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绮罗香
镀金的大字，重新刷漆的栅栏，铺红毯的国旗台，高大的垂柳，教学楼新换的塑窗，魏岚望着自己的校园，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很想大喊一声：我回来啦！
老师介绍新生时总是很没创意，“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魏岚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男生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女生起劲的拍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岚你先坐到唐小若旁边。”
魏岚刚坐下，身边的短发女生就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少年想着那个小三无，心里嘀咕着：这儿的女生可真轻浮。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书桌下递过来一张字条：你好。
无聊。魏岚用手臂顶回那张字条，翻开了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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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飘出来，笼罩着水房不堪的拥挤。
佟遥夹在人群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水。
前面一个女生帮好多人打着水，每只手拿两个热水瓶，她打完水，经过佟遥时，突然晃了一下。
佟遥只觉得右手火辣辣的，右半身都是透了，刚烧开的滚水，透过秋季校服，将刺痛感传递给皮肤。
佟遥抓住那个女生：“你干什么？”
人群爆炸开来：“不小心洒你身上了至于么？”
“有人护着你了了不起啊。”
“……”
佟遥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帮着自己的，刚准备走开，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住。
温行书打开自己的水瓶，讲瓶中的凉水浇到了那个惹事的女生头上。
那一瞬间，鸦雀无声。
直到那一整瓶凉水快倒光了佟遥才反应过来，拉住温行书说：“你疯了啊！”
温行书冷静地看着佟遥，“我没疯，我只是看到某些虫子就恶心。”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那个女生狼狈地边哭边咆哮：“你干什么啊？找死！”
温行书抓住那女生的衣领：“不小心洒你头上了至于吗？”说完拉着佟遥跑到了操场上。
校园里的松树比大街上的要低很多，只是从这种针叶树上上很难看出季节。
温行书问佟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找你的碴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女孩的回答混合着操场上刚铺好的塑胶的味道，显得有些无奈与潮湿。
——也许是因为他，也许是我自作多情。
“你想的没错，因为魏岚。”行书顿了顿，看着佟遥躲闪的目光，“魏岚对女生一直很疏远，却每天都送给你上课，女生们嫉妒你，男生们嫉妒魏岚，也帮着她们欺负你。”
“哦。”其实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她们就是嫉妒我。
佟遥想了想又接着说：“其实他们大可不必了，因为……”
“因为魏岚已经回到学校了对吗？”行书的目光好像能穿透一切。
“佟遥。”
“……”
“那你愿意让我来顶替魏岚吗？”
佟遥猛然抬头，对上了行书狡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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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该交作业了。”
魏岚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唐小若冲组长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自己拉开了魏岚的书包拉链。
没想到魏岚突然醒来，冲小若大吼：“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小若被吓到了，小声地说：“我帮你交作业。”
组长看不下去了，“干什么啊你，翻你一下书包至于吗谁不知道你原先是干什么的。”
小若见情况不妙，赶紧拉住魏岚，“对不起，我不该乱动你东西，你别生气。”又对组长说：“你少说两句。”
魏岚甩开小若的手，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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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运动会就要开始了。咱们班报短跑的人很多，但是几乎没人报1500米跑，谁愿意参加？”
有男生不怀好意的声音，“老师，让魏岚参加吧。他干老本行时少不了要跑步！”
老师瞪了那个男生一眼，然后问：“魏岚 ，你愿意参加吗？”
魏岚撇了撇嘴，“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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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枪响后，运动员以中速开始跑，只有魏岚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大步地奔跑，手臂甩着风。
“加油！加油！魏岚加油！”只有小若起劲地喊着。
“他傻呀，以为这是百米冲刺呢，现在这么快，一会儿还跑不跑了？”
“魏岚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小若兴致不减，依然扯着嗓子助威。
还剩一圈，魏岚已落身后的人一圈，可他的速度依然是这么快，小若兴奋的脸竟有些红。
看到魏岚速度惊人，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魏岚加油！”
魏岚率先冲过终点线，倒在操场上幸福地流汗。
脑海中是小三无淡淡微笑的脸。
小若跑过来，“魏岚，你真棒！‘
少年转过头来看这个面颊绯红的短发女孩，心里有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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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遥有时会想，这一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呢？先是魏岚闯入我的生活，在他潇洒地离开后，我又得到了行书。
现在，每天上学的路上，依然有一个和自己并排走的人，甚至可以牵手打闹，给她讲自己和魏岚的故事，甚至是故事发生时自己的心情。
可以不用再小心地用余光看同行人的侧脸，可以肆无忌惮地转过身来，不用怕尴尬与沉默。
可以使上学路再次变得很短，纵使是踩着时光深处的小混混的脚印前行。
那个小混混淡出了自己的世界后，佟遥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刚刚漏掉的空缺又被填上，只是无法欺骗自己的，是那个空缺没有填满。
也没有人再找佟遥的麻烦了。先是总是女侠一样地护在佟遥面前。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佟遥想，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人生中第二个朋友，如果他也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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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魏岚考了第二，开什么玩笑，他有一个学期没上过课！”位居第三的班长很不爽地看着魏岚。
唐小若不高兴了，“有本事你考过他啊，事后说什么风凉话？”
班长：“小若你怎么总是帮他，他干惯了老本行，这次不一定掺了多少水分！”
老师也有些怀疑，“魏岚，你这次的成绩是真实的吗？”
“我……”“老师，我作证，一定没有抄袭！”魏岚刚说一个字就被小若打断。
“老师，不如让魏岚再单独做一份卷子，您来监考如何？”小若继续说。
“好，就这样吧。”老师也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魏岚看着小若，心底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
“哈！我就说嘛，魏岚本来就很厉害！”小若拿着魏岚几近满分的试卷，高兴地像是自己得了第二。
“唐小若。”魏岚轻轻地叫短发女孩的名字。
“嗯。”
“你……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少年终于问出了憋了好久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说你是个混混。可我不信，就算你是，也是一个不合格的混混。”
少年看着女孩飞扬的短发，突然愣住了。像是被尘封已久的声音来自遥远的亘古，每一个字都带着回声。
——男生笑问红脸的女孩：“想什么猥琐事儿呢？脸都红了。”
——“想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小混混。”
魏岚轻轻地问小若：“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小混混不是该拉我去网吧酒吧什么的吗？你却让我陪你去广场和火车站，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文艺的混混。
“因为你见过考正数第二的混混吗？你见过1500米跑得第一名的混混吗？你见过被捧为校草的混混吗？”
少年慢慢拉回被抽离的思绪，眼前不再是那个笑得没有声音的小三无，而是这个一直在帮她的短发女孩。
“唐小若，谢谢你。”
小若特豪迈地摆手，“没什么，都是朋友嘛。”
朋友——一直以来都管身边的人叫兄弟，这才想起从未给佟遥下一个定义，是同行者，是朋友，还是……
唐小若应该是此生第二个做自己朋友的女生，如果她，我是说她，她也愿意算一个朋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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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遥，为什么你总是不爱说话呢？”小若有些好奇。
“就是……就是这样了。一直都是。”两人的声音在刚下课的补习班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佟遥，谢谢你帮我打扫卫生，你真够朋友。”
朋友——佟遥愣了一下，行书，小若两个朋友了，够填补那个空缺了吧。
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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