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庆的迎亲唢呐嘹亮地吹响回荡在湘黔边境的莲花山山林丛中,一条山路上走来二十余人的迎亲队伍,走在前面的是吹唢呐手,其次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田绍文,后面跟着抬花轿的挑夫,最后面跟着几个挑担子的家丁.

“少爷,过了莲花山,就回到我们的地界了,刚才在莲花山的山口,我真担心遇到了贵州的土匪啊.”管家田四来笑笑说道.

“四来叔,你胆子真小,莲花山的土匪算什么角色,他们也敢拦我们的路?就是补抽的龙作金也都要让我们三分,对吧?”田绍文轻笑一声.

“那是那是.”管家田四来欠着腰笑笑迎合道.

 

又走了一段,前面耸立着一片延绵起伏的群山.

“少爷,前面就是牛角山了.”管家田四来指着群山说道.

“牛角山,不错,好一座山,盘根错节.四来叔,听说牛角山的龙老三和我舅舅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是吗?”田绍文勒住马,环视了一下群山,说.

“是的,少爷,今天路过牛角山,你要不要去拜访这位舅舅啊?”管家田四来说.

“不用麻烦别人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我爹担心了.”田绍文说.

“是,”管家田四来挥手向所有人招呼吆喝,大家赶紧点快走,别耽误了少爷的新婚花烛良宵夜.”

一行人又走了一程.

来到一条山涧旁,管家建议让大家休息一下,喝点水解解渴.

可是轿子刚放下来,就从树林中冲出一帮人来,用枪顶住了所有人.

田绍文看到这群人荷枪实弹地瞄准着他们,他知道遇上抓肥猪的了,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他战战兢兢地下马,走向一位留着连腮胡的年轻人面前,因为这个人手里舞弄着一把短枪,可以肯定他是这帮人的头儿.

连腮胡看着田绍文走过来,一副傲慢的样子,说,小子,你艳福不浅啦,今儿娶了个媳妇,兄弟们可要讨点彩礼喽.”

管家田四来忙过来,递给连腮胡一支香烟,说:如蒙不弃,请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我们是卫城田家寨田老伍家的,这是我们家少爷,刚从贵州巴茅接媳妇回来,如果愿意,我们诚心请各位到家里喝杯水酒,好没?”

连腮胡推掉管家手上的香烟,笑笑:原来是卫城田家寨的啊,不过老子没时间去,你们留点彩礼给我们兄弟意思一下就好了.”

看场合人家是不肯罢手了,田绍文肚子里腾起一股火来.但是也感到很无奈,必竟这不是在自己家门口,动起手来肯定是自己人吃亏.他只好强压怒火.叫挑担子的家丁把几个担子的东西放到连腮胡面前.无非也只是一些酒肉布匹之类的东西.

连腮胡看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心有不甘,他走向花轿,想看一看贵州媳妇是个什么样儿.田绍文忙向前拦住不让连腮胡看.东西可以不要,心爱的女人决对是不能让别人去污辱.

看田绍文挡住路,连腮胡举起手中的短枪,顶在田绍文的脑门上,瞪着眼,笑笑说道:小子,你知道挡我者死的意思是什么吗?让开,老子看看你媳妇,那是瞧得起你.”

枪顶在脑门上,只要一扣扳机,就随时有生命危险.田绍文只好往后退步.

连腮胡收回枪,走到花轿前,轻轻地挑起轿帘,轿内新娘子大声惊叫.并捂住脸面.

虽然新娘子躲闪着,但还是看得出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看得连腮胡心里怪痒痒的,浑身血液从下往上直窜,很不自在.一个歪邪的念头强烈地涌上心头.

按道上规距,除了钱物,是不可以绑别人花票的,连腮胡知道绑花票的后果,严重的是要被处死的.可是眼前的这位美人实在让人情不自禁.

邪念战胜了理智,连腮胡做了一个决定,他一挥手:兄弟们,把花轿也给我抬走.”他谅三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处死他这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大不了关禁闭几天.

连腮胡走到田绍文面前说:小子,要你女人的话,拿一千块大洋来赎人我是牛角山的.三天后不来的话,别怪我们撕票了.”说罢,带队抬着花轿和物品扬长而去.

 

 

卫城自卫联防大队.一幢有着上百年的豪华建筑,弯檐翘角的青瓦屋顶,一律手工旧砖彻就的围墙,显得庄重肃穆.院墙内房子的柱子都格外粗大,涂着一层红膝,窗棂格子也雕花镂鸟,彰显着建筑的荣华与威严.

“真他妈的就是一帮土匪,龙老三呀龙老三,你翻脸不认人,也别怪老子不客气!”在卫城的地面上首次出现了绑花票的事情,气得卫城自卫队队长周保国大摔了杯子.

看着外甥田绍文的窝囊样,再看妹夫田老伍,周保国觉得又好气又同情,必竟这是自己外甥被抢,但比这更严重的是,这事传出去,无疑给他这个队长的脸面抹了一层灰,也不好看的.如果不出了这口恶气,看别人以后还是会欺侮到他的头上来.

