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福祸相依
比武结束后,杨玄感和张昱兴冲冲的赶回王府,路上杨玄感羡慕的对张昱道:“贤弟这回可是扬名天下了,宇文成都号称天下无敌,你竟能和他几乎战为平手,处于伯仲之间,乃是骇人听闻之事也。可惜我这次没来得及上场,不然也可让天下英雄得以知晓我杨玄感。”
张昱心中暗笑杨玄感死要面子,明明是看到宇文成都上场,心神皆为成都威势所夺,不敢上前捋其虎须,却装作没来及上场,真是可笑之极。心中虽暗自窃笑,嘴上却不说破,相反安慰一番杨玄感。
两人一路说笑声中回到了王府,却见管家杨洪早已守候在府门口,见两人后连忙道:“少千岁你可回来了,王驾千岁在书房等候你和张公子多时了”。
两人不敢怠慢,匆匆来到书房,进屋后只见杨素面沉似水,目光阴冷,端坐在正中。张昱赶忙上前见礼,杨素微一摆手,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杨素对张昱道:“贤侄今天校场扬威,心情如何啊?”
张昱此时已经看出杨素极为震怒,只是城府极深强自压抑怒气罢了,自己这时清醒许多,也隐隐感到杨素因何恼怒了。
当下张昱再次起身拜倒在杨素脚下,口中连呼王爷恕罪。杨玄感在旁甚感不解,满目茫然,杨素看在眼里,两下相较,高下立分,不禁暗自叹息。
当下杨素对杨玄感道:“感儿,你这个蠢材,如斯糊涂,日后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可知今日你二人已经替我惹下大祸,杨广本就对为父十分猜忌,欲除之而后快,为父处处韬光养晦,怕得就是引来灭门之祸,今日张贤侄在校场大出风头,杨广更会忌惮我私纳猛士的动机,恐怕对我父子下手之日不远矣”。
杨玄感此时方如梦方醒,眼中顿时流露惊恐之意。
杨素观之更是喟叹:感儿如此懦弱无能,遇事张皇失措,看来我杨氏一门日后要葬送在他的手中了。
想到此处口中却对张昱道:“贤侄你且起来,此事也不必惊惶,想我杨素纵横天下,马革裹尸几十载,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此事就到此为止,老夫自有主张。”
张昱和杨玄感诺诺退下,出门后二人均感灰头土脸,方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此时,刚回到宫中的杨广心事重重,他的眼前浮现越王杨素那笑里藏刀的面孔,还有那对有如鹰隼般锐利毒辣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战,旋又怒气勃发,狠狠的将御案上的镇纸摔在地上,而陪在一旁的皇后萧氏,太子杨昭和景阳公主面面相觑,不知皇上因何发怒。
萧后乃后梁明帝萧岿的女儿,素以贤淑温柔著称,当初文帝杨坚为杨广向萧府提亲前,有相士给萧氏占卜的结果,是一个大吉大利的上上卦:"母仪天下,命带桃花"。于是杨坚方选定了她为杨广正室,而杨广对萧后也很是敬重,圣宠一直不衰。
当下萧后柔声道:“陛下因何心情大坏,千万不要气坏龙体才是。”
杨广恨恨道:“皇后你有所不知,杨素老贼欺我太甚,此獠素有异志,早有反意,今日朕在校场看到他府中一名不见经传之人,竟能和宇文成都相较几近平手,老贼私蓄猛士,其心可诛啊!”
