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九九九年·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

从学校到学校的孩子不容易长大

晚晚的第一个寒假是在南京卢莎莎家度过的。

晚晚原是要回家陪姥姥过年的，但经不住倪天妹和莎莎的耸涌，再说早早春节去泰国也不在家，而且车费天妹和莎莎也包了，不玩白不玩。说实话，为了去南京，天妹和莎莎也够意思了，家中再有钱，她们总不能一要再要。元旦她们去北京呆了两天，住宿费就花了八百多，又为晚晚买了件衣服过生日，这趟少说用了近千元。为了南京之行，为了晚晚同行，她俩不得不缩衣减食，节省开支。

在南京的时候，晚晚得了一笔可观的收入，整整一千块，收入是莎莎精心策划的。整个年三十到初三，莎莎就带着晚晚和天妹往哥哥嫂嫂家跑，一进门就厚颜无耻的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有时候，晚晚都难为情了。晚晚说：“你要压岁钱也得找个时机和氛围呀，搞得我和天妹象乞讨叫化子似的。”莎莎说：“管他呢，谁不知道我们是穷学生，好朋友，何况我是家中独生女。”

在南京的时候，晚晚觉得玩疯了，今天去苏州，明天去无锡，后天呢又上扬州……，意外的收入晚晚原本想积畜一点，可是，转眼间就利下三张了，而且天妹还建议上杭州。

在晚晚的坚持下，杭州没有去。晚晚说：“天天趴火车、挤汽车不嫌累是不是，刚得的压岁钱，转眼就去了一大半”。

卢莎莎说：“也是，春节期间太挤了，杭州下次再玩吧”。

于是，三位姑娘白天就在南京城里逛，去中山陵、去六朝古都，要么就上大商场和特色餐馆。晚上呢，就挤在莎莎的房间里漫山遍野的瞎吹。

这天晚上倪天妹问晚晚：“你觉得莎莎和我对你哥们不哥们？”

晚晚说：“那还用问。我常想，今后怎样报答你和莎莎哩。”

天妹说：“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只要你和他们，特别是高芝不说话就行。”

晚晚说：“可我们是同学，又住一间寝室。”

莎莎说：“我们必须团结。难道你没看出高芝经常鄙视我们？”

高芝是全班最牛高马大的女生，父亲是保定某县的县长。高芝不知是长样还是个性，总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眼神老是对任何人不屑一顾的味儿，背底里有人叫她县太爷，有人又叫她大骡马。但晚晚认为她人还不错，心地善良，有一次她亲眼看见高芝将十元钱扔进乞讨女的破碗里。

晚晚说：“只要她不欺侮我们，何必把她视为敌人呢。”

莎莎说：“她不欺侮我们？你知道她给天妹取的啥外号？‘甲鱼’，她叫我……”莎莎欲言又止。

晚晚说：“她叫你太平公主，叫我白雪公主。”

天妹忿忿说：“你知太平公主啥意思？她是讥笑莎莎胸部小。”

“噢？这也太过分了。”晚晚说。晚晚一直以为莎莎挺秀气，单薄的身子骨象林黛玉。偶尔听高芝叫莎莎太平公主，还以为是赞美。

莎莎说：“她以为她是啥东西，一匹大母马！县太爷咋啦，七品芝麻官一个，我爸总工程师，德国留过学，工资比她爸高一大截。”

“骂我甲鱼，我夹着她爹娘在一起打架。”天妹更加岔岔了，“老子哪天惹毛了，非把她的箱子灌了水不可，老子有钱，赔得起。”

晚晚说：“得啦得啦，泄泄愤就算了，别自己找气生，不就个绰号嘛。”

莎莎说：“所以我们得结成同盟，不能让那狗东西以为她天下第一。”

晚晚说：“她不敢自称天下第一，比学习，比长相，她都不如我。”

“所以，我和莎莎交给你个任务，把山东姑娘争取过来，我们就成大多数。”

山东姑娘叫李若梦，来自淄博煤矿，晚晚原以为都是矿工子女，肯定对自己感兴趣，谁知道她并不为这青睐晚晚，她对谁都不冷不热，成天忧愁满面，心事重重的样子。高芝常叫她三三，意思是她在家排行老三，在寝室里个头在高芝和杨秋之下又在晚晚莎莎和天妹之上。

晚晚说：“李若梦好像并不是高芝那边的，平时没见她跟她打得火热。”

倪天妹说：“难说，都是北方人，一拿起馒头，就叽喳她们的大饼窝头饺子小磨油如何如何。”

“连这也不许讲，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晚晚说，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只要她保持中立，我们依然是多数。”

天妹突然冷冷的哼起鼻音，圆圆的脸小眼睛瞪得鼓鼓的，真有点甲鱼的样子：“唉，我知道了，人家晚晚是班干是书记，要讲大团结。”

晚晚立即堆笑脸，她的确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都是同学，干吗要闹分裂呢……同时她知道此刻做她俩的思想工作不是时候，就妥协说：“遵命，我一定将李三三争取过来。”

莎莎和天妹立刻就高兴了。

莎莎说：“天皇皇，地皇皇，团结起来气死大乳房。”

天妹说：“天苍苍，地茫茫，团结起来干掉肥母羊。”

