
肌肉男说:别理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假装很气愤,不悦。
肌肉男说:那豆蔻一批多少钱?
我装着消消气,然后慢慢的说:你买不起一批,你顶多只能买一瓶。
肌肉男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一批豆蔻需要十万,你一个学生,,,
肌肉男说:那一瓶呢?
我说:一千。
肌肉男说:那成,我预定一瓶。
我说:你真是一个男人,真豪爽。
肌肉男说:习惯了。
我说:两天之后我会给你送货。
肌肉男说:不要押金么?
我看着刚刚掰手腕的那个男生说: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不需要押金。
肌肉难转过头看着刚刚对我说话的那个男生说:来,哥们,也定一瓶。不就一千块么?你上次买把枪还五千呢!
(十五)
其实我并不开心的。
在学校里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人身上。更多的时候我都是自己跑到图书馆看书,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学校,不喜欢那个学校的破败,但学校的图书馆却很让我喜欢。在里面有很多书,很多我曾未读过的书。我总感觉我的知识少之又少,我需要书本来告诉我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在大学一年里我大约读了一百本书,每次想盼盼的时候我都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图书馆,直到关门。在我想念盼盼的那段时间我想过很多十八岁之前未曾想过,也未考虑过的事情—为幸福找个家。我的成长也是得益于那段时间,我学会了通过别人的言谈举止来看透他人的内心世界,通过平衡权益来判断一件事情是否值得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即使我得到的好处很多我还是不会喜欢的,就像这件事。虽然我的内心终是难以释怀,但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无路可退,要坚持下去。
再次走出沈阳理工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微到能在十米之外看见父母给予我们的那张充满被世人嘲弄和玩耍没有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的容颜;黑到抬头看那片能照耀人间,披洒幸福的月光时分外的清楚。此时此刻,一个人走在这条没有尽头却又有门的路上,即使腰缠万贯,穿金戴银,当个纨绔子弟,也已失去了意义。没有理想的活着,行尸走肉般的行走。再多的月光都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能让我染指到丁点的幸福。想到一句话:我所残害的昨日,正是那些殒身之人所祈求的明日。残害也好,祈求也罢,如今都不能去用金钱交换。在我没有认识盼盼之前我曾一度愿意并毫无怨言的希望用我的十年光阴来换取先书的一年陪伴。让我好好的再好好地看他一次,再多听听他喊我哥哥的声音,再多看看他那对着我傻笑的表情。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可以,上天会以什么样的名义来垂帘这个没有家人的孩子,我怀着一颗虔诚之心恳求这仁慈的上天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照顾先书。我知道有一天我终将会离开这个我已没有亲人和爱情的世界,游荡到另外一个不知的世界去陪伴先书。有一天,我终会死去,我不知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这充满罪恶和被谴责般的尸体将运往哪里,通向哪里。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死去的时候,是否还有人愿意将我尸体加以掩埋以此来免被狼豺虎豹偷去;或者将我尸体不经一个死人的同意拿去,抛出心肝,脾脏,去交流所卖个好价钱。
经过保安处的时候一个穿着警服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警棍。兴许在这个学校打架斗殴是很寻常的事情,拿着家伙出来不仅可以防身还能在适当的时候加以阻止。
我和顺子约定八点的时候在学校门口见面,看着挂在保安处屋里的钟表已经正好八点。我发愣的默想顺子应该快出来了吧。
(十六)
在我和盼盼认识的一个月之后,盼盼为我买了一部手机。那手机放在手里很轻,轻到犹如一段回忆一样。但我感觉却很重,能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不是那种喜欢贪图便宜和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即使我很穷,但我还是不会允许自己愿意。所以,那天,我和盼盼吵了架,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一开始,盼盼一直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学校花园的椅子上看着我。后来,盼盼站了起来,看着我大声的对我说:先生,麻烦你下次不要再说我贱!对,我是贱,贱到为一个我喜欢的人买一件礼物时被你说成贱,我还一言不发。贱到你可以随时践踏,随时来侮辱,,,后面的如今已想不起来了。也不愿意再想了,想得多心脏这个东西始终都撑不下去。女生永远不知道一个男生的尊严,也永远不会明白那时我的尊严。我知道我很穷,但我却从未想过要借着盼盼的身份去过上什么所谓的奢侈生活。我知道盼盼家里很有钱,多到即使有一天我写一个字一元钱,每天写一万个字,坚持不懈的写十年都不能拥有她家财富的十分之一。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我宁愿过着一种贫困交加自食其力的生活,也不愿意以他人之名去行使不是自己也不属于自己的权利。盼盼也永远不会明白我到底有多爱她,如果可以,我愿意为盼盼去死。如果我死去,盼盼会记住我,带着爱来铭记我,那我现在便可以跑到马路中央,躺下,祈求一死。盼盼不会知道,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如果这辈子可以,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那个令我伤心欲绝终生不能释怀的地方。盼盼,你听得见吗?此时此刻,我的心底是如此的渴望能与你再见一面,如若可以,让我再好好的抱你一下,让你听到我的呼唤,我心底最深的呼唤。你可知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孩甚于对先书。我不愿意将生命中的任何一刻再分给其他人,十年很长,我怕你没有我的日子会很孤单,很独孤。所以,我曾对你说过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天荒地老。
可惜,这一切,这一刻,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了。你的心已经属于了另外一个你爱和爱你的男生。没有心的你怎么能听到我心底最深的呼唤呢?
顺子从身后蹭了我一下,我没有回头便知道是顺子了。那种感觉永远都不会变,不是温馨,也不是温暖,只是一种能让我感到有家的感觉,说不出来来自哪里,却是如此熟悉。
顺子走到我的面前说:生哥,想什么呢?发呆也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说:顺子,今天卖的怎么样?
顺子伸出五根手指给我看,接着微光我能看得见顺子此刻是多么的开心。
坐上了地铁,往能给予我们房子的地方驶去。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那我会在这个地方得到什么?每一个城市都应该给予我什么?
才来第二天的我不知道。
回到住宿的时候,顺子趴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如个死人般的僵硬。我在整理床铺的时候杨子怀推开了门。我回过头,看着她,一身蓝色的内衣加一双白色的拖鞋,头发披在肩膀上,两个眸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神。我说:来了。
杨子怀没有说话,靠着门,四处看着这个房子。
我知无趣,便不再说话,转过头继续收拾着床铺,被单颜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掉色了,抓在手里,手都被染了一层红色。可能时间久远,熬不过这主人的撕裂,抵不过这主人的身体,所以现在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慨。看着躺在床上的顺子,又看看靠着门也一动不动的杨子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找不到那种感情的起始处,类似伤感,又不像;类似快乐,却不能由衷。我对自己嘲笑道:一个矛盾的现代体生活在不适合生活的现代。
收拾好了床铺,我从爬梯下去,摇醒顺子。顺子嘴里发出自己想要睡觉的口号。然后转过身子,顺手拿起被子盖在了头上。接着发出了打呼的声音。杨子怀看着,轻轻的笑了,看不出那里面包含了什么,像是善良,又有点将就。我没能想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便不再去想。弯下腰从写字台下拿出一个脸盆,把写字台上的牙膏、牙刷、杯子,毛巾,肥皂,统统放进了脸盆里。走到杨子怀的面前时,她自动的移了下步子,走到屋子里面,寻了个最近的板凳坐下。我没有理会,沿着那个幽深的走廊向洗手间走去。
里面挤满了其他的人,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刷着牙,一手在摸着靠在他旁边的一位姑娘。我感叹境界之高非他人能比。还有几个如我一样年龄的男生在洗着脸或者洗着脚。我找了个空的位置把脸盆放下,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打开水龙头把杯子接满了水,抿了一口,虽然已是春天,可里面还是给我冰凉的感觉。我没能忍住,把水吐了出来。旁边的一个男生说:习惯习惯就好了。我一开始来时也不习惯。
我看着他,挺秀气的一张脸。笑笑,没有说话。我想很多时候的我们都注定要成为一个过客,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最终都成了彼此生命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这个洗手间还有着其他的女孩,彼此都看似很忙。
等我把脚洗好的时候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刚刚还热闹的场景现在已门可罗雀了。
早已失去传说中的心痛感觉。
回到宿舍时,杨子怀还坐在那里,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现在的她手托着下巴,凝神看着门。
我亦没有理会,从她身边走过,弯下腰把洗脸盆放进了写字台的下面。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是否应该告诉她我要休息了,告诉她明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疲惫的身躯时不时的在告诉我我需要躺在床上去让它好好的做个好梦。我的两个眼皮在洗过脸之后稍微显得有点精神,可并不代表着我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终,我还没有学会像个强人那样把杨子怀驱赶出去。她还是坐在那里,只是不同的是她已经把头转到了我的身上。我分不清这种目光背后的寓意,就像分不清在这个世界上谁可以陪伴我一生一样。我也学着她,坐在椅子上,只是我没有看她,我在想着另外一个女孩,一个在我脑海里潜移默化改变我的那个女孩。
那晚和盼盼吵完架之后,我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她。甩下手机自己一个人跑回了宿舍。沿途中我是多么的渴望盼盼能真正懂我,懂我内心的想法。小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着我蜷着腿,坐在床上,问我怎么了。
我说:一个女孩对我好,我习惯不了。
小三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啤酒扔给我,他一拉盖子,啤酒从罐子里飞了出来。说:你只会对别人好,却不允许别人对你好。
我拉开盖子,大口大口的喝,喉结在啤酒的掩盖下上下波动直到罐子空了。我把罐子扔向阳台,吞吞吐吐的说:那不一样。
小三坐着板凳上,抿着酒,说:你这个脾气不改,盼盼会离你而去的。
我没有听见,当小三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浑浑噩噩了,浑浑噩噩的我怎么能听得见一个染指无数少女的男孩话呢?即使听见,能让自己相信么?那晚,我死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我趴在床上,小三从地下递给我手机说:她昨晚打过来很多电话。
我接住手机,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盼盼的在乎而发自内心的笑,还是因为盼盼真正懂得了我而虔诚的笑。我没能分清这个笑容到底是哪层意思。
小三抬起头,笑着对我说:还不快回一个电话?你还想让她等多久。
我不知道,也是在最后才知道。昨晚,在我死睡的那段时间里,小三和盼盼聊了大约两个小时,盼盼聊得最多的不是我,而是小三。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盼盼在里面哭着说自己不对,做错了,希望我不要离她而去。
盼盼哭了,我笑了。
之后,我和盼盼很快和好了。盼盼也不在我面前提起手机的事。我也一直没有追问,已经过去了事,能不提就不提了吧。提多了反而会让彼此落得一个尴尬的局面。我那时这样想,也真这样做了。
大一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顺利拿到了国家励志奖学金,并把六级通过。那是一个值得庆祝也值得深思和怀念的日子。我把自己的喜悦告诉了盼盼,盼盼也很高兴。像很多女孩一样替自己的男友取得这样的成绩而感到骄傲。
那天,大一结束的最后一天,盼盼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她如痴如醉却没能陪她一生的那个我。
而我,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我的弟弟,先书。
(十七)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子怀关上了门,她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我对着门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我想,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现在所面对的一个男生正在想着另外一个女生。而那个二女生却不是她。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按下了开关,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回到床上,搁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发着亮光了。顺子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算着什么。我直了直身子,对着顺子说:顺子,算什么呢?
顺子抬起头,看着我说:刚刚里欧来过,他说要我们把昨天的销售情况给他,并问我今天是否继续出去?
我说:那你说了什么?
顺子说:我说的是,等生哥醒来再说。
我从床上沿着扒手爬了下来,拿起在写字台的外套穿上,走到顺子的旁边。那张纸已经被顺子画的惨不忍睹了。
我站在顺子的背后说:顺子,画什么呢?
顺子回过头,两个眼睛看着我说:生哥,你有口气!
我很淡定的说:还没刷牙,有口气是很正常的。
顺子说:你看,我就没有。顺子说完,把嘴张的老大老大,一排雪白,雪白的牙齿呈现在我的面前。
真没有任何异味。
我说:顺子,你何时把你的金牙换成银牙了。
顺子转过头,继续画着那张纸说:当我决定以一种崭新的面容开始面对生活的时候。
我说:你果然是从齿开始。
顺子说:关键是有人让我改变。
我说:爱情的魔力是巨大的。
顺子说:生哥,你赶快去洗脸,里欧说了等下要你和我一起去他办公室。
在快走到洗手间的时候,杨子怀从后面喊道:先生。
我回过头,看着她。她右手拿着一瓶洗发露,左手拿着一条毛巾。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如一个下乡的姑娘般的淳朴。我端着脸盆走到她面前,问道:有事么?
她说:我感觉在哪见过你,却记不起来了。
我轻笑,道:快洗脸吧,等下还要开会。
(十八)
里欧站在一个巨大的屏幕前,用一个木杆指着上面的一幅刻有自行车的画面说:今年的自行车销售的不好,公司决定要从你们这里推出几个销售业绩很好的人去总部继续培训,挽回在市场的亏损。
坐在椅子上的二十五个人在地下面面相觑。
里欧继续说道:这不仅关乎着公司的利益问题,更关乎着你们是否能升级的问题。只要你们做得好,总部已经发话了,只要谁能在一个月之内销售出一百两自行车,公司销售经理的职位就是谁的。
安静的下面开始蠢蠢欲动。
顺子在桌子下不停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理会里欧说的话。
杨子怀倒是在仔细的听着。
而我,在这个时候,所能想到的就是盼盼。
我曾经为盼盼写过一首诗,和一首词。那是我唯一为一个女孩写过的东西。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拉着我走到蛋糕店指着一个刻有玫瑰的蛋糕说:生,你能为我买它么?
我看了下标价,125元。快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只够小三CS里一把破枪,够盼盼的一盒化妆品,还会是一个不错的牌子。
我犹豫的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那晚,我在包间里喝得大醉,结束的时候,是盼盼付的钱,那晚为了爱我已经倾家荡产。变得真如古代的一个落魄书生。但我知道我还没有为盼盼买一个生日礼物。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盼盼分手,即使真有那么一天我想应该也会是很遥远的事。但我还是催促自己要为她买一个礼物。我翻遍了整个衣服,唯一找到的就是一支笔。盼盼看着我,好像什么都懂了,她抱着我说:没事,以后等你有工作了再补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盼盼的面前流出眼泪,也是我最后一次在盼盼的面前把我心里的委屈化作眼泪给她看。
我从饭店老板那拿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盼盼从后面紧紧的抱着我。那晚,盼盼喝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晚我做了什么。而我,早已忘记。
当我结束了所有的啤酒时,盼盼已经睡着了。她抱着我的腿大睡。大睡之后接着便是大吐。我多想把盼盼抱住,然后以刘翔冲刺跨栏的速度冲向最近的一个宾馆,然后将衣服撕去。那是多少更年期的男人所希望的样子,希望自己是我的位置。把盼盼撕心裂肺,让自己忘乎所以。我能看得出那些男人在得到盼盼纯洁的身体之后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是多么的令人憎恶和呕吐。我看着盼盼跳动的胸脯和她那晕红的脸蛋,脖子上也已爬上了红。我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爬,爬到我的心里,让我不能自己。终,我放弃了,我曾经对盼盼说过如果我不是你的男人,那我绝不动你。曾经不能用行动表示,如今业已是最好的证明。我把自己的上衣脱掉,披在盼盼的身上。伸出手,摸着盼盼的脸蛋,轻轻的说:如果你是我的女人,那你早晚都会属于我。
会议终于结束了。里欧选了五个人去总部进行培训。毫无悬念的没有我和顺子,杨子怀也没能被选上。我没有感到任何的难过,甚至一丝的心哀都没有出现。那些肮脏和可耻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消失不见,甚至找不到丁点的蛛丝马迹。
在其他人走出去的时候,里欧喊住了我和顺子。意思让我们留下来。我很无奈的又坐回了位置,顺子回到我的旁边,还是在玩着自己的手指。杨子怀出去的时候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装作没有看见,把头转向了顺子。
里欧站在屏幕前,把手按在桌子上,勾着腰说:你们做得很不错,第一天就销售出了那么多的量!大学生和普通人果然不一样。公司已经决定开始审核你们,如果你们继续保持这种销售业绩,那我可能就要把这个位置可要让给你们咯!里欧说完,点点头,笑。
我把手放在桌子上,笑着说:我们都是要成为一个并决定努力要成为一个可以留名与公司的业员。所以,无论做出多少,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里欧把手插到口袋里,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以后必是大器!
其实,令人可笑的是,在我和顺子的销售业绩来看,以及为公司创造的总的净利益来看。顺子占了七分之四,而我占了七分之三。所以,该嘉奖的应该是顺子,我只能当一个老二。不是大众所说的那种老二,是排名上的老二。
再回到沈阳理工门口的时候,前天见的那个警卫已经不见了。换了一个身材魁梧,体型健胖的男人。他的胡须围绕着他的下颌显得好不美丽,睫毛修长。令人想到三国时期,蜀国大将关羽。当年那把青龙偃月刀不知砍杀过多少魏国大将,死时还怒正双眼,意欲杀不共戴天仇人吕蒙。而今,时隔千年,当年的那个美髯公再次降临人间,还就在沈阳理工大学的门口。若是想来,也应了那句现代话:人在江湖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顺子背着包走在我的身后,里面放满了前日“上帝”定的“礼物”。我此刻没能找到目的来让我继续去走在沈阳理工大学的道路上,甚至已开始厌烦这种充满人文气息的地方。在这里找不到像我和顺子这样的人在闲逛,然后逛到想死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前面还有一群人等着拿货。说句心里话,我不喜欢推销,更不喜欢去结识那些喜欢订货的人,更多的是男人,或者是学生。我自己成了一个过客,所以我不希望自己还与他人再成为过客。就如很多次的我们一样交单,拿货,给钱,然后彼此老死不相往来。我不喜欢,所以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没有人再能找到我,找到我的去向,我的踪迹。至于那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我什么时候能走,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我知道那一天一定会来。而关于谁会去为了真爱而去找我,为了我而浪迹天涯,我早已不知,我也早已失去预知的能力。
到1220宿舍的时候,我和顺子分开了。顺子去了他的“上帝“的天堂,而我同样也去了这个地方。打开门的时候肌肉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笑着说:呀!你这个懂女人需要什么东西的男人终于来了!害我这个希望懂女人的男人等的好苦!
我推着他说:快,进屋去,这里说话不方便。
肌肉男把头勾的老远老远的说:是不是发现间谍了?
我说:不是,有江南大盗跟踪我!
肌肉男装着很惊慌的样子四处张望,说:不是江洋的么?什么时候变成江南的呢?
我说:现在各国武器装备都频繁升级,江洋大盗才升了一下你是不是有意见?
肌肉男说:看来不是正规军!
我说:你不能这样说,当年内战时期,共产党的军队还不是正规军呢!不还是把国民党的正规军给咔嚓了么!
肌肉男说:那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我说:候补的!
肌肉男有点丧气的说:那我可能只是一个后勤的。
前日那个戴眼镜的羸弱男生插话道:我是打游击的!
肌肉男回过头看着那个男生说:操!你看你那丑陋的小身板,还打游击的!你打飞机还差不多!
男生仍坚持不懈的说:我就是打游击的!
肌肉男走到男生身边,搂着他说:你要是打游击的,那我就是正规军。
男生说:我就是喜欢打游击!
