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目光犀利如刀,一下子捅穿要害,孛里玉律感到一股凉气直戳脊梁骨。忽听萧武坤冷哼一声:“强词夺理,鬼话连篇!林将军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再看瞿宝林起身半举的惊堂木缓缓按了下去,堂上诸人一语不发。孛里玉律顿感绝处逢生,霎时又神气活现,他笑道:“林公子雄辩石破天惊,却不该拉下天朝上国的颜面,难道你们泱泱大国竟是一只纸老虎,任由我一个外番使节在京师重地呼风唤雨闹个天翻地覆?”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天月“嘿嘿”冷笑两声,“特使先生用不着咄咄逼人,你螳螂捕蝉,安知黄雀不在身后。”
话音刚落,屋顶一声呼哨,众人悚然一惊。一黑衣人已飘然落在堂前。“掌门!”胡、云二人欢叫,来人正是江湖浪人穆无尘。
孛里玉律脸色“刷”地变了,他强作镇定,道:“此人擅闯公堂,大齐王法何在!”
此人令孛里玉律胆寒,瞿宝林窃喜,他不暇问罪,道:“前辈莫非个案中人?”浪人不答,从衣袖中抽出一张便笺,递呈瞿宝林。瞿宝林小心翼翼展开便笺,大堂之上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预感到那才是最权威的判决书。
里面只有一句话:林烈伏诛,另酬纹银二万两。鲜红醒目的塞北使节印章压在字面上。铁证如山,瞿宝林狠摔惊堂木;罪恶昭彰,孛里玉律却满不在乎,单道一声:“悉听尊便!”
如此结案,萧武坤十分扫兴,他为孛里玉律捏一把汗,更担心二人来往频繁,其中不可告人之处被孛里玉律抖了出来,于是发话道:“事关两国邦交,大人不可擅自裁处,还须皇上明断。”瞿宝林不敢造次,只得押下人犯,奏明圣上,再作定夺。
众人散去,林烈无罪释放。他的心依然沉重,方才瞿宝林语重心长告诫他:这事没完,千万留神。他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步出衙门,外面寒风肆虐,冷雪零星犹自飘洒。他一步一步挨下冷湿冰滑留着残雪的台阶,辨不清谁是这场公案的赢家,也弄不清自己的路将被引向何方。烽火狼烟,杀气雄边,挽雕弓如满月,西北射天狼,终究是他的一相情愿。路漫漫其修远兮,魑魅魍魉当道,杀出重围谈何容易。
忽听衙门内乱成一团,邢如风率众冲了出来,人们呼叫着:别走了江湖浪人!原来穆无尘师徒三个呼哨一声没影了。林烈明知他们追捕无益,也不阻拦,让他们虚张声势也好。可叹朝野上下竟是这些狂徒恶棍横行无忌。
皇上在资政阁召见瞿宝林并审阅了他递呈的供认状,他的目光在压着鲜红指印的孛里玉律的供词上停驻良久,“好个塞北大使,欺人太甚!”他的声音打颤,他捏着供词的手也打颤。
瞿宝林请旨发落孛里玉律,皇上愤恨之余,却颇费踌躇。瞿宝林大谈孛里玉律在公堂之上轻慢圣朝目中无人,奏请皇上严惩不贷。皇上似有难言之隐,道:“暂押天牢,听候发落。”“林将军遭人诬陷,微臣已还他清白之身,此案尘埃落定,万岁不必再心存疑虑。”瞿宝林劝道。皇上舒了一口气,道:“险啊,若非爱卿明断,朕险些赔了一员大将。”
忽有黄门赶来奏报:黄允清长子黄品文浑身缟素长跪资政阁外。皇上大惊,急命宣召。瞿宝林便告退了。
黄品文跌跌撞撞抢入门来,扑通跪倒,哭嚎一声:“皇上,家父日前遇刺身亡……”
皇上龙颜失色,慌忙搀起黄品文,连声惊呼:“何以至此,何以至此!”黄品文哭诉道:“皇上,可要替微臣做主啊。”皇上郑重点头:“爱卿且宽心,朕绝不姑息奸佞,令忠魂含恨。”
原来,黄允清一路忐忑不安进京听封,行至八卦山脚青曩镇,闻听灵龟观卜筮最灵,远近闻名。怦然心动,意欲一占吉凶。他屡次遇刺,防范戒备的手段已十分高明。他先令主持清场迎候,再派亲信严加查看,尔后进驻甲兵层层包围,布置戒严。最后才率众前呼后拥开赴观内求签问卜。