周保国召集了自卫队全体人员来,大伙听说了这样的事情,都一致同意出兵攻打牛角山,给龙老三一点颜色看看.

副队长张子湘是个有主见的人,他劝周保国.

“大哥,依我们的实力教训龙老三并不难,但是要去他的地盘,我们恐怕难以有胜算啊.”

“那依你该怎么办才好?”周保国说.

“大哥,我们还是先派几个兄弟去和他谈判,如果能行的话,最好息事宁人罢了.要是他们不给大哥你这个面子,我们再出兵也不迟.”张子湘说.

周保国略作思虑,他点头同意张子湘的意见.

“我看你这个主意不错,你看派谁去和龙老三谈判最合适?”周保国说.

“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你以前曾经和龙老三拜过把子,可眼下他已经不认你这个兄弟了,你去多有不便,让我去吧.”

“那辛苦你了,你要注意安全.”周保国对张子湘嘱咐说道.

 

 

牛角山牛角寨.

龙老三正在宽敞的草坪上训练他的兄弟们射击.

“兄弟们,打枪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打得准,那可是要下功夫的,下面我给大伙作个示范.二狗,你把这个空瓶子往天上扔.”龙老三说.

二狗捡起一个瓶子就向高空扔去,只见龙老三抬起三八大盖挥手一扬,瓶子就在半空中啪地一声粉碎而落.

大伙不禁一阵感叹,大哥,你真是好枪法!

龙老三得意地笑笑:兄弟们好好练,有了真本事才不怕别人欺侮你!”

 

“大哥,大哥,虎子回来了.”一个兄弟飞奔而来报信说.

龙老三抬眼看了看来人,问道:虎子今天打得什么猎物回来?”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队接亲的,让他们留了一点彩礼,顺便还带回了一个女人?”报信的人说.

“接亲,女人?咱们绺子道上的规距难到不明白吗?不许绑别人花票的,这是犯忌.”龙老三有点不高兴.

报信的不再言语,他这一句话可是要虎子够受得了,让虎子知道也没他好过的.

“虎子在哪,把他给我叫过来”龙老三说道.

“虎子他回到寨子里了.”报信的说.

 

 

虎子命人把抢来的女人送到一间简易的木屋里,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占有那个女人的身体.看着身穿新娘装的女人,虎子的眼睛都看傻了,她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女人的身材非常丰满,而且皮肤白皙细嫩,大大的眼睛,性感的唇,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卷着,展示了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就像蒸笼里刚出笼的包子,忍不住想让人一口吃下去.

女人惊恐地看着虎子,她向虎子哀求着.

“大哥,你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女人的哀求让虎子更加兴奋,她就像一只可怜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虎子原先也有自己的老婆,虽然没有多漂亮,但还是相濡以沫,可怜老婆后来被贵州那边的土匪强奸了,老婆自己悬梁自尽后,虎子就十分憎恨贵州人.眼下这个贵州女人的出现,无疑是虎子发泄的极好对象.

虎子一步一步走近这个女人,并伸出双手准备剥掉她身上的衣服.女人无助地一步步后退着,边退边哀求着:大哥,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大哥,你放了我吧.”

虎子把女人逼得无处可退了,她被一张简易木床挡住了,这不正好吗,虎子饿虎一样扑向女人,把她按倒在床上,并很快撕去了她的衣服.

女人无力反抗,她在虎子的身下,眼睛里满噙着泪花,任虎子在她身上蹂躏.

 

 

突然,木门被重重一脚踢开,龙老三闯了进来.龙老三眼里充满了凶光.

“虎子,你这个畜牲,欺侮一个柔弱女人算什么男人?”龙老三吼道.

虎子从女人身上讪讪地爬起来,双手捂住刚脱下来的裤子,站在床边低着头让大哥训骂.他不敢反抗.

虎子站起来后,女人也爬起来,她抱着被撕了衣服的胳膊低声哭泣起来.

“来人,把虎子给我绑起来!”龙老三大声说.

虎子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他对着大哥笑笑说:大哥,不就是玩个女人嘛,你何必那么认真?”

龙老三瞪着虎子:我们虽然是土匪,但也得讲信用不可以绑别人花票,更不能欺侮女人,这是犯忌的.”

屋外随即进来两个人,架着虎子的胳膊,拉出了木屋.

龙老三看了女人一眼,心里也暗赞,的确是个迷人的女人.不过多年来,他对女人也毫无什么兴趣.所以扫了一眼后,他转身走了.

 

龙老三到聚义堂原本随便看看的,但一个探子前来报告说,大哥,卫城自卫队的副队长张子湘前来拜访.”

龙老三当然认识张子湘,当年他和周保国拜把子时,张子湘也是在场的,他是周保国的副将,此次前来拜访的目的是什么,他还尚不清楚.

龙老三对探子说:有请张队副.”

 

张子湘和其他三名兄弟一并走到龙老三的聚义堂,见到龙老三就抱拳行礼.

“龙大把子,好久不见了,向来可好啊?”张子湘问候道.