肌肉男说:那你要是打游击的,那我就是班长。
男生说:我还是打游击的!
肌肉男说:打游击的应该听他班长的吧!
男生扣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应该的。
肌肉男速的把手放下,做了个立正的姿势说道:立正!
男生双脚合拢,如松一样站的笔直。
肌肉男对着男生说:跑步走。
男生跑出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回过头问道:班长,往哪跑?
肌肉男言正意词的说:操场跑步二十圈。
话刚落地,男生倏地不见了。
前天一个扳手腕的男生说:真可惜!又是一个傻子!
我知道他此刻此景说的是风凉话,属于那种装蛋的人。想到了笛卡尔的一句话:一些人总是喜欢拿旁人的灾祸来滋养自己的哀怜癖。
肌肉男对着我笑着说:看到没?游击队!
我没有接话,突然感觉当一个民族感觉到自己的国家的历史是一种可以亵渎的事情时,那我开始怀疑这个国家究竟为这个民族做了什么?这个民族才会如此这样去亵渎一段峥嵘的岁月。
肌肉男说:看到没?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我带着生气的口吻说:你知道什么是艺术么?
肌肉男说:这不就是,把一个多余的人驱赶到一个可以盛满多余的地方。
我说:艺术就是创造能力的一种状态,其中包括真正推理的过程。一切艺术的任务都在生产,而不是驱赶和嘲讽。这就是设法筹划怎样使一种可存在也可不存在的东西变为存在的。这东西的来源于创造者而不在所创造的对象本身,因为艺术所管的既不是按照必然的道理既已存在的东西,也不是按照自然终须存在的东西—因为这两类东西在它们的本身里就具有它们所必要存在的来源,创造的行动。
肌肉男没有犹豫的说:你这是一种心理病态,你有心理疾病。
我说:你懂什么叫做心理疾病么?
肌肉男说:就是你这样的!强盗逻辑。
我说:根据美国心理学主席马斯洛的建议最好把它看作是与精神错乱,丧失意义,对生活怀疑,对失去的爱产生悲伤和愤恨的情绪、对未来感到失望、不再自爱、认为自己一生或意识到不再会有欢乐等联系在一起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充分的健全的人性的丧失“还有,假如成熟可以被解释成为充分的人性,那么精神疾病就可以解释成为人性的退缩。神经患者从身体上可以说是成熟的但心理上是迟钝的,思想上是贫乏的.
肌肉男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炒作。
我说:我这是炒作么?你不要说我是炒作。炒作都是无意识和无目的的,而我是有着自己追求的,所以你不能说我是炒作。
肌肉男不再说话,退到一边,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玩弄着杯子。我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五瓶豆蔻放在他的面前说:好了,一个大老爷们,别生气了。彼此都不是在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么!
肌肉男漫不经心的说道:有的时候人类的猥琐之型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年代会被照得萎缩之极,虚荣的鬼脸在旁人的面前庞大且瑰丽。以此证明尚存于大爱名下的小人物无处藏身,难逃一死。上帝以他的善良之心不啻解救着生活在水深之中的苦难人儿,还以父亲之义帮助着那些无所畏惧深处火热之中的坚强人儿。
我没有听清肌肉男在说什么,我的思绪早已不在他的身上。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我还要继续把自己的产品和信誉推销给他人,我不能因为五瓶豆蔻而耽误了其他的生意。我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肌肉男。肌肉男沉思了一会儿,不愠不火的说道:以后我在学校帮你卖,你只要分给我一碗羹就成。
我说:那不成,我自己的那一碗羹还没有分到,就分给你一碗,那我自己就已经饿死了。
肌肉男说:等你拿到工资了,再分给我一碗羹吃。
我说:那也不成,我的生意要你做了,那我做什么?
肌肉男玩着杯子继续说道:比如说你这是一个传销,你手下的人越多,你赚得越多;那么你的老板便会看重你。说不定哪天你老板还提拔你当一个经理之类的职务。而我们的要求就是在学习之余挣点外挂,既不碍你财路,又不抢你的生意,这样你就一石三鸟。多好!
我看着肌肉男,问道:你是学什么的?
肌肉男说:经济。
我说:那成,我相信你。也请你让我相信你,干我们这行要是出卖兄弟,不管你是沈阳理工的还是中国医科的,都会让你变成地下城的。
掰手腕的说:什么是地下城的?我喜欢这款游戏,还不是国产的,真绝望。
肌肉男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妈的,你脑子进水了,那么笨!就是去见阎王爷的意思。还国产,阎王爷还能是进口货!
我说:那成,明天我把合同拿来,咱们要签一个合同,我们都要在这个合同里面去行使我们的各自的权利。
肌肉男走到我后面,抱着我说:认识你,真是人生一大喜事。
我说:你松开。
肌肉男在后面笑着说:你心不是黑的。
(十九)
腰里揣着五千块钱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感觉人们都人心惶惶,如果此刻揣着这些钱卷铺盖走人,从此躲避人们的视野空洞该有多好。五千块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可以为自己买一件西服;为先书买一束鲜花;为盼盼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为小三买一双超强耐力运动鞋;为顺子报考托福;为杨子怀买一件时尚的风衣;再打一辆的,在烟筒发起的那一刻对着二手的相机做一个猥琐的姿势来证明自己曾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然后消失匿迹,从此不再现人间。去往哪里?正在等顺子的过程中苦思,没有冥想。
苦思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我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给杨子怀买一件时尚的风衣呢?给他们买都是有一定的理由,为什么要给杨子怀买呢?她长得不妩媚,长得不清纯,长得不能让我动起邪念。我忽然想到在人生的境况里有一件很遗憾的事:一个如花的女子,在开口说话时变成了昙花,而后成了残花。虽然在意识形态里只是形容那些只会破口大骂或者内在空洞无物的美女,但现在却被用来形容了杨子怀。
我没能想明白,而于此刻,我想到了盼盼。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就像不知道自己始终在为了什么而弥留于这个人间。我是多么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可都失败了,还是涂地。盼盼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愿意等她,前提是我们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在一起。而她在多次失恋之后又恢复了单身,那么她便会选择跟我。我说不必了,那时我知道自己可以放手了,虽不是自己所愿,却也达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三年之后我得到的只是你的身体,而没能得到你的心,如果结局一样,那我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我们也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在我和盼盼之间,我们最不该原谅的就是我们都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方程,一个永远求不出来的解析方程。有一个现实在我们之间是那么的残忍,可最后终还是成了现实。我始终都是一个穷困潦倒,一人吃好全家吃饱的那个患儿。虽不是血淋淋的,可却是铁铮铮的存在了。
我曾经对盼盼说等我有一天发迹了我还只会和你一个人在一起。盼盼说等你有一天你有钱了你会离我而去。我说不会,我还会一如贫困潦倒的爱你。盼盼没有再说话,躺在我的怀里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
还没等我有钱去证明自己的诺言时我便被人从后面放了鸽子。那个人还是那个该挨千刀,万剐,义薄云天的小三。
如果当有一天,我不再恨小三,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没有盼盼。我们两个人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天,谈谈心,那时我应该不会再爱盼盼了吧。她在我的心里便会淡去,那以往的狂热,和爱恋都会在我和小三相谈甚欢的时候淡去,然后寻不到踪影,直到我再也不能判断它曾是否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我还爱着盼盼,我承认我还爱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我想除了她的父母外再也没有人会像我那样的爱她。她要是曾用心的感受过,便会发现我的爱是那么的深沉,那么的清澈,那么的能动人心脾。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盼盼还有没有一个女孩会真正的感受到我这种爱。
而盼盼,她却走了。自此我们了无瓜葛。
如果思念一个人一次就会失去一滴血的话,那我现在早已形如骷髅。
如果真心的思念一个人,伤口就会烂掉一丁点的话,那我现在早已血流不止。
顺子总是在我思想快要枯竭的时候出现,然后左右逢源化解了一场现实与回忆的矛盾。在这一点我不得不感谢顺子,就如他感谢我一样。
顺子背着包,走到我的面前说:生哥,我这次赚了五百块。
我笑,对着顺子。没有说话。我怕我会把自己对盼盼的思念回忆加在顺子的身上,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让我开始害怕顺子有一天会害怕,然后悄无声息的离我而去。就如当年的她一样。虽然我知道顺子不会,可我还是如此的害怕。我记得,在脑中还很清澈:当你经历了自己所要经历的一些被指定的经历后,当你幡然醒悟,开始懂得珍惜时,你便会愈发的害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某个时刻都不再属于你自己。
又坐回了往返的地铁,地铁上的人,人坐在地铁里。没有感情纠葛,没有回忆伤身,没有喧闹拥抱,没有亲密香吻,只有金钱交易,短期交易,然后各不相关一拍两散。
顺子靠在我的肩膀上,在玩着我的手指。像个孩子一样数着,然后又像个孩子一样把我的手指摆平。“一二三”的数,“四五六”的落下。先书小的时候也是喜欢玩我的手指,他昂着头,看着我说:哥哥,你的手指怎么只有九个?别人都是十个。
顺子说:生哥,你的手指怎么只有九个?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指只有九个?不都是十个的么?为什么我的只有九个?可能是我小时候太淘气了,把它玩丢了;再或者是我小时候太调皮了,把它送给了别人;再再或者是我小时候太健忘了,把它放在了我不能找到的位置。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向我提起过。
顺子不再说话,靠着我的肩膀,看着外面的风景。万里无云的地下、封疆千里都被我和顺子看见了。国人的伟大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国民相比,国人的生活艰辛也可以与那些同等国家的国民相比。如果耶稣以他的圣爱之名来让世界的人远离痛楚和不幸遭遇的话,他第一个考虑的应该是这个硕大无比,疆域万里,地大物博的中华吧。如果佛祖以他的精神起线来考察人类的幸福,他最不应该来的应该也是中华吧。如果能时光倒流,不,香港大学物理研究所已经证实没有什么速度能超过光速,所以不存在时光倒流。这里,我只是假如。假如,能时光倒流的话,回到最近的时期,1954年。那么你会发现,那时的人们很穷,很苦,饿着肚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如果佛祖以他的精神起线来考察人类的幸福,他最应该会为之逗留的应该是中华吧。不知生在印度的佛祖是否趁着自己的闲暇时间来东方看看,是否能得出印度象和中华龙哪个更厉害的结论?存在这个国家几千年的道家不知等佛祖来的时候双方是否会大大出手。忽然想到一个笑话,在某一年某个名牌大学研究生复试的过程中,一为考官问一位女生,是如来佛祖厉害还是玉皇大帝厉害。女孩没能回答出来,一气之下把这个新闻打给了新闻周刊的记者。记者问主考官的时候,主考官说:从降服悟空,到五指山一拍的情况下,当然是如来佛祖厉害。而且唐三藏去取经还是去如来佛祖那里,而不是去玉皇大帝那里。所以又从侧面反映出如来佛祖比玉皇大帝厉害。记者问主考官为什么会出这样怪癖的题目。主考官说我们这是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辨别能力,和总结的能力。操你!如果一个人的思维能力能单纯的靠出一道题培养出来的话,那现在国人都懂得了幽默,都懂得了大骂时用FUCK YOU!可惜很多人都不懂。所以单纯的靠一道题希望来提高自己的研究生具备所谓的辨别能力,思维能力,总结能力的话,操你!有些教授总是喜欢拿着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别人的身上,然后强制性的要求自己的学生根据自己的要求做!操你!只会害人!害一个国家!害一个自己赖以生存的国家!
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像顺子那样愤世嫉俗了。我看着地铁外美丽的景象,刚刚那些冲动和激烈的想法都被无缘无故的抛在了地铁轮子的下面,压得粉碎,还散发着不满的油烟味。
我们决定不了我们的未来以及未来的生活。我们的未来都在别人的手里被不加怜惜地掌握着。我们唯一能决定的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快乐与否。而后,再无其他。
当生命里有一种追求不再靠数字和效率来衡量,而是以一种超越物质被点破或不被点破的的尊严,公平,民主来代替的时候,像我和顺子这样的人应该就会寻得一个好的归宿。
地铁到站的时候顺子已经睡着了,他躺在我的怀里,头发垂落到眼前,牙齿露了出来。完全没有了当初可以和黄土高原上的黄土相媲美的颜色。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顺子的嘴里竟然还散发着清香的气味。我摇醒顺子,指着外面守着的人说:看,我们到了。就这样,顺子拉着我的手,走出了那个没有温暖,也永远不会产生感情的地方。
回到公司的时候,杨子怀在门口看着我和顺子。顺子松开了我的手,跑到她面前说:看,我们回来了。杨子怀笑笑,没有说话。隔着距离我看不清她的笑在顺子面前是什么。
里欧坐在电脑前,看着我们。
顺子高兴的跑到了里欧的面前,把包里的钱拿到了电脑桌前。
我走过杨子怀面前,轻轻的说了句:好巧,你也在这里。
杨子怀开心的笑道:你的开场白真逊!
我没有接下去,接多了反而会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很多人不曾拥有我却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对盼盼的回忆么?还是害怕有一天我会移情别恋,对另外一个女孩死心塌地?
我是一个戏子,一个落泪的戏子!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那天,无意间在地铁里听到一个女孩说:当一个小丑在台上落泪,我们是该笑呢?还是该和他一样的悲伤?都是戏子,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从不会有人牵绊。如泪一样的戏子。此时,想到了郑智化的一首歌:戏子啊!戏子,没有名字的戏子!没有人会牵绊的戏子!戏子啊!戏子,没有自己的名字!都是故事!
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怕这一刻眼泪流下来。真成了一个落泪的戏子,失去了自己的坚持。
里欧很满意,把我们的提成分给了我和顺子。顺子接过,又转身把钱给了我,我没有拒绝,接过来放进了口袋里。我不知道为什么顺子选择了相信我。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做。
回到宿舍的时候,从包里拿出前些天已经被雨水淋坏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居然还有屏幕,真是奇迹。没有想到国产的手机在被雨水浸泡之后还有这个功能!下次要是买手机一定还要买国产的!
这时,杨子怀走了进来。顺子坐在板凳上看着我摆弄手机,这时高高兴兴的跑到杨子怀的面前说:您来了!
杨子怀笑着说:嗯。来看看你们。
顺子回过头大声的喊着我说:生哥,她来了!
我继续弄着手机,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杨子怀走到我的身边,拿出一张电话卡放到桌子上说:这是里欧为你配的。他说你以后不简单,总要有一个电话卡。
我拿起,放到手机里,真巧,刚刚能放得下。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苦笑一场。被杨子怀看在眼里。
我的神经意识渐渐不再受我控制了。
我抬头看了下顺子,他正在后面盯着杨子怀的身体看。我把自己的眼神转到顺子的眼神里,说:顺子,下去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顺子歪一下头,看着我说:我再呆一会。
我说:顺子,杨子怀也渴了。
那是我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杨子怀看着我笑了。
顺子顺手从桌面拿起一个杯子,猛冲下去。在他冲到门口的时候,顺子刹住,露出个头说:你等着我。
我不知道顺子的这个“你“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杨子怀的。要是说我那我就会苦笑一次;如果说的是杨子怀那我也会苦笑一次。
我摆弄着已经被我摆弄良久的手机,一阵苦笑。
杨子怀在旁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么?
我转过头,漠漠的看着她,说:熟悉,却不记得了。
杨子怀说: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说:你很像一个人,我不能面对两个相似的人。
杨子怀说:是你的女人么?
我转过头带着冷静说:不是。
杨子怀继续问我:那是什么?
我说:是一个有着交集然后又不再有着交集的人。
杨子怀说:我不懂。
我回过头,继续摆弄着手机说道:很多东西都不需要懂,能明白就好。
杨子怀说:明白不就是懂么?
我说:不是,明白只要用时间就明白了,因为明是由日月组成的。而懂是需要心的,因为懂的旁边有一个心。
杨子怀说:那思念是由两个心组成的。
我说:嗯,所以思念都会涉及到两个人,一个人的思念不叫做思念。
杨子怀说:那叫什么?
我说:叫做单相思,只有一个思,没有念。
杨子怀笑着说:和你谈话真有趣。
我放下手机,按着键说:号码?
她报了她的号码,不到三秒钟就接通了。杨子怀的手机在她的口袋里,发出了声音,是张国荣的《怪你过分美丽》,在大学里听过,还不错,就是没能完整的听完。
杨子怀拿出手机,对着我笑。
我指着她的手机说:看,响了。
杨子怀说:以后叫我子怀,不要带杨。
我没有作答,因为这时顺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我转过头,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撇着眼光看见顺子把水递给了杨子怀,他一脸的灿烂,就如这初春的太阳一样美丽,阳光。
杨子怀笑着接住了。
我说:顺子,还不快点给客人搬凳子。
顺子用手擦着裤子说:生哥,你看我都忘了。
我说:没事,赶快搬凳子。
顺子从他的背后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杨子怀的身后。笑嘻嘻的说:你坐。
杨子怀没有坐下,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还是一如刚才的微笑,说:我还有点事,我要走了。
她在顺子期望与惊奇的目光中像一粒尘埃在尘世里一样瞬间了无了踪迹。
晚上睡觉的时候,顺子从他的床铺跑到了我的床铺,勾着头对我说:生哥,你能不能不和我抢杨子怀。
我问顺子: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顺子笑着说:生哥,我就希望你不要和我抢她。你要是说你喜欢我就不和你抢。
我说:顺子,你来这里的梦想是什么?
顺子说:以前是跟着你。
我说:那你现在不跟着我了么?
顺子焦急的说:生哥,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谈一次恋爱,在大学里我没能好好把握,现在就想好好谈一次。
我耐心的说:顺子,我不反对你这种看法,更不会和你抢杨子怀。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东西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完成的。
顺子说:生哥,你相信我,我可以坚持。
我说:顺子,你真爱上她了?
顺子在我的被窝里用他的头撞着我的胸。
我知道他是在说是。
我带着关爱的语气说:顺子,你看你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这个目标会指使着你去尝试一些你曾不敢尝试的东西。你可能会为了这个目标,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不断努力,不断的塑造一个良好地自己。当你具备了一些伟人所具有的品质与魅力时,你的身后就会有无数个类似话的女人出现。
顺子拽拽我的手说:生哥,我就要她,其他的我都不要。我也看不上,我只看上她了。
我说:那顺子,要是人家看不上你呢?
顺子说:那我就死缠烂打。
我说:顺子你现在真行,都知道追女孩要学会脸皮厚了。真行你!
顺子俏皮的说:一般,一般,厚黑学告诉我们,无论做什么事脸皮都要厚,心都要黑。
我说:你真是作孽,还没有追人家,就先把厚黑学的哲学精华给说出来了。
顺子说:我这是把她当做圣人,把自己当做猪和巫婆的综合体,你知道猪的脸皮都是厚的,巫婆的心都是黑的。
我说:顺子啊!你这就不对,你都把你自己的意识形态地位放低了,你连自己最起码的人生尊严都维护不了,你还去谈什么恋爱啊!你是弹琴吧!不过你有琴么?即使你有你也是对牛弹琴。
顺子说:那你就是牛!
我说:我开玩笑的,你别拿我看玩笑。
顺子说:生哥,你不知道,在爱情世界里总要有一个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一点,把她看得高一点,这样爱情才能存在。
我说:顺子,你这样太过于极端了。
顺子说:我感觉挺好的。
我说:顺子,那你是想要永久的存在还是希望暂时性的。
顺子说:什么意思?
