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夕阳沉下的时候，赔娃儿就要跟荒山短暂诀别。他跟在妈的身后，沿着山路往回走。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都要回家了。

     赔娃儿看到懒哥儿和她妈走在后面，就不由自主放慢脚步。懒哥儿的妈也理解似的走快了些。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都只顾着向前走。 

   “赔娃儿他妈，你家赔娃儿怎么老不说话，要我不是你邻居，我还真以为他是哑巴来着。”懒哥儿的妈笑着说。她为她的女娃找到一个好人家得意，说不定着女娃真的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他就这样，不爱说话，我今天还说他来着，可他的嘴就像上了封条似的，怎么说他都不开口。这娃，可真不让我省心。”赔娃儿的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等新媳妇过了门，难不成他还不开口，估计到时候甜言蜜语成箩筐呢。”说完，懒哥儿的妈笑起来，笑声在荒山之间摇来摇去，怎么都散不开。

      赔娃儿在后面听得真真切切，不过还是没吭声。懒哥儿也没开口。

      前面又是一阵笑声，接着便听到赔娃儿的妈说道：“你家懒哥儿可真是个享福的命，听说那男娃还在读书，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人。懒哥儿这娃长得水灵，又勤快，换了做我媳妇，我都要乐得睡不着觉。”

      接着又是一阵两种掺杂在一起的笑整个荒山就像要炸开般，撕心裂肺叫嚷。

      赔娃儿听着妈的话，心里一阵紧张。他偷偷看了懒哥儿一眼，发现懒哥儿的脸有些红，便不好意思再看，又垂下头。

      这路可真短！赔娃儿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多次，第一次发现这条路这么短。

      赔娃儿怎么都静不下来，他还在想妈刚说过的话。他也想知道懒哥儿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想着同样的事。

      不过，懒哥儿很快就不再胡思乱想了。他的妈让他烧火做饭，他只觉得思想不够用，更不用说腾出多余的时间来想这些话。

       吃饭的时候，赔娃儿的妈又忍不住说赔娃儿。“赔娃儿，以后少哑巴，别弄得跟姑娘似的。你都多大啦，都快成家了还这么不懂事。你就让我省点心吧。以后这家还不得你管吗？我和你爹就为了你的亲事，花了多少心思，倒是你别把人家姑娘吓跑才好。人家把你当哑巴可怎么好？”

      赔娃儿只顾吃饭，也没想着回答，可他的妈竟然抽泣起来。赔娃儿一下子又埋怨起自己来，但又不知所措望着妈。

      他的爹开口说话了：“赔娃儿，你妈说的是，我不怎么说你，那是因为你妈说得多，我不想说了惹你烦。”他对赔娃儿说完后，有扭过头安慰赔娃儿的妈，“孩子不小了，你别瞎操心。他自己又不是不懂。”说着，他站起身，从脸盆架上拿了一个湿毛巾。

      赔娃儿把眼睛放在妈的身上，接着又移到爹的身上。“妈，爹说得对，什么事我都是知道的，你别操心。我不想说话，又不是不会说话。”说着，赔娃儿憨笑起来，他的妈也就舒展开眉毛，开始吃饭。

6

      三年就那么过去了。懒哥儿就要送出去。

      懒哥儿要嫁的那男娃高中都毕业了。懒哥儿送出去那天，赔娃儿也去她家了。他看着懒哥儿上轿，他觉得懒哥儿在哭着向他求助。赔娃儿只是低着头看着轿子消失在视线。

      懒哥儿出嫁后没几天，便带着丈夫到婆家省亲。赔娃儿见着了那男娃，长得又白又俊俏，比自己更顺眼些。懒哥儿也打扮得俏了些，穿得也好看。

      懒哥儿出嫁后，他们第二次见面，竟在赔娃儿娶亲那天。那也是懒哥儿出嫁的那年。

      赔娃儿穿着大红的马褂，站在檐下，等着花轿。他笑着应酬着客人。他的爹娘比他更乐，招呼着客人。院子里挤满了人，闹哄哄的。

      桌子整齐摆在院子里，懒哥儿和她的男人坐在最靠边的席上。懒哥儿比以前更艳了，变得白了些。她的男人坐在她旁边，还不时给她夹菜。赔娃儿看得傻了眼。

      直到花轿到的时候，赔娃儿才回过神。他走近花轿，把新娘牵出轿子。懒哥儿没有注意到赔娃儿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

      亲事办完，客人们都相继离去。懒哥儿和她的男人也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懒哥儿的男人问她：“那新郎怎么一直看你?”

      懒哥儿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对她的男人啐了一口：“看你说的什么话，人家定是看你穿得太引人注目才看过来的，不一定瞅我呢。我让你穿简单点吧，你还不听，这倒好，怨起我来了。”

      她的男人搂住她的腰，笑着道歉到：“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呀。”懒哥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