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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的到来给金宝增添了无穷的快乐。太阳高兴呢,要不咋会整天乐乐的跑。月亮高兴呢,要不咋会夜里挑着担儿摇。风儿高兴呢,要不咋会嘴角溜出串悠长的口哨 。
还有一棵树在山头上默立。
还有几片云在天上嬉闹。
还有几朵迎春花吹起了小号。
啊!这个季节属于我们,才显得如此美妙;这个季节属于我们才显得这样富饶。院子里的雪人开始剥落,槐树慢慢返青,枝桠间探出些毛茸茸的嫩芽。麦田里已是一片湿绿。路边的溪水汩汩而动,宛若琴鸣。春把回家过年或窝冬的人早早唤醒。司机给轮胎抹上油在路上奔跑。
金宝最高兴的是爹让他和雪儿去上学了。雪儿雪儿,那个云霞姨带来的女子呀!
雪呢?雪消水了。
水呢?水泥墙了。
墙呢?墙让母猪拱倒了。
母猪呢?母猪让墙塌死了。
猪皮呢?猪皮蒙鼓了。
鼓呢?鼓让鼓槌敲烂了。
鼓槌呢?鼓槌扔河里水冲了。
时间在水里流着、在树上长着、在孩子的脚步下蹭蹭跑动。跑着跑着,孩子和树一起往上串。金宝和雪儿在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里,已感到血液在身体里有了膨胀的感觉。
“雪儿,今晚看电影。《少林寺》,瞧、李连杰”金宝比划着,雪儿的笑里有一种开花的味道。
金宝一溜烟从院里飞走了。雪儿走进屋子却见贵叔和娘正在说话,贴得很近,见了雪儿两人慌忙离开。床沿上压下很近的两个深坑,把人眼睛都跌了进去。
“娘,你真美。”
“扯你娘的淡。早些回来,”
雪儿答应着出去。她在这瞬间突然想起娘的名字。
被打断的话语如同别扯断的线一样,要在续上还得费点功夫。云霞紧张而尴尬所涌起的潮热象一团美丽的红晕罩住了她,她莫名其妙的感到升起在这团红云里。
“雪儿刚才说的是真的。”贵看不到这团红云,他因为两人坐着不说话是一种沉默。
“啥?”云霞一惊。虚幻哗然一下消失,她那升腾起的感觉重重地跌回躯体。她仿佛听到心砰然砸落的声音。
“你美。”
“美啥?”她的眼睛闪闪的一跳,发出幽幽的光火。如同风地里的微光又很快消失了混同于夜的一色。
“你就象画上画的。那是死的,你却活泛泛的。”
“别说了。贵。你去忙吧。”
贵天言的走进下房,电碾子转得出奇的烦人。他知道,多少个白天和夜晚里他都在想让云霞来这里是不是错。武占学对待她的态度让他意外,尤其是供雪儿上学使他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他解不开。他和军娃生前是朋友,军娃聪明能干,是队里的电工,娶妻又生下一女时,他却仍在外跑,象树叶一样风吹到哪里是哪里。有多少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可当军娃突然患脑溢血死后,年轻守寡的云霞一下使他牵肠挂肚起来。十年前,当他听到说武占学急着找一个看护时,他想都没想就把云霞带来,从此骚乱和不安常常折磨他。她才三十五岁啊,正是女人溢光流彩的年纪。象山里的八月炸,一开始就艳扎扎地好,一摇,就透着淡淡地香。性子象水,只看到清冽冽的水面,看不到有多深。想着他又拿出酒瓶猛灌几口,他机械的搭了些矿石,靠在椅子上鼾声如雷。他宁愿把自己烧死过去。
武占学回来的时候,贵还没醒。碾房里弥漫着矿石粉末和酒精的气息。他关掉机子,顺势把酒瓶踢出门外,瓶子急速的飞向院墙,又很快的跌在地上,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他在这声音里向上房走去。
云霞正在灯下缝着衣裳。柔静似水的灯光倾泻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的美。她拿针的手一起一落,黑黑的头发散发出一种特有的光辉。武占学刚才进门的不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梦游一般的走进这片光辉里。云霞感到罩在一团巨大的影子里。
“我给你做饭去。”她慌忙放下活。
他没言语。
“两个孩子出去一会了,也该回来了。”
他没言语。
“我.......”
他高大的身子突然倒下。云霞在挣扎里喘息。
“别...别....求你。”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灯、湿漉漉的,好像裹在薄雾里,渗出细细的水珠。他压抑已久的心在片刻冲开理智的闸门,情欲的洪水汹涌而来高亢澎湃,身下的土地在这猛烈的气势中感到生与死的颤栗。
雪儿从同学家出来,正赶上晚上的人潮,电影刚散场。“哎,小妹!”一个声音喊来。她随声望去,一个由涂粉面的小青年向她挥舞。她飞快地朝回跑去。
院里奇静。贵叔立在院中,电击般硬硬的无一丝血色。
她走向上屋,一下惊呆在那里——铮亮的脊背,娘正和占学伯扭曲在一起,占学伯强劲有力的身子一抖一抖,娘在下边也跟着一摇一摇的,发出极有节奏的呻吟。她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贵突然大笑着唱;
月亮爷,光光
把牛吆到梁上
梁上没草
把牛吆到沟垴
沟垴响雷
把牛吆回
门后有个偷牛贼
咣---咣---
打几捶
武占学铁黑着脸,望着院中大叫的贵,眼睛阴郁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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