我说:比如你买一个茶杯,你是希望用一次就给扔了,还是希望用过一次继续再用。
顺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生哥,你看,我感觉你这个问题就像我所学的专业一样。你看啊!我所学的是制作网页,如果我制作一个正规的网页,比如替一家大公司做一个公司的网页,那么这个网页必定是长期有效的;如果我给专门为提供黄色之类图片和电影的公司制作网页,那么这个网页更新的频率肯定很高,也就是说用过一段时间之后必定要再换一个新的网站。
我大惊,道:怪不得在小三电脑里输入一个网页,前几天还好好的,过了几天就无法显示了。原来就是你们这些人搞的鬼。
顺子笑嘻嘻道:黄网,未成年人禁止进入!你肯定想去做坏事了吧!
我没有继续回到这个网站问题,转回话题,脸对着顺子说:我刚刚说的,比如啊!你是喜欢用一次性杯子,还是喜欢用玻璃杯。
顺子毫不含糊的答道:一次性的。
我看着他,隔着黑夜,看不清顺子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如此的肯定。我问道:为什么?
顺子说:玻璃杯肯定被人用了很多次,而一次性的就被我一个用了。
我说:那要是女人呢?
顺子同样毫不含糊的答道:正好相反。
我说:你看,这样就对了。如果你希望要一个能永久存在的女人,你就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与女人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过分的委屈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只为了那份不会长久的爱情。
顺子带着严肃的口吻,说:生哥,我没有委屈自己的内心想法啊!我感觉这样挺好的。
我顿时无语。
顺子看我不说话了,自己说道:其实,说真的,如果能绕过所有不必要的经历而最后成长,变得更加成熟起来,那我便会义无反顾的去追求她,尽我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
我带着毫无感情的语调说:睡觉。
顺子没有理我,又在说道:如果一份感情以十分来计算,那我现在只能得一分。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得十分,等我得十分的时候我就要带她步入婚姻殿堂,不管我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她愿意,我会对天发誓我会好好的爱她。
我叹着气说道:顺子,我们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顺子说:生哥,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我拉了一下被褥,转脸过去,对着地下无力的说:其实我是认真的!
(二十)
又坐了去沈阳理工的地铁,像以往一样没有精神和精力。不知停了多少站,进来和出去了多少人,最终我和顺子到了预定的地点。同一个地方,同样的风景,同样的大楼每天竖在同样的地方,不曾有过位移和路程的实质性改变。旁边正在建的沈阳理工大学的实验楼倒是每天都在上升,不是那么的明显,但我却能很明显的看到。抬头望去,遮着阳光,看不到顶,所以也同样看不到正在劳累的那些农民工们,倒是阳光很炽烈,就如此时顺子对杨子怀的感情那般炽热。
再次走入沈阳理工的时候,前些天的热闹已经消失不见,代替的是冷清和凄凉。我拉了一个体型稍胖的男生问道:HI 同学,怎么这学校突然冷清了?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男生上下打量着我,带着疑问的口气说:你不是这个学校的?
顺子在旁边说道:操你!是这个学校的还问你?我们是中国医科的!来这个学校考察!
男生说:我操你!中国医科的了不起,我还沈阳理工的呢!
我上前安慰道:不是,同学,别误会。我这个朋友脑子有点问题,你别那个啊!!!
男生笑了,笑哈哈的指着顺子的脑袋说:操,原来是个脑残。
我说:家里是个富二代,有钱,父亲和中国医科大学的校长是铁哥们。
男生换了一种和蔼的语气说:你们不知道,今天是清明节么?学校放假了,所以就如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的了。你们还中国医科的,这都不知道。估计你们校长又去和这个脑残的父亲喝酒去了,忘了通知你们。
我没有理会,转身走去。直到我回过头看见那个男生走到大门口,然后被交通混乱融入进去。
顺子跑到我的前面不悦的说:我怎么又多了一个绰号?不是只有痴呆症的么?
我说:顺子,现在一个人都可以有多个职位,为什么就不能一个人有多个绰号呢?
顺子挠挠头,说道:也挺有理的,就像一些人既可以当小三也可以当老婆。
我说:你现在的分析能力真是突飞猛进。
顺子说:今天是清明?
清明节,清明节,又是一年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拿出手机拨通了肌肉男的电话,里面传出正在通话的声音。心里无缘无故的生出了一种凄凉之感,就如现在这个学校一样凄凉。
又像很多次一样,心里的这股凄凉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无疾而终。
和顺子走到肌肉男宿舍门前的时候,里面发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外面能听得出声音很甜,很脆。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我抬起手敲了门,里面瞬间又安静了。一会儿里面发出一个男生的声音:谁啊!
我说:先生。
里面说:先生是谁啊!
顺子大声喊道:先生就是你生哥!
里面说:等下,生哥。
我严肃的对顺子说:以后不能轻易的在别人的面前说我是生哥!这样大家都知道了,当年的威武就不复存在了。
顺子唯唯诺诺的说:生哥教训的是!狗蛋记住了!
这时门开了,是前日戴眼镜的那个男生,他狐疑的看着顺子说:狗蛋是谁?
我说:肌肉男呢?
男生说:回家了。
我说:那让我进去坐一会吧。走的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男生说:我怕不合适。
顺子用手推着男生说:都男人,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说着彼此一起进了屋。一个半裸体的女孩坐在床上不羞的看着我们。
同时,我和顺子也看到了她。
我尴尬的说道:果然不合适,我们还是寻找别处歇脚吧!阿弥陀佛!
顺子在后双手合拢说道:师傅说的是,我们还是别处去歇脚吧!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说:八戒,开路。
就这样在他们都雨里雾里的时候我和顺子带着笑声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顺子在地铁上掰着我的手指开心的问我:生哥,刚刚演戏演的怎么样?可以吧!
我轻描淡写的说:还不错,不过与你师傅比还是有点距离。
顺子说:屁话,你是师傅,我要是比你演得好,我就是师傅你就是八戒了!
我说:顺子,别偏激。其实八戒也挺好的,你看八戒具有唐僧,沙和尚,悟空所不具有的一切优势,比如说:八戒鼻子大,耳朵大,嘴大,肚子大,头大,身体大,等等好多优点。
顺子打断我说:他还娶过媳妇呢!
我说:对,还有这个优点。你看你身上好多优点,所以还是不要学为师了!
顺子又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南无阿弥陀佛!
车上的人纷纷回头,带着不理解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说:顺子,等下下车的时候我们不要走在一起。
顺子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理会转过头看着这条幽暗幽暗的地下隧道,心里就这样想起了盼盼。
(二十一)
暑假放假的时候我没有回家,也无家可回。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上了大学,有了女朋友却没有家。我记得班里在搞聚会的时候一个女同学带着一嘴的酒气问我:先生你的家在哪里?
我也带着同样的一嘴酒气很认真的回答道:没有老婆哪来的家!
我说完,小三拿着酒瓶走到我的身边,将瓶子里的酒全部倒到了我的身上,说道:我让你装,你就会装!装弹!
那天,我生气了。以从未有过的火气对着他说:你要是再说我装,老子杀了你!
我以为同学都会把这句话当真,可惜没有。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小三也以为是。我说过之后另外一个男同学对我说:先生,没有想到你演戏演得那么投入。
我一阵苦笑,直到脸上开始犯麻,再也不能使脸上的肌肉跳动。
后来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在装,以为的久了,便真的以为自己是在装了。
学校放暑假的最后一天小三问我要不要去他那里玩玩,我问他:玩什么?小三说:只要不是玩女人玩什么都可以。
我说:只要不玩女人,我什么都玩。后来我没去,没去的原因不是我不想去,也不是小三的邀请不够诚恳,而是我身上的钱不够买到去他那里的火车票,而小三的钱包早已倾城而出。他自己买的票都有我贡献的二分之一,所以这个暑假我留在了这里。
那天送走小三再回来的时候整个宿舍就我一个人了,一个人的宿舍,一个人的床铺,一个人的洗手间,一个人的天花板,一个人的一个人的一颗孤独落寞幽怨满夏的心。挺好,最少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再也听不到日本女优的声音,挺好,我如此这样安慰自己。
晚上六点的时候盼盼打来电话,说自己在国旗下。我毫不犹豫的说我去见你。
拿起手机才知道小三为了不让我寂寞故意把手机留在了我的床上,心里一阵感动,泪水没有决堤,可我早已失去自己的阵地。
一个人在阳台看着太阳从东边落到西边,然后又看着月亮从西边落到东边。一个人的阳台,一个人的夜;一个人的夜里,一个人孤独到天明。
当我看到早晨的太阳爬上东边时,盼盼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首小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我的梦。
我知道盼盼是在说我,所以把最后一句的“别人”该做了“我的”。此时此刻,我该怎样用一种离别的心情去对待盼盼的离开。当我坚持要去送她到火车站的时候她说自己怕见到离别。我说好,那我不送你。但我爱你。
昨晚,盼盼哭了,在偌大的操场上抱着我哭了。她对着我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给她一个愿望,她便希望我能幸福。
我说: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盼盼哭的更加的凶了。
我用手慢慢拍打着她的后背,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你,那我也便会死去。
昨晚,盼盼为我写了一首诗。隔着这趟幽幽暗暗的隧道还能清晰的记起来。
你允诺过的幸福我从未淡忘
我发誓过的相伴从未改变
如果你选择了把自己的怀抱给予别人
那当她穿上婚纱的那一刻
便是我踏着素服祝福你的那一刻。
我站了起来,从阳台往下望去,看见一个女孩拿着包在向我招手。我看不清,转过身,向床上走去。这时手机响了,是盼盼。信息说:你真笨,是我。
我慌忙扔下手机,跑过去,这次我认出了盼盼。我努力的向她摆手,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她的身姿。
地下落了一地的桂花,飘起来的香气跑到我的心里,好香。
(二十二)
地铁停的时候我看不见了顺子,四处寻找也没能看见他。我大喊一声顺子,顺子在外面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这呢!生哥,别喊了。
我赶忙跑出去,看着他说: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也不喊我一下。
顺子很委屈的说: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让我和你一起出来的么?
我用脚准备踢顺子,结果被他发现。他一个转弯跑到了一个拐角里,对我做着鬼脸说:你来啊!师傅,你来抓我啊!
“哥哥,你来抓我啊!哥哥,你快来抓我,我在这呢!”先书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回到清华大厦,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人。顺子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清明节,果然没人敢出来。
爬到八楼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已经散了,顺子拿出钥匙打开门,直接扑到床上。我准备关门的时候杨子怀用手挡住了门,看着我,还是带着像以往那样的笑。
我说:有事么?
杨子怀说:你能帮我算一下一个数学题么?
我说:什么?
杨子怀说:我这个月的销售情况已经出来了,公司要我自己算下提成,我算不好,所以,,,
我把头转到顺子的方向,大呼一声:顺子,出来帮子怀算一道题数学题。
话音未落,顺子手里已经操了一张纸和一杆笔笔直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掏出,是肌肉男的。
我拿着走到阳台说:喂!能听得见么?之前在无意间观察到杨子怀的眼神里扫过一丝失望,我没有理会,用手推了推顺子,意识让他主动些。顺子“欣然领命”
肌肉男在那边说:我这边有些订单,不知你们公司有没有?
我说:别你们,是我们。我们是一个公司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要用我们。懂了么?
肌肉男在里面猥琐的笑着说:是,是。
我说:那你现在找我什么事?
肌肉男说:我们公司有没有自行车批发?
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
肌肉男说:有没有宝马自行车?
我说:换一个车牌就有了。
肌肉男说:那有没有奥迪自行车?
我说:换一个车牌就有了。
肌肉男说:那是不是一个牌子的?
我说:一个是宝马,一个是奥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牌子。
肌肉男说:那质量是不是一样的?
我说:其实我们公司有捷安特山地越野自行车,,,
我还没有说其他的话就被肌肉男打断了,他带着惊讶的语气说:居然有捷安特山地越野的!
我说:还有法拉第的。
肌肉男在里面说:哇哦,真酷!
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要货?
肌肉男说:他们说要先看看价位。他们说要比市场价便宜才会考虑。
我说:没事,包质量,包价位。
肌肉男开心的说:你真好。
我说:没事,我习惯了。
肌肉男又换了一种很谄媚的口吻说:生哥,能不能从公司再帮我弄瓶豆蔻,价格你看能不能便宜点?上次的效果特好,她特感动,抱着我的大腿猛哭!
我说:你要几瓶?
肌肉男说:如果一千块钱五瓶的话我要五瓶,如果一千块钱三瓶的话我要三瓶,以此类推。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想用一千块钱多买点货!
肌肉男在里面笑着说:生哥,真威武。
我说:这个我定不了,我需要问下经理。他要是同意我就同意,我要是不同意他同意我也从原则上同意,如果他不同意而我同意那我也同意不了。
肌肉男说:是,是,生哥说的是。
我说:对了,我们公司还销售剃须刀。比如说:飞利浦的,飞科的,奔腾的,,,我说完奔腾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了下去,中间大约停顿了五秒。我以为肌肉男会问我奔腾不是处理器么,怎么现在开始卖剃须刀了。令我意外的是,肌肉男没有问。我继续说道还有松下的,超人的,真汉子的,吉田的,,,等等若干种国际品牌。
肌肉男说:其实,我喜欢超女,不喜欢超人。
我说:奔腾以前是处理器,现在转行了,变成了剃须刀。
肌肉男说:生哥,你说啥呢?
我说:没事,职业习惯。别多想。
肌肉男说:生哥,你要多保重自己啊!
我说:我要是累了,我就擦点豆蔻,提神,没事。
肌肉男笑着说:那我以后等毕业了我也去拿豆蔻提神去。
我装着很为难的样子说:你必须在大学里有一定的销售业绩才能进入我们的公司。
肌肉男说:没事,生哥,以后我跟着你混,吃喝嫖赌全看你的了。
我说:别介,你别靠我。我连自己的,,,我把自己想说的我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守不住更不要说嫖赌了的话咽了下去。多说无益,不如不说。改口道别介,你跟着我吃喝就行了。
肌肉男说:没有嫖赌了?
我说:这个不归我管!
肌肉男说:那归谁管?
我说:你是来挣钱的,还是来泡妞的?
肌肉男兴奋的说:一码子事!挣钱也是为泡妞用的。
我说:好了,别闹了,你现在想要多少货?要快,不能拖拖拉拉,男人都不会拖拖拉拉的。你是男人,所以你更不能拖拖拉拉。
肌肉男说:生哥,我等下发信息给你吧,我这是长途加漫游,快没钱了。我真搞不明白中国移动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加这个漫游的钱,真黑。
我说:没事,你以后当这个中国移动公司的CEO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消费者和商家是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肌肉男在里面很认真的说:不会。我以后只想跟着生哥混,我才不稀罕去当什么CEO呢,没意思。我从骨子里希望国企死得越快越好,死得越快对国家的前途就越好。
我说:你不能这么极端,这是一种生存模式,你把生存模式的意义直接抹黑,你这是不爱国的表现,不爱国的人是要遭到雷劈的。我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雷声,虽不是那么的震耳欲聋,却足以让肌肉男听见。
肌肉男在另外一边伪笑着说:老天真开眼。
我说:这是例外,你不能把例外当成了普遍真理。例外就是例外,真理就是真理。你不能混淆它们。
肌肉男说:其实,说真的,生哥,我就感觉有时候例外能代表真理。比如说牛顿是个例外,他证明出来的万有引力也是一个例外,但最后都变成了真理。
我招着手说:这是一个例外。
肌肉男说:生哥,我感觉你挺寂寞的,要不我回去之后给你介绍一个女人吧,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是很多女人仰慕的对象。
我说:别介,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肌肉男带着失望的语气说:君祥。
我说:啥?
肌肉男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君祥。
我说:怎么不是军饷?
肌肉男说:军饷不会泡女人,我会泡女人。
我说:好,君祥,我和你很严肃的说,以后如果你还在我面前提起一个关于女人的字眼我就跟你翻脸。
肌肉男惊奇的口吻说: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我说:君祥,你不是手机快没钱了,怎么还这么啰嗦。
肌肉男在另外一边仿佛恍然大悟,说道:操,又让国企多赚了我五块钱,亏死!
我说:那挂吧,等下发信,,,我还没有说完里面就传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对着上面的10分25秒,一阵苦笑。
这时,顺子来了。
我看着外面的雨说:顺子,算完了?
