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从公司出来，接到佟微的电话。说出差回来了，让我晚上去火车站接她。习惯性地抱怨了几句说出差有多累而且男朋友也出差了，本来没想打扰我，但是必须要打扰的话也只有我了。我也习惯性地说着“不去不去”，一边问她想吃什么有没有带外套夜里天气挺凉的。
毕业近两年，终于在一家小公司稳定下来。死心塌地地做着枯燥简单亦无上升空间的行政工作。该习惯的不该习惯的都已习惯了。我的上司说我一点都不躁动，比其他年轻员工好管理很多。我想上司是喜欢我这样的员工的，遵纪守法，踏实肯干，不挑剔容易满足。他应该从来没觉得我缺少年轻人该有的活力，该有的上进心吧。
毕业后，我和佟微在同一家公司做销售工作。在我们的上司屡次对我们摇头念着“朽木不可雕”之后，佟微咬牙切齿地说：我非干出个一二三来给她看不可。不过不是在她的地盘。我为了我仅存的自尊心毅然决然地跟着她辞职了。
我通过实践证明我不适合销售之后，从政了。就是现在的这份行政工作。我对它并无二心。佟微重新找到工作后倒是干得有声有色。她说自己可是放了狠话的人，自己作证，自己监视，绝不给自己丢人。她说女人没了爱人就该再找一个爱人，实在找不到了就该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像你这样，丢了份破爱情搞得跟癌症晚期似的，就等着合眼了。人活着吧，就得为了自己，可不能给自己丢人。
我回家准备了些吃的，拿了件外套就去火车站了。夜晚的小城突然飘起雨来，我打电话问佟微到哪里了有没有带伞。她说火车好像晚点了，让我先在附近的快餐店坐坐。我一直在接站口徘徊着，雨也不见小，实在无聊，我竟真的朝附近的肯德基走去。
这几年，凡是我和玖零去过的地方我都没有再去过。包括这座小城为数不多的几家快餐店，我怕我一进去就看到他的影子。关于玖零，我有太多的回忆。我们一起在这座小城里成长了十几年，小时候，我们共同住在水利局后面的家属院里，两家人只有一墙之隔。
我长他两岁，小时候很多小伙伴都在院子里一起玩，每次玩耍时他和其他小朋友起了争执都是我罩他。每次事后他都擦擦鼻涕眼泪不自量力地说，昔昔，下次轮到我罩你。小时候他从不叫我姐姐，而是学着家里的大人叫我昔昔。我上初三的时候，他有一天跑到我们教室门口大声地喊我姐姐。昔昔姐，他这样喊。我很感动。一年以后，他们家搬到了政府街的八层楼里。我们恋爱了，我高一，他初二。
那时他还没有我高，每天在我们学校门口等我放学，。我载着他，他从后面抱着我。从政府街那边绕一圈送他回家之后我才回自己家。他说，昔昔，等有一天我的个头高过你时，我每天载你送你回家。
因为在火车站旁边，快餐店里几乎无空座。我点了一杯可乐挤在一个角落里，我和玖零最喜欢的那个位子坐了两个男生，看上去很疲惫。我比自己预想得要平静很多，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敢面对。其实这样物是人非的场景，悲伤并没有多过这几年来想起玖零的任何一天。
也许，我已经放下他了。只是还没有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一直以为玖零会在我这里变成熟。变成熟以后他一定会爱我更多，我一直在等那一天。
玖零是左撇子，而我也总是习惯坐在他的左边。每次他喂我吃东西时手臂都要翻过来，距离很近却喂得很艰难。我就又跑到他的对面去，接他手里的食物。幸福地吃着，看他满脸洋溢着成就感地笑。
而今，对面是一家三口，孩子看似还小。闹腾着要吃这个不吃那个。我就又想起了玖零。他小时候特爱哭，吃晚饭时经常听到他的哭声。妈妈总是在我耳边悄悄说：听，隔壁玖零又闹腾着不吃饭了。还好我女儿不挑食。
跟之前预想的没两样，我果然又沉浸在关于玖零的回忆里。这是无法控制的。在我的生命里，只要找不到一个能代替他的男人，我的所有回忆就都是他的。
大概十一点半的样子，佟微说她到了。我把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拿了外套就往外奔。雨略微小了些，天气却是更凉了。
佟微穿了我拿给她的外套，嘻嘻哈哈地过来抱我，搞得像久别重逢似的。嘴里念着：昔昔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才看到她身边的男生，戴着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很低。我知道我被她骗了。一边拍打着骂她死丫头，一边跟她的“同事”打招呼。应该是同事吧，我想。他没说话，点头示意了一下。
佟微一路一直靠着我的肩膀睡。下车时，她的“同事”在副驾座上付了打的费。他下车走过来拿我手上的行李，我看到他的脸。我才明白佟微之前的对不起我是什么意思。
是玖零。这个从火车站到我的住所的一个小时里一句话也没说的男孩子是玖零。是我两年里未曾见过的玖零。是跟我一起成长了十几年的玖零。是我一直爱着怀念到现在的玖零。
他看上去依然年轻，而我像是比他老了几十岁。
我不知所措，却故作淡定地裹紧了外套，笑着问：什么意思。我看着佟微，她却故意扭头不看我。我说佟微你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你觉得我还不够悲惨吗。
佟微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昔昔，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只能针对佟微。我不知道我该跟玖零说些什么，或者该怎么骂他。他出现得太突然了。我扔掉手里的东西和伞，脚步开始往后移。我又开始逃避。
