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见泥泞的小路想起又是清明了。
——题记
最近的雨闷闷的下个不停,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清明趁着雨停的空当,提起铁桶,拖拉着奶奶大大的塑料拖鞋往溪边走去。
“呦,清明啊,干嘛去啊?”邻居的大婶从屋子里探出来,厚厚的嘴唇上泛着一层油光,显然刚吃着午饭。
清明停下脚步,望着大婶,笑笑说:“去洗衣服,最近一直下雨,衣服闷在屋子里都发臭了,趁着不下雨去洗一下。”
“哦,”大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奶奶还好么?”
“腿病犯了,不过抓过药了。”
“那清明在婶这吃饭吧。”大婶热情的邀请。
“不了,奶奶煮了饭。谢谢婶。”
“哦,”大婶也没有拖下去的的意思,转身进了黑乎乎的屋子,然后听见屋子里她嘹亮的嗓门“最近溪水涨了,小心点。”
清明在走之前听见屋子里一个闷闷的男人声音“谁啊你就往家揽着吃饭。”
大婶的声音“清明呗,丫头怪可怜的。”
“自家都不够。对了快点吃。今天是清明,等下去扫墓。”
清明低头看了看泥泞的小路,又看了糊上了黄泥浆的小脚,想着又是清明了。
清明一路吧啦吧啦的走着一路想着这个和自己同名的节日。
爸爸去打工之前说过,妈妈也叫清明并且在清明那天难产死去,所以活下来的自己也叫清明。爸爸还说,清明是一种念想和宽慰,念自己的名字就像在呼唤死去的妈妈。
清明很快到了溪边,她先试着洗洗脚,当她小心的将脚放进清幽的溪水时,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吓得马上收回。刺肤的寒冷。那团黄色的污秽在水中很快稀释,只剩下清幽的溪水在寂静的打着旋。
清明加紧把衣服洗了,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闷闷的花香和自己稠热的呼吸。
洗完后清明望望寂寥的天空,白茫茫的像结着一层水雾。
恩,还早,可以去看看妈妈。清明想。
一路上,城里穿的花花绿绿的孩子笑着闹着从上面跑下来。而他们美丽的母亲担忧的从上面小心追下来,高跟鞋一拐一扭。她们尖着嗓子喊“小祖宗诶慢点——”
清明想自己的妈妈一定也会很漂亮,她一定不会叫自己小祖宗的,自己怎么舍得让自己的母亲担心呢?那他会叫我什么呢?清明?这也是她的名字啊。
清明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母亲的坟荒芜且空荡。
清明呼哧呼哧拔完了坟头乱生的杂草,她凝望着母亲的碑,试着伸出小手抚摸冰冷的刻字。
还是刺肤的寒冷。可清明没有收回手,她嘟囔着给您暖暖。
手实在冷了放在脖子上暖暖,再放到刻碑上,累了才停手。
许久,她盯着刻碑上的字,缓缓唤道:清明,妈妈。
回家时她听见大婶和大伯的对话。
“诶老头子你信报应么?”
“又说这些屁话。”
“不是啊,你看清明嫁过来时老婆子没给过好脸色啊,嫌人穷嫌人有病,听说清明难产那天医生问老婆子保大保小,老婆子说保小啊。”
“得了得了,我去下家赌赌,懒得听你说话。”有脚步声向外延伸。
“不是啊你看她现在,儿子也不会来了,自己也...”声音越来越大。
“呀,清明——”大婶在目光对上清明那一刻露出尴尬。
清明没理会,自顾自地走。
大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也在升起的云雾圈里,模糊的叫了声清明。
老远看见奶奶臃肿的身子,脸上堆着笑。
“清明啊,累了吧,快进来,奶奶多做了几个菜,”
清明同奶奶一起钻进黑乎乎的屋子。
晚上睡觉时奶奶对清明说明天去看看妈妈和爷爷。清明忽然不想接话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奶奶眼中有浑浊的泪,有沉沉的叹息声从头顶砸下来,然后奶奶熄了灯。
晚上又闷闷的下起了雨,只是空气变得冷冽如同黑色的溪水,像从大地的缝隙里漫起,肆意的洗涤着清明裸露的皮肤,窗外是高高的黑色天穹,依稀散落着几个发着冷光的星。天穹下是睡着的村庄,巨大的寂静笼罩着天地。
“清明。”身旁奶奶突然的一句梦话打破了宁静。
清明还醒着,她直直的瞪着眼睛看着窗外撕心裂肺的黑夜,眼睛里溢满了冷冽的空气,像冰冷溪水流淌在瞳孔里。
她不知道奶奶在喊自己还是在喊妈妈。
“清明。”她又唤,只是声音变得急促和不安。
清明“哎”的应了一声,将手放在奶奶粗糙的手背上。
然后传来奶奶如孩童得到庇护舒一口气的声音。
清明忽而想起爸爸说过清明是一种念想和宽慰。便也在着静静的夜幕里唤道清明,清明。
像爸爸的呼喊延续在自己的灵魂里,妈妈的模样舒展自己的呼喊里。清明突然有点难过。
远方天空和大地的交际的地方恍惚中像回复一般,模糊响到:
清明,清明。
(Tramp文学社为大家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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