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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的故事

时间:2006/1/3 作者: 周彬_LL 热度: 330764

    夜深了,不远处的站台上,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深秋的风中摇曳着,显得那么地孤独,那么地无助……她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路在何方!然而……

    她叫小雅,今天刚满20岁的生日。在别人的眼里,她的人生是完美的。

    刚上大一的小雅,在第一天到X城大学报到的时候:爸爸专程开车送来小雅的生活用品,在破败的宿舍外看了一眼,就锁着眉头说:“我女儿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旋即掉转车头,在学校外面,帮小雅找了一个二室一厅的房子,开始了小雅与从不同的大学生涯。

    同学们很快就知道了班上有个家世显赫的女同学,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小雅并不像一般的富家千金一样不可一世,骄磺拔扈。小雅看上去挺普通的,一张精巧的瓜子脸,谈不上多美丽,但很白;个子不高,但挺瘦。她没有太艳丽的服饰,没有太名贵的化妆品,也没有太奢华的生活消费。尽管她有着用不完的零花钱,但她总是喜欢跟同学们一起吃路边一元钱一个的烧饼,看学校里五元钱一场的周末电影,向路边的小贩买盗版的CD。军训的时候,跟别人一样,在烈日下摸爬滚打,晒得面目全黑,然后把班里的女同学带到家里洗澡,免受学校澡堂的拥挤之苦。于是,大家很快就喜欢上了小雅,谁会不喜欢一个看起来温驯可爱,总是热心对待周围人的女孩子呢?

    小雅也从中感到了莫大的快乐。每当大家把她当成集体中的一分子,不分你我地聊天骂人,或者说一些小秘密,小雅的心里就暗自感动不已。她就是这样,虽然比起大多数人她拥有一个特殊的家庭,但她一点不想把自己和别人区分开来,她认为:只有和大家在一起才是快乐的;她永远也不想跟妈妈一样,虽然打扮得异常精致,受人曙目,但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小雅的爸爸是一个商界名人,生意做得有多大,小雅从来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她只是希望能像别的父女一样,闲暇时跟爸爸聊聊天,说说心里话,可爸爸从不认真对待:“女孩子,懂什么呢?”这让小雅感到很难过,她觉得爸爸的内心是任何人都走不进去的,只要有谁想靠近,爸爸就会很快的躲开。每当有人拒绝她时,她都会感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

    记得在小雅还念小学的时候,因为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小朋友们都离她远远的,连老师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有一次,小雅和别的同学一起摘了校园里的花,那花是禁止摘的,小雅本来也不想摘,但是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摘了,她也豪不犹豫地摘了。结果,所有的人都被叫去狠狠地批评了,唯独轮到小雅,老师只看了一眼,就叫她回去了。那一眼,深深伤害了小雅,她仿佛听到老师跟大家在说:算了吧。你是不一样的小孩!

    小雅回到家里,忍不住跟爸爸说起了这件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爸爸不以为然的摸摸小雅的头,不耐烦地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可伤心的呢?你如果喜欢那花,可以告诉爸爸给你买嘛,要多少都行,干嘛要跟那些野小孩一样去偷摘呢?况且老师不也没怎么说你嘛,就算是真的骂了你,你也不用怕,跟老师说爸爸加倍赔偿损失就行了,啊?!”小雅躲开了爸爸的“安慰”,爸爸不懂她的心!

    对于妈妈,小雅就不敢接近了。在她的印象里,妈妈是一个标准的贵妇人,极爱打扮,衣服首饰化妆品就是妈妈的全部生活。对她的事情极少过问,尽管也常常为她买这买那,但这都是为了她的面子工程。小雅军训时晒得很黑,周末回家,妈妈看见她,十分不快的皱起眉头,一想到这样会增加皱纹,又马上放松下来,只是气乎乎地说:‘真不知道你像谁啊,晒得这么黑,怎么不用防晒霜呢,女孩子的外表多重要你知道吗?要是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可真是丢我的人啊!”

    在这样的环境里,小雅慢慢地长大了,上了大学,离开了家,有了很多的好朋友,和大家一起过普通的大学生活。那个家,她实在不愿多回!