顺子说:你刚刚喊她子怀了。我都没有喊她子怀,你居然喊了。
我把手伸到外面,让雨的精灵滴到我的手上,接着回答顺子的话:没有。你刚刚一定听错了。
顺子有点气愤。
我说:顺子,我不希望我们的友谊因一个女孩而被阻碍,如果你感觉她是你的全部,而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影子那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我以为顺子会说话,谁知没有,我只好继续说道:我曾向你允诺过我不会和你抢,即使我和你抢我也不会抢杨子怀。在你生哥的心里有另外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的,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担心某一天我会抢走你的杨子怀。还有,你已经开始怀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表示很失望。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我立刻就走,绝不停留。而我对你许下的诺言,我只能尽力而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忘了今天还是清明。清明的节日,多年以后也会是我们的节日。记得一次在小三的空间里看过这样的一段话,是写给朋友的,是这样说的:明年同学聚会,我们成对的一桌,单身的一桌;五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成婚的一桌,未婚的一桌;十年后同学聚会,我们抱孩子的一桌,无后的一桌;二十年后同学聚会,我们原配的一桌,二婚的一桌;六十年后同学聚会,我们能来的一桌,没能来的照片放一桌。
想到此刻站在我身边的顺子,看着外面下起的清明雨,我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燃烧殆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停了,雨停了,却没有太阳。就像一个人心中的伤疤好了,却不一定会有欢笑。躺在床上,胡乱的翻着杨子怀送来的杂志。翻了两三本,看了一个多小时,国产的综艺杂志果然不好看,就像国产的电影一样前后衔接的矛盾重重。我记得一次看过一个内陆产的电影,名字记不起来了,是这样的:里面一位警察在追击黑帮的一个老大时候被车撞了,黑帮老大看见了,朝起方向开了一枪,警察的大腿立马鲜血直流。去医院抢救,医生说这条腿必须要截断,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警察说能不能不截。医生说不能。警察说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保住这条腿么?医生说目前国内的技术还达不到,如果转到香港说不定能保得住,但是即使能保得住你也不会像你以前这样能追击歹徒。警察说你确定。医生带着很肯定的眼神点着头,继续说道:我现在是院士,我说的话还是很有重量的。结果,到了最后一节,警察像神行太保戴宗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站着的黑帮老大。医生知道后大惊,问到香港是如何做到的。警察说换了条腿就行了。医生若有所思的说换了条腿你连命都保不住,怎么可能还可以跑?我每每想到此心里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欢乐,就像发现一个十八世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心。不过这种开心只是一瞬间的,一瞬间之后我便会恢复到自己本来的模样。而关于我本来的模样是什么模样,我早已记不清,或者,我早已忘记。
(二十三)
我扭头四处看了一下来判断顺子是不是还在宿舍里,结果宿舍除了我以外一片空虚。思想总不能在这空着,于此时刻,我便想到了盼盼。
我又想到了盼盼。
思念会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慢慢的爬上我的心头,缓慢而又不断的侵上我的心头,让我不能自己,或是失去最初的自己。我不是一个要强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把自己的思念告诉盼盼,告诉她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季节里我的心里是那么的想她,念她。虽然这种言自由衷的思念不会让她感到深刻,却足能告诉我盼盼是我另一个生命里的全部。那种思念,由思念而生出来的念想会让我对幸福的渴望比以往更加的强烈,比他人更加的强烈。我曾经给幸福下的定义是先书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我的身边,后来不知何时,转变成了希望盼盼能陪我走完我这个残缺的人生。再后来我失去了能给幸福下定义的权力,就如一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失去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一样。那个暑假,注定是漫长而又令人苦恼的。漫长的时光不会消磨盼盼在我心中的地位,苦恼的夜只会让我的思念越来越深。很多次时候的我都是在黑夜里醒来,抱着头回想自己和盼盼一起度过的日子,一起去过的地方。这种使我感到惊愕的现象让我越发的感觉到盼盼是我的未来,是我不可没有不可或缺的未来。我曾对盼盼说恨不相逢未嫁时,后来才知道说错了,应该是恨不相逢初乳时,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那时,不管我说什么盼盼都会相信我是在表达着自己对她的爱,她总会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很快乐。有时我总是苦恼的,和盼盼在一起的每一段时间我都会感觉时间流逝的很快,让我无暇顾及自己内心的快乐感受,而后便是依依不舍,如很多次的我选择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消失在黑夜里一样依依不舍。
而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把盼盼忘记,从脑海里抹去,然后再像爱她一样去爱另外一个女孩。盼盼,只是我生命里一个让我策马回首多看了几眼的红尘女子。而我,还不能去娶一个红尘中阁楼高挂檀香影窗秀发长飘肤如水清巧知人意的女子。不是因为我不配,而是因为我赎不回来她。
有一天,我终会将盼盼忘去,就如忘记一段不美好的回忆一般那么容易。即使是困难,也终会忘记。
而如今,思绪只是乱了一地。
(二十四)
为了生存,同样也为了使现在的生存变得比以往更加有意义,我不断出现在沈阳的各大高校。这是一个弱肉强食,举步维艰的社会,你做的不够或者做的不好就会有其他人取代你或者取代你所存在的意义。而你则可能沦落街头,被早起的清洁工人或者大妈,或者大叔之类的人物扫醒,揉着朦胧的双眼来辨别此时相爱彼时相恨的世界。
沈阳的公交像许多一线城市一样,上面坐着各色各样的人,有教师,有学生,有旅游客,有工人,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大学生。沈阳的公交又是像其他的城市一样,上面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前脚挨着后脚,后脚就直接到车尾了。国内的公交车里始终都保持着吵闹和喧哗,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领导人不知道能不能听到里面的躁动和各种不安,会不会在闲暇空隙里腾出些时间商议一下是否应该在外来务工较多的城市再多添几辆大型的公交转而代替忧心忡忡的商议是否应该取代那些早已违规却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制造厂。小三说坐在公交车上的都是一些来自底层的人,真正有钱的人你是不会在公交车上看到的。我问他为什么?小三说你见过有钱的人坐公交车么?好像都是直接开着私家车的。很多人都在装,装弹,装弹道导弹,装弹道导弹核潜艇。我问他为什么每次说装的时候都要带上核潜艇?小三说那些善装的人终有一天会被核潜艇带到南海去。
每次站在公交车上时都会被一群未曾谋面的挤到靠后的位置,再到一站时刚刚还能碰地的身体就被悬空了。被人架着的感觉果然不好受,前面的人不断的顶我的肺,后面的人不断的顶我的脊髓。前后夹击让我觉得我这两块钱交的特不值当。
(二十五)
七月份的天已经很热了,蛰伏的七月,七月的夏天,夏天的七月里带着夏天特有的闷热一路向着沈阳路清华大厦袭来。
“生哥,杨子怀说要请我们吃饭,你要不要去?”顺子在床头喊我。
我抬起头,看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电扇,一圈一圈的叶子转动起来,凉爽的风不绝于身,电扇发出的怪异声音也不绝于耳。
我自言道“戒烟如你,戒烟如我”
“啥?生哥。”
“没事,自言自语呢。没和你说。”
吃饭的不止有我,顺子,杨子怀,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年龄不大,应该和我们都差不多。不过女生的实际年龄与所呈现给别人的外在形象往往都不是成正比的。我没敢去猜测,坐在椅子上从二楼往下看去,一点也没有耸人的感觉。马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即使现在是夏天,在那些路人的身上也找不到夏天朝气澎湃的气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沈阳经开区的交通也是如此的混乱,我一直以为除了北京上海之外在中国再也找不到交通拥挤的现象,后来证明却是没有交通拥挤的现象,直接是瘫痪。后面的奔驰在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宝马,宝马在不停的加油门警告着前面的大众,上海大众在不停的喘气提示着前面的通用,通用逍遥快活的打着电话和前面的一辆马自达里的一位小姐在闲聊,估计是认识的人。马自达前面的丰田里面坐着一个戴墨镜的老外,头上只有几根毛,隔着距离看不清到底是哪国的。在老外的右边坐着一个打扮畸形的中国女人,左手还挽着老外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中国女人开始喜欢上了老外,还是喜欢用老外的身份来彰显自己的气派和地位。想起了一个笑话:我隔壁的一个男同学交了一个女友,他生日那天请我和小三还有其他的人吃饭。饭前此女说自己最恨老外,最恨那些导致中国贫穷的老外,还说什么洋文,一点都听不懂。后来此男出国留学,撇下此女友独自留在学校。时隔半年之后在操场偶遇,看见她左手一个LV包,右手挽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白皮肤老外。老外小三认识,小三认识很多人,所以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认识了老外。两个人见面彼此特亲,就不约而同的上前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我和那个挎着LV包的女生说话,她言语里已经有着明显看不起国人的调调。还用英语和老外说:I am so sick that I must go!我回去和小三说了这件事,小三很淡定的说:那个LV包是她前男友买的,他男友就是看不惯她能装所以才出国留学的。很多人都在装,装弹,装弹道导弹,就是没有装弹道导弹核潜艇!
回忆终止,桌子上面也开始上了菜,虽不是大鱼大肉,却足以挑起我的食欲。拿起筷子欲夹,却没有想到三个人都在看着我。十分抱歉,我又放下筷子,像他们一样看着他们。一个对三,有点挑战。不知前些天的清明鬼魂能否逃脱阎王的管辖来到尘世在我的后面给我狐假虎威一下,或者狗仗人势让我甘之若素也算得上是上策。
杨子怀指着坐在顺子旁边的一位女生说:这是徐曼,你们可以叫她曼儿。
杨子怀说完,徐曼站起来绕过顺子和我握手。
我看着顺子说:我没事,先和顺子握。
顺子坐在那里笑着说:没事,先和生哥握。
我坚持道:不行,她离你近,应该先和你握。
顺子又是笑着说:刚刚在下面都握了很多次了,不用再握了。
我十分尴尬的伸出手说:好吧,那我们握吧。
杨子怀在一旁一直笑,偷笑,被我看在眼里。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顺子拿起一瓶酒递到我面前带着一嘴的酒气说:生哥,来,我敬你!
我说:什么敬不敬的,我们是兄弟,不能说谁敬谁!咱这叫喝酒。
顺子说:生哥,说什么都有道理。我就是喜欢跟着生哥混!
我说:顺子,你喝多了。别喝了。
顺子一甩胳膊,瓶子里的啤酒溅到了徐曼的身上。顺子没有瞧见继续说道:老子当年和那些校领导喝酒的时候就没喝醉过!
我说:顺子,坐下,你把人家的衣服弄湿了。
顺子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说:杨子怀的衣服好好的,没有湿。
顺子这话一说完,徐曼和杨子怀纷纷把头转向顺子。
我说:好了,大家还是吃饭吧,别闹了,顺子也别闹了。
顺子走到杨子怀的面前,先没有说一句话,大喝一瓶酒,没进入顺子肚子里的啤酒都浸到了顺子的衣服上。
顺子喝完,看着杨子怀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知道你喜欢生哥,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上我。但我就是喜欢你,还是深深的喜欢你。我知道我没有生哥优秀,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我有一颗爱你到老伴你到老的心。我知道我顺子很穷,可我的志向不穷。我这辈子就看上了两个人,一个是生哥,一个就是你。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心在指导着我,在告诉我的方向在哪里!你可以拒绝我,可以说我是痴人说梦,但我还是要说,这个世间有很多无常的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会先到来。
我打断了顺子,看着他说:顺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你今天喝醉了。
顺子把瓶子往桌子上一砸,放出了沉稳有力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被憋得通红。继续说道:生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有一天你终会离我而去,但我想让你知道,在爱杨子怀这件事上我比任何人都深,都认真。我相信我能给她幸福,虽然我现在一贫如洗,连明天的面包都买不起,但我还是相信有一天我能给她幸福。这不是一件浮夸的事,相反我感觉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简简单单,与金钱没有关系的一种高尚物质。我不想因为我的贫穷而错过了这一个好女孩,也不愿意看见她做一个不快乐的女孩。她的幸福我要自己亲手给,我要让她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顺子说完,泪水模糊了双眼。
杨子怀惊愕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徐曼像个孩子低着头。
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八月的天,八月的沈阳,八月把沈阳装扮的花枝招展。
肌肉男顺利的在学校销售了五万元的销量。作为奖励我把自己提成的5%给了他。肌肉男兴奋的一夜未睡,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以后自己还要再接再厉,给公司创造更大的利益。
而我因为销售情况优秀,被公司提到了经历助理的位置上。一个月的工资在原有基础上加五百。我原有的工资是与销量挂钩的,所以现在无论我销售出多少产品,我都会得到五百元钱的额外奖励.这是一件挺高兴的事。我想。
而顺子被提到了经理助理的助理位置上,工资未变。但顺子看到我升官了,自己也开心的不得了。
杨子怀和徐曼还在原地练着正步。
关于其他,唯一一个提拔程度最大的是一个年龄二十五岁的女孩,她以一个月销售十万的业绩而被提拔为销售部的经理,月薪五千。
顺子坐在床上说:生哥,你加把劲也能坐到那个位置。现在是靠实力,不是靠人脉,只要你做的足够好,老板肯定也会给你加薪的。
我说:努力而不苛求,珍惜便是幸福。
顺子说:生哥,你现在越来越文绉绉的呢!就像个书生。
我纠正道:不是像,我本来就是一个书生,还是一个本科的。
顺子看着我笑眯眯的“哦“了一声。
(二十六)
在之前我总共挣了五千一百二十五块钱,花掉了二千五百二十五块钱。这不是一笔小钱,在很多时候不仅可以解决我的温饱问题,还可以让我感受到精神之外的物质被满足的欣喜若狂。我不是一个很低俗的人,但很多时候我都需要一些低俗的事情来侮辱我,来让我感到我和小三其实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感到自己有多么的高尚,有多么的纯洁。这样,在想到盼盼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能找到一些安慰。我知道有时候这不是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就像中国发展不是一种健康的状态一样。但我还是渴望这样,就像都说国家有钱的背后是血淋淋的肮脏,可谁不想要更多的钱呢?同样的奢望带着同样的矛盾,这个世界便也构成了。而我也毫无逻辑毫无美感的有幸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躺在床上的感觉比坐沈阳的公交感觉强了很多,最少不会交钱,也不会被提醒到了哪儿需要下车,更无须被挤在路途中间前后不能动弹。最最前者是主要的矛盾,剩下的问题我都可以无视而过。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的头给惊醒了。
我说:谁啊?烦不烦,人家正在忙呢!
她把自己的音色一出卖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把被子翻到一边,做了一个很困的动作给杨子怀看。我是故意的,其外在的含义是想要告诉她我很困,而内在的含义是想要告诉我我今天不想见到她。没人知道为什么,顺子也不知道,但我想杨子怀肯定知道。
她先开的口:是怕顺子多想么?
我招着手,连忙说:不是,就是昨晚睡得太迟了,所以,,,你看,,,别介意啊!说完这句话我心里早已佩服她的观察力。
杨子怀说:他呢?
我故意问道:谁?
杨子怀说:顺子。
我想了一会儿,不是在想顺子在哪儿,而是在想如果顺子这时回来我又该怎样解释。我不是一个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很多时候无所谓别人对我的看法,或好或坏,或辱骂不断,或褒奖不停我都不介意。我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不是别人那些旁人口头上的赞誉和背后的奖励,而是内心过着一种安逸快乐心静如水中庸的生活。我一直认为人的生命终会在花开花落和云卷云舒中死去,然后化成尘土,被流水带走。所以很多时候的我都是喜欢独来独往,和独往独来。而小三和盼盼是个例外。
上帝以他的胸怀天下之心改变了人类,定不会相信人类也以他的狭隘偏执之心改变着世界。我一直认为人性的最大准则是反思和求解,如果犯了错误无需要加以解释和自责。只要自己诚心反思,诚恳的希望得到纠正以便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再重蹈覆辙便可。我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唯心主义者,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而我之所有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先书。是先书改变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我每次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时,他都在以一种默默不易被察觉的方式来改变着我内心的准则。长时以往,先书真的像个伟人一样改变了我。这个人间,在乎别人再多的眼光和看法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此时两人笑脸嘻嘻,彼时两人又互相在背后捅刀。各自潜规则早已被熟通,也无所谓了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评价。都是在浮云中带着点扯淡和不真实的味道,然后北风一来,各自散去,毫无踪迹留下。在大一年级军训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种见解告诉了小三,小三居然当做了经典。后来,小三确实也以这种经典来指导着自己的“工作”。据我不完全的统计,小三在大一一年就泡到了五十二位女生,其中学姐二十五个,同龄人十三个,剩下的都是比自己小的同年级的女生。小三追女孩有一个原则就是身材一点要好,不管你好不好看你的身材一定要好。如果你长了一张西施的脸而却不幸具备了杨贵妃的身材小三看过你之后是绝对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我问小三泡到了这么多的女生有什么感想,小三想了一会儿说身体还不错,但就是缺了点什么。小三说不清,就是缺了点什么,像是真爱。我说你别开玩笑了,那么多女生都不能给你这种感觉?小三说这种东西是一瞬间就完成的事,与数量无关。虽然我和她们暧昧,但我们之间却没有爱情。我说:那她们肯定都伤心死了。小三说:你错了,其实她们也都是抱着想玩玩的态度。所以我在一年之内才能追到那么多的女生。如果她们不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我何以经常夜不归宿?也只是满足她们的生理苛求罢了。其实有时她们比男生还坏,只是有时这种情况不被认可罢了,别忘了女性还是这个国家的弱势群体,所以更多的人都会认为是男人花心,其实女人有时候比男人还要风骚,花心,只是你未曾用心观察过罢了。我说:那你是怎么让自己的行为过得了思想这一关的。小三瞪着我说:妈的,你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你军训时告诉我的么!操,你自己居然忘了,以后也是一个负心汉。
杨子怀打断了我的思路,把声音稍微提了一点问道:你怎么了?
我说:哦!顺子替我去总部开会去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里欧让我去总部开会我就让顺子去了。
杨子怀笑着说:你今天真生病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耷下肩故作轻松的问道:有么?那可能是见到美女就紧张的缘故吧。
杨子怀笑笑,里面透露着点苦,不是苦笑,可却能看到里面的苦。
我转移了话题问道:你都推销些什么?
杨子怀说:我们女孩子都推销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不像你们都推销一些电子产品。
我笑着问道:你们连衣服都推销啊?
杨子怀说:都是推销给你们男生。
我说:那你们都推销哪些衣服?
杨子怀说:有阿迪达斯的,耐克的,乔丹的,彪马的,美邦的。
我说:没有国产的么?
杨子怀说:国产的没有人要,所以就改推销国际的了。
我说:美邦和乔丹就是国产的。
杨子怀说:你真逗。美邦因为是比较成熟的一种服装,所以才比较好推销。
我说:那有人要定么?
杨子怀说:有钱的都害怕是仿冒品,所以一般都是一些喜欢名牌但却没有钱的男生才会定的。
我说:就像我这样的。
杨子怀说:你不会定的。
我说:为什么?
杨子怀说:因为你不虚荣。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选择了沉默。
杨子怀抬头看着我说: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我会对你好。我知道你是大学生,但我也是一个大专生。我以前是学护理的,就是护士,后来因为一次意外我被医院辞退就来到了这里。我以后会对你好!
我看着杨子怀,如花季般的女孩,虽不是如盼盼那样的美丽,但她脸上的笃定就像当年盼盼给我的一样。
我没有回忆,闭上眼,想到了盼盼的笑。躺下,又拿起被子盖上,捂着头任凭这泛滥的情绪在无人知道的地方里泛滥然后成灾。
如果青春只有一次,最终所有的年华都将老去。那我愿意将我这残败不堪的身体献给我的祖国,献给我爱的祖国,然后在痛定之后选择消失匿迹。
顺子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他爬到我的床铺上说:生哥,你猜我今天我见到谁了?
我从被窝里伸出头问道:谁个?
顺子说:你哭了。
我心虚的问道:你才哭了呢!
顺子说:你的眼睛里面有苦。
我说:刚刚做梦梦到你了,就哭了。
顺子说:梦到我啥了?
我把说话的速度提高了三倍问道:快说你今天见到谁了?
顺子说:老总,真帅!
我说:我要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很帅的!
顺子说:你身上没有那种气质。
我说:给我一套西服我能把自己装扮的很帅!
顺子说:你身上找不到那种老总的气质,差别很多。
我伸出手推着顺子说:你下去,不要来烦我!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头痛!
顺子张大嘴巴说:不是吧,你是不是又在我不在的时候和某人,,,那个了啊?
我说:顺子,别乱说。
顺子说:其实,真的,生哥,我想明白了。一个男人要有足够的优秀才能博得女生们的喜欢,女生也会相对喜欢那些比较优秀。所以不管现在你和她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介意了,因为我知道我还没有你这么优秀。
我看着顺子,轻轻一笑:顺子,你开始长大了!