晚晚假装笑，心里却骂：无聊！

晚晚莎莎们疯疯扯扯玩了几天之后，终于该返校了。车票是莎莎二哥送来的，不用女大学生们掏腰包。晚晚挺高兴，出来一趟，还能挣上一个月的伙食费。

北方的天气比南方的冷多了，当晚晚天妹和莎莎缩着脖子迈进女大学生宿舍的时候，正巧碰上裹着绵缑的高芝和杨秋。

“也回来啦。”高芝说，眼睛却看着前方。

晚晚点点头，做出一副你先请的手势。

莎莎恶狠狠低骂：“一对大狗熊！”

天妹盯着那双背影，说：“你瞧杨秋那娘们，挽得那么紧，象真攀上了县长似的。”

晚晚不说话，低着头暗想：她们是什么时候弄得这么水火不容的？突然就记起了早早曾对自己的担忧，那是入校那天早早说的：我就怕你不成熟，从学校到学校的孩子不容易长大。

二   

人来到世上都是临时的，还要户口干什么，至于工作，做什么都可以，鲁迅先生学医不也改行了吗？

早早的春节是在泰国度过的。

早早没有想到她来竹岛酒家，创下了两个“破天荒”，一是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就代表企业招聘，虽说只做协助；二是普通员工转正都没满，就跟优秀管理者旅游泰国。

早早到泰国旅游曾引起很多员工的不满，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但人事老总明达老师就一句话：“凭我手中的权力。”之后就没人再发牢骚：既然是明老师的拍板，那还有什么话说？

早早认识明老师的夫人也是在泰国，那时她被安排和师母住一个标间。

早早知道师母身份的那一刻非常吃惊，因为师母太年轻，矮小的个子只有一米五0，简单的马尾巴长发随意搭在脑后，横看竖看总觉象个高中生。随同主管领班告诉早早，师母姓林名琳，大家都管她琳姐或琳琳姐，挺有修养挺和善的人。小邓经理和小柳经理还告诉早早，琳琳姐是大学本科生，毕业于医学院，现在一家私营的农贸公司当经理，平时很少来竹岛，只有他陪她们公司请客时才出现。

早早对师母充满敬意和羡慕，在整趟旅游中都没离开她身边。

那天在帕堤亚岛上游玩的时候。早早好奇的问：“琳琳姐，听说你小明老师十八岁？你是怎样爱上他的？”

琳琳姐说：“当年我是他文学讲习班的学生。在那短短的两个月里，他给我们七十多个学员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正直善良很有品位的作家。有一次，大约讲习班结业后两个多月的日子，我拿了自己所写的作品找他征求修改意见，才坐下，见一位慈祥的妇女手提一罐自制的肉丁油辣椒进来。妇女看了我一眼，说：都离婚三个月了，给她一个教训就成，你一个人住办公室，实在也太可怜。”

琳琳姐甜甜的笑着，眺往着大海的远方，仿佛正坠入美丽的往事。她接着说：

“这一刻，我才知道老师是独身男人，刚离婚的男人。我不知道那瞬间我为什么会涌出喜悦。听见他婉言拒绝他原先的岳母时，这喜悦就流遍了全身。”

妇女深情的叹了口气，说：那以后你要多多保重身体。她留下手中的罐子走了，看得出她是多么的遗憾。

“用明老师的话说，这就是命。不看报我就不知道作协办讲习班，不上讲习班我就不认识明老师，不去改作品，我就不知道明老师是单身汉。我把握住了运，我选择了明老师，因为我爱他。那时我读大三，还差两年毕业。”

琳琳姐说到这，把目光收到早早脸上。早早听得如痴如醉，冷不丁被这么一望，脸热热的，撒娇说：“继续讲呀，琳姐。”

“后来我追求他，毫不动摇地追求。我知道爱也有竞争，因为那些做着作家梦的女孩都喜欢他。我成功了，用我的胸怀，智慧，毅志和温柔征服了他。后来，他在南街分到一间斗室，小得就象鸽子笼，尽管过分简陋，但再不用住办公室。再后来，我与他非法同居，直到大学毕业。好像就这么简单。”

琳琳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但早早看得出她内心幸福满满，自豪而又快慰。

“那再后来呢？”早早又问。

“再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女儿。”

“没这么简单吧。我是想知道，结婚前你们吵过嘴吗？都遇上什么困难，平时谈些什么。”早早伸手将师母挽住，不停的摇。

琳琳扯了扯早早被海风吹起的衬衣，笑得象个孩子：“早早，你还小，刚满十九岁，就想取经来了，不行啊。”

早早说：“你跟明老师谈恋爱时还不是十九岁呀！听说明老师大你十八岁，真的吗？”

“对。当初明老师就是用这理由拒绝我，我说：爱情是没有年龄界线的。现在想起明老师当时瞠目结舌无话可回的模样还挺好笑。”林琳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的拧了早早一下，接着又道：“那时艰苦啊，他离婚时一无所有，连自己一架子的书都未得到一本，两手空空就这么走的。那时候他工资又低，每月还得拿出三分之一的生活费给前妻所生的女孩，而我正读书，家里每月寄来20元，两下加在一起，下半个月的生活都常出问题。不过我们有办法，办法就是当‘游击司令’，明老师的学生多呀，那些业余作者谁不希望他去作客，就这样，我们乐乐观观地走过来了。”

似乎腿站麻了，琳琳伏在海礁的栅栏上，海风撩起她印有暗花的长裙子，时不时露出她娇小玲珑的腿肚子。早早也伏下身体，紧紧贴着师母，并顺着她的视线，宁静的欣赏着海波不断拍打岸礁涌起的朵朵浪花，师母又说：