“托张队副你的福,我一向都好,劳你牵挂了.今天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穷乡僻壤里来了?”龙老三呵呵地笑着.

“不瞒龙大把子说,我们是无事不登山宝殿,有话我就直说了.”张子湘开门见山地说.

“张队副是个爽快的人,我喜欢,说吧,有什么事,我能帮的尽量做到.”龙老三做了一个相请入座的手势.

张子湘等不敢下座.

“龙大把子,今天早上,我们周队家的一个亲戚从贵州娶了个媳妇,回来途经你们牛角山时被你的人给绑了票,新娘子也让抢上了山.我们来的目的是想请你看在周队的面子上把人给我们带回去,可以吗?”张子湘说道.

龙老三笑笑说道:是吗?我还不知道发生这件事情,不过,等我查清楚了一定给各位一个交待.怎么样?”

龙老三是个吞了就不能往外再吐的主,虽然和周保国拜了把子做兄弟,那是看准周队那里有好处可捞,骨子里却是假心假意的,根本就没把周保国放在眼里.虎子绑了周保国亲戚的票,东西都抬到山上了,且有退回去的道理,如果退回去了,那他还是土匪吗?土匪就是那个烧杀抢淫的坏人.再说,周保国在卫城里鱼肉百姓,搜刮民膏,油水可大得多了,让他出点血也不在哪里.龙老三思虑再三后,他就打定了主意,我就是不知道.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龙老三再次回到聚义堂回复张子湘等人.

“张队副,我的手下确实抓了个女人到山上来,已经被我手下人给糟蹋了,那女子性情刚烈,自己撞墙死了,我的手下刚刚把她给埋了,这事还得请你们转告周队,请他多包涵,是我的不对,改天我特意登门向他赔罪,实在对不住了.”龙老三编话骗张子湘等人道.

张子湘等人听后无语,只好告辞.

 

周保国一听张子湘的汇报后,顿时火气上窜.

“龙老三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到嘴的食物,他是不可能退回去的.他的手下强奸了我外甥的媳妇,并杀了人,简直就是无视我周某的存在,一定得教训教训这帮无法无天的土匪.张队,传我命令,召集兄弟们!”周保国怒吼起来.

 

 

卫城自卫队二百人枪在周保国的率领下,气势浩荡地开向牛角山.

 

龙老三悠闲地在椅子上抽着大烟,探子报告:

“大把子,发现卫城自卫队约二百人向我们这里开来.”

“什么?卫城自卫队要和我们比划比划,好老子奉陪他们.兄弟们,走,看看去!”

龙老三提了手枪就冲出门外.后面的人紧随着.

    

     站在牛角山的山顶上,可以一览远处三公里以外的情况,果真,在延绵的山路上,自卫队的人正朝牛角山方向而来.

“来得好,老子也正想和他周保国大战一场,让他见识我们的厉害.”龙老三兴致勃勃地说,兄弟们,你们等会儿听我命令,狠狠地教训周保国,最好把这老东西给抓活的.”

下面的人立即符合着喊起来:活捉周保国,活捉周保国…”

 

距离牛角山只有二公里,周保国让兄弟们停下来,他用望远镜向牛角山看去.看这牛角山的山势险峻,有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气派.

“张队副,你看这牛角山他妈的也真不是个好地方,打这一仗你看有多少胜算?”周保国问张子湘.

“大哥,你看,通往牛角山只有一条路,两面都是高山,我们从这条路直走,简直就是一块活靶子让人打.我看今天都已经来了,不如就放它几炮,吓唬吓唬龙老三?”张子湘说道.

“好吧!打不着他,也要呛他一下.”周保国说.

卫城自卫队怎么着也属于国民党永绥县下辖的一个编制,配备的有两门迫击炮和多挺轻重机枪.

于是,迫击炮在一声令下后,炮弹就带着刺耳的声音呼啸着打向牛角山顶.

看到炮弹在山上爆炸的情景,周保国非常得意地笑.

 

 

当十余枚炮弹炸了过后,龙老三想不到周保国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看到炮弹将周围的树木和石头被炸得纷飞乱跳,他感到地下都震得不得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有些人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被炸时都愣了,甚至有人吓尿了裤子.

 

迫击炮打了十余炮后,周保国派兵开始向牛角山进攻了.

 

山上的龙老三抬头看到自卫队的人开始向山上靠近,待到有效射程时,龙老三才命令: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三八大盖和鸟铳一并开火,子弹朝着山下的自卫队飞去.

 

因为地势恶劣,自卫队找不到隐蔽点,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便被打中,造成二死五伤.后面的人赶紧撤退了回来.

 

看到进攻不利,周保国命令再次用迫击炮向山上开火.这次山上的人都暴露了,迫击炮便找到了打击目标,连发几炮,龙老三的人也都中炮,一些人被炸得血肉纷飞,一些被炸断了手脚,伤亡惨重.

周保国命令发起二次进攻,但还是冲不上去.

看看天色渐晚,周才命令自卫队撤离退出牛角山.这样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