玖零走过来说，你别这样，昔昔。跟佟微没关系。是我求她的。
高三的冬天，我们临时被学校组织去看电影。因为家离电影院不远，看完电影之后我直接回家吃饭了。回学校上晚自习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在学校门口看到玖零，那天天气特别冷，玖零跺着脚缩成一团。他看到我后跑过来问我去了哪里，满眼的担心。他说等我一起吃晚饭，一直等不到我，也进不了我们学校。看到我的单车没有被骑走，就一直在外面等。
我一边给他搓手一边责备他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他只顾傻傻地笑。看到他冻得发紫的嘴唇，我突然哭了起来。他无措起来，抱着我的肩说，别这样，昔昔，不关你的事。是我愿意等的。再说，跟你一起吃晚饭习惯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吃什么。
那时心疼地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我幸福地流着眼泪。想着等我们都老了，我还要像那时一样爱他。不，是要更加爱他。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我以为他是离不开我的。就像我离不开他一样。
现在看玖零，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他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慢慢长高，慢慢超过我。他说等他高过我要载我要送我回家，我一直在等那一天。
佟微拍拍我的肩膀，拿着行李先走了。留下我和玖零两个人，雨又开始变大了。玖零捡起地上的伞撑在我的头顶，他叹了口气，用一只手轻轻抱住我。我没有反抗。闭着眼睛听他说。
昔昔，我只是想见见你。我在北京遇见佟微，我知道你不会见我，所以才求她帮忙的。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解释，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事到如今，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生活。
我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雨伞，说，你认识的昔昔已经死了。今天的刘言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昔昔心目中的玖零也已经死了。所以，请你消失。说完，我大步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雨中。我发现我开始恨他，我在心里说：就让他在雨中淋着吧，最好淋死他。他有什么资格希望我好好生活。
玖零高三的时候，我大二。他说要考我读的大学，我说你要比我优秀才行，你要考更好的大学才行。高考时，他在考场里，我在考场外。我比他还紧张。进考场前，他把巧克力喂进我的嘴里说，昔昔乖，别紧张。不就是高考嘛，最差也就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啦。
玖零去了北京上大学，我没有怪他。没有理由怪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短短的一两天里改变主意的，我说服自己尊重他的想法。也许他应该去其他的城市继续成长，我不能要求他像我一样一心一意只想一辈子待在这座城市。
去火车站送他，他妈妈一直拉着他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我在一边呆呆站着看他们母子道别，虽是从小生长在一个大院里，一起成长了十几年。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我纵使心里有无限不舍，也无法当面表达。
在有他父母同在的火车站，他从头到尾连个拥抱也没给我。只在进站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跟我说了再见。我看到他眼里的泪花。我想到有四五个月见不到他，就难过得眼泪都止不住。他进站后发短信给我：昔昔，等我吧，我一定会带回来一个成熟的玖零给你。爱你。
我绝情了一把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是玖零那年冬天在我们学校门口冻得嘴唇发紫的样子。我开始担心他淋着雨回去会不会感冒，要是感冒了会不会半夜起来打电话给我说他感冒了让我第二天来接他。他那时是不成熟，可是我却无限怀念不成熟的他。我没有因为他的不成熟离开他，他却因为他的不成熟离开了我。
几天以来，我一直心不在焉，也没法安心工作，饭也吃不下。我知道玖零还会来找我，我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他。只要他想见我，他总会见到我。
佟微说实在忍受不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她拽着我去逛街。一路批评我当年不听劝，说同寝室的姐妹当时都劝我甩了还在上高中的玖零转身从了痴情的四川文艺男。