“最苦最难的时候是大学毕业之后，那时我们这届是最后包分配的一届，我被分到你们特区最边远的一个县的地质队医院。我抗拒分配，我不愿离开心爱的人。明老师三番五次解释，让我先去医院报到，落实了户口、拿到毕业证、学士学位证，他会想法将我迁回省城。那时不服从学校分配，什么个人档案、粮食迁移通通都拿不到。这是我最黑暗的时刻，我必需在黑暗中作出抉择。我宁可不要一切也不愿离开我所爱的人，我对明老师说：人来到世上都是临时的，还要正式户口干什么，至于工作，做什么不可以，鲁迅先生学医不也改行了吗？明老师吃惊地盯着我，一下将我搂进怀里，高叫着：天啊，我的小天使，你勇敢得让我无法相信。在没有户口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我们从不埋怨，勇敢地直面社会，直面困难并对未来充满憧憬。我们的恋爱既有卿卿我我，但更多的是展望未来，我们经常在黄昏中散步，谈人生谈理想，谈今后是否创业，谈怎样做高尚的人纯粹的人……直到现在，回想那段艰难的日子，我才知道，苦难原来会闪烁金子般的色彩。”

琳琳说得动情动感。

早早听得动感动情。

海的这边，乘快艇、坐拖伞、拾贝壳的领班部长及经理们正玩得起劲。柳毅和他的女友乘摩托艇驶过来了，不停地向琳琳和早早招手。

早早装做没看见，用手肘拐了拐师母：“接着说嘛，求求你琳琳姐。”

“难怪明老师这么欣赏你”琳琳说：“说你身上好多东西都像我，我看你更象你们明老师。”

早早感到很幸福。

琳琳没让早早失望，接着说：“为了不给远在重庆的父母增加思想负担和经济负担，我写信撒谎说，自己分到了一家诊所，希望他们不要担心不要寄钱来……怎么还讲那段艰难的时光呢，我们换个话题吧，讲讲明老师骂人的事……”

就在这时候，传来明老师的声音：“我骂谁啦？”

早早和琳琳回头一望，明老师和总经理已经站在身后。

琳琳说：“盛总，真心感谢你，能给我一个来泰国旅游的名额，谢谢，非常谢谢。”

总经理微笑着说：“这次是组织出国旅游，也该给明老师一个面子，酬劳酬劳他才对。”然后又对早早说：“小姑娘，我是顶着其它几位老总的意见，硬着头皮同意你来的，你不会让明老师失望吧。”

早早说：“我以人格向企业保证，今后一定做最优秀的员工。”

总经理说：“瞧瞧，明老师选中的苗子就是会说话。怎么样，不去海里打打滚？坐降落伞，没钱吧，我出。”

早早说：“我想听师母讲故事。”

明老师说：“来到海边不玩水，别人会说你拍师母的马屁，走，既便不玩，也别脱离集体。”

于是早早挽着师母，跟在两位老总的后面，缓缓向岸下走去……

说好两点钟集合，下午还要去参观鳄鱼馆。

但两点已过二十分了，柳毅经理和他的女朋友——总经理的表妹高玉美还没到。早早看见明老师一言不发，脸色冷青。明老师是旅游团团长，据说每年一度的优秀管理者外出游玩，他都是领队。他抬手看看表，发话了：“邓小瑜，限你五分钟，把这对狗男女给找回来！”

站在树荫下的队伍安静得象是专心在听椰林的响声，只有总经理盛荣若无其事地在跟泰国导游吹牛。大家盯着叉腰而立的明老师，很紧张。

五分钟过后，柳毅经理和女朋友跟着邓小渝气喘吁吁的跑来，他们不敢入列，惶惶的站在队伍一侧。

响起明老师粗暴的吼叫：“岂有此理！让二十九个人等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做虎卧撑，二十九个！”

两个违犯纪律的部下一言不发，伏下身去。

柳毅终于做完了，可怜他的女朋友做了十一个后就已精疲力乏，又不敢起来，眼泪汪汪地伏地上。

高玉美又勉强撑了两下，手一软，整个脸都贴地地下，不禁哇哇的哭了。

“上车！”明老师发出指令。

上车后，明老师的脸色才缓和过来，他对早早说：“指挥大家唱个歌，先唱《东方之珠》吧。”早早心领神会，早早明白明老师不希望泰国导游开口，那家伙一路上尽讲黄色笑话，下流露骨得让全车女同胞都不敢抬头。

早早唱了一曲又领大家唱另一曲……

晚上的时候，早早对师母说：“明老师严肃起来的确让人害怕，连老总表妹也不放过。”

琳琳说：“他原则性强，所有老总没谁敢对女员工性骚扰，别说表妹。”

早早突然想起什么，问：“明老师这么优秀，怎么会离婚呢？”

琳琳说：“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一个心象大海，一个死水一潭。”

“那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早早又问。

琳琳说：“不知道。我想，青春期的孩子，总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何况在那近乎苍白的文革年代，很多家庭出生不好的人只能饥不择食。”

早早换了话题：“明老师对你说起我的时候，都讲了什么呀。”

琳琳姐说：“讲了不少，概括起来，说你有英雄情结。”

“英雄情结？”

“对，英雄情结。其实，这情结明老师有，我也有。”琳琳说。

早早站起来，从自己的床上跳到师母的床上，伏着身，双手支着脸腮，两眼闪着求知的神彩。早早深深地爱上这个小巧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师母了。她那么文静睿智，那么勇敢而又温柔。早早期待师母能给自己更多的启迪。

