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扬州慢

九月的天空格外晴朗。尽管松树一年四季都没有变化，可一踏进校园，就能感受到一丝秋的凉意，有清凉的风扯着衣袖，让人感觉很舒服。

只是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唐小若都臭着一张脸，魏岚和她说话她也不答应，最后魏岚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怎么了啊？”

小若一下子来了气，“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酒吧了？”

魏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啊，我是去了，怎么了？”

小若更生气了，她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魏岚大喊：“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里什么人都有的！”小若呼吸急促起来，脸因为生气而显得有些红。

大家围了上来，有人对魏岚说哄她两句，有人嬉皮笑脸地对小若说他就是个小混混。魏岚又好气又好笑，“没错，我就是个小混混，蒙您错爱，现原形了。”

人群爆发出各种笑声，魏岚也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忽然看到小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少年继续说：“我讲的笑话没有这么好笑吧，你的笑点也太低了。”

下一秒，发现了不对，小若的眉毛扭成一团，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捂着胸口，即将晕倒的样子。

魏岚立刻冲上去扶住小若，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小若已难受地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喘气。

班长反应过来：“一定是小若的哮喘病犯了，大家快疏散一下，让空气流通一些，我去找老师。”

人群渐渐散去，魏岚看着小若的脸色渐渐红润，心里的石头才一点点落了地。少年刚刚意识到，自己突然的紧张，突然的慌乱和语气突然的温柔。

小若恢复过来后，看着魏岚担心的样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喂，如果你要我原谅你，就……就不为难你了，你去学生会混个跑腿的吧！”

魏岚一下子跳起来，“你瞧不起人是不是？给我等着！”

……

于是一个星期后就传来了魏岚当选摄影部副部长的消息。

小若转头看少年不动声色的侧脸，心底有一颗颗喜悦的种子冒着泡浮了上来。

下课后，小若跑去看新一期的摄影展，展板上有魏岚的三幅作品。

和煦的阳光，茶余饭后瞎侃的乘凉人，熟悉的石板路——小若能辨认得出这是午后的唐武广场，画面上有六七个人，却十分疏散，倒显得气氛分外安静。一看便是很热的天，可照片却有这样的名字——《凉》。

第二张是夕阳下的铁轨，在耀眼的红光下折射出异样的色彩，上车的人行色匆匆，下车的人却被刻意地模糊了，第一眼瞅上去就有种伤别之感。可它叫——《回来》。

看到第三张的时候小若有一种想晕过去的感觉，魏岚拍的是酒吧，在这幅相片上小若可以看到各种社会青年，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生，背着吉他的长发男生，脖子上有纹身的黑道中人，只是围成一圈的人群中，有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女孩，穿着也是中规中矩，尽管魏岚把人脸全都模糊处理了，可小若却觉得那个女孩是清晰的，清晰得毫发毕现。纵使小若很反感这些社会上的人，但她却能感觉到这幅相片里的人别样的欢乐。

——《最自由》。

小若正要仔细端详，却看到摄影部部长走过来把魏岚的第三张照片拿走了，小若追问原因，部长说了句“影响不好”就离开了。

小若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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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是九月中旬，补习班里的空气依旧闷热而浑浊，假期时还没几个人的教室，开学后人数暴涨，竟然到了来晚了就找不到空座的程度。

佟遥已经习惯了坐在后面，只是有时小若会把她拉到前面，并告诉她坐在前面注意力会更集中。

这次小若却主动往后坐，佟遥有些奇怪，但也只是挨着她坐下不说话。

数学老师挥舞着粉笔在黑板上勾画着函数图象，代入数据时佟遥觉得无聊，便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却在须臾间看到小若满头大汗。

佟遥皱起眉，在算草纸上写：你没事吧。

小若好像摇了摇头，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佟遥意识到情况的紧急，忙向老师示意，老师联系了小若的家长，佟遥举手请老师让自己陪小若去外面休息。

小若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哮喘病突发的频率增高了不少。可是上次犯病时看到魏岚焦急的眼神，小若就觉得生病也挺好的。

咦，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为了魏岚连命都不要了！不行不行，小若想着想着红了脸。

“想起什么猥琐事了？”佟遥坏笑着说出这句话，一瞬间被自己吓到，怎么和他说话一个样了？

“没什么，佟遥，其实……”小若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喜欢安静善良的女孩子。可以在别人张扬时沉默，在别人冷淡时沉默，在与喜欢的人擦肩而过时沉默。因为你一直都是安静的人，所以大家都不会觉得你的沉默有什么奇怪。而我就不同了，我在别人眼里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有时我想沉默都会被别人认为是玩心计，我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有病，可他们难以接受我的沉默……”

小若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一点都不难受了。“所以，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也一直把你当我的好朋友，尽管我们一周只能见两次面，可我宁愿把这些话都告诉你……

佟遥有些惊讶，这样一个阳光的女孩子竟然会羡慕自己，纵使她不懂自己沉默的无奈，可佟遥一样会对她说：

“小若，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小若笑了，短发在夕阳下闪着波浪一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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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十月，气温转凉，可天空越发的蓝，蓝得能透到沙中高一学生的心里去。

魏岚刚进教室，就嗅到了不同于往日的欢快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努力掩饰的兴奋。其实魏岚也很开心，因为今天是秋游的日子。

地点是西山公园，和大街上一样的樟子松，伫立在山上显得更高大一些。魏岚拿起相机“咔咔”拍了几张。虬根古树便跃然于底片之上。

小若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一会儿让魏岚看书商说不出名字的鸟，一会儿坐在树根上让魏岚给自己拍照，魏岚看着女孩活跃的身影，心情也是十分愉快。甚至和小若离得很远，都能想象得出她桃花一样盛开的笑脸。

“摄影大师，你也累了，我帮你拍一张吧！”小若拿过少年手中的相机。

少年看了看天，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小若，“咦，你也会？”

“魏岚！”

女孩的叫喊和少年脚下飞起的烟尘混在一起，十六岁璀璨的笑脸被定格在少年的数码相机上。

——如果你问我愿不愿时间就在那一刻静止，我还是想说，不知道。从小混混到阳光少年，我自己都觉得唐突得令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