上大学时，的确有个来自四川的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说着一口川味十足的普通话。他当着我们寝室姐妹的面跟我表白，说，妹儿，我真的好喜欢你哟。你愿不愿意跟我耍朋友嘛。寝室姐妹一直都觉得他很可爱，屡次拿我寻开心，劝我答应他，好让她们找点有趣的事做。那时她们都管玖零叫做我的九零后男朋友、小男朋友或者高中生男朋友。我有时也会觉得不爽，在玖零做了某件幼稚的事情后批评过他的不成熟。他也表示过他很在意我说他不成熟。
佟微并没有想要我开心的意思，滔滔不绝地数落我，说让我要不就直接跑去跟玖零复合要不就讲清楚老死不相往来。不要老是这个样子，要死不活的。她说她们公司有一单身男还不错要不介绍给我，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被她数落得脑子里更乱了，看谁都长得像玖零。我指给她看，我说你看那个服务员像不像玖零。你看那个穿红色衣服女孩子旁边那男的，像不像玖零。你看我们对面打电话那男的像不像玖零。你看带着墨镜的那个……
佟微在我面前停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哟，你别这样，我求你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她开始整理我的头发，我知道她心疼我。从大学到现在，只有她是真心实意想让我幸福的。只有她肯陪在我身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她理解我，只有她懂我的逃避，只有她知道我这些年怎样在思念与矛盾中挣扎，只有她肯不顾一切让我见到玖零。我感激她。感激她原谅我的不领情，感激她没有放弃我。
我在挣扎了一周后，开始接玖零的电话，开始平静地与他见面，聊过去现在和将来。同时，我开始频繁地跟佟微去见她的男同事男性朋友。
佟微说，你不是说你曾爱玖零爱到失去自我嘛，那现在既然他回来找你，你就找回自己给他看。你可以报复他，可以激怒他，你必须折磨他，使劲地折磨他。如果他能忍受这样的你，就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我跟玖零去了小时候的住所，家属院里的人都搬走了。那里已经拆掉了，但还没有重建，听说马上就动工了。我和玖零坐在矮墙上，他看上去还算开心，但是我知道他很不安。他问我从小时候开始回忆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回忆完了直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我笑而不答。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开始往废墟上掷小石头。
玖零。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吧。我摆动着两只脚悠悠地说。
玖零仍小石头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看我，眼泪迅速涌出眼眶。他张嘴想要说什么。
你别多想，玖零。我等你只是为了等你。我并没有想过要再和你在一起。
看到玖零的表情后，我知道我开始报复了。我一边心疼着他受伤的眼神一边享受着报复的快感。玖零回来之后，我有了报复的力气。他救活了我。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爱他，即使他那么深地伤害过我。爱情真贱。
玖零擦了一下眼角，马上笑起来。他应该是做了各种准备的。
昔昔，我那时太不成熟了，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一直依赖你，我也很想让你也依赖我，很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保护的感觉。可是你一直以姐姐的角度让我依赖，从来没有给我机会体会一下男子汉高大的感觉。我以为离开你我会变得高大起来。离开你的这几年，我一直想把自己变成熟变高大了再回到你身边，我有时想着你依赖我的样子我都能忍不住笑出来。于是我开始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实验，我发现我真的慢慢成熟慢慢高大起来。于是我就迷恋上了这种成就感。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跟别人赌了50块钱，我请你去吃了肯德基。他突然又转移话题。
我马上想起那件事。关于我和他的事，我总是能马上就想起来。他有一天兴致勃勃地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说带我去吃肯德基。
你那时候上大学住在学校，每个月有较多的生活费，经常请我吃饭。我读高中，零用钱并不多，我总是很想请你吃饭却又没钱。你也知道，我妈总是怕我学坏把我当猪一样喂却不给我零用钱。有一天我陪同学去买包，看到你和同学在逛街。我指给他看，我说你看到我们斜对面那家店里正在试鞋的那个女孩子了吗，给我一周时间我肯定能追到她。他说不信，我就跟他赌了50块。一周后，我把你带到他面前了。
我拿着50块去你们学校找你时，听到你的同学跟你说：你的小男朋友来找你了。我当时就很不爽，后来你知道了我骗同学钱的事情后很生气，说我不懂事，幼稚。这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一直都觉得很委屈。之后总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我暗暗告诫自己，要变得成熟要让你刮目相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有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吗？我知道玖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听到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着实难受又内疚。但是我没有控制自己的刻薄，或者我故意让他见识我的刻薄。