琳琳说：“现在的人，有英雄情结的太少了。金钱情结、歌星情结、崇外情结、自我情结、享乐情结等等东西，迷乱着当代青年，他们可以为物欲不择手段，为某歌手病亡而自杀，为没能留洋而发疯，……总之，有了钱的吃喝嫖赌，没有钱的做梦也想着发财，而你，小小的早早，心中崇尚的是保尔、牛虻、毛泽东。”

早早说：“还有杨子荣少剑波，高尔基、秋瑾、林则徐。”

琳琳笑了笑：“我知道还不止这些。”之后她叹了口气，又说：“改革开放整整二十年了，西方的文明携着西方的腐朽与我国几千年的文明和刁民意识搅成一块，创造出进步、发展，也布下迷宫、陷井和腐朽矩阵，能保持这份情结，真的不容易。这就是明老师特别喜欢你的原因。”

“这也是明老师特别爱你的原因。”

两位年轻女性谈了很久很久……

早早提议去看看明老师在做什么。

琳琳说：“还不是陪盛总喝啤酒，交谈竹岛工作和发展，去了保不准要被老总灌酒哩。走，咱们干脆去泡泡游泳池怎样。”

“好，游游泳。”

她们拿上泳装，直上九楼宾馆的游泳池。

这时候，曼谷依然在繁华喧闹之中，满世界的车啼响亮如昼，各条大街小巷，车灯明亮，串串流动……

三

宁可不花钱，不去玩，都情愿咱们团结、和谐。

五．一转眼又到。

五.一黄金周倪无妹又提议到黄山或者庐山去玩。晚晚不同意。

晚晚说：“我们都快玩疯了，五一一过，就是暑假，学习到底还要不要。我反对‘60分万岁’这种观念，反正我不去。”从心底讲，晚晚也不愿老占同学的便宜，白吃白玩。

五一假日的时候，晚晚的时光是在学院的图书馆度过的。晚晚天天睡完懒觉，吃毕中餐就上图书馆查资料。晚晚是学习委员，她不愿成绩不如别人，并且应该遥遥领先。

这天下午，晚晚刚坐下，发现李若梦在另一排座位上看书，晚晚就移了过去。

晚晚说：“三三，你没回家？”

李若梦说：“哪有那么多车费来回跑。在小姨家玩了两天，无聊，不如回校看书。”

晚晚知道若梦有个表亲在市里，据说还挺有钱有势，正忙着给若梦介绍对象。晚晚说：“见到介绍的男朋友了？”

若梦说：“别听高芝瞎说，我们才读大一。”高芝确实在上月去过若梦小姨家，回来见天妹和莎莎不在，吹了若梦小姨家好一阵。

晚晚说：“我们的确还小。”就埋头看书。

过了一阵，晚晚发现李若梦半天都没读完一页，侧目细看，若梦心不在焉，两眼盯着字行发呆。晚晚知道，这时候千万别去打搅。

若是此刻问：想什么啊！定然遭到的是极不耐烦的口气：关你屁事！晚晚继续读书。

不知过了多久，晚晚被李若梦碰了一下。

若梦说：“你相信高县长吗？”

晚晚抬起头，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若梦说：“高芝说她爹北京有关系，今后毕业找工作不成问题。”

晚晚说：“也许吧。县太爷和我关系一般，她的话我不好判断。”

若梦说：“你知道，全班我也算大龄，连续复读两年，才考上这所像样的大学，花了爹妈和亲戚多少心血，若不找个好工作，多对不起她们。”

晚晚说：“我也是。所以读完大学我一定要考研究生。”

她们又不说话了，各自埋头阅读。

晚晚发现李若梦读书时仍是漫不经心，要不然她的书页就不可能翻得那么快。

果然，若梦又用手肘碰了碰晚晚，说：“我也跟你学，一不做二不休，争取考研，弄个硕士博士什么的，为爹娘争光。”

晚晚点点头，似乎有了知音。

晚晚说：“不光为爹娘，还要为我们矿工和整个矿区争光。”

若梦的脸上浮出难得见到的微笑。她说呆会请晚晚吃“狗不理”，晚晚说钱由她付，小妹妹应该孝敬大姐姐，谁让她俩是矿工子女呢。

在店里吃包子的时候，晚晚说：“现在天妹和沙沙对高芝杨秋不合，你能不能撮合一下，让县太爷主动些与她们搞好团结，一个班的，又是一个寝室，大家出出进进，多别扭。”

李若梦说：“一边有权，一边有钱，妈妈的都好像不得了。其实我也讲过县太爷，可她说，她最恨倪天妹烧包，一付款爷的样子，地地道道的‘土鳖’。”

晚晚说：“是啊，社会上都流行‘权钱’交易，她们怎么就交易不起来呢。”

若梦说：“交易不起来，对我们俩有利。高芝拼命拉拢我，你呢，去哪玩都不花钱。”

晚晚说：“我宁可不花钱不去玩，都情愿咱们团结、和谐。”

山东姑娘边吃包子边摇头，顺口讲出地方口音：“不中、不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管那些闲事干啥。”

晚晚想：什么叫闲事？团结就是力量，难道大学生还不如中学生觉悟高，太怪了……

晚上，晚晚独自伏案看书。

天妹和沙沙旅游去了，高芝与杨秋上北京串亲戚也没归来，若梦呢，早早就进入梦乡了，只有远远的男生宿舍，传来喝酒后的失控歌声。

这时候，手机响了。传来早早的问候：

“晚晚，节日快乐！近来可好？”