    进入大学后,虽然刚开始大家因为她一个人在外面住那么大的房子而感到了明显的距离,但除了这一点,小雅在别的方面都那么合群,又常常热心地用房子来造福大家,所以很快大家都不再把她当作特殊人物了。像这样能拥有一片自己的舒适天地,并经常有朋友来玩,小雅真的感到很满足。

    在这么多朋友里面,她跟有一个叫丁当的男孩子尤其合得来,她常把心里的秘密跟丁当分享,讲爸爸的疏离,讲妈妈的冷淡,讲自己从小受到的委屈,讲将来的希望等等。她把他完全当成了一个精神依靠,而大家也都把他们看成是一对。但是小雅清楚,在她的天地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爱情这个字眼。她认为那是长大以后才能做的事情。在小雅的书里面,夹着一个漂亮的书签,书签的背面写着一行镌秀的钢笔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风卷云舒。”第一次在丁当的书里面发现这张书签诗时,小雅不禁走神了:她开始向往那句话里所描述世界,她觉得自己心中煎熬的烈火一定能在那里瞬间熄灭,连一丝烟都不剩。

    她问丁当:“为什么写这句话啊?”
    “因为我喜欢这句话啊!”丁当带着淡淡的笑容。
    于是,小雅把丁当当成了知已,没有理由,很简单。
    于是,丁当在儿童节把这枚书签送给小雅当作了礼物。

    小雅很开心,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儿童节有朋友送她礼物!

    其实,丁当看上去并不出众,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但小雅就是喜欢跟丁当说话,她觉得丁当很有思想,有远见,只要小雅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丁当一思索,就会作出很透彻的分析。小雅觉得跟丁当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就像那句诗里描绘的,仿佛自己走进了那个安宁的世界。

    小雅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从很早开始,她就常常周末不回家,或是提前回学校,自然也是极少跟家里人交流。然而,爸爸还是知道了她跟一个男孩子走得比较近的事情。在饭桌上,爸爸问:

    “小雅,那个叫丁当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小雅有些吃惊,但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普通家庭,爸妈是工薪族。”
     爸爸似笑非笑,说:“怎么打算?”
    本来小雅想澄清事实,可爸爸的这个架式让小雅很反感,她有些激动:“我们很好,都读了大学,以后能自己养活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爸爸说:“你不指望我,并不代表他也不这么想。生活是不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有很多事情你是不懂的!”
    “是啊,我是不懂,你又教过我什么呢?你不是说女孩子根本就不用懂这么多的嘛!”
    “小雅”,爸爸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地说:“爸爸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啊!我为你创造这么优越的条件,是希望你能快乐地成长,不用像别人那样辛苦奋斗几十年,那个男孩子只是把你当成了一条捷径,你知道吗?”
    “爸爸,难道你真的认为有钱,我就不会再有烦恼了吗?你知道吗,从小我都不觉得幸福!”
    “你还有什么烦恼呢?”爸爸开始不耐烦了。
   
    小雅觉得没有再说下去必要,扔下饭碗,掉头跑回二楼房间去了。妈妈这次意外地追了上来,在房间门口喊住小雅,慎重地说:“小雅,无论如何你要首先保护好自己,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小雅愣住了,妈妈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过话,在不屑中略带感动,“谢谢,我知道!”小雅进房间拿了自己的包就回学校了。

    第二天,小雅没有见到丁当。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找不到丁当,不禁有些担心,更多的是失落。

    半个月后的一天,小雅在学校操场上,突然看到了丁当的身影,兴奋得连忙远远打招呼,“哎,丁当,丁当!”她打算好好问问他最近跑哪里去了?
    “你好,小雅,好久没见!“丁当的态度出奇地冷淡,这让小雅很不适应。
    “丁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能帮你什么吗?”小雅追问。
    “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的比较好,我们不适合做朋友”,丁当说,“小雅,对不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小雅急得都快哭了:长这么大,难得交了这么一个知已,可现在,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小雅,你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很难明白普通人家的‘难处’。你总是跟我倾吐你的不幸,你真的能了解平常小孩的生活吗!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想买个心爱的皮球都不被允许,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在学校里闯了小祸,常常吓得半夜都不敢回家;运动会上不小心摔伤了腿,躺在家里一个月都没人陪,因为爸爸妈妈都必须得上班。每个人的成长都会遇到很多的挫折,都会产生些许蜕皮般的疼痛感。而你已经很幸运了,知道吗,你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最后劝你一句,父母总是为子女好的,不要跟父母搞得太僵!”说完这些,丁当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雅傻了!当她回过神来时,丁当早已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雅陆陆续续听说,丁当转学了,好像是从哪里得到一笔钱……
    “钱?”小雅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打电话回家,“爸爸,你有没有去找过丁当?”她问得很小心。
    “丁当?哦,小雅,你看被爸爸说中了吧,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我才给了他……!”
    “够了!”小雅不想再听下去, “为我好,你们总是说为我好,但我一点也不好。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过问我的事情,我已经长大,我需要自由,需要朋友!”小雅粗暴地打断了爸爸的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就在那一刻,小雅决定:脱离家庭,开创自己的世界!她首先想到一个人住的开销太大了,干脆把房子退掉,搬到宿舍里跟大家一起挤挤,这样只要自己再赚一点伙食费就能生活了,何况自己本来的花费就不是很大。