言昔，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叫我言昔，很严肃很别扭。我们都震惊地看着对方，于是，对话就此中断了。
我跟佟微的同事在认识两周后开始约会，他叫林含，话不多却很绅士，大我四岁。我在跟他吃晚饭时接到玖零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跟男朋友约会，他说不信，我让他直接过来找我。玖零在看到林含时不知所措起来，林含却礼貌地跟玖零打招呼。
我介绍玖零给林含，玖零，我小时候的邻居。又跟玖零说，这是我男朋友林含。
林含笑着说了声幸会，又说看着可真年轻。我接过话说，可不是吗，人家是九零后呢。我没有看玖零，但是我能想象他的表情。我反复戳着他的痛楚，他却不能展现他九零后的姿态。玖零毕竟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人，他无法在林含面前沉着应变，虽然他在尽力地让自己淡定。
他说也没什么事，不如改天再找我。他说打扰了我们约会很抱歉。说着准备离开。我说别呀，一起吃呗，点了这么多菜我们俩也吃不完。他表情难看地说真的不用。我跟林含说，亲爱的，要不我送送我的小邻居吧，顺道就回家了。他说可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说可以。他总是能笑出来。
出来后，玖零说，我真服了你了昔昔。我跟你做了十三年邻居，谈了六年恋爱。我难道看不出来你在演戏吗。亲爱的？你真是恶心死我了，你没看到那男的那表情，哈哈。他完全没有受害人的任何表现，反而让我觉得好像我做了多蠢多丢脸的事似的。
亲爱的。我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从来没用过这仨字，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要搁在以前，你自己肯定先吐了。什么小时候的邻居，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我吗。我告诉你刘言昔，我现在是刀枪不入。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以为你在伤害我，其实你心里比我还难受。
你给我个台阶下会死吗？其实我知道玖零即使再怎么了解我但他还是受到了伤害，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我也顺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发现我还是狠不起来。
看着他笑成那样，即使知道他是装的。我也有点心动，至少他学会装了。我很想告诉他不要提以前，可是我自己马上又开始怀念以前了。
你记不记得我高一时学校开家长会，我没通知父母。谎称父母去外地了。你去做我的家长，我们俩想了很久最后让你假扮我小姑。玖零突然提起了那件事。
我那时候才读高三，穿了件我妈妈的衣服，很不合身，看上去很好笑吧。哈哈。
那还用说吗。你还跟我们老班握手，说什么我们家玖零淘气，以后要多麻烦你了什么的。出来以后，我们俩差点笑岔气。
我记得当时自己尽量装出一副沉稳淡定的摸样，但是心里却在发抖。他们班主任可能有点怀疑，小心翼翼地问我：玖零的姑姑看上去如此年轻，应该……还小吧？有十八岁吗？我一紧张顺势接茬：有有有，十九，十九了。
事后没多久，玖零妈妈就知道了那件事，我妈妈也理所当然知道了。我们俩站在一起忍住笑接受两家家长的批评。我妈妈义正言辞地数落着我们俩多不懂事，而她妈妈在一边不停地提醒我们俩要严肃，态度要端正。
我跟着他一起笑起来，现在想来那件事情似乎比当年更搞笑，想着我的傻样子真是一点也忍不住。那时年少，即使知道可能被发现可能挨批评即使心里忐忑不安还是想冒险去做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什么样的后果两个人都愿意承担。因为是两个人，所以什么都不怕。
我笑的时候顺便去拉扯玖零的衣袖，他也用一只手扶着我的肩。我从玖零的眼睛里看到我的脸，我突然感觉一切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没有去北京，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突然感动起来，扑上去抱住玖零的脖子。
我很想告诉玖零，这样繁华的街道，这样热闹的夜晚，只有你身上的温度能温暖我。只有你的拥抱是我一辈子想拥有的。只有你，可以让我瞬间热泪盈眶。也只有你，给过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你身上。只有你在我身边才能唤醒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玖零，我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可是，我没有说出口。在玖零紧紧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脑子里瞬间冲出一句话：她可以为我去死。你可以吗？