顺子说:我是要上哈佛大学的大学生。
八月的最后一天的时候,我去外面买了本牛津大辞典,在顺子出去的一会儿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上面放了一个纸条写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二十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不再如以往那样迫切的思念盼盼了。
我虽已不再念她,但我知道在我的心里某个角落处还有着她的位置,只是时机没有成熟,那个位置不知被什么压抑着。一旦找到合适的地方,碰到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它就会如大海泄流般冲过阻碍到达我的心间与我内心最深的回忆发生共鸣,然后激荡出最深的爱。只是,现在,我还是选择了一个人来承受这种压抑。不是我不愿意让其发生共鸣,只是我等的那个人,爱的那个人,她现在不在我的身边。
一个明媚的下午,带着点滴的说不出的忧伤坐在八楼看着楼下的风景。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愁苦一股股侵上心头,试图去寻找另外一番轻快。或许生活太过于矫情,总不能时时刻刻留下关于生的点点滴滴。我走上前去,一种想从八楼跳下去的冲动蓦然升上心头,那种极速而下的快感应该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此刻,恍惚间,我突然更加深刻的理解了死。虽然死并没有生那么具有诱惑力,但死却是把生继续延续的一种生的方式。虽然有时死并不能代表生的含义,但当生变的不再那么有意义,或者说生的意义不再大于死,那么死便又是另外一种生。我在脑海里稍微计算了一下如果我现在从八楼消下去,以加速度g=10,每一楼层高三米,总共是二十四米。那我从开始到落地总共用时会是2.2秒。这也就从侧面意味着,其实生与死可以在瞬间转换。生即为所死,死即为所生。
然而,我后退了几步,又坐在椅子上,摇着头,没敢再向前去。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天才从不畏惧死亡,死亡也从不畏惧天才。我之所以没有选择亲身试验那个所谓的加速度是因为我的痛苦和我的不幸还未能让我完全感到这个世界的不美好,让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也就是说在此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一些东西让我留恋,或者值得我去留恋,生的意义还大于死。并且这个世界还未能让我对死亡充满期待,相反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刻意远离死亡,远离接近死亡的变数和程序。
杨子怀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她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我的思绪在这样的季节里变得糜烂起来。我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我虽没有回头看她,但那种感觉却告诉我是她。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把自己对盼盼的感情转移到她的身上,然后将盼盼忘记。在我的世界里本没有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自从盼盼离开我以后,对于一些残存的理念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也许此刻是天长地久,而彼刻可能就会一个人浪迹天涯了。在这生命的一系列的宣言里,唯有记忆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如今,连记忆也渐渐消退了。
子怀是一个好女孩,只不过不是我心中的那个。或许有一天她能代替盼盼而走进我的内心,融化我心中的寒冷和等待。只是,这一切,若是真的发生了,那会是极不公平的。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顺子。
九月之后的的一个多月便是十一了。十一,十一,又是国家的节日。学校在明地里响应国家号召之后的多年里一直未能在暗地里遵从国家的规定,反而很多时候学校都会以一种颇有道理的语气来质问学生今天你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什么?送死么?还是去打武工队?高中的班主任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和最变态的老师!不仅说话逻辑不通,为人做事也十分的差劲。我记得在高三的时候班主任说十一到了要放假。我们欢呼雀跃。班主任说高兴是应该的,当年我们也是这样的。我们问他放几天。班主任装作深沉的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一个晚自习吧。其实那天是星期六,星期六是没有晚自习的。班长说那星期天还要上么?班主任不紧不慢的说考试。班长问道考什么试?班主任说模拟考试。班长说模拟考试什么?班主任说模拟我出的试卷。
十一,十一,十一是一个节日。可具体是什么节日,我想不起来了。十一,十一,十一建军节吧!
在十一的前一天,我单独去了趟沈阳理工。外表无所事事,内心却又充满心事。在国内建地铁的城市不多,多数运行模式是往还的,所以无论你坐了多久,走过了多远的路其实你都是在那个交点的位置上未曾移动半分。我们都习惯依一个交点作为自己开始的见证,然后绕着那个交点一直向前走。若是走的远了,走得累了,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走着,然后再更换一个方向。这样,到了最后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点上。记得高中学过一个知识是关于路程和位移的。书上说你从一个点出发到另外一个点不管你走了多长的路程,你的位移都是固定的。比如说你从北京到富阳,再从富阳到沈阳,再从沈阳到阜阳,再从阜阳到洛阳,再从洛阳到德阳,再从德阳到我这个城市。其实位移都是从北京到沈阳的,一条线拉过去,就是这一段距离。
到达沈阳理工的时候庆幸肌肉男待在宿舍里,虽然在看着小三同样喜欢看的日本电影,可肌肉男明显比小三更加的有品位。小三最喜欢看小泽玛利亚的,而且百看不厌。而肌肉男却在看着神谷姬的,看过之后便要看朝美惠香的。我问肌肉男:你一般看这种电影会看几遍?
肌肉男说:一遍,看完就删!
我说:看一遍你能看看到头绪么?
肌肉男说:我不看都知道里面讲了什么!
我“哦”了一声,后说道:你真厉害,在这一点上我是同意你的。
肌肉男说:男人都是这样,只有一些花心的男人才会死盯着一部电影不放。
我说:这个为什么?
肌肉男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花心的男人都喜欢死盯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看。而在现实生活里却不喜欢只和一个女人交往。
我说:那可能是一种怪癖吧。
肌肉男说:我从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逗留,如果女人是一片清澈的湖水,那我便是污染湖水的垃圾,污染之后我就会去污染另一片清澈的湖水;如果女人是一朵骄傲的向日葵那我就是晚上的明月,直到给她残害至死才会离去;如果女人是一本大辞典,那我便是火炉。大辞典投入到火炉中,发出的熊熊烈火才是女人对我最深的爱;如果女人是一件衣服,上面稍微有点皱纹我便会将其弃之千里;如果女人是这五月的天,非要看到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时才肯褪去,那我便是浮云,将其天空遮住不让她瞧见;如果女人是,,,
我说:行了,说了那么多的排比句你无非就是想说你这一生不会只和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
肌肉男笑着说:神一样的男人!可惜不是神谷姬的男人!
我说:君祥,你的思想太过淫秽,没有真诚一致的品质。
肌肉男说:淫秽这个词我懂,真诚一致在现代这个社会好像解释不通,对了,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一会儿,看着电脑上暂停着的画面,一个女人半露半掩的躺在床上看着前方。记得罗杰斯说过真诚一致应该是这样的:在我与他人的人际关系中,我发现,当我真的生气和不满意时,我的行动却假装平静和愉快都是无济于事的,当我的行为表现出我接纳某个人时,而在内心我觉得应该拒绝他,这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我没去解释,转过头,通过窗帘看着外面青青葱葱的树木争相往上呼吸着一些清新和美好的空气,吸允着九月最后一天太阳带有圣洁之灵的照光。今天的天气真好,就像很多次的青春季节一样美好。收拾下刚刚被肌肉男打碎的凌乱情绪,换了个面孔和心情,转个姿势对着肌肉男。看着那个半露半掩的女人轻轻的说:生活真美好!
肌肉男没懂我的意思,两个眼睛转了一下,问道:啥子?生哥。
我说:生活真美好!就如我们这般美好的青春一样!
肌肉男拿起鼠标,将那个半露半掩的女人视频放到了回收站。又将箭头指到靠左圆圆的图形上,电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接着刚刚的斑斓色彩和惟妙惟肖的情景都变成了一片黑暗。肌肉男合上笔记本,将鼠标放在电脑上,换了个和我一样的姿势看着外面,笑着说:生活真美好!
今天是十一,十一是个很美好的节日,又是一个美好的梦。就如我们这般美好的青春在青春的年华岁月里张扬并编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梦。很远,又很真实的梦!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开了个车。开着车的我载着杨子怀和和顺子走在沈阳大道上,高架果然比市区舒畅,最少不会发生堵车。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就是走了一会儿就要交高速费,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兴致。我这兴致如这天上雪白无暇的云彩,延伸到鸟儿不能飞到的地方,然后变成了一道道彩虹在前方等待着我。我想生活会慢慢渐归于好,充满希望,并带给我快乐。
(二十八)
暑假的时候我把自己对盼盼的思念写成了一本书,里面有一句是这样的:不求同日生,愿祈同穴死。盼盼说我的誓言太过沉重,只要两个人能真心的爱过一次,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珍惜彼此一次就已足够。人不能有太多的奢望,不然老天会责怪的。我说不会,老天会被我们的真情所感动。即使会责怪只要有你在我都不怕,我会把所有的苦难都让我自己来承担。我从不畏惧,只要你在我的身边。盼盼说我一想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的眼角就会湿润,走了那么久,走了那么远,我只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遇到你真是一场梦,我怕梦醒了,你就会离去。幸福冲击着我的大脑,只留下感动与记忆,而我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你是一朵白云,无暇,停留在我的心中。我想我忘了我是谁,因为你。我说我不要做你心中的一朵白云,我要做你的男人,做你陈盼盼的男人,做你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男人,做你相伴终老的男人。盼盼说那你是我渴望仰望又可触及的星,它一直闪烁,在我心里。我说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最美的,犹如那颗安静的海棠花,淡淡的,清清的,却如此美丽。能让我忘了自己是在梦幻里还是在现实里。盼盼说爱,就是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在同样的地方,等待你的归来。我说不管我去哪里,我离你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你伸出左手便可碰到我的右手;如果你想十指相扣,我的五指一直都在那里,等着你。盼盼说那你答应我不管我在哪里,你离我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我说不管你在那里,我的心都会一直伴着你,直到我死去。
3.2号,那是我终生不会忘记的一天。因为昨晚下了场春雨,所以中午有点清凉,清凉的温度一如我现在这般清凉的心情。
那天我拿到了很多钱。作为我的兄弟—小三,我是要请他吃饭的。而我也愿意请他吃饭。我把盼盼叫上了,这个时刻盼盼应该出现的,来分享我的快乐,也来看看我的兄弟—小三。
这一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我让两个我最在乎的人变成了我最痛恨的人,并以此让我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那晚小三说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我,或者从来都没有和盼盼在一起吃那一顿该遭天杀的奖学金饭。
我说如果可以我会选择认识你,但绝不会让你认识盼盼。
那天之后,我和盼盼总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吵架。如果我不给她道歉她绝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主动。而我却不能,因为小三那个时候需要手机。
盼盼对我说说:我感觉你不再爱我了,没有当初爱的那么强烈。
我说:我的爱很深,爱你爱的很深。爱到深处时我选择了默默的爱。
盼盼说:我感觉不到。
我说:因为你把你心同时也给了另外一个人。
说完,便是大吵,吵到我的嗓子沙哑为止。
小三表露自己喜欢盼盼的是在他彻底不再玩网游的时候,那晚,小三去超市买了一箱啤酒。那晚我们两个人在阳台喝的死去活来,喝的最后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盼盼。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原来小三已经开始喜欢盼盼了。小三说自己见到盼盼的那一刻就已经爱上了,身不由己,甚至到了最后的狼狈不堪。我说哥们,你是在开玩笑么?小三说爱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我知道了我的真爱是盼盼。
我曾试想过小三是酒后胡言,说的话都不足以当真。直到我看见小三把盼盼的相片贴到自己的胸口,日夜陪伴时,我才了解到原来小三是认真地。小三怕伤害到了我,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把自己的急性子隐藏起来不让我瞧见。那时,我已不再把小三当做我的兄弟。
小三为了追盼盼也下了很多的苦功,只是当时我以为盼盼不会离我而去,会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诺言,会一直守候着我。
是我的以为让我最终失去了盼盼。
清明节的那天,我和盼盼吵了架。盼盼说要回家,我说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盼盼说不能。我说那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比如说晚上再走。盼盼说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我说改签吧。盼盼没有答应。我说操你的,什么个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盼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骂人,在一个女孩面前说了脏话,还是在我最爱的那个女孩骂了我最爱的女孩。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在她的面前说了脏话。
其实,盼盼的火车票是小三买的。小三的家也在北京。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盼盼以为我不知道罢了。
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小三在我面前大哭,说对不起我,要我不要恨他。他说不想欺骗我,如果还欺骗我那他简直就是孙子,就是瘪三。他还说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能控制住自己,就算拍死他他也不会迈出那一步。而后来,小三迈出了那一步,最后的战役收获还是颇丰。我对小三说:如果,现在故意杀人不会被枪毙,那么你已经死在我的掌下N次了。小三说:生哥,我以前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弟弟,现在我喊你生哥,我真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比你更爱她的。我带着杀气的口吻看着小三说:我要是女人,信你就是瘪三。
在那段没有盼盼没有小三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享受寂寞,学会了与安静做朋友。学会了不去上课,不去自习。学会了好多未曾学会的东西。也学会了堕落。
就这样,带着这样的心情,一个星期之后在朝阳未出的时候我选择离开了那里。我始终都无法面对自己同时失去小三和盼盼的这个现实,冷冰冰和已成定局的现实让我选择了逃避,逃到我再也不会看到他们的地方。
我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走在那条已知却不祥的路上。邋遢的我从此也学会了坚强。
后来我为盼盼写了很多诗,很多诗都在还未完笔的时候被我强制性的结束了生命。我不知道这些不宣的事情是否会在某一天被曝光,第一次,第二次,还会是第三次,我都不知道。此刻,我只是希望,希望,我能为我的盼盼写一首歌。仅此祭奠我的青春年华。
开始时没有想到我们的感情会怎样停止,
结束时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已经太迟。
是岁月的苍老苍白了诺言还是解释,
我该愤怒还是冷静,还是都装作无事。
只是再也不能听你唱歌,
为你写诗。
只是一切流年都化作流星仓皇流逝,
还是流逝我的初恋,流逝我的第一次。
或许都只是结局专做悲伤,
以此,
来祭奠青春里的孩子。
我记得苏子在怀念失去的妻子苏氏时写了一首《江城子》,如今想起来还能轻轻的在嘴角哼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子轩曾经对我说过:人生最重要的在于选择,而我们也在不停地为着生活做出选择,做出选择之后,我们就开始对生活负责。尽管有时我们会一败涂地,满身血迹,但这并不阻碍我们上路。
盼盼在我的书上写过这样的一句话:当一切挽回都变得遥不可及的时候,当一切坚持变得都是矫情的时候,你要坚信,一定要坚信,这个世界一定会因你而改变。
我予你青涩,你予我年华。
再见了陈子轩,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你还是那个小三,只是不要再去挖我的墙角,毕竟我们曾经是那样的称兄道弟,那样的为了一个信念而忘了我们是谁。只是,来生我们还会再次相遇么?或者我们还有来生么?
再见了我最深爱的女孩,再见了盼盼。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我的这一青春还是我自己独自来过。而你,而我,如果结局就是这样,我希望我们从来都没相爱过。只是,你相信有来生么?
(二十九)
时间在指尖不断地更新着,也在不停地变换。就这样,一天一天流淌殆尽。那时候网络销售才刚刚兴起,顺子穷尽所学帮我建了一个网站,名字叫做生的梦。就这样我开始陆续的通过网上销售东西。肌肉男在学校里也帮我发展了一些人,后来就组建了一个队,名字叫做梦奴隶。我在里面是队长,肌肉男是参谋长,顺子是我的秘书。经过一年的发展这个队伍变得越来越大,发展到了但凡在沈阳的大学都有我的人。里欧称赞我思维不简单,对公司的发展有了一个很好的示范作用,将来一定能在公司里做一番大事业。我轻笑,祝福他也一样。
那天天气和畅,老总走到我的办公室,我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和他握手。老总对我笑笑,并让我坐下。
他问我升到销售部经理有什么感想。我说没有什么感想,还想做做,争取和您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他说我喜欢小伙子有梦想。
我说我不是有梦想我只是除了这件事没有其他的事可做罢了。
他或许看出了我的心事,或许只是猜测。老总从腰里拔出一根烟给我,带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口吻说:天下没有什么值得你用一生去坚持的,若是有的话,那你的这一生该会是怎样的美丽。
我看着老总,就像当年看着我的父亲一样的眼神。我看着,看着看着就仿佛看到了我的父亲。
每次回忆起我的父亲时我的眼泪便不争气,这次也没有例外。
我带着梗塞说不了,一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老总说:我听王凯在我面前说过你,说你不简单,在这一点上,现在我是很同意他的。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那片白色的地板,道道的条线拐了一个圆,像是一个起点,也像是一个终点。
老总说:要不要一个助手?
我把头抬起来,说:那麻烦您把杨子怀调到那个位置。
老总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我,又看着窗外,像是有无穷的回忆,又像是有无尽的心事。
他又轻轻的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再后来,杨子怀就调到了我的助手的位置上,顺子被提拔到了网路部副经理的位置。因为我的强烈反对顺子又被调了回来,调到了我的身边。我不是不想让顺子往上升,我只是害怕顺子在尚未完全具备分辨是非的时候遗失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而且,顺子还要去上哈佛,他的梦想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我把小三的手机包装了起来,我已经霸占了很久属于他的东西,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了。不知当他看到自己的东西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是否会明白我这样做的深意。
另外我用七百块钱给小三买了一双鞋,是个牌子。我曾允诺他如果有一天我一个月的工资能涨到五千以上我就会花掉其中的十分之一给他买一双运动鞋。小三说我相信你可以。
在服务员的指示下我顺利的填上了邮件地址,写下了那个号码,再也没有其他。交上钱,对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份快递,我最终学会了转身。
(三十)
我本以为子怀知道自己从一个小员工一下升到经理的助手时,会欢喜起来。最终她的平静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只是轻轻的笑,如从前般。
公司为我和顺子租了一间公寓,三百平方米。三百平方米的房子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天堂。我记得有一次晚上我指着学校旁边正在建的一栋大楼对盼盼说有一天我会为你买一件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让你在里面像个天使一样展翅高飞,让你知道跟着我是值得的。盼盼说那你拿把箭把我射下来。我问她为什么?盼盼说这样我就是折翼的天使了,就可以日日夜夜守在你的身边,不会飞走。
想到这,我就会感觉到我们爱情的卑微与不同。
三百平方米的房子果然比在学校里的房子大,宽舒,明亮。还有一个阳台,阳台的旁边竟然还有一个秋千,果然不错。
还有一个浴室,好大。在里面都能容得下两个人。盼盼喜欢泡澡,我说等我以后有钱了我给你建一个二十平方米的浴室,让你躺在里面,天天泡着。盼盼淘气的问我那你干什么?我说我负责去看你光着身体的样子,看看你这个美人光着身子有没有穿着衣服好看。盼盼刮着我的鼻梁说你真色。我说我发誓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色,对其他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盼盼两个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问我是真的么?我说是,我以后只会看你一个。
生活,回忆,梦想,爱情,不知什么从时候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绚丽多彩了。
那些天我爱上了喝酒,喝着一瓶一百元的红酒,还喜欢上了抽烟,从不抽低于二十的。不知道是不是穷人有钱了都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一贯保持着恶劣的秉性。这样的生活虽然荒诞且糜烂,但对我来说,除了这些,我所能的做都已被局限。
那些天我去了很多以前只有小三去过的地方。网吧,KTV,酒馆,五星级酒店,去的时候都是清醒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了,有时还是光着个身子。顺子每次看到我这样,都装作很痛心疾首的样子,然后不停地摇头。
那些天我是彻底的沦陷了,不是沦陷给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也不是沦陷给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而是沦陷给了自己的内心行为准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沦陷到什么地步,还会沦陷多久,这些我都没有再认真的想过。我已不再担心是否在第二天醒来被打扫厕所的阿姨给惊醒,还是担心那一笼五元的天津狗不理包子能不能再吃得起。这些,都已让我的内心给抹去。人要么在安逸中堕落,要么在安逸中发愤图强,要么在安逸中继续安逸。我选择的是后者。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回到那个最初的自己,回到那个和盼盼初识的那个有着自己原则的先生。
那些天去过很多地方,唯一没有去过的就是夜总会。有一次从门口经过,被几个身形魁梧的沈阳大汉拉着,非要给我找个小姐,我带着酒气说我家里还有老婆等着我回去,我不能在外面做对不起她的事。
盼盼,盼盼。
其实我一直在默默的爱着你。只是你已经不再知道罢了。
我应酬的时候,顺子没有和我出来过,他一直在那个三百平方米的房子里看着书。偶尔还会给杨子怀打打电话。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让一个人来住其实挺孤单的。
一次在公司大会上老总要我提一些对公司发展的看法。我在大学里读过一些关于个公司管理的书,所以在这方面我还能游刃有余。我从建立监管制度到实行考察奖励制度等方面出发,发表了一些在我看来对公司有利的观点。老总当着众多经理的面表扬了我,这一点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慢慢的肌肉男把他的高中同学都发展成了我们的公司的会员,通过一层层人脉,一层层的关系我的销售数量越来越多。而肌肉男的提成也越来越多。
有了肌肉男这个肯卖力且不会出卖我的经济本科生在外帮我罩着,我确实轻松了不少,最起码我不再需要坐上地铁向沈阳理工开去。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了,每一年的春节我都是守着春节联欢晚会抱着一桶泡面度过。今年要过一个有意义的新年,我如是告诉自己,不仅有我,还有顺子。
春节前夕,肌肉男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过去一下。
我问他是不是有事?