晚晚说：“一切依旧，日子似乎一陈不变。”

早早说：“要想生活五光十色，那就暑假回来，到我这儿勤工俭学。好久不见你，想死我了。”

晚晚快活起来：“是啊，我还想姥姥，想车老师，想小梅姐他们。”

“那就这么定了。”

“当然，就这么定了。”

三

一个聪明的人，必须把聪明升华为智慧；一个有理想的人，还须把理想提练出思想，这才是有大出息的人。

早早从泰国回来的时候当了一个月服务员。

早早当服务员的时候惹出一场风波，这场风波差点让早早离开竹岛……

早早从泰国回来后感觉经济压力特别大，尽管省吃节穿，500块钱的试用期工资实在不够分配。早早的服务是优秀的，照老服务员们说，早早这种热情的灵活的一流服务，在前两年的岁月里，不知要挣多少小费，如今，这给小费的事不知什么时候不时兴了。于是早早想：我一定要挣小费。

早早果真就挣得许多小费。早早每逢客人吃饭完买单后，就对客人说：“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请留下一元钱小费以资奖励。”早早的微笑是让客人无法拒绝的，能来高档酒家，吃饭的客人永远也不会那么小气，通常，收银盘退给客人们的找零都归了早早。有时，大方的客人还会掏出50或一百元表示对服务的肯定。

早早在索要小费时认识了无数客人，好些客人就冲着这位秀美高雅的女服务员而来，并常常点名早早服务。

不久，早早索要小费的秘密被其它服务员发现了，于是有人告诉经理廖贤凤，经理大为恼火，说向客人要小费有损企业形象，违反了员工守则第十八条规定。并且警告说，一个新服务员在试用期做有损客人利益的事，性质是严重的，恶劣的，她不能不向人事老总明老师汇报，作出处理。早早知道自己可能犯了错，同时感受这之中包含着经理的嫉妒。

那时候，明老师不常来“竹岛渔港”，而在总店竹岛酒家或其它分店忙碌。

早早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被开除，就上那些大宾馆大饭店去应聘。但早早舍不得明老师，她相信这位明老师一定是自己人生路上遇到的贵人。每每念及于此，早早很伤心很伤心。

五天后，竹岛渔村开全体员工大会，这是集团酒家的惯例，每到发工资之前，明老师要到各酒家做总结。

明老师在掌声中结束了总结，最后，他说：“关于泰早早向客人索要小费的问题，是我在泰国交给她的任务。这个试验证明，优质的服务是能得到相应回报的。同时，通过这种方式，更便于与客人沟通感情，加强有谊。我建议，从今天起，做一个精致温馨的广告提示，贴在各包房的醒目处，就写那么一句话：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请留下一元钱小费以资奖励。”

早早的泪，突然汩汩而下，无声地，无声地染湿了她的脖子和衣领。

大会开完后，早早被明老师叫到一个包房里，明老师说：“一个聪明的人，必须把聪明升华为智慧，这才是有出息的人，一个有理想的人，必须把理想提炼出思想；我相信你。”说完，他到别的店开会去了。

明老师的话让早早想了三天三夜。

之后，早早给明老师打了个电话。早早说：“明老师，我有个想法，咱们是否可以做一批优秀共青团员的徽章，与上岗证同时佩戴？这样即可显示企业的正派，又能让员工精神上有所追求。”

咱老师在电话那边说：“小姑娘，你进步真快。我们就按即定方针办。”

一个月后，也就是好些员工戴上优秀共青团员徽章上班的时候，早早被调到明老师常驻的总店上班，职务是大堂主管，工资一千二。

工龄不到半年，只当了两月服务员和一个月营业部点菜员的早早，突然越过领班、部长直接当上主管，少不了引出很多人的不满，困惑和忌嫉。明老师在全体中层管理会上说：“姑娘们，小伙子们，全体经理主管领班们，职务晋升有两种方式，一是爬楼梯、二是坐飞机。爬楼梯是说，我们管理者的任用原则：将军必拔于卒伍，宰相必出于州郡，一步一步往上走。坐飞机呢，同样说明了一个原则：本企业晋升干部不拘一格用人才。记得我常给诸位讲的话吗？有德有才破格使用，无德无才坚决不用，谁觉得秦早早有什么不妥，可提出意见来。你邓小渝、你柳毅，你廖贤凤，都与秦早早相处过，你们最有发言权。还有你，邹双亮。”

竹岛春雨廊经理柳毅说没意见。

总店邓小渝巴望早早是自己的部下。

竹岛渔港的经理廖贤凤说：“早早调走，我的营业部损失一员大将。”

明老师说：“我现在还有一件事征求大家意见，五一即将来了，劳动节期间企业决定召开共青团第二次代表大会。你们知道，原先团委书记、总店经理蒋大姐结婚后跟着丈夫去了深圳，团委书记一职一直空着，谁当选为好？”

大家互相张望，不知选谁好。

这时柳毅经理站起来，很认真的说：“我以为还是秦早早最妥，培训和她相处时，她能歌善舞，品行又好，读过许多许多的书，又读过大专，还是团干。”

“小柳经理的想法和我的考虑相同。”明老师说。见没反对意见，接着道：“既然大家没其它想法，那就让我们用掌声祝贺早早主管双喜临门！”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然，当请早早发表任职演讲时，一贯能说会道的早早，脸不仅红得厉害，说话时都口吃了：“我……我资格轻……我，我太意外了，我一定向各位大哥哥大姐姐多学习，不辱老总的期望，不辱交给我的使命。”