（未完待续）
毕业近两年，终于在一家小公司稳定下来。死心塌地地做着枯燥简单亦无上升空间的行政工作。该习惯的不该习惯的都已习惯了。我的上司说我一点都不躁动，比其他年轻员工好管理很多。我想上司是喜欢我这样的员工的，遵纪守法，踏实肯干，不挑剔容易满足。他应该从来没觉得我缺少年轻人该有的活力，该有的上进心吧。
毕业后，我和佟微在同一家公司做销售工作。在我们的上司屡次对我们摇头念着“朽木不可雕”之后，佟微咬牙切齿地说：我非干出个一二三来给她看不可。不过不是在她的地盘。我为了我仅存的自尊心毅然决然地跟着她辞职了。
我通过实践证明我不适合销售之后，从政了。就是现在的这份行政工作。我对它并无二心。佟微重新找到工作后倒是干得有声有色。她说自己可是放了狠话的人，自己作证，自己监视，绝不给自己丢人。她说女人没了爱人就该再找一个爱人，实在找不到了就该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像你这样，丢了份破爱情搞得跟癌症晚期似的，就等着合眼了。人活着吧，就得为了自己，可不能给自己丢人。
我回家准备了些吃的，拿了件外套就去火车站了。夜晚的小城突然飘起雨来，我打电话问佟微到哪里了有没有带伞。她说火车好像晚点了，让我先在附近的快餐店坐坐。我一直在接站口徘徊着，雨也不见小，实在无聊，我竟真的朝附近的肯德基走去。
这几年，凡是我和玖零去过的地方我都没有再去过。包括这座小城为数不多的几家快餐店，我怕我一进去就看到他的影子。关于玖零，我有太多的回忆。我们一起在这座小城里成长了十几年，小时候，我们共同住在水利局后面的家属院里，两家人只有一墙之隔。
我长他两岁，小时候很多小伙伴都在院子里一起玩，每次玩耍时他和其他小朋友起了争执都是我罩他。每次事后他都擦擦鼻涕眼泪不自量力地说，昔昔，下次轮到我罩你。小时候他从不叫我姐姐，而是学着家里的大人叫我昔昔。我上初三的时候，他有一天跑到我们教室门口大声地喊我姐姐。昔昔姐，他这样喊。我很感动。一年以后，他们家搬到了政府街的八层楼里。我们恋爱了，我高一，他初二。
那时他还没有我高，每天在我们学校门口等我放学，。我载着他，他从后面抱着我。从政府街那边绕一圈送他回家之后我才回自己家。他说，昔昔，等有一天我的个头高过你时，我每天载你送你回家。
因为在火车站旁边，快餐店里几乎无空座。我点了一杯可乐挤在一个角落里，我和玖零最喜欢的那个位子坐了两个男生，看上去很疲惫。我比自己预想得要平静很多，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敢面对。其实这样物是人非的场景，悲伤并没有多过这几年来想起玖零的任何一天。
也许，我已经放下他了。只是还没有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一直以为玖零会在我这里变成熟。变成熟以后他一定会爱我更多，我一直在等那一天。
玖零是左撇子，而我也总是习惯坐在他的左边。每次他喂我吃东西时手臂都要翻过来，距离很近却喂得很艰难。我就又跑到他的对面去，接他手里的食物。幸福地吃着，看他满脸洋溢着成就感地笑。
而今，对面是一家三口，孩子看似还小。闹腾着要吃这个不吃那个。我就又想起了玖零。他小时候特爱哭，吃晚饭时经常听到他的哭声。妈妈总是在我耳边悄悄说：听，隔壁玖零又闹腾着不吃饭了。还好我女儿不挑食。
跟之前预想的没两样，我果然又沉浸在关于玖零的回忆里。这是无法控制的。在我的生命里，只要找不到一个能代替他的男人，我的所有回忆就都是他的。
大概十一点半的样子，佟微说她到了。我把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拿了外套就往外奔。雨略微小了些，天气却是更凉了。
佟微穿了我拿给她的外套，嘻嘻哈哈地过来抱我，搞得像久别重逢似的。嘴里念着：昔昔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才看到她身边的男生，戴着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很低。我知道我被她骗了。一边拍打着骂她死丫头，一边跟她的“同事”打招呼。应该是同事吧，我想。他没说话，点头示意了一下。
佟微一路一直靠着我的肩膀睡。下车时，她的“同事”在副驾座上付了打的费。他下车走过来拿我手上的行李，我看到他的脸。我才明白佟微之前的对不起我是什么意思。
是玖零。这个从火车站到我的住所的一个小时里一句话也没说的男孩子是玖零。是我两年里未曾见过的玖零。是跟我一起成长了十几年的玖零。是我一直爱着怀念到现在的玖零。
他看上去依然年轻，而我像是比他老了几十岁。
我不知所措，却故作淡定地裹紧了外套，笑着问：什么意思。我看着佟微，她却故意扭头不看我。我说佟微你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你觉得我还不够悲惨吗。
佟微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昔昔，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只能针对佟微。我不知道我该跟玖零说些什么，或者该怎么骂他。他出现得太突然了。我扔掉手里的东西和伞，脚步开始往后移。我又开始逃避。
玖零走过来说，你别这样，昔昔。跟佟微没关系。是我求她的。
高三的冬天，我们临时被学校组织去看电影。因为家离电影院不远，看完电影之后我直接回家吃饭了。回学校上晚自习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在学校门口看到玖零，那天天气特别冷，玖零跺着脚缩成一团。他看到我后跑过来问我去了哪里，满眼的担心。他说等我一起吃晚饭，一直等不到我，也进不了我们学校。看到我的单车没有被骑走，就一直在外面等。