重檐斗拱之内,阔大的殿堂空旷而阴冷,香烟缭绕,烛影摇摇,高踞堂前左右的泥胎天尊木塑神像个个凶神恶煞,似欲扑人而来。
在灵龟大仙高大而威武的金身塑像面前,黄允清摇响一筒竹签,大殿内清晰而寂寞的回响着“歘歘”的竹签撞击声。“啪”的一声脆响,一枚竹签跌出在地,一切声响戛然而止。竹签跌在大仙脚趾上,黄允清上前弯腰俯身去拾。
说时迟那时快,大仙身后杀出一条黑影,一道雪亮的剑光掣过。黄允清一声惨叫,仰面倒地。就在倒地的瞬间,他的目光与蒙面人火辣辣的如火山喷涌般的怒目一撞,他顿感身子在这炙热的火光中消解了。
随从、卫士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刺客已横剑自刎。
黄允清中剑,只划破了皮肉,这得益于他的天翼金丝护体软甲。然而黄允清还是没逃过一死,不知是淬了毒的宝剑,还是刺客的复仇的怒火要了他的命。虽然服了解药,但他一直神志不清,如遭索命似的惊恐万状,临终,他指定暗处,两眼发直,吐出几个字:郎廷生……
“郎廷生?”皇上摇头,“此人死于刑部大牢,焉能死而复生行凶杀人。”皇上好言安抚了黄品文,又传旨赦免黄魁,让他们兄弟同往青囊镇奔丧。
皇上随即传唤楚王觐见,安排善后事宜。他三言两语交代了黄允清遇刺始末并授意他追查真凶,而把谈话的重心转向黄允清遗部的交割方案。楚王又急又气,不暇多思,献策道:事已至此,惟有安抚黄允清家眷及其帐下文武要员,因此不宜轻动这支人马,动则生变。不如让黄品文子袭父职,暂领幽云郡守大印,统帅其部。皇上冷冷的说:“黄品文不曾独当一面,将才不足,帅才更是不堪;黄允清诸子诸将无一人堪充大任。王兄还是再作斟酌吧。”楚王语塞,他听出了弦外之音,皇上铁了心要拆散这支队伍,消解这股势力,他不敢妄语,只得先领旨,再作计议。
楚王把办案重任交给张金雄。黄品文也在场,他谈了案发情况,最后说:“蒙面人行刺之前已毁容,定是怕人认出,牵连他人。家父指认郎廷生,不是迷迷糊糊心生幻象,而是回光返照灵光一刹绝非妄语。”
“郎廷生?”张金雄以为不可思议,道,“见鬼了。纵然是他,他也无须毁容,难道他还有亲人在世?”黄品文道:“这倒不曾听说。连他相依为命的妹子,也死了快一个月了。”楚王沉下脸,开导张金雄:“兴达,黄元帅最大的仇家是谁,这郎廷生是谁的属下,你还不明白?”张金雄立刻明白楚王把矛头指向林烈,他暗自叹息,道:“父王有何赐教,小婿洗耳恭听。”楚王拍拍他的肩头,道:“兴达,林烈答应与你联手拿下鹿云关,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阴谋!他暗中派人行刺,黄元帅一倒,这三十万人马进驻幽云便是空谈,就算你们拿下鹿云关,前往驰援与胡人正面交锋的还是田邈义的人,如此一来,边塞重镇又落入太子党手中,你我有何好处。”张金雄不甘心就此与功名失之交臂,又不敢顶撞,只是点头:“父王见教得是。”
张金雄有自己的主见,绝不能节外生枝阻碍自己北伐。出发前,却从楚王府传出一个消息:冀州加急塘报,韩窈发重兵增援鹿云关,调遣三员北国上将协助耶律元雄镇守要塞。关西、黑河一线全线设防。塞北大军来势汹汹压向边关。并得知皇上惶急之下赦免了孛里玉律,为设宴他压惊,诏令楚王、国师等人侍宴。
张金雄闻言大惊失色,他得见林烈一面,商议对策。怀坤郡主看穿了他的心思,建议他与林烈会面,张金雄心存感激,立刻打发人去宁远府请林烈叙话,而林烈却不知去向。张金雄他搓着手,坐立不安。傍晚,他终于得到林烈回府的消息,便请他上慕仙酒楼会面。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天月“嘿嘿”冷笑两声,“特使先生用不着咄咄逼人,你螳螂捕蝉,安知黄雀不在身后。”
话音刚落,屋顶一声呼哨,众人悚然一惊。一黑衣人已飘然落在堂前。“掌门!”胡、云二人欢叫,来人正是江湖浪人穆无尘。
孛里玉律脸色“刷”地变了,他强作镇定,道:“此人擅闯公堂,大齐王法何在!”
