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自白

       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是最苦的吗？你说：“黄莲。”
　　还有比黄莲更苦的：那是我的命。
　　一个人独立于世界要靠很多同类的扶助。但对我来说是：靠山山倒，靠树树歪。
　　我灰心，但不再回头。
　　一

　　她是母亲的第四个孩子。母亲生了三个女儿后，盼着能生个儿子将来支撑门庭。她非但不是个儿子，而且相貌奇丑。皮肤黝黑粗糙，小眼睛大嘴巴，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两眼之间有一块大大的黑记。长得丑俊暂且不论，关键是她不让母亲消停，一出生就哭，不间断地哭，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村上的一个光棍去她家串门，怪了，他刚进门，她就不哭了。正愁的没法的母亲，让她认这人干爹。这人姓张，她爸姓刘，就给她起名刘张妹。
　　刘张妹体质很差，三天两头感冒发烧。母亲烦透了她，四五个月上把她扔到村头的小树林里，任她自生自灭。
　　刘张妹的舅舅三十多了还没成家。生在深山老林里的穷山沟里，光棍多的是。他也不再指望什么，听说后把她抱回家，收养了她。
　　二

　　刘张妹六岁时，他的母亲给他生了个弟弟，就把她接回家看弟弟。
　　刘张妹眼目中的父亲，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表情很慈善。却不干庄稼活，不干家务，也不和别人说话。她的记忆里，母亲和父亲从没在一个床上住过。总是父亲和他姐弟住一起，母亲住外间。她的干爹常到她家玩，玩得晚了，就住到她家。每当她父亲呼噜声起，母亲就和干爹去一个床上睡。那时她并不知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也听不懂母亲叽叽咕咕对干爹说的话。但她知道这是不光彩的，所以非常恨她的母亲，总找茬和母亲对着干。母亲当然也不喜欢她。
　　刘张妹的家里佷穷。住的房子四面透风，穿的衣服都是捡别人的。这年经常连阴天，母亲得了病天天吃药。卖药的把她一家接到家里去吃住。她的父亲执意不去，有时也到那里吃上一顿，吃过就走。她和弟弟、母亲在那里住了三个月。那家有个男孩和刘张妹同岁，一直处得很好。因为刘张妹的弟弟摔坏了那男孩的玩具，男孩骂她弟弟是“臭要饭的”。她不愿意了，和男孩对吵，赌气领了弟弟回家。她母亲打了她，说她忘恩负义，要她去道歉。她不哭，也不去。心里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争气，决不做母亲这样的人。
　　此后，她带着弟弟游荡着去别人家吃饭，大多数是在舅舅家。一次去姓李的一家吃，李太太恶狠狠地把她姐弟推出门，骂骂咧咧地说：“我家不招破要饭的，滚到别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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