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贵是个爱面子的人,尽管“偷”鸡使他丢尽了面子,但是亡羊补牢还是能补得上的,面子嘛,跟衣裳一样,破了就该补,补了就是为了下一次再破。他一向认为挽回面子的最好办法是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是不买帐,凭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面子,可不能因为这十来只鸡而丧失了面子,丧失了他神圣的面子独立。
王小贵走进王大发院子的时候,王大发的婆娘正在把十来只腿上栓着绳的鸡往鸡圈里赶。
“三婶,赶鸡呢。”
“是小贵呀,你的事咋处理的?”
“咋处理的?那天你没去?”
“那天真想去看看,咱村百年也遇不上那样的大事,有村里那块大招牌管着,谁干啥事不晓着点。可那天你三叔屁股上都是血道子,动不得,非让我照着他不可,这下,正琢磨着你咋处理的,没整出个啥事端吧。”
“龟儿子的,他们全坑我,没偷他们的鸡,他们硬朝我身上赖,连村长也他娘的混蛋,非让我赔他们的不可,治安主任还老是拿城里的法器吓唬我!”
“那你自认这个霉吗?”
“我王小贵顶天立地,怎会干那破事?还好我没当他们的面提我见过那个黑影,要不然他们一定赖我合伙脱他们的鸡,到时更厉害着呢。我本来也不认这个长,可是房子却被那几个抵押了,我现在不认这个霉不行!人家合伙套我,我也真没法子!”
“那你打算咋整?”
“还,一定得还,不然让人看贬了王小贵!咱这辈子难免能干个啥大事,既然碰上了,也得有个圆满的了结!”
“那你拿啥还?那些鸡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原本不是个大问题,可是在今儿这个份上,我倒拿不出个法子。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人倒霉就是这,连喝凉水也他娘的渣牙。不扯这些了,三婶,三叔呢?”
“找他有事吗?”
“有,当然有,商量个事!”
“有啥事,你直说,你三叔能办成的事,咱也一定行,咱可是一家之主,说话最算话!”
“别哄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娘们的底细?你是一家之主?笑话!我们说话时连你们插嘴的份都没有,还吹个啥?”
“你三婶跟那些娘们不一样,在家里,我叫你三叔头朝东,他不敢脸朝西,我让他打狗,他不敢牵驴。有啥事找我就行!”
“那就好,三婶,借我十来只鸡!有你刚才的话,我就放心了。”
“借?十来只?”
“怎么?你的鸡多着呢?这点鸡算啥,拔根毛的事!”
“这本来是个小问题,可是这借可是个大问题,得你三叔做主,还是跟你三叔商量吧。”
“我就知道你们娘们家见识短,商量不出个啥名堂,要是把这事跟三叔一讲,保准他不打盹地答应。我又不是还不起,我的身子还好着呢,只要有好身子,钱还是能赚到的!”
“是呀,可人,多少也讲个命,命好就能撞运,撞好运那可要发大财,挡都挡不住,避都避不开,这是财撵人;你的命也不咋好,赶不上你三叔和你爹,想发财难,想富贵也难,可是你想着法子挣钱,也没见到挣几个子,这是人撵财,撵上的就能发财,撵不上就背了运,说不准还会破财!”
“破财可以免灾呀。”
“免个鬼灾,你是破了财,可到底你免了啥灾?”
王小贵想想也是,自己是破了财,可免了几次灾?这是生来的命孬,一想起命孬,他又愤恨起王大富:龟儿子的,起的啥名?这张糟嘴!
“三婶,这些都过去了,这鸡你到底借不?”