他说有点小事。
我问他什么事?
肌肉男说能不能借点钱。
我说你借多少?
肌肉男说一千。
我说你是要回家还是要留在沈阳。
肌肉男说留在这。
我说你来我这,要是相信你生哥你就来这。我们一起过年。
肌肉男来的时候很落寞,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
我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
肌肉男说没脸回去。
我问他为什么?
肌肉男说家里知道了自己在学校干的丑事,给老父母丢脸了。
我说认识自己是件好事,以后不要这样了。
肌肉男轻轻点头说好,生哥,我听你的。
我说你不要听我的,赶快打个电话给家里,父母肯定会很担心你。
肌肉男说不,我怕我父亲抽我。
我说如果你的父亲抽你那证明他还爱着你。
肌肉男走到阳台拨通号码,回来时脸上已是满满泪水。
我说既然不回去就好好的在这呆着,以后好好的就行。
肌肉男说我父亲在电话里哭了。
我说你还有一个父亲为你而哭,而我连我的父亲长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春节那晚,我,顺子,肌肉男,我们三个围着一桌菜大喝,喝得大醉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抱头大哭。桌子上的啤酒流到了地上,溅湿了冬天的棉袄。
肌肉男在迷迷糊糊中对我说:生哥,你是一个既开朗又带着忧伤的人;既有成熟的一面又有孩子的一面;你在感情上太过于执着,具有很强的分辨能力。你的理性和你的感性各占一半,,,肌肉男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我也听得稀里糊涂。
我带着酒气说:你就是太过于好色,如果你把好色这件事改成好书,你的人生也许会大大改变。你有着自己的朋友,具有很强的销售能力,同时不会出卖你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你还有着一颗孝心,一颗廉耻心。
后面的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顺子早已躺在被窝里大睡而去。酒人说的话都是真话,这是肌肉男在睡去的时候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在放假的那段时间我读了一首诗,写的超好,我现在还能背下来,因为韵脚太简单了。
没有人能自全,没有人是孤岛,
每人都是大陆的一片,要为本土应卯。
那便是一块土地,那便是一方海角,那便是一座庄园,
一旦海水冲走,欧洲就要变小。
不论是你的,还是朋友的,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减少,
作为人类的一员,我与生灵共老。
丧钟为谁而敲,我本茫然不晓,
不为幽明永隔,它正在为你哀悼。
读过之后还是没有感觉,外国文学果然不懂。
在那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听歌,自己一个人呆在卧室里闲着无事便听歌。我不看电影,即使看也从不看关于爱情的。除了欧美的战争片,国产的电影没有一部不是关于或者涉及点爱情的。所以我从不看国产的电影,一来生疏难懂,二来看完里面的爱情悲欢离合之后我的心必然要痛下。我总是让自己沉浸到歌曲里面,虽然每次听完情歌心里总是伤痕累累,满城流血,可我还是忍不住听着,直到我趴在桌子上睡去。每次都是顺子把我拖到床上,盖上被子。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昨天闹得有点迟了,忘记了休息。
我在做着这些的时候顺子在看着书,肌肉男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每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很多时候这座房子都是我一个人的。
十五那天肌肉男抱着一瓶啤酒说自己不想上了,感觉上中国的大学没有任何用处,还浪费了那么多的钱和时间在上面,结果拿出去一个没有用的证书。
我问他你的主要矛盾在哪?
肌肉男说是钱,我感觉在这里就是浪费父母的血汗钱。
我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肌肉男说如果我的母亲来到我的学校一个星期肯定会把我拉走,她的失望会让我感到学校在害人。
我说这不是主要的问题,你要是不上了有什么打算?
肌肉男说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自己没有上过大学,没有接受过任何一点知识,宁愿自己是个文盲,这样我就不会有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对金钱的向往,更主要的是我就不会感到心里有着对不起他们的情绪。而且, 至少在他们都老去的时候我还能陪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老去。可现在我感觉我永远都做不到了。
我安慰他说你不要这样想,每个父母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好,虽然你过去没有意识到,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便是好事。以后只要愿意改就行了。
肌肉男说生哥,我不想上学了。在大学里我感觉自己就是在浪费青春,浪费父母的钱。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上过大学之后我还能做什么,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垃圾,一个不能被再次回收的垃圾。
我说你不要这样想,现在这个社会状态虽然是这样但以后会改变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你以后的人生悔恨。况且你看你的销售情况那么好,在这一点上你要肯定自己。
肌肉男说还呆在这里我的人生便会充满永远的悔恨。
我说是什么改变了你的观念。
肌肉男说是你。
我说你可以气妥,但你绝不应该妥协。
肌肉男说:也许退一步就会海阔天空。
我说你这一步不能退,一退你就没有希望再回去了。
那晚我一夜未睡,坐在床上想了一夜。
第二天我换了套新衣服,和肌肉男一起打了一个去沈阳理工的出租车,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比地铁快多了。
我让肌肉男先回宿舍,而我径直去了沈阳理工的人事部。
还好,有人在。
一个头发有点斑白的大叔坐在椅子上整理着一些资料,我向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大叔知道后帮我调出了君祥的档案。
君祥家远在广西的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村。
我进去的时候肌肉男正在收拾着衣服,一件件衣服就像树的年轮一样见证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的离去和到来。
我没有说话,走到肌肉男的对面,坐在凳子上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喜欢来到这个安静的地方了。已经不再适应了。就像冬天的雪永远不会适应夏日高高在上的太阳。夏日的海棠花永远都不会适应冬天的无尽寒冷。
肌肉男感觉到了我,抬起头,又低了下去。
我说你这样走,有想过以后么?
肌肉男继续把衣服往包里放,说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已经糜烂不堪了,我不想再让自己这样下去。
我说我和你讲个故事吧,讲完之后如果你还继续要走那就来公司上班吧。
我把我的家庭所发生的不幸以及我和盼盼的故事告诉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一个人听。我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一个曾经第一次买我产品的大学生。
我回去了,又坐上了地铁,之所以选择地铁不是因为便宜,我现在已经不再在乎一些钱了。我只是想再次感受下大半年之前我初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情景,孤独,无助,穷困潦倒,,,时间以它的无形之力量改变了我们身边所有的人,然后改变了我。
算算日子小三早就应该收到了他的快件,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欣喜还是意外。现在的他应该过着一种他一直在追求的生活吧。我想。
那盼盼呢?
多想能在一个拐角处就能看到她,看到她的背影,看着她对我傻傻的笑。然后紧紧的抱着我对我说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你不是说无论我在哪里你离我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么?你骗人。
此分此秒,此景此境,多想让她陪我到天明。
此时此刻,此心此静,多想有她陪我到天明。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又是一晚伴着情歌入睡的夜。
那晚我遇见了盼盼,遇见了我们初识的时候。我一开始笑了,可最后不知为何竟然留下了眼泪。直到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君祥说谢谢我,会让自己从新来过。
(三十一)
老总把我调到了办公司经理的位置上,我身兼两职。工资也涨了不少。而里欧成了办公司的副经理。老总问我要不要把顺子升到副经理的位置,被我婉言拒绝了。我虽如此,却希望顺子能更好的成长。
阳春三月,又过了一年。草长燕飞,冬去春来。
沈阳的夏天不热,微风中带着点凉爽。这个夏天我又记起了大学里的一些残事,同时在不自觉中也忘记了许多东西,唯独没有将盼盼忘记。
整个夏天我呆的时间最长的是那间三百平方米的屋子里。陪着顺子一起读书,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被我带到了这里。那段时间在网上买了很多书,也读了很多书。老总知道我爱书也把自己藏的书送给了我。像四库全书,史记,天演论···其实里面很多的东西我都没有读懂。
沈阳的秋天带着点凉,秋凉如水斯。而在路上也越来越容易看到一些俄罗斯的姑娘成群结队的走在沈阳路上,只是不再穿那些比较露骨的衣服了。有时,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的秋千上,荡着,荡着就睡着了。沈阳的秋风还是很清新的,里面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些花香。公司里的事物多数都是里欧在做,而我只负责细心的审查和简单的批阅。顺子在整个秋天总共约了杨子怀三次,我都没有到场。整个秋天我退却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的应酬,安静的像个懂事的孩子呆在办公司里做着事情。
沈阳的冬天有点冷,裹着两件大衣内穿一件羊毛衫都会感到刺骨的冷。不过沈阳的冬天却很美,比起中国的南方,北方的沈阳在冬日里显得深沉而又有中年男子的气概。有时我自己一个人走出来,走到广场里看着一群孩子在打雪仗,那欢笑的声音,那欢快的背影让我蓦然感觉到先书又回来了。先书在笑,先书的背影在对着我,还在对我做着鬼脸。面对先书,岁月苍老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加重了遗忘的痕迹,让我渐渐变得健忘。可这健忘又不敢苟忘。我只能在心底默默的记着他。只是,有一次无意间看见一对情侣手拉着手在雪地里走着,男生突然站住,用手帮女生的围脖围了又围,深怕冻着了女孩。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悲伤,这悲伤沿着血管逆行全身,在这冰天雪地里被冻成了一墅雕像。
在恍世中度过了一个春秋。离开学校也已经一个岁月了,我也依旧没能接受盼盼离开的现实。我难晓何时才能醒悟,才能愿意不再折腾自己。那种幡然,或许我一个人永远都不能拥有。
公司在去年一年的销售里很好,老总在开会的时候说去年的销售额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这都是大家的功劳,于此每人发奖金两千。
其实我也挺开心的,老总是一个好人。一个中年男子,身体已经发福的男人。老总喜欢读书,特别是中国的一些古典。他经常在我面前说现在的国人天天喊着创新,可连最基本的优秀文化都不继承怎么可能创新呢?怎么可能会创新呢?连老祖宗留下最宝贵的东西都不要,却要一些西方的糟粕的文化来代替优秀文化这怎么可以呢?一个国家如果连自己的文化都守不住这个国家必将会灭亡的。就像利比亚一样。他说现在的国人都不知道在继承着什么,没有继承,反而把更多的东西都扔了。如果这个现象不改,亡国只是迟早的事。我记得歌德在他的名著《文学上的无短裤主义》里说过,一,民族文学的建立不能只靠一些孤立的各走各路的个别作家而要靠全民族,它须反映全民族思想的伟大,情感的深刻以及运动的坚强和融贯一致;其次,民主文学的建立是要和一个民族的伟大历史时代联系起来的,这民族要处在高度文化中而且在进行着伟大的历史运动,所谓的“伟大的事件及其后果的幸运的有意义的统一”就是指历史运动顺着规律进展,产生推动历史前进的效果;第三,民族文学要植根于本民族的过去文学传统和历史遗产,有前人的成功的和失败的经验作为教训,而且能更深刻地体现民族特点。你看现在的民族都在做些什么,都在拿着外国的刀砍向自己的国家。生活在这个国家里却不希望这个国家能进行着一种带有健康的,特征的方式来生长,而是带着狭隘的民族情结和偏执的个人观点来阻碍着中国文化的欣欣向荣。
老总说的话我在大学的一次讲座里听到过。教授是北京大学哲学系的,他每每说到此心里总会感到深深的难过。他说作为一个国人如果不好好读读四大名著,不好好读读三字经,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能给予后人的。说的时候是义愤填膺,结束的时候却是泣不成声。爱国,这才是最深的。比那些天天高喊着的人,他做的比任何人都多。
老总为我陪了辆车,是奇瑞。老总说不是没有钱给你配辆奥迪和红旗之类的好车。他说只是有时我感觉奥迪太过彰显,而红旗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国产的。我问他这句话怎么说。老总说红旗确实是自主品牌,但内容真不敢说完全自主研发的。至少红旗的国产率不会超过桑塔纳。其实桑塔纳倒挺像自主品牌,就像《国际歌》一样,挺亲切的。
有着车的日子,却还没有学会开车。有车的日子就像在日常生活里有了钱那样能使人感到快乐和满足。在这美好的生活里,有着美好的日子。春天的季节里焕发着我们这些年轻人最真实最殷勤的向往。
有钱的日子,有车的日子,有房子的日子,美好的日子,一个没有盼盼的有钱有车有房子的美好的日子。这一切简直就像一个梦。
我不知何时渐渐喜欢坐在我的车里一整天不出来回忆着我和盼盼一起挤着公交的情形。我也渐渐习惯坐在咖啡馆里靠着阳台看着路过的人群回忆着当年那个入不敷出的年轻人为了给一个女孩买一件衣服的着急和内心的迫切。
一天, 顺子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现在的你开始变了,变得有点喜欢怀旧了。
我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风景。我们之间又是一片沉默。
其实我怀旧,是因为我看不到未来。
等我学会了开车,已经到秋天了。又是一年中的秋天。沈阳的秋天,沈阳的异乡客,沈阳秋天里的一位异乡客。
已经不再像当年书生那般落魄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君祥打来电话说自己拿到了国家励志奖学金,很高兴,要请我喝酒,被我婉拒,我以一个哥哥的口吻对他说你把钱留着给父母买两件新衣服吧,他们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三十二)
八月的一天,公司组织出去游玩。四人一组,我和杨子怀,顺子、徐曼为一组。我本以为顺子会对这样的安排横加阻隔,没有想到顺子却在一旁笑的灿烂。
我们手牵着手向着山顶爬去。在半山腰的欢笑声响彻了山谷。
在顺子陪着徐曼的时候,杨子怀从一块石头的旁边很小心的挪到了我的身边。我看着她,笑着说:小心啊,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杨子怀也笑着回答道:要是能在你的面前失足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说:你说的太深奥了,我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
杨子怀又挪了挪步子,更加的靠近我的身边,当她终于与我站在同一块石头的时候,她把嘴巴悄悄的贴在我的耳朵上说道:我在哪里见过你,你相信么?
我没有回答,转向右边看看顺子。还好顺子一直在注视着前方。
她又说道:其实,我爱你!生。
“我爱你,生”我突然感觉盼盼又回来了。
她的笑,她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好像又都回来了。
“我也爱你!”
杨子怀笑了,她伸出手来想抱着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清晰的看着她的容颜。
直听到有人在喊:有人掉下去了,有人掉下去了。
找到杨子怀的尸首时已经辨别不出来了。那会是一片怎样的模糊。
顺子抱着她的头,一直在摇。那该是怎样的心痛才会有如此的绝望。
直到警车响起。我弯下腰去将他拉起。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顺子爱着的一直都是杨子怀。
我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穿着一身警服的人将杨子怀抬上警车,直到听到一阵警笛响起。
脑子在嗡嗡作响,思想一片空白,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顺子。
顺子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感觉顺子长大了。以从未有过的成熟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陪着顺子,我怕他做了什么傻事。顺子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不堪一击,相反他表现的很坚强,或许顺子真的是长大了吧。或许,他也该长大了。
一次顺子走到我的卧室,坐在床上问我:生哥,你说一个人死了之后还有灵魂么?
我看着他,这个倔强的弟弟。带着泪水说:有,顺子,一定会有的。
(三十三)
十月的一天,天气凉飕飕的。我穿着一件风衣呆在办公司里看着公司的最近会议,里欧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封信,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点的惊讶。我没有伸手去接,信被放在了桌子上。
生:
提笔便不知要写些什么,心里有着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一句都不能吐露出来。不知道远在沈阳的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年你的一走了之带给我的伤痛还深深的存在着。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对你的爱,而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是不是因为我们都爱的太过于强烈而都让对方觉得在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一点的误会和误解。哪怕是你的朋友。还是你已经开始动摇了你对我的承诺而想就此结束我们之间的爱。若是我能知道会因为你的朋友你离我而去,那我该会是怎样的心痛和无奈。
我到现在才有勇气承认当初是我对我们的未来发生了动摇。是我没有足够的坚持相信我们的爱情。我的母亲得了癌症,她想看着我嫁出去。父亲说要不让陈子轩代替一下,母亲喜欢陈子轩。后来母亲没有看到。这些都在不停的烦着我,让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对你。陈子轩以为我答应了他的请求,便对你说了那些话。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后来我回去选择了陪我的母亲,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学校了。母亲走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走得越来越远了。
如果让我选择一个方式不去忘记你,那我愿意选择爱你。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方式来铭记我,我知道你会选择恨我。我们之间都走得太远了,以至于我们都忘了在原来的地方心里的那个地方都有着一个人在那静静的等着。我记得你说过不管我在哪里你离我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而如今我找遍了我们去过的地方,找遍了这个城市,却始终都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的一走了之就能将我忘记,还是愿意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在你离开的一年里我疯狂过,流泪过,无助过,彷徨过,你可知道我这颗允诺给你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变过。你知道么?你怎么能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可记得我是如何度过这段日子。陈子轩走了,你走之后的一个月他就休学了,走的时候还是春天。他告诉我说是他的行为导致了你的离去,也是他对我的爱导致了我的痛苦。他始终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个关,他还说无论他做什么也都无法替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他说不管你在哪里都要找到你,告诉你其实我是一直爱你的。后来我回家的时候听我的父亲说陈子轩在找你的途中遇到了一次车祸,失去了两条腿,现在每天靠着轮椅生活。你可知道,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因为你当初的不信任而改变,你可知道我的心在忍受着怎样的煎熬,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私偏见让我失去了我的初恋。你又可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后悔过。在这里,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的回来,等着有那么一天你感觉到你还爱着我舍不得我就回来了。我一直抱着这种信念呆在这个学校。我曾经对你的信誓旦旦你都忘记了么?我对你的承诺你都忘记了么?你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你都忘记了么?你怎么能忘记呢?你怎么可以忘记呢?我是盼盼,你的盼盼啊!谁都抢不走你的盼盼,却是你自己不要了,丢弃了,忘记了,掩盖了。
如果时间能够让我忘记一个人,于我来说,我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是你的女孩,而你是我的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所能记起的都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我所记不起的又再一次被唤醒。我不知道此时我是该笑还是该悔恨。笑盼盼还爱着我,悔恨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悔恨自己的决定同时改变了很多人。
我不知道我这心里流淌的究竟是血液,还是这充满腐臭和令人窒息的气体。我企图俯下身去轻轻去闻,可谁知那味道竟令我却而避之。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系列都不被预知的安排,又该以怎样的心情去接受这一串串失去灵魂却已接近结局的尾声。我想我走得太远了,或者一开始的方向就已经被注定是一个死的胡同。但我又该拿怎样的刀剑来惩罚我这软弱的性格;又该以怎样的方式抹去曾经与现在的伤痛。或许我只是迷茫,或许只是一场梦,或许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盼盼那美丽的脸上显示出来的天生和善的神情还在我的脑海不停地荡漾。我想,也许,这一切都还不迟,还桑榆未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三十四)
前面不知道怎么会有一辆大货车歪歪的上路了,一会左边一会右边,看不见里面的司机,也分不清司机到底要把方向盘打到哪个方向。
我睡过很多次觉,每次都会醒来,醒来的时候,都还能清晰的记得梦里所发生的事。而这一次,我睡了一觉,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全身都是石膏。白色的布裹着我的身体让我不能动弹。那白色的布就如白鹅毛般那样的雪白,也像冬天里的雪儿那样斑白。我动了一下头企图去判定我现在在哪里,脖子的僵硬告诉我我是失败的了。微微抬着头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居然也是白色的。这是哪里?在此刻我悬乎了,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还有一个人在前方等着我,还有一个女孩等着我去给她幸福,我想到这心里就升起了一股不能控制的快乐和伤悲。我又努力的扭动一下腿,可却是我的上身在动,轻轻的动了一下把旁边的一个人给惊醒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是顺子。他脸上的倦容清晰可见,而且眼睛红肿,皮肤也变得黑多了。
我用着微弱的声音说“这是哪儿?