一散会，又喜又惊的早早对明老师说：“明老师，我突然爬得这么高，心里没底啊。我过去是当过班干，但那毕竟是学校。而学校的班干和企业的管理者可完全是两回事，面对的是不同性质工作不同性质的对象。”

“是不能同日而语。但我相信你。”明老师说，点上一只烟。明老师的烟很廉价，从不超过八元，他有规定，所有会吸烟的男性管理者和前厅服务员，不能超过他吸的烟价。他咪着眼看望着信心不足的部下，想了想，又说：

“管理的要点在于满足员工的四大心理需求：一，求尊重；二；求公正；三，求成就；四，求理想。满足了他们这些心理，你的威望牢不可破。”

“能不能详细讲讲。”早早说。

明老师猛抽了两口烟，说：“原准备搞个管理加油站，定期每周组织管理者培训，好吧，我提前给你上课，算是开小灶。”

早早欢天喜地，连忙给明老师泡上茶。

“求尊重——员工谁不犯错？犯错就该接受批评，员工认。但你的批评是：你这条猪，你这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来；或者，你的眼睛是蚕豆米吗，连橙子放斜了都看不见……这就是侮辱员工，不尊重员工。求公正——求公正有二，一是物质的，大家来打工，为了什么，首先是挣钱，按多劳多得的原则，做得优秀就该奖励的原则进行分配，而你却有私心，照顾玩得来的，忽视你讨厌的，这就不公正。二是行为上的，你要求别人遵守纪律，自己却凌驾制度之上，可迟到可早走，这公正吗？求成就——做得好，就该受表彰，受重视，这是每个人的愿望。见员工做出成绩，却装聋作哑，心想：有什么值得表扬的，就该这样，又不是没发工资。这就会让员工对你失望，对工作失望。求理想——谁没心愿，憧憬？可是，员工找你交心，说将来想买辆小巧的哈飞车，或者有条件开个店，你的答复是：什么？你想买哈飞，除非你当二奶，你能当老板，我恐怕都成中央委员了……揉碎员工梦想的管理者，一辈子讨员工厌恶。”

早早频频点头，说：“是的，这四大心理需求，我也不例外。”

明老师把烟头杵灭，看着早早笑。

早早又说：“明老师，你好象处处都满足着我这些心理需求，有时候，好像还提前满足了。”

“是吗？”明老师故作惊讶，然后哈哈的笑起来。

早早说：“难道不是吗，我发现不光是我一人哩，是全体员工都得到这种需求的满足。”

“那明老师就把满足员工心理需求的法宝告诉你。它叫‘三多三少’——多表扬、少批评；多激励、少抱怨；多关心、少冷漠。这三多三少，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需要一个人的胸怀，一个人的素养，一个真正懂得以人为本的理念，还要加上一个正直博爱的高尚品格。”

“谢谢你，明老师，在下一定尊照你的所说，格尽职守去做。”早早的话充满俏皮味道，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庄重严谨。

五一期间，没有官饭和商务活动的宴请，是做高档海鲜海酒家生意最为清淡的时候。早早问明老师，“私营企业成立团委，你怎么想得到呢？而且我们还有工会。”

“因为我是明老师，作为企业最高管理者之一，必须站得高，看得远，讲学习、讲政治、讲大局。”明老师说。

早早说：“可是社会上好些人就反对这一套，讨厌政治，讨厌共产党，讨厌我们的制度。”

明老师说：“改革难免陈痛，牢骚总是有的。正确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什么，就能正确把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早早望着明老师。早早觉得明老师的话含义太富哲学，有点云里雾里。

明老师望了望早早，又说：“生活在这块几千年文明的土地上，要想全盘西化是决不可能的，这如同揪着自己头发想飞到月球上一样。我不喜欢美国文化，它提倡个人主义，享乐主义，而这种观念正强烈的腐化着我们的道德和灵魂。竹岛企业之所以生意好，团结好，效益好，正因为我们反潮流，倡导祖宗的仁义礼智孝，讲道德，讲诚信，才创造出这响当当的品牌。”

早早说：“我也反潮流。我从不追求时尚。”

明老师说：“的确如此，你不染发，不穿无腰裤，不穿金戴银，不珠光宝气，这恰恰突显出你特有的气质和美丽。随潮流者，终归如鹅卵石滚滚沉入江底，而那些不愿意如鹅卵石而立于浪潮中的礁石，才可以激起壮美的浪花，那样的夺目，那样的鹤立鸡群。”

邓小渝经理跑进办公室来，说：“大横标弄好了，明老师，要不要去看看。”

明老师放下手中的排笔，对早早说：“剩下的标语你写吧，我得去看看会场布置。”

早早想：我得露一手给明老师看看。早早的字写得比较好，但早早没用排笔写过字，一连写坏了三张，额头都冒出汗了。

四

不管什么行业，只要工作愉快就好，只要能使人成长进步就好，只要能施展自己才华就好。

晚晚回来了。

在看过姥姥和车老师之后，晚晚和早早会师竹岛集团酒家。这是早早的安排，也是晚晚十分乐意的安排：勤工俭学。

晚晚的到来引起了竹岛酒家员工的轰动，也引起竹岛酒家新老客人的轰动——竹岛有对双包胎美人！

晚晚被分配干迎宾工作，每天开餐，店门口一站，迎来送往。早早身为主管，开餐前也在店堂里站着，送往迎来。

那天下午明老师见天气很热，就对大堂里两姐妹说：“聪明的两个小美女，明老师打个谜语给你们猜，猜中了，请所有服务总台的员工吃雪糕。”