“不是你三婶小鸡肚肠,老百姓挣个钱不容易,柴米油盐顿顿少不了。妇人家又干不动重活,在家喂头猪,养只鸡,每天靠卖几个鸡蛋凑合着吃,这也不容易。鸡本来是能借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咱们又是亲戚,但是亲归亲,事归事,我的丑话先讲前面,你拿啥还?在冷漠村谁也靠不住,这十来只鸡也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打了水漂,咱这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小贵没有作声,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谁还会相信自己呢?自己虽然还有两间瓦房,本可信誓旦旦地说怕啥,这两间瓦房还值不了那十来只鸡钱?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两间瓦房头两天已被锁定在王大富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王小贵想了想,该抵押的全部被抵押了,不该不抵押的也被抵押了,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孟姜女可以哭倒长城,刘备可以哭得天下,可自己能哭出个啥作为呢?天地一线开,该上的上,该下的下,属于啥样的阶层,吃啥样阶层的阶级大锅饭,这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人可胜天,可自己生来就不是那块料,他只能在冷漠村窒息的空气里张大嘴巴,呼吸着属于自己的空气。
王小贵终于想起了他还有一样东西没被抵押出去,那就是他自己。他终于可以笑了,万般无奈,可皆然如风,惟独自己才是最有份量的,也是最有价值的。
“三婶,如果你怕我还不上,我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给你!”
“你的瓦房?这蛮可以的,你借多少鸡?”
“不是,我的瓦房早被王大富抵押去了!”
“他借给你多少鸡?我一定借的比他的多!”
“一只!”王小贵显得很委屈。
“一只?你犯傻呀,一只鸡能换两间瓦房?我拿二十只换怎么样?”
“是抵押。你说的好是好,可我现在哪有房子?王大富都和我画了丫,村长说要反悔,上上面打官司也打不赢!”
“王大富反悔吗?”
“他反悔?吃亏的可是我!”
“那你咋办?”
“我能咋办?还还是要还的,关键是还了王大富的一只,房子是我的,可还不了别人的,别人又会找我抵押,有一家可是只抵押着一双筷子,今儿又被我弄断了一根,人家要是知道了,还不气死!瓦房落到王大富的手里总比落到他人手里强,落到王大富手里是物归原主,落到他人手里是肉包子打狗,期限可是十天,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现在还剩没多少天了。”
“那王大富不是赚了血本?”
“谁说不是呢,可我也不是一只糠心的萝卜,虽然我无力讨还,但是我可以诅咒王大富,骂他狼心狗肺,老婆早死,生儿没屁眼,这骂完了,我就开始诅咒这瓦房快些倒,不倒也让它大梁晃几晃!”
“这些小把戏能算啥?”
“算个啥?心诚能感动上帝,那天下雨时瓦房的大梁可真动了几下,我吓得连忙逃了出来,可他娘的就是不倒!”
“本来我想拿二十只鸡跟你换的,可听你这话劲,你的瓦房也挺不了几天,万一在你的房里养头驴,房子倒了还不把驴给砸死!你刚才说你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那是啥?”
“我。”
“我?抵押‘我’干啥?‘我’是啥东西?”
“‘我’就是我,不是东西,是个人呀。”
“噢,原来‘我’不是个东西。再说,你又不是那哑巴畜生,脖子栓根绳,想牵着走就牵着走,你可是个人啊!”
“三婶,你就别把我当人待,你爱咋样使就咋样使?”
“要你能使个啥能耐?要不是猪,想杀就杀,想卖就卖!”
“我可以帮你干活。”
“我家的牛可不是养着玩的,养你还得倒贴上粮食!”
“你娘们怎么这么不开窍呢?我的用处多着呢。”
“噢。”那妇人边点头,边会心地笑了,“你可以偷鸡!对,你三叔晚上可以领着你,反正你是咱家的……好啊。”
“偷啥偷,我可不是那种人,来路不正的钱咱不要。不开窍,我是说你可以把我送砖厂为你们挣钱!”
“不行,万一你挣了钱跑了呢?”
“跑了和尚跑不掉庙!”
“又是你那间破瓦房,不行还是不行,你说的全不行!”