“医院,你睡了三个多月”
“医生,生哥醒了”顺子朝门口大喊一声。语气里带着欢喜。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不是应该在她的面前么?”
“谁啊?”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出事故了,我见到你时你就躺在这里了。”
“顺子,快带我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是去见你的盼盼么?”
我看着顺子,两个眼睛里带着肯定。
“你在梦里喊了好多次。”
“顺子,快告诉我,我怎么了?”
“生哥,我告诉你,你不能激动。”
“嗯,你说,顺子,生哥答应你不激动。“
“你发生了车祸,就在你刚刚上国道的时候和一辆卡车相撞。卡车里的人都死了,只活了你一个。“
我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顺子从凳子上拿了一张报纸给我。
两辆车残败不堪的停在国道旁。上面写着:今天在沈阳去石家庄的国道上一辆私家车和一辆大卡车相撞,五人当场死亡,一人正在医院抢救,至今生死未卜。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那我怎么睡了三个月?”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激动。”
“嗯。说吧,顺子。”
“你被截肢了。”
“我被截肢了?”
“嗯,医生说如果不截肢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去。”
“嗯,然后呢?”
“你抢救了三个月才被抢救过来呢!医生说你真是一个奇迹,肯定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你。你因为流血过多,导致下肢失去意识,如果不截肢的话会导致全身流血而死的!“
“嗯。“
“生哥,你不激动么?”
“激动什么?”
“你以后就不能下床走路了!”
“嗯,我知道。每一个截肢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生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你这样!”
“没事,顺子,生哥不激动,生哥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生哥,要不你激动一下吧,你这样完全不符合逻辑。”
“顺子,你去问下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这话刚落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带着和蔼的眼神看着我。我对他笑笑,他也对我笑笑。
我被推进了另一间房子,还进了一个类似核磁共振的机器里。我不知道医生会帮我再做些什么让我去恢复当年的模样,还是要为我做些什么让我还有机会再次见到盼盼。
我又想到了盼盼。
我不知道上帝在创造出爱的同时,为何还要创造出痛苦。如果这一切都是在冥冥中被注定,那为何又要多一些过程。或许当初的开始就已被定义为了错,后来所发生的,所赋予的都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着开始。只是,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结尾结束,为何要以单一惩罚和背叛作为对所有开始的回应。如果注定一开始就是错误,如果注定了这一切都只是在围绕一个圆在奔跑,最终又都回到了起点,那为何还要这样开始?
等我被护士推回来的时候,顺子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睡姿颇不好看,两个大腿岔开,形似一张天月似的大弓。
我用手摇醒了顺子,并说道:“顺子,把我的手机拿来,我要打一个电话。”
“用我的吧,你的已经找不到了。”
“你帮我拨一个号码吧,你看我都不能动弹了。”
“那你说,生哥。”
“等下接通了记得让我说。”
“是给你的盼盼么?”
“嗯,我们之间有一个误会,我要去解释一下。”
“1”
“怎么没有了?生哥”
“算了吧,顺子。也许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很多,我们还是不要再打扰到他人的生活了吧。你看我现在都是一个废人了,说的多了反而不好。”
“生哥!”
“好了顺子,我想休息一会。你好好看书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阳又开始下雪了,这一次的冬天没有去年的冷,雪花也没有去年的大,候鸟不知道会不会提前飞到南方去过冬,还是单独的呆在这里等着来年春天的万物复苏。看着外面纷纷落落的雪花,不知道盼盼现在这个时候在做着什么?还是在想我么?还会爱我么?应该不会了吧,如果我是盼盼的话我会选择永远的恨那个当年一走了之的人。
躺在床上终究没有自由行走那么的舒坦,至少会麻烦到顺子。
顺子在我旁边看着书,他已经不再像当初的我们初识那般的样子了。自从杨子怀走后顺子学会了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不让我感觉到。我一直都没有过多的再问他是否还在思念着杨子怀,就像他从不过问我的事情一样。此刻,我多么希望,希望盼盼是幸福的。记得亚伦格林在他的著作《肖申克的救赎》里说:希望是好事,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永不消逝。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给盼盼任何承诺,就像不能再给顺子承诺一样。从某一方面来说我已经成了他们的累赘,一个活生生却不能落下的累赘。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在忙着活,而有的人则在忙着死。其实死是必然的,而生则是偶然的。所以也不必再去苦苦询问关于死的话题。什么时候死神觉得自己该出现了,那他便会索去一个人的生命,以这一种方式来将自己在人间所犯下的罪行结束。在床上的那段日子,我尝试着去原谅自己,原谅当初那个年少的自己所犯下的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的罪过,我打开心扉愿意接受心灵的任何惩罚。记得卢梭在他的《忏悔录》里说:罪人的良心一定会替无罪者复仇的。这个预言没有落空,自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它没有一天不在我身上应验。从十月的秋天到十二月的冬天。无时无刻,永不间断。我也想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得到一个温暖的归宿,能洗脱我所做的罪恶和对盼盼小三造成的伤害。如果以我的青春之命来代替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那我会选择和先书一起离去。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人世间孤孤单单地走了一遭。
老总来看我时说:不管怎么样,等好了再回来上班。那个职位永远都为你留着。我谢绝了老总的好意,我知道老总是真诚的,我也是真诚的,只是我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地方了。等我出院之后我就会离开,离开这个同时改变四个人命运的地方。顺子知道了我的决定,没有反对,我问他要不要留下,如果你想留下生哥不会怪你。顺子说只要你在我就跟着你,不会离你而去。我没有说话,看着外面落下的雪花,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变得大了,大了,打在树上,凝结成了一段不能记起的往事。
老总没有强留我,尊重了我的决定。他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还放不下就回去吧,别给自己的青春留下过多的遗憾。青春只有一次,真爱也只有一次,不要让这两个唯一都变成了憾恨。我点点头,对着老总做了最后一次的微笑。
老总帮我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临走的时候给了顺子一张银行卡,他告诉顺子密码是我的生日。
整个冬天我都呆在床上,顺子也因为照顾我没能去考托福。每天躺在床上的我,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外面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和落下的日暮;看着月亮爬上天空,然后让沈阳变得安静,变得庄重和宁静。我不知道,是否成长的过程只是在一瞬间完成,还是由无数个自己所遭遇的开心,快乐,忧愁,悲伤衔接而成,最后在瞬间让我们成长起来。我曾幻想过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能骑着单车,走在那个曾给我最大快乐的校园里,随着轮子的转动而最终将我的生命结束。而如今,我却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等着护士小姐帮我换药,然后在顺子的陪同下安然的入睡。这一切,好像都是在讽刺,讽刺我所梦想的生活。
顺子怕我无聊,每天都会给我读几篇诗歌,说诗歌是唯一能让灵魂得到解救的神灵,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所以每次我都会用心的去听着顺子念,虽然他每次都不是声情并茂。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顺子,这谁的诗?”
“北岛的,回答。”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顺子,这是谁的诗歌?”
“舒婷的,”
“别念了,今天生哥心里很烦,很烦。”
顺子把书放在了我的床边,用手帮我掖了下被子。站起来说:生哥,我出去帮你买点吃的,你现在已经能吃饭了,不需要在那个了。“顺子用手比划着吊瓶的形状。我笑了,不是因为被顺子的这句话逗笑了,而是突然觉得顺子在我的面前是那么的高大。刚刚的那股烦心也瞬间的被这一份快乐占据了。
拿起《中国当代诗歌总集》,我依然是没有目的的翻着,一页一页的纸张就在我的翻动下而变成了历史,烘干了岁月。突然,一首小诗停在了我的眼前。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刚刚心中平静的湖面突然就被这首小诗给凌乱了,一阵阵波浪向岸边打来,一浪接着一浪,最终都留在了那里。搁浅在岸边了,找不到了最初出发的地方。
心就乱了,就像很多次无缘无故的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样。我不知道中国移动每年要卖出多少客服信息才会感到满足,也不知道在这场肮脏的交易中它又能赚取多少不合法的利益。盼盼曾经问我一个客服的基本信息卖给一个商家一般会标价多少。我说你太能看得起你自己了,它绝不会一个一个的卖的,而是成千成千的大批大批的卖出,可能会像市场上某个书店推出的销售政策一样论斤卖书,可能偶尔会缺斤少两但你总会愿意再次光顾,因为价格适宜。盼盼惊讶的把嘴巴张的老大,说,这样啊,那我的信息就太不值钱了。我说你在我的心里是有价的可在国有公司里你也会是有价的,但绝不能和你在我心中的价值量相比。在他们的眼里你是一个可以出卖并不需要付出任何报酬的“物体“,而你在我的心里即使无数个”物体“都抵不上你身上任何一样东西。连一根头发都抵不了。盼盼说那不一样,你以后会是我的老公,我以后会是你的老婆,老婆在老公的地位越高越能证明这个老婆好。我说那为什么不能说明老公越爱老婆呢?盼盼说我知道你爱我,我只是想突出我的一点好,让我觉得我还能配得上你。
不知道躺在床上究竟过了多久,朦胧的双眼看见早晨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万物已经开始复苏了。透过窗帘的半遮半掩我能看见窗外一片碧绿的草地,高大的梧桐树上有着几个调皮捣蛋的小鸟在炫耀着自己清脆的喉咙,这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安静,扰了他人的清梦。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早上叫卖的声音,“呦喝呢,快来买青菜咯!刚出地的青菜,水灵灵的青菜咯!”我扬了扬头,看着天,碧蓝碧蓝的,一个冬天把沈阳的灰溜溜的天空变成了这样。雪真是一个精灵,能有这样的功能。两个布谷停在窗户边,四处张望,我看着它们好可爱。布谷看见了我笑,叫了两声又飞了起来,飞到半空中,飞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动了下身子,上半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灵活了,是不是过了一个冬天到了春天在冬日里罢工的“机器”这时都开始正常运转了?还是春天给了它们养料让它们又有了力气去继续工作呢?我想着想着就笑了,嘴唇弯成了一条曲曲的弧线。
3.30号那天我出了院,顺子背着包裹,推着轮椅上的我下了楼梯。沈阳的春天时隔一年又来了,只是这次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我没有料到的意外,如果生命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去创造所谓的惊喜的话,那我现在应该会惊喜万分或者惊愕不堪。看着来来往往进入医院和出入医院的人们,有的人脸上带着欢喜,有的人脸上挂着忧愁,还有的人脸上带着不似微笑却还是在努力动着脸上肌肉的人,还有的那些人就是我。
顺子问我要去哪里?现在要去哪里?
我说去一个要去的地方。
顺子问我那是哪里?
我回答道是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
(三十五)
又坐回了去沈阳理工的地铁,这次上面的人明显的比第一次坐的时候多了点。顺子投了两个硬币,发出了声音,声音就像早上逗留在病房窗户边布谷鸟的声音一样清脆。我扭了下头四处看了上面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还有一些打扮奇形怪状的年轻人。有很多人,但却都很安静,在这样的季节里安静是最美好的语言。
到了门口的时候我没有让顺子推进去,给君祥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五分钟他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他见到我坐在轮椅上时明显有点惊愕,后退了两步。君祥已经不像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穿着一身奇形怪状的衣服了,代替的是像一个真正的学生样的衣服。看着有点稚嫩,像穿着日本校服的女生给人的第一感觉。头发也成了黑色,就连头发的造型也都变得不再蓬松了。我先是惊奇,后沉默。我们之间大约沉默了五分钟。最后我自己笑着解围道:哥们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就这样了。
君祥说:怎么了?
我自己安慰道:想去参加什么残奥会,所以就成这样了。结果人家残奥会主席还不让进,我一气之下就又回来了。
君祥说:好好的不让进啊?你非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动了下手指,笑着说:哥们不是想找个捷径么!结果哥们也没料到。
君祥说:下次带上我,他要是不要你我就给他撂倒。
我说:不行,你力气太大了,我怕伤到人。
君祥说:没事,我悠着点。
我说:你悠着点你就被人家给撂倒了。
君祥转过头看了一下他宿舍的那个方向说:不去坐一坐?
我说:不了,哥们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说一下,说完我就回去。
君祥有点意外,说:去哪儿?
我说:回到那个我最初的地方去,走得太远了,落叶也该归根了。
君祥说:回去也好,回去了也不会漂泊在外了。
我回过头对顺子说:把我向前推一点。顺子用点力把我推到了君祥的面前。
我说:君祥,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么?
君祥说:好。
我说:你的宿舍门上为什么是1220?怎么不是11XX呢?
君祥笑着回答道:创新,创新符合国家的口号。
我笑着把头往后仰,直到能看见顺子的表情。顺子咬着嘴唇看着我,我也同样笑了笑。虽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像一个正常的人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跟着我。
君祥说:还有呢?
我继续说道:现在还追不追女孩子了?
君祥继续笑着说:哎,老了,已经不能再激情澎湃了。而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激情。所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
我说:那最后一个。
君祥回答道:恩。你说,生哥。
我说: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君祥没有说话,我们之间的沉默又开始了。他的表情又是如此的悲伤,却难以散去,呈现在脸上像是泄流的瀑布遇到了磐石阻碍了其前进的速度,激起了无数的浪花波涛。
缓缓地听到有人在说:父亲在一次事故中意外的身亡,所以我就变了。
我又坐回了去那个城市的火车,
(三十六)
我又坐回了去那个城市的火车,在我躺在床上的那些天我让自己的思想来回打斗,直到确定哪一方赢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往事还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影响着我的决定,最后战胜了理智,替我做了主。那段时间我常常在想到底是什么在让我和盼盼的生命有了交集而后又有了距离,是现实,还是小三?如果是现实的话,那在我们之间最大的现实就是我始终都是一位一贫如洗穷困潦倒对我们的未来不知所措的大学生,如果有一天我能买个六合彩中了千百万这个现实就会如东流的江水不复存在了;那在我和盼盼之间便是小三,小三的条件比我好很多,最少在他们新婚燕尔的时候可以来一群人祝福他们,而我,却只能是期望在心中,带着希望转而失望。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也知道盼盼跟着小三以后的日子会比我更好,最少人家小三也是一个北京的户口,而我只是一个浪荡天涯的书生。在我能出院的一个月之前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在我和盼盼之间,我们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因为现实是不允许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去变得拥有所有。
我知道自己的一切,因为深知一切所以才会不停地努力。而这一切,于我现在而言,似乎都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梦想这种东西,注定只是属于过去。关于我的过去,我想都已死去。
残疾人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就是上车的时候会有人主动的给你让路。在这一点上我对我的国人能有这样的素质还是万分感谢。
转过头看着外面一片由灌木丛,花丛,树林组成的绿色风景,一片片的希望又重现眼前,似乎在不停地告诉过往的人们:人生虽有坎坷,若你坚信不疑,永不放弃,春天终会带给你希望。
我记得一次学校搞征文比赛,小三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他写一篇?
我说:写什么?
他说:写一篇征文,要是能拿奖哥们只要那个奖状,钱归你。
我问他:要那个奖状干嘛?
小三说:我这学期的学分不够,还差0.5个,一篇征文0.5个,正好够了。
我说:成么?
小三说:成,你只要在后面缀上我的名字就成了。拿奖了哥们请你下馆子。
后来我就写了一篇《春》,以我的经历写小三对生活的感悟,写成之后我拿给小三看,小三说你把我写的太好了,我都有点惭愧了。我没有说话,笑了笑。小三也笑了笑。后来这篇文章就拿奖了,还是全校二等奖,而小三也兑了他的承诺,那一百元的稿费给了我,请我下了两次馆子。
现在想起小三发现自己不是当初的那般咬牙切齿了,最少我不会再希望他被车撞到,或者还散发出一些腐臭的血液。盼盼和时间终于把我心中对小三的恨抹去,让我能够在安静的时候回想起和他一起的快乐时光。
有时回想起我和盼盼之间的事情两个眸子会被一种叫做泪水的东西冲洗,然后通红通红的眼睛告诉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能回去再次抱抱她。现实的残酷无情让一开始满脸春光的我变成了面目全非,紧接着生活打着爱情需要面包的空号呐喊助威,好像怕这个世界都听不见。经历了这次的车祸,我也懂了很多道理,其中便是—感恩。感恩于成长,感恩于我们曾拥有的梦想,感恩于曾经得到又失去的真爱,感恩于我们热滚的友谊,感恩于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还有就是感恩于我们。
顺子说:起于梦想,止于承诺,这就是生活吧。
我说:还有爱。
顺子说:承诺源于爱。
我说:那便不能止于,要让爱永存于这个世间。
顺子没有说话,看着火车外面碧绿的麦田,嘴唇轻轻的动了一下,是在笑。
我影响了顺子,顺子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是他让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去挂念,值得我去珍惜。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走了多远,都会记得在青春的某一个路口,某一个时刻有这么一个人曾经走进过你的心里,让你感受到了温暖和家的感觉。让你这颗孤独的游子之心找到了亲人,感受到了爱。记得古人所说人生四大欢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老年喜得子,他乡遇知己。虽然我不符合里面中的一个,但我感觉我很欢喜,虽然我不能站起来像小时候那样跑着告诉邻里街坊,但我的心此刻是如此的荡漾。
人生就像一列火车,走走停停,有的人在忙于下车,有的人在忙于上车,总有很多人在上下车之间离我们越来越远。有的人在这趟列车上能驶到终点,可有的人在中途就已经下车了。如果把这列火车比作生命,有的人可能在还未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安安静静,没有喧闹,没有差距的地下世界。有的人总是在忙着往前奔,可却忘了这一路沿途的风景;而有的人想要欣赏这沿途的风景,却无缘无故的被列车员赶下了车。我们就坐在这趟没有情分可讲的也不会回头的火车上,一路奔向虚无。
我爱盼盼,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爱她!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去保护她!