早早摆出骄傲的样子：“小菜一碟。”

明老师说：“迎宾——打一通俗歌曲名。”

晚晚猜不着，大家猜不着，早早想了很久也猜不着。

明老师笑了，讲出谜底：《请跟我来》。

早早很懊恼，直骂自己笨，之后说：“我出个给明老师猜，猜不出，你得出血买雪糕。听好了，水泵的‘泵’字—打一成语。”

明老师抬头想了想：“水落石出。”

“不行不行，这太简单了，我重出个难的。一边大、一边小，一边吃血、一边吃草，一边爱跳、一边爱跑——打一字。”早早说。

明老师不断重复谜面，踱起步来。

早早就说：“再猜不出，我就破底了。”

明老师说：“你的谜语是由两个动物组成的，我现在就差吃血的玩意是什么了——噢，知道了，一个不太雅观的字：骚。”

早早说：“唉，我得请大家吃雪糕啦。”

“算啦，还是我请吧。”明老师说，掏出二十元钱，交给晚晚。

明老师走后，早早领着晚晚去买雪糕。

晚晚说：“难怪你一天到晚讲明老师怎样怎样，他确实德高望重，智慧超群。”

早早说：“不是我讲明老师怎样怎样，是所有员工都爱说明老师怎样怎样。他坦诚、真挚、实在、乐观、豁达，通情而善思，高尚且大爱。”

晚晚说：“哟，早早，你把你们明老师也吹得十全十美了吧，莫不是你喜欢上他了？”

早早说：“胡扯蛋！谁不喜他。告诉你，我们明老师琴拱书画比一般人都行，就连打羽毛球，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提起打羽毛球，早早就觉窝囊，那天邓小渝和早早轮休，说打羽毛球玩。邓小渝请明老师同去教练，早早想，自己可是全校羽毛球高手，一上场就要求与明老师先来一盘，结果，无论怎样努力， 比分是15：1，那一球，还是球碰拍杆上侥幸得的，明老师说：“你打‘野毛球’打惯了，基本功还差，战术意识更差。没关系，我教你。”当时早早累得脸青面黑，心中除了佩服之外，只能一个劲埋怨自己：怎么就一个球也赢不了呢。

晚晚说：“明老师胖胖的，四十好几的人，能打赢你？累也累死他。”

早早说：“嘿，他象只灵活的肥猫，不是我累死他，是他累死我，连邓经理也累得够呛，我们都不是他的下饭菜。”

晚晚摇摇头：“实在看不出。”

她们买了雪糕，走回酒家，给值班总台的姐妹每人发了一只。

早早说：“剩两只，晚晚，你给明老师送去吧。”晚晚就拿了冰棒上办公室。

明老师正用餐巾纸擦他的破手风琴上的尘埃，汗珠密密麻麻的撒满额头。晚晚说：“天啊，办公室怎么不开空调？”

明老师抬起头，说：“办公室没人，节约用电。搞餐饮两大法宝：开源、节流。”明老师不喜欢吃冰东西，接着他分咐晚晚， 让早早在总台留住值班的，其余都上大厅来，说好久没有唱歌了。

唱歌的时候，早早要求先独唱一首，说是献给明老师的。早早唱的是《牵挂你的人是我》。接下来就是齐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在希望的田野上》……

最后，明老师说：“早早，我们为竹岛写首企业歌吧，你作词，我作曲，怎样？”

早早兴奋起来：“好，试试看。”

当天晚上，早早睡不着觉，收肠刮肚想歌词。晚晚也睡不着，就老打断早早的思路。

晚晚说：“早早，我发现你很喜欢餐饮这一行，其实这工作实在是累，客人坐着我站着，客人吃着我看着，客人走了我还忙着。”

早早说：“我爱的是这个企业，这个团队。不管什么行业，只要工作愉快就好，只要能使人成长进步就好，只要能施展自己才华就好。”

晚晚说：“这也是道理。竹岛的确不错，团结和睦，互相帮助，热情温馨，工作累点，人很愉快，这叫什么来着？”

“苦但快乐着。”

晚晚又说：“我老看不见你们的老板，他常在哪个店啊。”

早早说：“其他几位老总都爱在秋波湾。他们经常在那儿打牌，那儿的办公室在楼顶，很少有人上去。他们都有点回避明老师，明老师太正派太讲原则。”

晚晚说：“当今社会，太讲原则恐怕要吃亏。”

早早说：“在官场恐怕是这样，但私营企业，应该不存在，谁拿自己的家当去迎合歪风邪气？”

晚晚说：“有道理，国有的和私有的就是不一样，艾涛哥吧，优秀党员，偏偏一个副所长，当了这么多年，早就该转正了。”

提起孙小梅夫妇，早早就充满感激之情。当她进竹岛集团，租了这间十平米的小屋之后，很少有时间去小梅姐家了。有什么办法呢，搞餐饮就是这样，每天下班极晚，到那去都不方便，好在而今有手机，随时可打电话或发条短消息问好。

早早说：“你返校时，我们一定请姐姐、姐夫，还有封桂兰大姐来竹岛吃餐海鲜，再贵也要请。”