“你们娘们真没主见,还是三叔好说话!三叔呢?下茅坑了?”
“上城卖鸡去了,顺便看看发财的儿子。”
“卖鸡?卖谁的鸡?”
“我的鸡!”
“那这些栓绳的是谁的鸡?”
“他的。”
“干嘛栓它们的腿?”
“不认家,怕它们跑了,现在还不老肥,你三叔硬要养两天才卖。”
“你的鸡还不认家?有意思,栓着腿关进鸡圈里双保险啊!”
“村里人手脚不干净,万一哪天撞上了,咱们不是赔了血本!”
“三婶,你把它们借给我吧,日后我多还你几只!”
“这是你三叔的,他是一家之主,他的鸡少了,我就要倒霉了,那老东西狠着呢。”
王小贵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倒头又睡了一天。日子说过去就过去了,还有四天自己就要兑现抵押的东西了,可咋办?他环视了一下瓦房,又摸了摸跟了自己十多年的那张结婚是让西头李二麻子定做的吱吱嘎嘎响的床,他的眼眶又湿润了。
王小贵属于那种感情型的人,这在冷漠村可是行不通的。眼泪只能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是懦弱的墓铭志。
一只鸡换两间瓦房,天底下压根儿没有这档子不公平的事,这是欺人太甚,是强奸民意。
王小贵去找王大富的那天,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贵,你来干啥?还鸡?”
“还个屁股给你看!我上哪儿弄去?”
“偷呀,偷人家的还了不就是了嘛。”
“龟儿子的,我可真的没偷,连你都不相信?都说爹是英雄儿好汉,爹是乌龟儿混蛋,龟儿子的,还有脸说,你丢人不?”
“在冷漠村,大伙儿都知道从来就是你丢你的人,我丢我的人,绝没有一个人丢两份脸面的,咱们界限划得清楚!”
“我也懒得跟你扯,还我鸡来!”
“我啥时借你鸡了?偷我的鸡我还没张嘴要,你倒上我家来讨鸡,我看你八成是急糊涂了。”
“打我的小算盘,你嫩了点!一只鸡换两间房,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王小贵恨恨的。
“老子盖房子给你住了十多年,一分房钱没收你的,天底下就有这种好事?”王大富也不甘示弱。
“我可是你的儿子!”
“对呀,我也是你的爹,换一种方法收回房子有啥不合理的?要是瓦房落到别人手里,你心甘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知道的。”
“依你的话,我是挨了打还得向你卖乖了?反正是肥水不能流进外人田,我倒了哪门子的霉了?”
“不管这个,反正咱爷们的房子总能保住了!”
“那我的东西咋办?重要的是我的床,一睡那床,我就会梦到我的老婆,那可是我们结婚时买的呀。”
王大富一听到“老婆”两个字眼,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女人,可是他不能在王小贵的面前打寒战,毕竟今天天还不算冷:“小王八羔子,你是狗改不掉吃屎,想啥女人?在冷漠村一个爷们只能有一个女人,你已经满足过了。不要羡慕别的爷们,不要想别的女人,只是这些女人的使用期限还没到,想他们就要发抖,就想犯法,这时你要瞪大眼睛,使劲张大嘴巴,然后再狠下去,这样……”
“你怎么唠叨这么多?”王小贵打住了话茬,“咱们还是一竿子捅到底的好,还是一句,你借不借鸡?”
“不借!”王大富并没有过多的考虑。
“到时候别后悔,弄了个鸡飞蛋打,别冤我!”
