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深秋时节了,天阴冷冷的,有些埋葬的苦情味道。
他踱着方步,面目焦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表情惊惧而邪气,究竟是什么呢,连流过他身上的风也无法回答。之后他拿出一包烟,左摸摸,右摸摸,摸出一个打火机,之后将烟点燃,平静地吸起来。烟雾腾腾的上升,幻灭,模糊了男人的脸,这时才可察觉说他是男人还为时过早,他的脸上流淌着一股子稚气,可也明明看到了成熟的风貌,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如此的共存着,可是真令人惶惑的。
一根烟吸尽,烟头还残留着橘黄闪亮的火星,可他抑制不住的冷,身体开始了颤栗。
蹲的姿势让他双腿发僵,他手支着地站起,又是一阵袭心的眩晕。他转过头看看,背后的白色建筑让他有些害怕了,而面对着来到这里的人他又是如此的心慌,就像个放错怕首发的孩子。但想像驱走了害怕,他想象着每个人身上揣了多少钱,又想象过不久就要到他的手上了,至此,凉意全消,他热了起来,手心都在微微的出汗呢。
他扔掉了那截烟屁股,专心的寻找起了“猎物”来,但他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恐惧又回到了他的心上。
就在他惶惑不定,承受着巨大的精神煎熬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个女人不美不丑,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虽没有带着一股子土气,可也是在平庸的让人难以记住,可他还是看准她了。因为她狐疑紧张的神情,因为双手紧抱住的鼓鼓的黑色皮包,也还因为女人的弱小,他想,第一次便是她了。
女人果然很紧张,走路都是哆哆嗦嗦的,显得极不利落,可她看来是憔悴苍白的,因是受了不少苦的吧。他尾随着她,女人离白色建筑越来越近,他由害怕变成了紧张,在心中劝着自己赶快动手,身体却怎么也灵活不起来。眼看女人里白色建筑很近了,他终于迈开了步子,之后一把抢走了那个鼓鼓的包,女人惊呆了,静静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阵风吹来,可能就是因为这一阵风,女人被吹醒了,看看空空荡荡的双手,看看因为拉扯破烂的衣衫,她想自己反抗过吗?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是一场暴风雨,人世间的一场决堤。
女人哭,放大声音哭,扯着嗓子哭,揪着心哭,可引来的只是漠然的神采和眼光,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就是想哭,钱没了,什么都没了。刚刚钱还在自己手上的啊,可现在呢,钱呢?明明刚才还闻到了钱的味道,可现在呢,街边果皮腐烂味,饭馆中传来的香味,还有来自白色建筑内的酒精味和在里面栖息的人的汗臭味,可钱味呢?天啊!她的钱呢?这些问题再次将她逼到了那个问题上:自己反抗过吗?至少破烂的前襟可以为她证明,刚刚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自己面前闪过,而后钱便没了,不,等等,不可能如此的平白无故,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如此荒唐的事,差一点被这个问题搞得崩溃。
自己反抗过吗?悲痛,烦扰,自责,绝望就这样压在了一个女人身上,最后她撑不住了,开始大声地喊叫,她的声调就像心电图似的起伏不定,随时准备迎来高潮,也随时准备走向消亡。
“啊!啊!啊· · · · · ·”原本以为的一长串对自身命运的抱怨和对强盗的咒骂化为了一声又一声孤独无助的“啊!”中,这一声一声甚至比秋天的雁鸣更让人觉得凄凉,可没有一个人关注她,她被抛弃了,因为她的弱小,她的可怜。
哦,不,秋天也是会给人捎来些渺茫的希望的,还有人在关切着她,不过他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暗角悄悄关切着女人,因为他同样也是见不得人的。
他抢了钱之后并没有仓皇的逃跑,他好奇,残忍的好奇,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他好奇,所有事情的第一次都是极庄重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女人的眼泪他看到了,女人的悲伤神情他看到了,女人的哭喊声他听到了,甚而连空气中属于眼泪的淡淡咸味他也闻到了。
快跑,快跑。
娘的,步子迈不开了,他的所有都被这个女人所吸引了。这是为什么,他可是一个强盗,抢劫是很正常的,而他现在没有兴奋,一丝丝也没有。手上的包冰冰冷冷的,像是要把他的筋骨都冻上似的,更甚的是,他的心好像也结冰了呢。不,快解冻,解冻,你这个废物,抢个劫竟抢的自己全身冰冷,没有激动也就罢了,竟然冷得发抖,真是恶心,可他动不了,动不了。黑色鼓鼓的皮包像是一个魔鬼,张着猩红的大口要把他吞掉,冰冷的身体又感到了痛。这一时刻,他是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罪恶啊!那个女人,久久的萦绕在他的眼前,他迫切的想要去了解这个女人。他堕落了,从强盗这个行业里堕落了。抖抖手,算了吧,把包塞进了棉衣里,那个已经无力哭泣了,晃晃悠悠的向白色建筑中走去,他也跟了上去。
