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小小说)

　　山西省古县 赵元斌 手机13753711228

　　“我要是说了假话，出门就发生交通事故。”钱喜子从麻醉中醒来，脑中就蹦出了这句话。这是他当着法官的面发的毒誓。

　　他看着洁白的灯光，洁白的墙壁，洁白的被褥，仿佛自己的脸也洁白了。他后悔不该发这样的毒誓，这场事故也许就是这句毒誓造成的。

　　昨天在法庭上，法官用犀利的眼光盯着他：“这笔贷款是不是你贷的？”

　　他心里一咯噔，脸轰地烧灼了一下，瞟了一眼法官：“不是，我要是说了假话，出门就发生交通事故。”

　　原告钟永良用食指指着他哽咽道：“你——你——。”接着就哇哇地哭了起来。钱喜子微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你看装的多像呢。”

　　大腿开始疼痛起来，钱喜子极力地想把贷款的系列事情摁到脚底，但这些情形就像疼痛一样一阵一阵涌上来。

　　去年“五一”节，儿子结婚差六万元彩礼。他打手机央求在县城上班的老乡加初中同学钟永良帮忙借高利贷。第二天上午，钟永良告诉他贷款的事情办成，是一个朋友的同学放高利贷，而且利息说到全县最低1.5分。双方约定下午三点签字拿钱。

　　下午一点来钟，天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他考虑到骑摩托到县城来回也得一百五十余里，于是他告诉老钟让在县城当辅警的儿子去拿钱。后来儿子打来手机说，出借人要求谁取钱，借款人一栏里签谁的名字，并且要让老钟叔做担保，老钟叔不想担保，只想做中间人。他让儿子把手机给了老钟，苦苦哀求道，你好人做到底。你就担保吧，不挨娃的事，这笔贷款是我贷的，由我还。结婚收了礼，我先还这笔钱，最迟阳历年底前连本带息肯定还完。我种了四十多亩玉米，还有三十多亩连翘，肯定能还完。紧接着他又对出借人重复了一遍类似的话。最后老钟还是做了连带担保人。

　　儿子在“五一”节如期举行了婚礼。意想不到的是儿子第二天在家中煤气中毒死亡。儿媳被抢救了过来。还钱之事也就搁置起来了。在儿子下葬的当天，钟永良特意来到他家，安慰他节哀顺变，并且上了礼。

　　转眼到了当年的阳历年底。出借人和钟永良又打电话，又发信息催他还款。出借人同情他的遭遇，利息降到0.5厘。他保证这个月卖了玉茭就还钱。

　　眼看已进入腊月。出借人和老钟又催他还钱，他说玉米价钱不行，明年出了正月卖了玉茭一定还钱。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五一”节。出借人和老钟几乎天天催促还钱。他还是好话一堆，最后恳求老钟，你神通广大，你先把这笔钱还了，今年的阳历年前，我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笔钱还给你。

　　老钟的一个孩子升任了镇长，另一个儿子也升任了县委办主任。他由羡慕变成了嫉妒。后来又听说出借人脑干出血，已经成了植物人。贷款一事，再无其他人知道。渐渐地，他萌生了一种龌龊的想法，于是把老钟的手机号设入黑名单，微信也删掉了。

　　阳历年后，他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开庭时，钱喜子一口咬定这钱是儿子贷的，和自己无关。儿媳已经改嫁。自己家破人亡。于是就在法庭上发了毒誓。由于缺乏证据，钟永良只好撤了诉。钱喜子在庭审笔录上签完字，迅速走出法院大门，慌忙骑上摩托回家，不知道怎么就和一个骑电动车的撞在一起。

　　女儿拿着“事故责任认定书”，愁容满面地走到他床边唠叨，你无牌无证驾驶摩托且逆行，撞了骑电动车的小姑娘，负事故全部责任。你大腿骨折，小女孩小臂骨折你都得承担。

　　钱喜子表情僵硬了，眼神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