王小贵回去的时候,雨是越下越大,冷漠村的鬼天气就是这样,进入这个季节,雨水充足得让人反感,每天多多少少也会下那么淅淅沥沥的几滴,让人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躺在床上,听这哗啦的雨声,对于无忧无虑的人来说本是一种享受,可是对于王小贵来说,这雨声跟哭声差不多。可怜的风使劲地挤着门板,偶尔挤进去的像条子一样贴在他的身上,湿湿的,凉凉的。被挤扁了,总该让人流泪吧,他想。
王小贵急得快自爆了,他欲感到冷漠村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发泄地叫着,叫着,可这一切都归于一份无助,冰冷的心,无助的眼神,跳跃在白刃上的只有那微不足道的又将焕然冰释的怒火,他感觉这世上的一切都对他不爽。他终于忍无可忍,拆掉了窗户,他要亲眼目睹冷漠村是怎样成气候的。鸡,龟儿子的,不还了,抵押就抵押去吧,孤孤单单一个人,无牵无挂多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王小贵竟慢慢睡着了,呼吸均匀着,和着那欲刮欲大的风,欲下欲大的雨。
王小贵醒来的时候,太阳却出来了,还很高。他睁开迷糊着的双眼,天哪,昨晚怎么把窗户拆得那么大。他顿了顿,顿觉大事不妙,那哪是开一个窗户,整整的一面三角墙倒了一大半。
“救命啊!”王小贵狼狈地逃出了瓦房,只穿了一个短裤衩。
王小贵本相信听到他这么一声喊叫,顿时会有围观的人,可是今儿怎么啦,难道还有比倒一堵墙更玄乎更有气派的事发生吗?他失望至极,确信瓦房暂时不会倒塌之后,冲进了屋内,摸了件衣服,又直冲了出来。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弄明白冷漠村的男女老少来看他的笑话?没有道理,龟儿子的。
砖厂出事了。
砖厂的土坯倒了一大半,煤窑也倒了。
更值得关注的是厂长死了,是被倒下的煤窑砸死的,他是在夜里巡窑时被活活砸死的!
这是昨晚一场暴雨的罪恶。
命再好,也有个使用期限。
围观的人一层包一层,但是他们都保持着相对沉默,此时唱主角戏的不该是他们,而是厂长的老婆。
“你的命咋这么苦啊,连一顿好饭没吃着就走了。孩子他爹呀,你快醒醒,你抛下咱一个就走了,我的日子咋过呀。孩子他爹呀,你咋这么狠哪……”厂长的老婆是一边哭一边唱,唱得让有些人鼻子也酸酸的。
外层的有几个不满了:“命苦?厂长的命苦?睁大眼睛说瞎话,老子要有他的一半命好,我就能上天,还要啥好命?”
“命苦,也是那老婆子的命苦,唯一的一个命根子前几年得了一种怪病,死了,媳妇也跑了。”又有人开腔了。
围观的人有的在窃喜,也有的在落泪,他们为啥喜,为啥哭,他们各自知道,毕竟他们心怀鬼胎。要是王小贵没失去砖厂的活儿,他定会想尽办法挤出一两滴眼泪,就当死了爹,为啥?厂长死了,饭碗砸了,小日子要过得艰难了。
可今儿,相信王小贵看到了也不会哭,乐还来不及呢。死人本来就是一场好戏,何况今儿又是自己的仇家,真是坏人有坏报,时候已到。他准备愣是看着那些人的笑话,笑吧,当年笑自己在砖厂没得干,相信以后没得干会落到谁的头上,呵呵,龟儿子的。
旁边又有人叽喳叽喳起来,还不时地笑笑:“没看到王小贵被砍头是可惜了点儿,别人咋不动手呢?”
“是可惜了点儿,不过厂长到底也安慰了咱们,自寻死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场面还没有王小贵的精彩,可王小贵这个兔崽子糟蹋了人们的好心!”
“其实他们俩谁死都不赖,至少都有戏可看!”
……
王大富和王大发也在外场,他们俩一脸严肃,仿佛厂长的死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他们的严肃处理这个问题。
“大发,你对厂长的死有啥看法?”