此人令孛里玉律胆寒,瞿宝林窃喜,他不暇问罪,道:“前辈莫非个案中人?”浪人不答,从衣袖中抽出一张便笺,递呈瞿宝林。瞿宝林小心翼翼展开便笺,大堂之上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预感到那才是最权威的判决书。
里面只有一句话:林烈伏诛,另酬纹银二万两。鲜红醒目的塞北使节印章压在字面上。铁证如山,瞿宝林狠摔惊堂木;罪恶昭彰,孛里玉律却满不在乎,单道一声:“悉听尊便!”
如此结案,萧武坤十分扫兴,他为孛里玉律捏一把汗,更担心二人来往频繁,其中不可告人之处被孛里玉律抖了出来,于是发话道:“事关两国邦交,大人不可擅自裁处,还须皇上明断。”瞿宝林不敢造次,只得押下人犯,奏明圣上,再作定夺。
众人散去,林烈无罪释放。他的心依然沉重,方才瞿宝林语重心长告诫他:这事没完,千万留神。他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步出衙门,外面寒风肆虐,冷雪零星犹自飘洒。他一步一步挨下冷湿冰滑留着残雪的台阶,辨不清谁是这场公案的赢家,也弄不清自己的路将被引向何方。烽火狼烟,杀气雄边,挽雕弓如满月,西北射天狼,终究是他的一相情愿。路漫漫其修远兮,魑魅魍魉当道,杀出重围谈何容易。
忽听衙门内乱成一团,邢如风率众冲了出来,人们呼叫着:别走了江湖浪人!原来穆无尘师徒三个呼哨一声没影了。林烈明知他们追捕无益,也不阻拦,让他们虚张声势也好。可叹朝野上下竟是这些狂徒恶棍横行无忌。
皇上在资政阁召见瞿宝林并审阅了他递呈的供认状,他的目光在压着鲜红指印的孛里玉律的供词上停驻良久,“好个塞北大使,欺人太甚!”他的声音打颤,他捏着供词的手也打颤。
瞿宝林请旨发落孛里玉律,皇上愤恨之余,却颇费踌躇。瞿宝林大谈孛里玉律在公堂之上轻慢圣朝目中无人,奏请皇上严惩不贷。皇上似有难言之隐,道:“暂押天牢,听候发落。”“林将军遭人诬陷,微臣已还他清白之身,此案尘埃落定,万岁不必再心存疑虑。”瞿宝林劝道。皇上舒了一口气,道:“险啊,若非爱卿明断,朕险些赔了一员大将。”
忽有黄门赶来奏报:黄允清长子黄品文浑身缟素长跪资政阁外。皇上大惊,急命宣召。瞿宝林便告退了。
黄品文跌跌撞撞抢入门来,扑通跪倒,哭嚎一声:“皇上,家父日前遇刺身亡……”
皇上龙颜失色,慌忙搀起黄品文,连声惊呼:“何以至此,何以至此!”黄品文哭诉道:“皇上,可要替微臣做主啊。”皇上郑重点头:“爱卿且宽心,朕绝不姑息奸佞,令忠魂含恨。”
原来,黄允清一路忐忑不安进京听封,行至八卦山脚青曩镇,闻听灵龟观卜筮最灵,远近闻名。怦然心动,意欲一占吉凶。他屡次遇刺,防范戒备的手段已十分高明。他先令主持清场迎候,再派亲信严加查看,尔后进驻甲兵层层包围,布置戒严。最后才率众前呼后拥开赴观内求签问卜。
重檐斗拱之内,阔大的殿堂空旷而阴冷,香烟缭绕,烛影摇摇,高踞堂前左右的泥胎天尊木塑神像个个凶神恶煞,似欲扑人而来。
在灵龟大仙高大而威武的金身塑像面前,黄允清摇响一筒竹签,大殿内清晰而寂寞的回响着“歘歘”的竹签撞击声。“啪”的一声脆响,一枚竹签跌出在地,一切声响戛然而止。竹签跌在大仙脚趾上,黄允清上前弯腰俯身去拾。
