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故意将车开得很慢,车窗外的景致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这里离心理研究院还有点距离。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大唐迅速打开,里面传来老张的声音:“有发现,刚才我去查了一下上次那个电话号码,不是从宜家宾馆附近超市里打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电话。”说完,大唐挂断了电话,一踩油门,车子飞速朝研究院的方向开去。
大唐没有直接进研究院。离研究院半里外有个超市,他进去来到收银台,迅速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询问了一会,并且朝着超市的闭路电视看了一会,接着就进了研究院。
他首先要求见的还是那个主任陶金华,拿出何太太的日记本,翻开了第二页,问:“你能告诉我何副院长当时正在计划什么研究吗?”
陶金华看了一下,叫了起来:“这是她和院长两个人共同的研究课题,叫“任意行为催眠”。当时,我没有参与,好象没有成功。主要是针对一些有心理障碍,却不愿合作的人群而做的。这个创意可谓是开了先河,可惜没有成功,但有进展。由于何副院长出事,我们院暂时停止这项课题。”
大唐问:“你和何副院长的关系怎么样?”
陶金华想了一下,说:“还不错,但只是工作上的。她一般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
大唐说:“包括她的爱好,或者是兴趣?”
陶金华说:“应该是,至少她自己的事从不和我说。”
大唐又问:“那她和邹院长的关系又怎么样?能说说吗?”
陶金华迟疑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大唐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陶金华说:“也只是一般上级和下级关系,院长挺重视她的。”
大唐稍加思索了一下,问:“一直是这样吗?我是说,从何副院长工作的第一天起。”
陶金华抓了一头,吞吞吐吐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何副院长自从发表过那本论文之后,院长才和她开始有过接触,但也只是很一般。”
大唐低头想了一会,说:“何副院长发表的论文是在去年年底,对吗?”
陶金华问:“对啊!怎么了?”
大唐笑了笑,问:“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时候当的院长吗?”
陶金华不假思索的说:“今年元月份。”
大唐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对陶金华说:“谢谢你,我得去见见你们的院长。”
来到院长办公室,里面没有人。
这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邹院长给他的名片,拨了上面的电话,但电话已经关机。
大唐便独自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来回看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人回来。刚想继续拨打这个电话,老张却打过来,在里面说:“你现在哪里?”
“我在研究院,可他们的院长不在。”大唐不经意的回答着。
“你快到我这来,有重要线索。”老张很急。
大唐一听,答应着便走了。
来到警局,老张很快把他请到办公室,从他紧张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态比较严重。
“省厅刚才打电话过来,在宾馆杀侯长庭的两个人,就是英国花蛇帮在国内安排的杀手。他们杀了侯长庭,看来事态越来越复杂了。”老张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大唐面前。
“如果是这样,更有理由说明侯长庭很可能认识他们。”大唐喝了一口水。
“是不是侯长庭在英国华人区得罪了花蛇帮?”老张问道。
“不会这么简单,花蛇帮虽然是黑帮,但他们绝不会随意去杀人,他们做事肯定都有目的。”大唐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侯长庭呢?”老张问。
“这正是我们要弄明白的。他们,他们好象并不是光为了来杀人的,好象还在找什么东西。是什么呢?”大唐将头埋在自己胸前,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老张说:“六幅画!对,他们就是冲着那六幅画来的!”
老张也点了点头,他们俩的思路第一次交汇在一起,但很快大唐又冷静了下来:“其中的一幅我们见过,但又被一个神秘人偷走,其余的五幅画又在哪呢?”
老张说:“这不难,这些画我们通过省厅到英国华人区获取一些线索。至于盗走的画,实际上对我们已经毫无价值,因为里面的秘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大唐看了老张一眼,会心地笑了一下,说:“其余的画上相信有着同样的秘密,但这又表示什么呢?”
老张说:“里面是不是关于黑帮的内部机密呢?”
大唐摇了摇头,说:“如果是机密,侯长庭怎么会弄到呢?我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既然是来找画的,杀手为什么连问也不问,见人就杀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张听了,同样也摇了摇头说:“是很奇怪!”
办公室开始没了声音,两个人都在各自整理着思路,谁也不理谁。
这时,大唐深吸了一口烟,问:“何佳媛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里,受了点惊吓。”老张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能和他见个面吗?”大唐问。
“怕是……怕是现在不行了!”老张说话有些吞吐。
“怎么了?”大唐很诧异,但他知道老张绝不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老张低着头,半天才说:“因为涉及到国际案件,事情比较严重。郝局现在已经将医院保护起来,你现在怕是很难接近……”大唐听了脸上一抖,但马上又平静下来,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老张叹了一口气,走到跟前说:“我知道你对郝局仍然有误会……”
话还没说完,大唐突然回头大声叫道:“误会?那是误会吗?”
老张没想到他到现在对于这件事仍耿耿于怀,一下子也激动起来:“都过去十年了,你怎么就是不能退一步呢?”
大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狠狠地看着老张,大嚷道:“那件案子本来就有问题,真正的幕后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他却为了内部肮脏的政治交易,草率结案。你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我能退一步吗?”