毕竟是深秋了,蚂蚁等爬虫在储存着越冬的粮食,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做的,那种行为是只属于大自然的。在这座大都市四季都变了味儿,这儿处处是食物,处处是机会。而又有多少人跟蝼蚁一样的生活着,建立着复杂的社会关系,储备着可供生存的物资。可还是逃脱不了那白色建筑,好似每个人都在它的阴影下生活一般,只要它还存在一天,人就不可能是无忧无虑的。
他跟着她,女人彳亍着,一步一步显得极其困难,身体摇摇摆摆的,他又动心啦,可恶,又在心里骂自己了。
一楼,二楼,三楼,女人上了三楼,走到了一间病房前,他躲到了拐角处,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女人拭了拭眼泪,进去,不多会儿,又出来了,一脸的忧愁。他实在忍不住了,等女人走开以后也推门进去,里面有浓重的汗臭味,摆了六铺床,每铺床上都躺了个虚弱的人儿。他四下问问那个女人前来寻谁,有人告诉他,不过也只是朝一个角落努了努嘴。一个小女孩躺在了白色的病床上,她的面色同样的苍白。他走近前去探看,谁知女孩儿突然睁开了眼睛,空气仿佛都震荡了一下,他被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一大步。真的是被吓着了,不仅是那突如其来的眼神,也因为女孩儿的憔悴。女孩儿转了转眼珠,第一句话:
“叔叔,你好。”
第二句话:“叔叔,你来找我妈妈吗?她刚刚出去了。”
第三句话:“叔叔,你怎么了?”
叔叔,叔叔,叔叔,这三句可敬的称呼对他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啊!他冷汗直冒,哆哆嗦嗦,他觉得有点大小便失禁的感觉了,肛门一缩一缩的,痛苦,难过,可最终他还是承受不了那声叔叔啊!本来他是存着一线希望的,女人可能并没有那么可怜,他也可以做回他的本职工作的,他是一个强盗啊!但女孩儿让他溃败了,他的精神又一次被击溃,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邪恶感荡然无存。
在这种神志模糊下,他想起了她的父母,记得他对他们说他要出门挣钱了。父母舍不得的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小毛头,疼惜的叮嘱着。他好骄傲,他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啦,他这就要去挣钱了,去让自己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得更好,这个憨憨的大男孩笑了。可现实往往很残酷,城市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遍地黄金,也并不是单靠着埋头苦干可以闯出一片天的。城市的法则将他抛弃,游离在了社会的边缘。不敢给家里打电话,他怕父母担心,可她好寂寞,无人可以陪他说说话,他也不想向别人揭露他的内心世界,看着口袋里的钱一点点的减少,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
抢劫?!
这个要命的想法终于产生了,这也是来钱最快的方法,他没有时间犹豫了,口袋里的钱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然而还是矛盾,愧疚,害怕,他那老实巴交的父母可从来没有让他去做这些啊!每天每时每刻,他都在苦恼,他的正义和他的邪恶你来我往的交锋着,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终于有一天,他花光所有钱买了一包香烟,得到了精神上的暂时平静,烟草麻痹了他的神经,他觉得一切都是这个充满了铜臭味的社会逼的,对,他是被逼的,被逼的。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包裹了他,他也迈入了黑色的成年。
可现在他怔住了,没有点起香烟的冲动,他甚至不敢看小女孩儿,他把黑色皮包塞给了小女孩儿,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连头也不敢回。不过幸好“叔叔”的称谓没有追来,否则他可真的会被打倒的,更何况在这白房子里。
他又躲到了拐角处,在等。后来他听到了欣喜若狂的笑声,是女人,对,就是她。他淡淡地咧了咧嘴角,点燃了一根烟,又拾得了当初离家时的骄傲,而这根烟也就是对自己的奖励了,现在他的财产就只剩下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了。
走到了户外,风开始袭击过往的路人,他衣服破烂,但他不去想这些,他在想那对母女,她们现在还好吗?这份过度的关切也下了他自己一跳,不过,他笑笑,伴着愁煞人的秋风轻轻吟着小调。今天去哪过夜呢?