我一边给他搓手一边责备他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他只顾傻傻地笑。看到他冻得发紫的嘴唇，我突然哭了起来。他无措起来，抱着我的肩说，别这样，昔昔，不关你的事。是我愿意等的。再说，跟你一起吃晚饭习惯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吃什么。
那时心疼地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我幸福地流着眼泪。想着等我们都老了，我还要像那时一样爱他。不，是要更加爱他。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我以为他是离不开我的。就像我离不开他一样。
现在看玖零，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他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慢慢长高，慢慢超过我。他说等他高过我要载我要送我回家，我一直在等那一天。
佟微拍拍我的肩膀，拿着行李先走了。留下我和玖零两个人，雨又开始变大了。玖零捡起地上的伞撑在我的头顶，他叹了口气，用一只手轻轻抱住我。我没有反抗。闭着眼睛听他说。
昔昔，我只是想见见你。我在北京遇见佟微，我知道你不会见我，所以才求她帮忙的。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解释，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事到如今，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生活。
我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雨伞，说，你认识的昔昔已经死了。今天的刘言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昔昔心目中的玖零也已经死了。所以，请你消失。说完，我大步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雨中。我发现我开始恨他，我在心里说：就让他在雨中淋着吧，最好淋死他。他有什么资格希望我好好生活。
玖零高三的时候，我大二。他说要考我读的大学，我说你要比我优秀才行，你要考更好的大学才行。高考时，他在考场里，我在考场外。我比他还紧张。进考场前，他把巧克力喂进我的嘴里说，昔昔乖，别紧张。不就是高考嘛，最差也就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啦。
玖零去了北京上大学，我没有怪他。没有理由怪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短短的一两天里改变主意的，我说服自己尊重他的想法。也许他应该去其他的城市继续成长，我不能要求他像我一样一心一意只想一辈子待在这座城市。
去火车站送他，他妈妈一直拉着他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我在一边呆呆站着看他们母子道别，虽是从小生长在一个大院里，一起成长了十几年。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我纵使心里有无限不舍，也无法当面表达。
在有他父母同在的火车站，他从头到尾连个拥抱也没给我。只在进站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跟我说了再见。我看到他眼里的泪花。我想到有四五个月见不到他，就难过得眼泪都止不住。他进站后发短信给我：昔昔，等我吧，我一定会带回来一个成熟的玖零给你。爱你。
我绝情了一把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是玖零那年冬天在我们学校门口冻得嘴唇发紫的样子。我开始担心他淋着雨回去会不会感冒，要是感冒了会不会半夜起来打电话给我说他感冒了让我第二天来接他。他那时是不成熟，可是我却无限怀念不成熟的他。我没有因为他的不成熟离开他，他却因为他的不成熟离开了我。
几天以来，我一直心不在焉，也没法安心工作，饭也吃不下。我知道玖零还会来找我，我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他。只要他想见我，他总会见到我。
佟微说实在忍受不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她拽着我去逛街。一路批评我当年不听劝，说同寝室的姐妹当时都劝我甩了还在上高中的玖零转身从了痴情的四川文艺男。
上大学时，的确有个来自四川的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说着一口川味十足的普通话。他当着我们寝室姐妹的面跟我表白，说，妹儿，我真的好喜欢你哟。你愿不愿意跟我耍朋友嘛。寝室姐妹一直都觉得他很可爱，屡次拿我寻开心，劝我答应他，好让她们找点有趣的事做。那时她们都管玖零叫做我的九零后男朋友、小男朋友或者高中生男朋友。我有时也会觉得不爽，在玖零做了某件幼稚的事情后批评过他的不成熟。他也表示过他很在意我说他不成熟。