火车了进了河北,黄河以北,已不见当年的黄土高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我知道埋藏在荒芜地下的会是一片希望,春天的希望,也是我们青春的希望,它在酝酿着更大的力量,厚积薄发来让这个世界都能看见它。
火车进了兰州,我没有接到兰州军区司令对我下的请帖,就没厚着脸皮去参观那里。其实我挺喜欢兰州这个地方,我的高中同桌就在兰州大学,读的是经济,还是本硕连读。出来后听说怎么也能分到市级以上的单位工作。兰州,兰州,兰州的拉面在我们那里也有,吃的时候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分量与所付的钱比例有点失调。
顺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脱下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看着顺子熟睡的背影我感觉顺子长大了,慢慢地长大了。
火车经过成都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的繁华,不次于沈阳。成都,成都,三国时期蜀国的国都,当年那个手持羽毛扇,身穿素衣的经略家离去时有没有为自己补过一卦?芙蓉花开在这个芙蓉城里一定会很美丽吧。若是再和此地有缘,以后开车一定要来这里看看。
如果我现在告诉盼盼我还爱着她,还是像以前在心底默默的爱着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在耍流氓,或者是在残害祖国的美好未来。如果我对她说无论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我的心一直都在她那里,从未离开过,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为我是疯了,或者傻了,还是会以为因为我的瘫痪而想杠上她了。我不是一个疯子,也不是一个傻子,我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在爱的海洋里我还没有学会游泳。而很多家庭完整的孩子们都已乘船出海了。
有一次,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在梦里梦到史铁生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对我说:“命运中有一种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并没有改正的计划,命运中有一种并非错误的错误(比如淘气时失去了一条腿)但这却是不被原谅的。未来,有一天我们势必会知道,可我们势必就会懂吗?无论先后,我们都像童话里被安置的一个角色,在所有童话的角色里,我想上帝会安排一个结局,不管是好,是坏,上帝应该会告诉我们:上帝为来锤炼生命,将布下一个残酷的谜语。
那次我没有死,于我现在而言便是死里逃生。我没有死,也再不能走,对未来怀着希望也怀着恐惧,在我以后的年月里,还将有很多我料想不到的事发生,虽然我没有了信仰,在我的心里也寻不到关于信仰的字眼,但我仍旧默念着“上帝保佑”而陷入迷茫。我想有一天我会认识一种大于生命之外的东西,让我感到即使我身是残疾,可我的生却是确确实实健康的。在我的精神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我唯有乞灵与自己的精神,让我感到我时时刻刻都是一个健全的人。不管我信仰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再相信,那都会是精神的描述和引导。
其实很多时候活着挺容易的,难的是要怎样的活着。就如死一样,死也挺容易的,只要轻轻的让心脏停下来,所有的烦恼和不幸都会随着呼吸的结束戛然而止。难的是为什么要去死?是为了自己的不幸命运么?还是厌倦了这种没有物质和尊严的生活?应该都不是。我想我之所以还能在这活着是因为我的心中还保有着最初的希望,对,就是希望。我有时候也这么想,真的,人在残疾之后最终究竟能得到什么呢?未知是无限的,人的希望无穷无尽,于是认识就永远没有个完,永远都不会达到终点,一个阶段的结束不是又一个阶段的开始。也许,人就是要在过程中体味幸福和欢乐,如果不能从过程中体味幸福与欢乐,生命就成了一场荒诞的苦役,死就一直具有诱惑力。“
小三过得还好么?时隔三年,就是再多的仇恨,再多的芥蒂也该被时间带走的差不多了吧。我们都经历过,感受过,相爱过,这个过程虽然夹杂了一些悲剧电影里的些许元素,可只是在结尾的时候,整个过程不都是快乐的么?令人欢笑的么?结尾也是一种过程,只是给人的影响更深了点、我们改变了这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回忆时能带着微笑,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去怀念我们曾逝去的美好年华青春里至纯至善的爱!
回想起盼盼,脑海里对她的偏见已寻觅不到了,更多的都是记着她的好,她的善良,她的大眸子,她的长发,还有她的微笑。她,现在应该很美了吧,是已身为人妻,还是已身为人母?如果此时此刻见到我会不会再为我的不幸遭遇而留下那纯洁的泪水,还是会紧紧的抱着我,吻我,或者轻轻的对我回眸一笑,对我说:生,你变了,比以前更成熟了。那时我会想到三毛说过的一句话:爱如禅,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就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子就醒了,他右手撑着下颌,两个眼睛注视着我。我感觉到了,对他笑笑,顺子也笑笑,两个硬币大的酒窝在春天的季节里显得特别好看。
我说:顺子,醒了。
顺子回答道:嗯,醒了。生哥。
我说:睡得好么?
顺子整理下衣服回答道:有点晕晕的感觉。
我说:这是火车,不是汽车。应该不会晕的。你想象着你在一辆火车上你就会好一点了。
顺子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我现在就不晕了。
我说:嗯。
顺子说:为什么呢?
我说:我说这话时你已进入了一种不晕的状态,已经对不晕有了准备。所以当我提到你在火车上时你就会幻想着你就在火车上,于是你的意识就会告诉你,指示你的思想,你现在正在火车上,不应该感到晕。
顺子说:那我现在不就是在火车上么?
我说:关键是你刚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负责把你意识拉回到火车上来。
顺子说:我就在火车上,为什么我的意识不随我的身体一并在这里呢?
我说:顺子,不,不是你这样的。就单纯的说思念一个人,如果你所爱的人此时此刻不在你的身边,而是远在千里的他乡,你的思想就会把你带到那里去。即使你现在在火车上,而你的思想却早已不在这里。
顺子又挠挠头,对我笑笑,说道:好像挺有理的。不过我的思想可能要到比较深的地方了。他说完,指着地下。
(三十七)
这次又不知过了多久,行驶了多远,一车人被这个绿皮车停停走走带到了哪些地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不再是沈阳的景象了,换来的是一片斑驳陆离残败有次的城市。广告牌像刚出生的孩子到处乱爬,电线一根接着一根横向不知边际的远方,楼房还是如三年前呈现的那般凌乱。顺子推我下了火车,在下去的那一刻我回过头看着一路载我并一并改变我命运的这辆火车,一股莫名的情绪升上心头,好像自己掉进了一口枯井里,我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我努力的用手抓住柳藤,可都失败了。
走到一个便利店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和我截肢的人,他的背影有点熟悉,后面还有一个女孩推着他,身体有点消瘦,也有点熟悉。但我却不知道我在哪里见过。
顺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城市我呆了一年零三个月。
等我们走到警戒线以外的时候火车又发动了,我不知道这次这辆火车又会开往哪里,去往何方。又会带来了多少人的梦想,和带走了多少人的希望。这本是一条没有情感的行驶,无论你在这条线的哪个地方,只要你能找到一个站点,便能让它带着你走向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直到你再也记不起你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也再也找不到你为止。
不知不觉我落到了井底,我真想永远待在这枯井里,忘记世界,也让世界忘了我。
走在街上,恍然就失去了目的,就像很多次身处异乡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一样。
离这个火车站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大学,这座大学里曾经发生了一些故事,有一些人曾经因为冲动而同时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或者是四个。这个故事如果能被写下来,拍成一部电影,带点朦胧,带点悲情,应该也会被许多人记住。就如《梁山泊与祝英台》一样。
这个大学里曾经实现了很多人的梦想,也埋葬了很多人的梦。产生了很多能被记起的名人,也造就了很多社会的垃圾。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坐落着一座大学,然后发生了一些关于青春里的事情。然后在痛定之后都将消失匿迹。
生活仍在继续,狂飙仍在突进,一路上,有人美丽,有人忧伤,有人死亡。
这次没有随随便便的找了间旅馆住下,顺子推着我走到了一个胡同里,墙壁上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大字:房屋出租。
房子还不错,有二十平方米,被分割成了三间,两间卧室,一间洗手间,还有一个阳台,在阳台上能看得见一地的绿色,挺美的。我转过头对顺子说:顺子,我们就住在这吧。
顺子说:好,生哥,这里安静。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奶奶走进来说这本来是儿子的卧室,儿子发生了车祸,房子就空下来了。
顺子说:奶奶,这间房子我们租下了。这里很安静。
老奶奶靠着一个写字台,手放在背的后面,声音有点颤微的说:我的儿子也喜欢这个地方,常说这里很安静。可他再也回不来了。
顺子出去买了些生活用品,我在屋里收拾着里面因为长久未整理而生出的灰尘。收拾到一半的时候老奶奶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我放下手里的活儿,推着轮椅到了她的身边。老奶奶看到我脸上的肌肉有点抽搐,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明说的伤悲,就像很多次因为思念盼盼我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般。可又不一样。我对盼盼是同龄人之间的爱,而此时的老妇人是对她儿子的怀念。
“奶奶,您的老伴呢?”
“去年刚过世。”
“哦,那你还有其他的亲人么?”
“就一个儿子,也走了。”老奶奶把最后三个字说的很悲,颤抖的声音让我的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同情。
“奶奶,对不起。”
“我也快走了,终有一天我也就解脱了。解脱了倒是好,活在这个没有亲人的世上总感觉在遭罪。”
我没有说话,扭一下头,看着外面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高大的梧桐树直入云霄。
“小伙子,你的家人呢?”老妇人继续说道:
“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那你还有其他的亲人么?”
“这个世界就我们两个了。刚刚那一个是我的弟弟。”
老奶奶从腰间拿出一张手帕,擦着眼角流下来的泪。
“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她感慨着。
我笑笑,为这个时候的悲凉气氛缓解一下。
“对了,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在哪见过你。”
“是么?”
“好像是谁的寻人启事。”
“呵呵,奶奶肯定看错了,我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什么同学怎么会有人找我呢!奶奶肯定看错了。说不定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哩!”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上面的人叫什么名字?奶奶。”我反问道:
“先生。”
“先生?”
“嗯,对,就是先生。我一开始以为是找医生,可后来想想又不是,你说谁会去贴个告示去寻找先生啊!肯定是有一个叫做先生的人。”
“呵呵,可能吧,奶奶,这个人的名字挺奇怪的!”
“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生病了?”
“哦,是么?奶奶,可能是刚刚收拾里面的家具累的,医生说我不能太过于劳累了。您看我都忘了。”我说完用手摸了一下脸,脸上滚烫。
“你也是一个不幸的人,年纪轻轻就坐在了轮椅上,大好的青春都要因为这个而耽搁了。”
我笑笑,没有应答。
“这房租就不要你们的了,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我一个老太婆也住不了那么多的房子,搁着也是浪费,要是你没事陪我聊聊天我就十分感激了。”
“奶奶,谢谢您的好意,可这房租我是一定要给您的,毕竟你一个人也不容易。我一有时间就陪您好好聊聊。”
“我也是一个倔强的人,说了不要了就不要了。在这好好的住着,我看你也不是一个坏人,我放心你们。”
“那谢谢奶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凯。”
“哦,看来真不是找你的。”
老奶奶转了个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太像了,你们就是一个人。
(三十八)
外面的梧桐树在昨夜的风雨中落下了不少的叶子,雨滴打着树叶发出了声声的惨叫,好像替这个时代命运不公的人发出的反抗,也像是对已经死去和即将死去的人发出的惋惜。
我们这些人的生前考究的生活越是闹得满城风雨,我们死后越是无声无息。我们就像某些星辰,陨落时和初升时一样黯淡无光。
奶奶把她儿子用的电脑相机拿到了我的桌前,说:这些东西放在那也是浪费,你们年轻人懂得怎样使它,你们先用着。
我没有拒绝老奶奶的好意。
一天顺子跑到我的面前对我说:生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说:去哪儿?
顺子推着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是一个好地方。
一路上看着这个变化的城市,梧桐树,香樟树,枇杷树,都长大了。当初离开的时候还是一颗颗小树,如今都变成参天大树了。好多都变了,不知道母校变了没有。不知道当初的那个女孩变了没有。或许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快到门口的时候,顺子指着大门说:看,生哥,这就是当年我呆的学校。破吧!
原来我和顺子是在同一个学校里。
我回过头问道:顺子,你学的是什么?
顺子说:计算机啊!还是编程呢。
“那你是在哪个班级?”
“十二班。”
“十二班?”
“嗯,十二班。生哥,你不知道我们系里还有一个大美女呢,叫陈盼盼,听说被一个建筑系的男生追了去。
我们之间沉默了五分钟。
那一幕幕的场景仿佛昨天刚开始一样,又仿佛刚刚结束。
“顺子,推我回去吧。”
“怎么了,生哥,不进去看看我的学校么?”
“生哥今天有点头疼,等有时间了我们再来。”
我在网上查到了一些关于美国哈佛大学的招生简介,了解到近期在北京会有一场考试。
我把我对顺子的了解和他所经历的事情写成了一封邮件寄到哈佛,还附带了一个视频,那是顺子成长的见证。顺子常常会在我写邮件的时候走到我的身边问我在写什么?
我说:在写一个诺言。
顺子说:写个谁的?
我说:写给我的弟弟。
我常常自己一个人感慨我们走了那么远最终又回到了这里,或许生命本是一场游戏,来来回回这么多趟,这么多回,才知道原来是梦一场。梦醒了,我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做回了最初的自己。如今慢慢想来,也许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上天给予我的馈赠。但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接受了。
我累了。
顺子正在房间里做着英语题目,还过一个多月他就要考托福了,而我还没有准备好自己一个人生活。生活的不幸已经使顺子瘦了一大截,命运的拮据已经使我们都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笑容满面。坐在阳台的我,此时此刻,内心平静如水。看着那天上的月亮,一闪一闪,美丽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躺在铁轨上被一辆疾驰的火车压过。我被吓得突然惊起,用手不停摸着后背流出来的汗。
我扶着墙壁稳定了身子,从柜台上拿出烟点上,企图稳定自己刚刚的噩梦带给自己的悸动。
我抬起脚想下去洗把脸,可当我动身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早已不能这样。我用手用力的拍打着心脏,哭着说: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命运,命运,一个残败不堪的人去和这个不公的上天谈论命运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为什么要以这种决定来让我人生里最美好的坚持失去,然后还一刀一刀的砍向我,让我生不如死。如果死能让我忘记一切,忘记这惨败的回忆,结束这个生不如死的身躯,那我还要因何而活。我要死,我要死,死即无痛苦,也能终结所有的苦难。
可是,现在,我的身边,还有顺子。这个在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不能离开我,我也不能离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推着轮椅走到顺子的旁边,他正在认真的记着单词,嘴里还咬着水笔。放在旁边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泛凉了,上面的菊花漂了起来,颜色惨白,一如我这惨白的心情。
我看着顺子说:顺子,等你走了,生哥也要走了。
顺子嘴角的笔一下子掉了,掉在了我的腿上。没有发出声音,如黑夜般的安静。
我推着轮子,又到了窗台,看着那个令人相思的月亮。
顺子在后面一直看着我,我知道,我能感受得到。
(三十九)
再次回到这个学校,这个我和顺子的母校,我已经没有走时那般的感慨和无奈了,顺子也没了最初的偏激和嫉俗。两个人走在这里,这个把我和顺子命运连在一起的的地方,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激情澎湃早已寻不到踪迹。刚刚顺子推我进来的时候门前的警卫认出了顺子,顺子上前心平气和的说了几句,那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也没有如顺子所想的那样给予无限的嘲讽。他说:年轻人,有时候在现实面前低头不是委屈自己,而是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更大的决定。顺子看着他,半晌没有一句话。过了很久,一滴眼泪打在我的头上。我抬起头看着他,带着梗塞的声音说:带我去操场走走吧,顺子。
这个操场,这个久已不见的操场,如今回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顺子推着我,没有言语,一步一步踏实的把脚落在地上,然后又轻轻抬起,又落下。
我突然记起了杨子怀。
我最终想起了我在哪儿见过杨子怀,可我终于也见不到她了。
篮球场上还有人在用着很拙劣的技巧抢篮板;足球场上还有人如拼命三郎一样在追赶着球跑;其他的,其他的,好多,好多,就像曾经的我和曾经的盼盼一样手拉着手,开心的高谈阔论。我还能清晰的记着一次我和盼盼坐在一棵海棠树下守到太阳落下,黄昏确实是很美的,可只是近黄昏了。所有的美好回忆如果伸出手去就能够着,然后不化为虚有,那我该会以怎样的感激之情去触碰这段能让我维持生命的馈赠。这里应该没有人再认识我了,时隔三年,该走的都已走了,不该走的也都已经走了。该来的把所有的该走的回忆都给抹去,换上了自己新的故事。然后就这样在这个校园里接替发生,直到你我都死去。
昨日的心情此时此刻已经埋到了尘埃里,再也开不出那最美的花朵。顺子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前面。我回过头温柔的看着顺子问道:顺子,你怎么了?
顺子没有说话,一滴眼泪又落在了我的头上。
是盼盼,盼盼在我的面前。在我眼前的还有陈子轩。而他却像我一样。
如果她现在用心去听便会感觉到我对她的呼喊会响彻云霄。
我用手用力的撑了下轮椅想要站起来,却没能成功。盼盼慌忙上前扶住我,我扭过头看着她,那一瞬间,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还能有什么遗憾?
我看着盼盼苦笑一声,然后脸上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顺子把我西服的领子捋了捋,里面的格子褂子一角窝在了里面。
我又如这般的平静看着盼盼。
顺子又重新推起了轮椅,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向西方走去。
走到大约十米的时候我回过头,看着盼盼,她停在了那里,没有追赶上来。夕阳照在她的脸上,衣服上,那件我为她买的衣服上,然后松松散散的点汇聚成了一个面,把她和子轩融在了一起。我回过头去看着前方,对顺子说: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
顺子每天还在紧张的复习英语。而我则在忙着等待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顺子收到了从北京发过来的一封信,信上说,十二月在北京有一场考试希望届时准时参加。那一天顺子趴在我的轮椅上上哭了两个小时,而我那晚,一直在哭,直到早晨的太阳照过窗帘,照到我这泪眼朦胧的脸上
我把我和顺子攒下来的钱一起给了顺子,总共十二万一千七百二十元。那是我们努力两年多的结晶,还有老总七万元的馈赠。
我许给顺子的诺言只能到这了,剩下的路还要靠他自己一个人走完。
(四十)
第二天,天气蒙蒙的,不知道怎么就无缘无故地下起了雨,朦朦的雨犹如我这朦朦的心情一样,找不到彼岸,也看不到边际。
是九点五十的火车,现在是九点。顺子会从这里坐火车到河北的石家庄,然后转坐飞机到北京。那里会是他新的人生开始。他的以后再也与我无关。也终将不会与我有关。
顺子推着我,在烟雨蒙蒙里走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用沉默代替言语。直到火车的警笛响起。
火车来的那一刻,顺子抱住了我,对我说:生哥,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善良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来生我是你的哥哥,让我好好的照顾你。我所有的这些都是你给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先书,我又看见了先书。他在挥着手对我笑,两个酒窝如硬币那么大。
我说:顺子,如果真有来生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遇到我。
顺子抱着我的头,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好清澈,如我这般的心情。
“走吧,顺子,你的未来还很远。生哥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剩下的路生哥希望你能坚强的走完。”
火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拉起了笛声,我闭上眼,对着顺子的背影笑了。
直到我睁开眼再也找不到顺子的背影。
我像个孩子一样抱头大哭。
“顺子啊!你要是能听得见,便会听得见我内心对你最大的祝福。我们来生再见吧!生哥祝福你幸福!”。纸被外面的风要了去,不知在空中逗留了多久,最后又落到了我的轮椅上。顺子用手抹去泪水,转过头透过窗户看着这破败的画面,一幕幕场景又走了回来。
我卧在铁轨上,看着这天,这雾,这朦朦的小雨。最后一次想到盼盼,她的笑。我也笑了。
轮椅安静的停在铁轨旁,上面还有一张泛黄的纸张。一如我们这般已泛黄了的青春。
本书结完。
。。。。。。。陈陈。201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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