防空洞,桥洞,一节水泥管,哦,随便找个公园躺下便是。
天上的星星稀稀落落,他想起了打谷场的夜,想起了童年,他觉得自己好可怜。一点点被生活逼上了绝路,而后占据他思绪的便全都是那对母女了。她们还好吗?好奇怪,好奇怪,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产生的同情呢,还是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想,莫非是自己的良心。这一夜是煎熬的一夜,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实在了,他要看那对母女,对,就在明天。决定后,劳累击倒了他,经历了那样一个白天,大男孩,有些累了。
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白色建筑前,不过这次他显得颇英气啦,他又抽起了烟,实在不是为了想抽而抽,而是为了那空空的肚子。
三楼,又来到了三楼,透过房门的玻璃,他发现女人没来,便进了去,走到女孩儿的床前,女孩儿睁着春静如水的眼睛。
“叔叔,你又来了。”
“对,对。”他没有再说什么,将一颗糖塞在了女孩的枕头下,笑着跑了出去,这颗糖果是在路上捡的。
他好开心,果然,果然是自己的那颗良心在起作用,自己还有心,还有良知。自己不是一个十足的大坏蛋,自己也是可以做一个好人的,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抢劫,觉得悲哀,凄凉,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他又叼起一根烟,面容变的沧桑了。
这之后的几天,男人天天去看女孩儿,其实他并不知道有人也像他当初在一个角落里一样正在关注着他,他不知道,只是越来越确定自己是一个好人啦,虽然他现在的处境和人们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做一个好人也只不过会被别人欺负而已,自己没有钱,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没有钱了,连打火机也没有了,可他还是要做一个好人,肚子咕咕叫起来,没有办法,继续饿着吧。
他越来越瘦削,整个就剩下一副骨架了,他甚至失去了对饿的判断,能感受到的只是没有力气且与死亡靠得越来越近。但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没什么可在乎的,不吃饭有什么大不了,人瘦了反而更灵巧,年轻人,挨挨饿也好。别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跟个小白脸似的,算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没那么容易死的。
这些天他每天都去看小女孩儿,可好奇怪,从来没看到女人,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
而每次来,他都给小女孩带点东西,糖果,气球,破旧的玩具,而他什么也没有,他已经饿了五天了。日暮的夕阳摇摇晃晃的往下坠,他 觉得时候应该是快到了,该是与这座城市的夕阳一起消失的时候了。可青春的活力还在断断续续地输送着精力,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每天的苏醒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必须使劲的拍打自己才能让身体热起来,获得一些行动的能力。他知道他还有个小朋友在等着他呢,孤独,孤独,那个小女孩也孤独吧。可她还有妈妈,想想这,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心酸,自己的父母身体安康否!
希望,对于这个迷路的人,似乎没有希望,可他觉得有,倔强的人儿,尽管形容枯槁,满面风霜。好像已在人生的路上走了好久好久,走的乏了,倦了,想歇歇了,可这一歇可能造成永久的离别,他觉得不值,他也不想,现在连烟都没得抽了,他妈的西北风真能填饱肚子吗?他的肚子灌满了风,胃痉挛起来,他倚着电线杆直吐酸水,真的,饿得太久了,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了。可他不想得到别人的施舍,即使一丁点也不要,这个城市不要他了,他不怕,他最怕的是别人同情的目光。父亲常指着笔直的松树说人要活得有骨气。对,他已一辈子不孝,到最后还是要听自己最亲爱的人的。他向别人要了火,点了一根烟,火是借的,不算没了骨气。烟雾的作用让他晕乎乎的,他忘记了脑袋的沉重,他忘记了肢体的无力,迈开步子,踏着秋日红红的枫叶向那儿去,那儿,才会发现自己还有点自己。
那是他最后一次去那儿,之后他便将生命结束在秋叶最为繁落缤纷的日子,他一直是怕秋季这种充满惊喜的底色的,可那时却觉得它也可以是极可爱的。生命的最后,一切都变得滞缓,时间也为他放行。他借此回忆起了一切,而他的眼睛里有人,好多人,离他越来越远,有两个人离他是极为近的,想抓住她们,却也不能了,一片枫叶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生命终于落下了帷幕。可那时,他不孤独了,他跟所有事物都融合起来。他不孤独了,他将与这座城市同存同亡。他不孤独了,穿梭于过去与未来。他不孤独了,憨憨的大男孩笑了。
也就是那一次,他生命结束前的几小时,他来到了他在这座城市中最为熟悉的地方,那地方由许多关键词串联着:白色 三楼 汗臭 酒精 天使 恶魔
也就是那次出来后,他被烟雾淘洗过的脸又愁眉不展了。而且嘴里嘟囔着:“十万,还差十万,娘的,什么破地方,简直就是吸血鬼。”就这样叨唠了一路,他是觉得那位可怜的母亲是绝对付不起那些钱的,而他的忧虑则显得莫名其妙。沿路,他撞倒了三个路人,撞翻了两个垃圾桶,撞上了电线杆,而获得的报酬就是左脸颊上的一拳,松脱的牙齿,额头上的淤青,一片骂声,一片笑声和一身的污秽。
果然,城市是少了很多亲切感的,他好孤独,为此她一定要帮助那位母亲和那个有着澄澈双眼小朋友,在他的眼里这两个人是拥有接近于他的情感的,不是那么冷漠的,有了他们,孤独减缓了些,对,一定要帮她们。
可你会做什么呢?他不禁问自己,得到了一个可喜的答案,什么也不会。十万,十万啊,真可谓天文数字啦。他觉得自己是没有那样的能力的,静默。秋风一改颓势,席卷天地,真是愁煞人啊!
