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TEAR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正午十二点,这里冬天没有太阳直射,出门依然要捂得很严实,下台阶要留心,摔一跤可能一个月都下不来床的。
我们一大群人,就那样愣愣地站在派出所外的台阶上,看着被白雪装饰的天地,像北漂的无业青年,在弄丢家人的信时失去了重心。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除了回答警务人员的问题之外,我们全都没再说过一句话,谁都不愿提起,那颗星系间恒星的陨落。
我一直都在颤抖,我是不是喝太多了,做这样没有创意的噩梦,我宁愿继续梦见那个步入水池边界的场景,宁愿自己的身体真的消失,也不愿再回想一次那钻心疼痛的画面。
我该醒了吧。我拼命晃着脑袋,想把自己弄醒。
那么现实该截止到哪里?是我与无月之夜的决裂,还是左冬泽的嘶吼,甚至是回到那个初见HP的夜晚,只歌遇见,不吟离别。
可是大个子的一句话让我意识到,眼前这冰天雪地并非虚拟。
“HP,我们……我们……”他的后半句完全是哽咽出来的,“我们总得……安葬阿蓝吧……”
HP没有回答。
又是一片死寂。
“走吧。”我无法相信这是我说的话,可我的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的责任,“我们去殡仪馆。”
——我想我知道阿蓝那句被HP打断的“如果林寂……”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真的是这样决定的么,阿蓝。
——亲爱的无月之夜曾经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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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一次感受到,两种相差过大的颜色搭配到一起的令人头晕的感觉。
黑色的底子,白色的花,黑白照片上阿蓝年轻的笑脸,我看一眼就会有眼泪夺眶而出的笑脸。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只有我们和一些无月之夜的常客,那些平常穿的花里胡哨的街头青年这一天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安静地站在大厅里,听那个葬礼主持人用沙哑的嗓音讲着阿蓝的生平。
那样短暂的生命,使主持人的发言稿薄得让人心疼。
这个女孩,她的学历很低,她长得不算出众,可她是无月之夜的重心,是这条街的灵魂的四分之三。
可我们却连她的家人都联系不到。
不过我相信,在她的身体弥留于世的最后这段时间,有我们伴之左右,她也应深感欣慰了吧。
就在主持人宣布瞻仰遗容时,一声凄厉的哭喊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一个衣冠不整的青年,跪在大厅门口,肩膀抽搐着,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眼泪打湿了地砖。
当他抬起头时,我的眼角几乎张裂,数年未见的脸,就这样以泪痕斑驳的形式逐渐放大于眼前。
Frank错愕着唤他,“沙浊。”
沙浊跪着向阿蓝的灵柩前进,他每行一步,都伴随着震撼人心的哭吼声,他大声喊着:
“阿蓝……阿蓝……没有你……我……我早就不成人样了……”他的嗓子哭哑了,却依旧拼命喊,“你一直不让别人知道我的丑事……你……你怕我没脸做人……现在……现在我要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沙浊吸毒!我是个瘾君子!我不要这张脸了!阿蓝!阿蓝你醒过来啊!醒……醒过来啊!”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我注意到身边的HP的身子动了一下,他还是一言不发,就连当时我说去殡仪馆时他也只是把头微微转向我而已,他的眼神很呆滞,没有眼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天把眼泪都流尽了。
我好想抓住HP的衣领,问他,大声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阿蓝说,这个傻瓜,强撑着不倒下去,可是……
可是笨蛋!你最心爱的人就要入殓了啊!奈何桥过,孟婆汤尽,她就再也想不起你了啊!
你为什么不再对她哭一声,喊一句“我爱你”?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阿蓝是想让我接她的班!作为无月之夜的新主人,我命令你,服务生HP!冲过去!敲碎那个破棺材!抱住你心爱的阿蓝!
可是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说话,直到阿蓝被推出去,你才慢慢蹲下来,把嘴唇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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