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MEET
我是异常热爱自己所处的城市的,很靠北的城市,每年国庆节过后准时收听飘雪的信号,每年十一月准时接到冬天的包裹。包裹一打开,就将刚刚还在得意的白杨冰冻了四个多月,就将上一秒还赖着不走的烈日劳劳地锁在冷云里,只允许少许温和的让你察觉不到温度的光线射向地面,使你抬头直视太阳都不会觉得眼睛难受,而是勾起你嘴角向上弧度的和蔼之色。
我热爱冬天,热爱飘雪,热爱冬日里和蔼的日光和干瘦的白杨树枝,以及比我高不了多少的依旧着一身青衣的松树。
来一中已经半个学期了,只是晚上还是经常会梦到自己的初中,尽管我在所有的地方都处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不,除了无月之夜。
我没有告诉过刘女士,无月之夜是我的天堂。
可是大部分时间我不得不告别“天堂”,去那所千万初中生梦寐以求的重点高中上课。
一中的学习氛围却是比离它不远的沙中强多了,沙中校园里到处是两两成对的学生和飞传的流言。而一中教学楼外常常是人都没几个,就算是有人打篮球也不会有什么人看。
至于一中的闲话,也大都是什么校长家侄女转去重点班了,什么高三刚教完毕业生的老师又来接替某某主任了,高考状元陶某某人间蒸发了,邻校最有希望的学生因压力大休学了,再过几年就文理不分科了等跟学习啊高考啊分不开的话题。
我成绩中等,在班里一直处于不轻不重的地位,不算沉默寡言,也算安静低调,半个学期了,我还记不全同班同学的名字。
前桌是个阳光的男生,是这个班里除老师外和我说话最多的人,因为他记性特别差,总是忘带东西,于是回头管我借这借那,有时我会有些不耐烦,态度就比较差,他也不生气,亦不惭愧,就像是屏蔽了我厌倦的神情。
真正同这个人有交集是在一个我午觉睡过了头的下午,那天上午刚下完一场很大的雪,雪深数尺,很多次把脚陷进雪地里都难以拔出来,就这样艰难地走到学校,校门口的保安都要锁门了。
我正要跑过去时,后面有“噗噗”的踏雪声。我回头,竟然是前桌!他也迟到了。
可能是因为我裹得太严实他没认出我来,前桌没有看我就加大马力向前冲去。我也急了,迈起大步,却脚底一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黑衣黑裤染上白雪,在白色天光里突兀而难看。
保安不知道我是不是这里的学生,“砰”地一声锁上了铁门。前桌听到关门声却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帽子掉在地上的狼狈到家的我。
然后我听到了我人生中第二个动听的声音。
“保安老师,开门哪!我同学在外面呢!她摔倒了!老师开门啊”
“保安老师”四个字听起来很好笑,可他冲破耳膜的声音却令我忘记了此时的窘境,他抓着铁门,像抓着闪耀在日光下的神杖,高大的保安都轻易被我忽视。
“林寂!林寂你没事吧!你不要动啊,我马上就来!”
谁没摔过跤呢?牙牙学语时谁不曾步履蹒跚?你有又何故如此惊慌?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班里如空气,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只能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保安刚打开门,前桌就冲了出来,扶起我,并拍下我身上的雪粒,看着他皱起的眉毛,我笑了起来。
我由衷地说:“谢谢你,……”呵呵,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左冬泽。”
雪地里你温和的微笑被时间定格,寒冷的天气也被你铺成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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