他借了火,点了一支烟,到了白色建筑前,踱着方步,窥伺着“猎物”。
回到了本行,抢劫,可有算得了什么本行,自己可是一次都没得手过啊。不过这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了,也只有这个方法让他觉得,对,城市遍地黄金。
小女孩儿想念起了她的大朋友,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会不会不来了呢,不来的话她会很无聊的呢。
他知道自己生命结束前的几小时还在被一个人思念着吗?不会的,因为有两个人,而且是一直思念着的。
小女孩儿觉得楼道里骚动了起来,她的妈妈在她身上裹了层毯子便将她抱起朝着顶楼的平台跑去。她有点惊着了,妈妈可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啊,是不是天使来了,来接她了。因为妈妈对她说如果你不乖的话,天使就会把你带走,让你永远见不到妈妈。纯真的孩子相信了这番话,伏在女人肩头哭了起来。
女人将死亡编织的如此美好,而她现在的慌张之态有些奇怪了。
顶楼聚满了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女人费力地挤到前面,维持秩序的警察态度蛮横。
而他则是这一切的焦点,他的脚边是一个豹纹搭扣的皮包。至此,他的罪又多了一条:挟持人质。人质在他手上哆哆嗦嗦,他将刀子抵在了人质的下巴上,不过他的刀子也随着人质的哆嗦而哆嗦,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他吓坏了,一脸的稚气又显露无疑,委屈的像是要哭了。可身体还在顽固地抵抗着。
“把刀放下,你快把刀放下,我绝对会保证你的性命安全,不要伤害人质。”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说,看得出来应该是谈判专家。
“我不放,放下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请你们放过我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不可能,你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胖男人不肯退让毫分。
他紧张,恐惧,他不能再想到什么对策了,可他看到了母女俩,眼泪在她门眼眶里打转,他终于知道那在暗地里的眼神了,而且现在那双眼晴中是信任。他感激,后来小女孩儿冲他笑笑,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知道还不能停下,不能放手 ,不能听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的胡说八道,他扣住人质脖子的手臂不由得一紧,人质夸张的大声嚎叫起来,仿佛他中了多少刀子似的。
可这一喊,让现场整个都紧张起来,胖男人乱喊起来:“不要伤害人质,千万不要伤害人质,我们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天地间一下子静了,两双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暖洋洋起来,眼神中有多了愧疚和感激,不过,他什么也管不到了。自己已经被包围起来了,逃不出去了。他又看到了满场的冷漠和嘲笑,女人和小女孩儿的眼神让他多么的好受啊!爹说,作人要有骨气。他想自己后面的行为是顶有骨气的。
胖男人又说了一遍:“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他说的好平静:“借我一点火。”
连胖男人也没有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只是木讷的丢了一只打火机过去。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包香烟,抽出了最后一根,捡起了火机,让人质帮他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第三次体验到了离家时候的骄傲。他缓缓的从地上拿起包,递向人质,而手上的刀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他不会知道有多少狙击手正在向他瞄准。整个动作都成了破绽,“叭”,子弹击穿了他的脑袋,他不痛了,晃晃悠悠的从楼顶跌了下去。
确实,确实死了呢。他想自己这样做符合了父亲的话了吗?他要确认一下,所以决定留在黄泉路的半道等待着他的父母,他那两个至亲至爱的人物。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之后一起奔赴另一轮生命的轮回,可能父亲还会拍拍他的肩旁。
“崽子,有出息了嘛,人就是要活得有骨气。”而他的母亲则在旁边笑着,笑着。
“爹娘,下辈子我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就一直呆在你们身边。”可还有机会吗?有机会吗?
无所谓了,这个憨憨的大男孩笑了,也许,这就够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