说时迟那时快,大仙身后杀出一条黑影,一道雪亮的剑光掣过。黄允清一声惨叫,仰面倒地。就在倒地的瞬间,他的目光与蒙面人火辣辣的如火山喷涌般的怒目一撞,他顿感身子在这炙热的火光中消解了。
随从、卫士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刺客已横剑自刎。
黄允清中剑,只划破了皮肉,这得益于他的天翼金丝护体软甲。然而黄允清还是没逃过一死,不知是淬了毒的宝剑,还是刺客的复仇的怒火要了他的命。虽然服了解药,但他一直神志不清,如遭索命似的惊恐万状,临终,他指定暗处,两眼发直,吐出几个字:郎廷生……
“郎廷生?”皇上摇头,“此人死于刑部大牢,焉能死而复生行凶杀人。”皇上好言安抚了黄品文,又传旨赦免黄魁,让他们兄弟同往青囊镇奔丧。
皇上随即传唤楚王觐见,安排善后事宜。他三言两语交代了黄允清遇刺始末并授意他追查真凶,而把谈话的重心转向黄允清遗部的交割方案。楚王又急又气,不暇多思,献策道:事已至此,惟有安抚黄允清家眷及其帐下文武要员,因此不宜轻动这支人马,动则生变。不如让黄品文子袭父职,暂领幽云郡守大印,统帅其部。皇上冷冷的说:“黄品文不曾独当一面,将才不足,帅才更是不堪;黄允清诸子诸将无一人堪充大任。王兄还是再作斟酌吧。”楚王语塞,他听出了弦外之音,皇上铁了心要拆散这支队伍,消解这股势力,他不敢妄语,只得先领旨,再作计议。
楚王把办案重任交给张金雄。黄品文也在场,他谈了案发情况,最后说:“蒙面人行刺之前已毁容,定是怕人认出,牵连他人。家父指认郎廷生,不是迷迷糊糊心生幻象,而是回光返照灵光一刹绝非妄语。”
“郎廷生?”张金雄以为不可思议,道,“见鬼了。纵然是他,他也无须毁容,难道他还有亲人在世?”黄品文道:“这倒不曾听说。连他相依为命的妹子,也死了快一个月了。”楚王沉下脸,开导张金雄:“兴达,黄元帅最大的仇家是谁,这郎廷生是谁的属下,你还不明白?”张金雄立刻明白楚王把矛头指向林烈,他暗自叹息,道:“父王有何赐教,小婿洗耳恭听。”楚王拍拍他的肩头,道:“兴达,林烈答应与你联手拿下鹿云关,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阴谋!他暗中派人行刺,黄元帅一倒,这三十万人马进驻幽云便是空谈,就算你们拿下鹿云关,前往驰援与胡人正面交锋的还是田邈义的人,如此一来,边塞重镇又落入太子党手中,你我有何好处。”张金雄不甘心就此与功名失之交臂,又不敢顶撞,只是点头:“父王见教得是。”
张金雄有自己的主见,绝不能节外生枝阻碍自己北伐。出发前,却从楚王府传出一个消息:冀州加急塘报,韩窈发重兵增援鹿云关,调遣三员北国上将协助耶律元雄镇守要塞。关西、黑河一线全线设防。塞北大军来势汹汹压向边关。并得知皇上惶急之下赦免了孛里玉律,为设宴他压惊,诏令楚王、国师等人侍宴。
张金雄闻言大惊失色,他得见林烈一面,商议对策。怀坤郡主看穿了他的心思,建议他与林烈会面,张金雄心存感激,立刻打发人去宁远府请林烈叙话,而林烈却不知去向。张金雄他搓着手,坐立不安。傍晚,他终于得到林烈回府的消息,便请他上慕仙酒楼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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