佟微并没有想要我开心的意思，滔滔不绝地数落我，说让我要不就直接跑去跟玖零复合要不就讲清楚老死不相往来。不要老是这个样子，要死不活的。她说她们公司有一单身男还不错要不介绍给我，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被她数落得脑子里更乱了，看谁都长得像玖零。我指给她看，我说你看那个服务员像不像玖零。你看那个穿红色衣服女孩子旁边那男的，像不像玖零。你看我们对面打电话那男的像不像玖零。你看带着墨镜的那个……
佟微在我面前停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哟，你别这样，我求你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她开始整理我的头发，我知道她心疼我。从大学到现在，只有她是真心实意想让我幸福的。只有她肯陪在我身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她理解我，只有她懂我的逃避，只有她知道我这些年怎样在思念与矛盾中挣扎，只有她肯不顾一切让我见到玖零。我感激她。感激她原谅我的不领情，感激她没有放弃我。
我在挣扎了一周后，开始接玖零的电话，开始平静地与他见面，聊过去现在和将来。同时，我开始频繁地跟佟微去见她的男同事男性朋友。
佟微说，你不是说你曾爱玖零爱到失去自我嘛，那现在既然他回来找你，你就找回自己给他看。你可以报复他，可以激怒他，你必须折磨他，使劲地折磨他。如果他能忍受这样的你，就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我跟玖零去了小时候的住所，家属院里的人都搬走了。那里已经拆掉了，但还没有重建，听说马上就动工了。我和玖零坐在矮墙上，他看上去还算开心，但是我知道他很不安。他问我从小时候开始回忆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回忆完了直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我笑而不答。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开始往废墟上掷小石头。
玖零。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吧。我摆动着两只脚悠悠地说。
玖零仍小石头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看我，眼泪迅速涌出眼眶。他张嘴想要说什么。
你别多想，玖零。我等你只是为了等你。我并没有想过要再和你在一起。
看到玖零的表情后，我知道我开始报复了。我一边心疼着他受伤的眼神一边享受着报复的快感。玖零回来之后，我有了报复的力气。他救活了我。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爱他，即使他那么深地伤害过我。爱情真贱。
玖零擦了一下眼角，马上笑起来。他应该是做了各种准备的。
昔昔，我那时太不成熟了，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一直依赖你，我也很想让你也依赖我，很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保护的感觉。可是你一直以姐姐的角度让我依赖，从来没有给我机会体会一下男子汉高大的感觉。我以为离开你我会变得高大起来。离开你的这几年，我一直想把自己变成熟变高大了再回到你身边，我有时想着你依赖我的样子我都能忍不住笑出来。于是我开始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实验，我发现我真的慢慢成熟慢慢高大起来。于是我就迷恋上了这种成就感。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跟别人赌了50块钱，我请你去吃了肯德基。他突然又转移话题。
我马上想起那件事。关于我和他的事，我总是能马上就想起来。他有一天兴致勃勃地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说带我去吃肯德基。
你那时候上大学住在学校，每个月有较多的生活费，经常请我吃饭。我读高中，零用钱并不多，我总是很想请你吃饭却又没钱。你也知道，我妈总是怕我学坏把我当猪一样喂却不给我零用钱。有一天我陪同学去买包，看到你和同学在逛街。我指给他看，我说你看到我们斜对面那家店里正在试鞋的那个女孩子了吗，给我一周时间我肯定能追到她。他说不信，我就跟他赌了50块。一周后，我把你带到他面前了。
我拿着50块去你们学校找你时，听到你的同学跟你说：你的小男朋友来找你了。我当时就很不爽，后来你知道了我骗同学钱的事情后很生气，说我不懂事，幼稚。这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一直都觉得很委屈。之后总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我暗暗告诫自己，要变得成熟要让你刮目相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有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吗？我知道玖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听到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着实难受又内疚。但是我没有控制自己的刻薄，或者我故意让他见识我的刻薄。