    于是,周末的时候她一个人从二室一厅的房子里把行李搬到了宿舍。寝室里的同学对于小雅的到来表示了应有的欢迎,虽然会有猜测,也会感到空间缩小的不便,但大家了解了小雅的痛苦后,都表示了精神上的支持。然而宿舍实在太小了,平均每人只有5平方米的空间,对于小雅来说,这实在是一种挑战。睡她上铺的女孩子对她说:“小雅,独立真的是不容易的啊。我们虽然都出生在工薪阶层的家庭,但是要完全独立还是很难做到,更何况是你,从小生活条件这么优越,就更吃力啦,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小雅点点头,她心里也没有底,但仍茫然的倔强着。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适应寝室里狭小的床,上铺的摇动和压迫感,10:30准时熄灯,高峰时间排长队用水,女生拥挤不堪的澡堂,各种各样的嘈杂声,一切的一切,都像小虫子一样,一点点啃蚀着她想独立的决心和信心。无数次,她问自己:我真的有那个能力,可以完全独立起来吗?但小雅又想: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难,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是先找到一份兼职来养活自己。

    在同学的帮助下,小雅很快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因为在众多的工作中,小雅觉得家教算是最体面的了:一个星期2晚,每晚2小时,每次35元,虽然不多,但总算能解决生活问题了。

    小雅按着地址第一次走进这户人家。这是个简陋的小房子,显得有些凌乱,全部面积加起来才40多个平方,她真的没法想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接待她的是一个烫着卷发,神情刻薄的中年女人。女人什么也没说,即带她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有点不耐烦地望着她,很不友好。

    开始上课了,小雅发现, 小男孩真的很调皮,根本无心向学,上学基本上是不听课的,家里实在没办法了,才从拮据的经济里划出一笔家教费。每晚补课的时候,小男孩的妈妈都会坐在旁边一边织毛线,一边听课,中间还要插上几句话,无非就是“你这个小伢儿,我花噶许多钞票帮你补课,你要好好听,让老师给你多讲讲”,或者就是“老师啊,我们孩子真是不省心,又不是很灵光,你要给他多辅导辅啊”。小雅没办法,她明显感到了小男孩的排斥情绪,但又不得不常常拖延时间为小男孩讲习题。

    结果两个月后,考试成绩出来了,仍然是一塌糊涂,甚至比上次更糟糕。小男孩的妈妈当着小雅的面恨恨的骂“你这个猪脑袋啊,花了这么多钱给你补课,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没出息啊”,旋即回头对小雅说:“算了,反正补了也是白补,你以后就不用来了。”言语中满是讽刺,仿佛在说你这个老师怎么教的,真没用!小雅强忍住眼泪,从那户人家里跑了出来。

    外面早已灯火通明,深秋的夜,有着丝丝的凉意,小雅不禁打了个寒碜。没有了这份工作,以后怎么办呢?

    小雅抬头望天,没想竟有满天的繁星,犹如在深蓝深蓝的绒布上,撒下了无数粒不规则的钻石小颗粒,细碎含蓄,光彩流动。这让她不由地想到妈妈的首饰,一堆精雕玉琢的钻石首饰,看上去那么大颗的钻石,虽然华丽却不真实,完全没有星星的自然。        
 
    小雅沿着公交车的路线,一路走着,不觉有点累了,于是在最近的一个车站停了下来。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车子的踪影,旁边还有一个跟小雅一起等到现在的女生,应该是等同一辆车吧。小雅看看钱包,里面只有5元纸币。天哪,好穷啊!自从决定离家以来,爸爸帮她存进卡里的钱,她一分也没动过,就这样任性的固执着。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看看表,竟已经快10点了。怎么还不来啊?还会来吗?小雅跟那个女生对望了一眼。十分钟后,那个女生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站台上,只剩下小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小雅觉得好迷茫,没来由的孤单四面八方向她包抄过来。突然,“小雅,小雅,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学校啊,学校宿舍都快关门了,快过来,我带你回去,啊!”小雅抬眼望去,是邻班一个平时不太很熟的男生,他怎么会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来呢?小雅暗自纳闷。“谢谢,你怎么也这么晚啊?”小雅问。“你还说呢,这么晚不回去,你寝室里的那些Y头可都急坏了,怕你遇到什么坏人呢,所以专程派我过来找找,幸好!坐好啊,我们走喽!”责备中带着疼爱。“我……”小雅好感动,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一股暖流流遍小雅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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