一旁的太子杨昭笑道:“父皇不必为此烦恼,前些日御宴上儿臣看到杨素,面呈阴暗,气色灰败,乃不久于人世的早亡之相,其子杨玄感、杨积善均庸碌无为,杨素若死则不足为患,况且儿臣有一策可使张昱与杨素反目。”
杨广虽荒淫无匹,可子嗣却并不兴旺,只有三子两女,长子杨昭,次子杨暕,幼子杨杲仅两岁,两个女儿长女南阳公主已经许配给许国公宇文述次子宇文士及,次女景阳公主此际年方十四。
在五个子女中,杨广非常器重杨昭,并早早册封其为太子,可惜杨昭虽聪慧过人,却因萧后生他时早产而身子单薄,自幼体弱多病。
此际杨广听杨昭言有对付杨素妙计,不禁精神一振,连忙问计将安出。
杨昭笑道:“杨素此人刻薄寡恩,生性多疑,父皇明日宣张昱觐见,对其厚待之,以杨素心性必然生疑,恐张昱已暗中投靠父皇,日久两人必然生隙,届时不待父皇动手,两人自成水火难容之势,何愁张昱不为父皇所用。”
杨广听罢大笑道:“杨素老贼一向自视甚高,可惜两子皆不成器,朕有皇儿,可无忧矣。”
第二日,杨广派宫内权势显赫,深得宠信的太监安庆之前往越王府,宣张昱入宫觐见,杨素父子和张昱闻讯皆暗自惴惴,不知杨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下张昱不敢怠慢,忙净面洁身,梳发整冠,即刻随安庆之入宫,一路行来,整个皇宫外观巍峨肃穆,内里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豪奢壮丽,处处体现皇家的尊贵威严,看得张昱眼花缭乱,暗暗惊叹不已。
进入金殿之中,两侧各放置一巨大古兽铜炉,异香缭绕,令人心醉,数名御前侍卫手执金瓜、斧钺站立两旁,只见皇帝身着龙袍,高高端坐在龙椅之上,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昱慌忙拜倒叩首,高声道:“草民张昱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他虽然胆识过人,可面对当今九五之尊,心中还是难免惴惴。
“平身。”杨广低沉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张昱赶紧谢恩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阶下。
杨广此番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昱,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气宇不凡,威武中带着几分儒雅,轻轻点了点头,看面色似乎较为满意。
当下皇帝在西苑设宴亲自接见张昱,张昱得以近距离的观察皇帝的模样,眼前的天子长眉凤目,面白如玉,气度雍容,只是眼睛稍有些浮肿,一看便知是酒色过度之故。天子看来似是心情很好,和蔼可亲,谈笑风生,让张昱惶恐之意渐消。
酒至正酣时,杨广道:“卿世之虎将,国之栋梁,仅在越王府中屈就客卿,岂不令天下人道朕不识真豪杰,也埋没了卿一身所学。”未等张昱搭话旋又大声道:“张昱听封。”
张昱一时还未会量过来,随伺的安庆之赶紧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襟道:“还不快跪下接旨。” 张昱方自醒悟,慌忙离席撩衣襟跪下。
杨广正色道:“张昱,朕封你为右威卫正四品中郎将,你要不负朕之厚望,努力报效朝廷才是。”
张昱闻言几疑犹在梦中,自幼深夜苦读兵书,闻鸡起舞苦习武艺的情景历历再现,自己此生所求的不就是艺卖帝王家,扬名天下晓吗?此际当今天子竟然亲自接见自己,并赐以如斯厚恩,怎不让他感激涕零,不胜嗟叹,一时间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当下定下心神叩首三呼万岁道:“陛下洪恩,张昱万死难以报一,惟愿肝脑涂地,随陛下驱驰。”杨广也甚是高兴,当下即令安庆之到越王府报喜。
杨素笑意吟吟的送走前来报喜的安庆之,转身快步走入书房,轻轻的拍了拍手,屏风后鬼魅般闪出一瘦削劲装中年男子,此人细眼长眉,眼神锐利如刀,浑身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杨素道:“你速去宫中打探,今日皇帝与张昱席间所谈内容为何,越详尽越好。”
中年男子点头称诺,对杨素躬身施了一礼,转瞬消失在屏风之后。杨素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欲饮又止,一时间脸罩寒霜,笑容荡然无存,口中喃喃道:“张昱啊张昱,你要是让老夫失望,也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此际张昱正策马飞奔,赶回越王府中,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已有些许凉意,忽地他眼前闪现杨素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想起他与杨广势成水火的关系,再看看身上崭新的中郎将披挂,顿时如坠冰窟,一颗心沉至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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