言昔，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叫我言昔，很严肃很别扭。我们都震惊地看着对方，于是，对话就此中断了。
我跟佟微的同事在认识两周后开始约会，他叫林含，话不多却很绅士，大我四岁。我在跟他吃晚饭时接到玖零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跟男朋友约会，他说不信，我让他直接过来找我。玖零在看到林含时不知所措起来，林含却礼貌地跟玖零打招呼。
我介绍玖零给林含，玖零，我小时候的邻居。又跟玖零说，这是我男朋友林含。
林含笑着说了声幸会，又说看着可真年轻。我接过话说，可不是吗，人家是九零后呢。我没有看玖零，但是我能想象他的表情。我反复戳着他的痛楚，他却不能展现他九零后的姿态。玖零毕竟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人，他无法在林含面前沉着应变，虽然他在尽力地让自己淡定。
他说也没什么事，不如改天再找我。他说打扰了我们约会很抱歉。说着准备离开。我说别呀，一起吃呗，点了这么多菜我们俩也吃不完。他表情难看地说真的不用。我跟林含说，亲爱的，要不我送送我的小邻居吧，顺道就回家了。他说可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说可以。他总是能笑出来。
出来后，玖零说，我真服了你了昔昔。我跟你做了十三年邻居，谈了六年恋爱。我难道看不出来你在演戏吗。亲爱的？你真是恶心死我了，你没看到那男的那表情，哈哈。他完全没有受害人的任何表现，反而让我觉得好像我做了多蠢多丢脸的事似的。
亲爱的。我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从来没用过这仨字，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要搁在以前，你自己肯定先吐了。什么小时候的邻居，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我吗。我告诉你刘言昔，我现在是刀枪不入。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以为你在伤害我，其实你心里比我还难受。
你给我个台阶下会死吗？其实我知道玖零即使再怎么了解我但他还是受到了伤害，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我也顺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发现我还是狠不起来。
看着他笑成那样，即使知道他是装的。我也有点心动，至少他学会装了。我很想告诉他不要提以前，可是我自己马上又开始怀念以前了。
你记不记得我高一时学校开家长会，我没通知父母。谎称父母去外地了。你去做我的家长，我们俩想了很久最后让你假扮我小姑。玖零突然提起了那件事。
我那时候才读高三，穿了件我妈妈的衣服，很不合身，看上去很好笑吧。哈哈。
那还用说吗。你还跟我们老班握手，说什么我们家玖零淘气，以后要多麻烦你了什么的。出来以后，我们俩差点笑岔气。
我记得当时自己尽量装出一副沉稳淡定的摸样，但是心里却在发抖。他们班主任可能有点怀疑，小心翼翼地问我：玖零的姑姑看上去如此年轻，应该……还小吧？有十八岁吗？我一紧张顺势接茬：有有有，十九，十九了。
事后没多久，玖零妈妈就知道了那件事，我妈妈也理所当然知道了。我们俩站在一起忍住笑接受两家家长的批评。我妈妈义正言辞地数落着我们俩多不懂事，而她妈妈在一边不停地提醒我们俩要严肃，态度要端正。
我跟着他一起笑起来，现在想来那件事情似乎比当年更搞笑，想着我的傻样子真是一点也忍不住。那时年少，即使知道可能被发现可能挨批评即使心里忐忑不安还是想冒险去做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什么样的后果两个人都愿意承担。因为是两个人，所以什么都不怕。
我笑的时候顺便去拉扯玖零的衣袖，他也用一只手扶着我的肩。我从玖零的眼睛里看到我的脸，我突然感觉一切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没有去北京，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突然感动起来，扑上去抱住玖零的脖子。
我很想告诉玖零，这样繁华的街道，这样热闹的夜晚，只有你身上的温度能温暖我。只有你的拥抱是我一辈子想拥有的。只有你，可以让我瞬间热泪盈眶。也只有你，给过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你身上。只有你在我身边才能唤醒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玖零，我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可是，我没有说出口。在玖零紧紧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脑子里瞬间冲出一句话：她可以为我去死。你可以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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