“人算不如天算,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不得五更亡,厂长也只有活这五十多年的命。”
“是啊,他也不枉在冷漠村白走了一遭,该吃的吃着了,该喝的也喝着了。人就图活个快乐,吃好喝好,一切都好。我们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图个啥?还不是为了这张嘴。厂长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就这样大把大把捞钱,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后辈子的福前辈子已享了,死了也值,死了也值!”
“厂长一蹬腿就这么走了,留的钱也够那婆娘花的,可是砖厂的那些干活的咋办?总不能让他们喝西北风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土坯也烂了,煤窑也倒了,谁还稀罕这个破烂摊子呢?你想买?”
“我哪想买,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处使了,买这样的厂子遭罪!”
“说的也是。何况厂长是被煤窑砸死的,这尸骨未寒的,买他的厂是欺人太甚,厂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买厂的人,你要是不怕,你就买吧!”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能买吗?要不你买!”
“我王大富可不想去碰运气,万一有一天自己被砸着了,留下那么多东西,倒便宜了那个王八羔子王小贵!”
“砖厂关了就关了吧,我也不是能从那发财的料儿!”
王小贵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拨人,正准备挤进人群时,老远瞅见了王大富,于是向王大富走来。
“这帮人在看啥呢?我还以为村里人都钻窟窿打洞跑了呢。”
“好看着呢。死人了!”
王小贵一听微微一笑:“这个该死的,终于等着你了,这人一定是马大冒!昨晚做梦时,梦的就是马大冒这个死人!”
“马大冒哪有这个命,是厂长!”
“厂长?哈哈……”王小贵竟表现出以往没有的极度兴奋,张着大嘴就狂笑起来。
围观的人很多扭过头来,直盯着王小贵。王小贵能从他们的眼光中捕捉到自己将被毒打的愤怒,于是赶忙将调子调到哭腔。
“我的房子的一面墙倒了,我的命好苦呀!”
围观的人听后竟一改严肃的面孔,纷纷笑起来,然后扭过头去。
“是真的吗?那可是我的房子!”王大富一阵着急。
“不哄你,我的小命差点没保住。”
“咋不拍死你个王八羔子,你怎么住的?”
“我怎么住的?我又不是每天啃墙头了,我还问你当年是咋盖的呢?想砸死我?龟儿子的,幸亏命比厂长好得多!”
“那还不找人修去?”
“修?修得掏钱,那可不是小本钱的事,你给钱?”
“凭啥我给钱?又不是老子住。”
“你的房子要修,你不掏钱,还能我掏钱?”
“这十几年的房钱我都不跟你要了,还不知足,你是得寸进尺。”
“这十几年的看家费我可是一分都没收你的,你还想额外敲诈,你这是吃饱了打厨子。”
“废话少说,你是修也得修,不想修也得修!靠边站去,我跟你三叔还有事商量!”
“不修就不修!龟儿子的……”说着王小贵钻进了人群。
厂长老婆的哭声此时已变成了哽咽,时不时还用袖子抹一下鼻子。王小贵看了也不免一阵心酸。看人家哭得多原汁原味,当年自己的老婆死了,自己憋半天也没下个毛毛雨,倒是两眼红得可怕,像患了红眼病一般。如今,这日子也不知是咋过的,没事时总想哭,眼睛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可是王小贵一想起厂长夫妇以前的话,不禁一阵心痛,自己的眼光能强奸人?笑话,自己今儿倒是想好好强奸那婆娘一下。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住厂长老婆的一副挺好的奶子 ,还往死里看。果不其然,他此时有一种飞升的快感,恨不得冲上去强奸一伙。他开始迷失了自己,想起了自己的老婆,也想起了别的女人……
多么可鄙的人,连个老太婆也不愿放过,不懂。
王小贵缓过神的时候,周围已是空旷无人,他不知道为啥没有一个人叫醒他,其实也没必要知道,好戏结束了,也该回家品位了。呆呆地站着,像一棵枯瘦的榆树,任风儿调戏。
冷漠村又陷入了死一般的窒息。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