老张一听急了,喝道:“大唐!你说话要负责任!什么内部交易,你的证据呢?本来那个案子你就提供不了证据,推理出来的即使是正确的,但没有证据就不成立。你要知道,你曾经也是个警察,这是法律常识。我认为,选择结案并不是没有道理。再说郝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黑暗。”
大唐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了,摆了摆手,一步一步蹒跚得走出了办公室。
老张摇着头说:“又不知道耍什么把戏?”接着,他拿起电话:“请接省厅!”
大唐冷静下来,仍又回到现在的案子上来。他觉得,这件案子隐藏着很深的背景,何佳媛死得很离奇,然而现在正缺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大唐深深感到了这一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准备去充南市一趟———死者的家乡,想通过那里的人对何佳媛有一个更加真实的认识。但在去之前,他必须先知道所谓“六幅画”的来历。
与此同时,老张在一天之后,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老张拿着从省厅发来的那六张画的照片,上面全都同一个女人艾丽斯的画像,都是平躺在撒满花瓣的床上,姿势各有不同,神态和画面布置全都相同。
老张指着照片说:“这是英国十九世纪一个叫罗勃特商人,从民间潦倒艺人手上得来的画。画中的女子名叫艾丽斯,是当时赌城的一个名妓。这些画在当时并没有得到重视,到了十九世纪末,当时英国有个学者看过这六幅画,觉得艺术价, 值很高,想以高价购买,但遭到拒绝。从此,这六幅画开始出名,很多人都想拥, 有它。第二次世界大战,罗勃特的后裔曾带着画来过中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六幅画被人偷走,至今没有下落。到今天英国政府才知道画原来一直在英国华人手里,而这个人正是花蛇帮的头目。他们并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秘密,只知道这六幅画很值钱,大概值五百多万美圆。从这点可以知道,侯长庭和黑帮争这六幅画是为了什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个罗勃特商人曾经在鸦片战争前来过中国的广州,参加过鸦片战争,后来逃走。”
大唐听了问:“对此你有什么见解吗?”
老张说:“很简单,这个故事侯长庭在英国意外得知。通过朋友知道了这六幅画的下落,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后来,双方达成了协议,也就是侯长庭想将六幅画在英国买回,通过他的妻子倒手高价在国内转出,以得到丰厚的利润。侯长庭聪明之处就是他选择一幅一幅的买,然后倒出一幅再拿钱进第二幅。本来一切进展的很顺利,谁知道,中间出了一个差错,就是他发现了妻子的不忠,于是设谋将他们杀死。同时花蛇帮方面已经将画售出,而此时的侯却不能顺利将画倒出。所以花蛇帮认为被耍,才会来追杀侯长庭。侯长庭之前正是利用这次案件回国,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死。至于画上的玻璃和字,那都是掩盖,应该毫无意义。这也解释了侯长庭留给我话,意图很明显,是想告诉我们他是因为画而被杀的。还有画被盗,那肯定是花蛇帮做的。画已经到手了,人也要杀死,这是黑, 帮做事的一贯风格。”
大唐很仔细听着每一句话,他咬了咬嘴唇,摇头说:“奇怪!既然画那么值钱,花蛇帮为什么不在本国卖,黑市的高价同样能使他们大发一笔。再说,何佳媛和侯长庭虽然很有钱,但五百万美圆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他们能买得起吗?书上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侯长庭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还说自己不是凶手,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还记得我们去审问侯长庭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他虽然生的高大,但力气却很小,连杀四个人他一个人能做得了吗?还有,既然发现是通奸,一般情况下,如果侯长庭要杀人的话,应该是先将自己妻子杀死。可事实是林家三口是死在何佳媛之前的,之间相隔一个月。我去机场查过,最近来往过境人员名单中,只证明侯长庭五月十三日和三十一回来过,对于林家三口的死,这的确有重大嫌疑。可何佳媛又是谁杀的呢?还有,为什么何佳媛在五月三日收到一幅画,没有立即转手呢?按王小月所说的情况,何佳媛至少收到三到四幅画,包括她床头的那幅,但在黑市上都没听到有人收买这幅画,这又是什么原因?”
老张听了觉得有理,说:“只要有疑点,案子就要继续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大唐说:“我想去一下充南市。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情,我回来之后打你电话。”只见他小声地在老张耳边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老张看着大唐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两个人很久没能够像今天这么透彻地在一起分析案情。这次的案件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战役,像大唐这样的出色的侦探,却不能堂而煌之的指挥这场战役,老张此刻的心情也不再平静。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就是全力与大唐合作,完成每一个细节。所以,他采取了两个行动:一件就是将别墅的警力全部撤离,另一件就是花蛇帮很可能有的动向。
第二天,小姚队长回到警局,他拿着一卷电话记录单,来到老张的面前说:“张局,按照你的命令别墅的警力全部撤出。另外,那个超市的电话确实是打给大唐侦探的,时间和超市的闭路电视上所显示的时间正好相符。闭路电视的录象带也拿回来了,可当时打电话的人有所遮掩,从闭路电视上并看不清他的面目。”
老张笑着说:“这无关紧要,主要的是他因此暴露了自己。”
小姚有点心急,问:“现在是否需要采取行动?”
老张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 会,表情平淡地说:“好戏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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