晚晚说：“车老师愿意的话，我也想把她和姥姥接来。”

早早点点头。

之后晚晚渐渐睡去了。

早早依旧无眠，开始构思她的歌词。

夜深人静。夏天的明月悠然自得的在白莲花似的云朵中行走，远处依稀有骄车的急驰声穿进小屋，让人感到一种空山鸟语般的安恬和静寂……

五

英雄和枭雄不能混为一淡。

英雄的思想、动机、行为都是围绕正义、大义而舍已，枭雄则相反，他们行动的目的，往往以自利为中心。

晚晚即将结束动勤工俭学的时候，《竹岛之歌》开始由明老师先从总店教起。

歌曲非常动听。在明老师清亮的嗓音下显得格外婉转而又有力。

晚晚心里充满惊叹：早早的明老师真行啊，唱歌唱得好，作曲也不赖，不得不让你服气！晚晚一边学唱，一边偷眼看早早。早早的歌喉在齐唱中突显出特有的高亢和字正腔园，表情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晚晚情不自禁地又看看明老师。明老师的脸上奔跑着激情，奔跑着光彩，目光不停从员工们面前掠过，最后停留在她和早早脸上。

晚晚又不禁暗想：如果明老师不是有妇之夫，如果明老师不是四十好几，早早说不定非嫁他不可。

教了几遍之后，明老师说：“现在大家跟着我，通唱一遍。”他亲自打拍子指挥。他微胖的体态充满活力，舞动的手势刚柔结合，即明快又优美，让人想起那些潇洒而煽情的乐团指挥家。

晚晚又想：仅凭这一点，早早不崇拜都不行。

唱了一遍，明老师说：“早早主管，你来领头，再唱三遍，结束今天的活动。”

早早走上前去，说：“我没明老师拍子打得好，请大家原谅。”之后，就当仁不让的大大方方指挥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个温馨和谐的地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就是我们竹岛酒家，

集合着青春集合着理想。

你看这微笑的姑娘真诚又漂亮，

你看勤奋的小伙子快乐又大方。

我们用锅碗瓢盆，

演奏出时代的生活乐章，，，，，、用锅碗瓢盆，

演奏着时代的生活乐章……

教歌结束后，明老师将歌曲手稿交给早早，说：“去把它复印一百份，每店二十张，从明天起，你上各分店教唱。”

“哎哟，这样不好吧。”早早觉得为难。

明老师说：“怕什么，你是团委书记，再说有我陪着你。”

“这还差不多。”早早说，高高兴兴拉着晚晚一块去复印了。

复印的时候，早早认真看了一遍明老师用仿宋体写得很规范的歌单，她看见《竹岛之歌》一边写着2/4拍，B1调，一边写着作词：早早，作曲：达达，顿时，一种崇高、一种满足、一种快乐的复杂情感将整个心灵填得满满。

接下来的第二天，早早去别的店教歌。早早去的是竹岛秋波湾。早早希望老总们能看到自己的才华。

果然，教歌的时候，楼上打“小刺激”的老总们收了扑克，一齐走下来观察。

早早就特别卖劲，修长的背影留给老总们无比迷人的娜娜多姿，也许，老总们觉得既然是店歌不能一点不会唱，也许老总们更想欣赏早早教歌的正面模样，总之，后来他们全都走到右前方一个角落，煞有介事的扯着嗓门嚎叫，害得明老师过去低声说：“你们别添乱好不好！”

早早满面春风，尽量照着明老师指挥唱歌时的姿态手势打拍子，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舞蹈般的味道。

盛荣老总对明老师说：“妈的，秦早早简直就是一朵花！必须把她留住，不能让别人挖走了。”

明老师说：“你放心，这姑娘好学，上进，有我在，她不会走的。”

早早教完歌后，被盛荣总经理叫住。

盛总说：“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啊。”

早早说：“盛总，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

盛总说：“听你们明老师说，你的客户群最大最多，你的管理水平也很不错，瞧这团委工作，比上任书记大有起色。”

早早说：“都是你们老总关照裁培的。”

盛总经理说：“说话要准确，都是你们明老师关照裁培的，关我什么事。现在呢，我真还想亲自关照裁培你了。怎么样，把你调来秋波湾离我近些，干不干？”

早早说：“企业都是你的，我怎么离你远了？”

盛总经理说：“瞧你这张嘴，难怪明老师说你——那个词怎么说——噢，聪慧。我们这些当老总的，抓的抓财务，做的做三陪，有时还贪玩，难得有时间天天看着你。”

早早不想离开竹岛总店，竹岛总店明老师经常在，他那间鸡窝式的小办公室，永远都那么迷人充实。早早说：“明老师，你舍得我离开？即使你舍得，邓小渝经理也不愿让我走呀。”

明老师向早早使了个眼神：“能让老总看上的，除了本店的邹双亮经理，还没谁能沾边呢。我看这个月发工资后调吧。”

盛总说：“明天就调，我提议到这边任大堂经理，工资上调500元。”

早早说：“谢谢老总这么看重我。但明天我有事，晚晚要读大学去了，明天我们已约好表姐夫妇，来竹岛请他们吃饭。”

“打个电话就解决的了，让他们来秋波湾，客算我请，我为你签单。”盛荣总经理说。

明老师说：“今天回去交待一下，明天就来报到吧，你们老总就这德性。有一次，下午的飞机，中午就开车来接，让我去广州和他考察，连气都不通一下，如果不是你们琳琳姐，我不知道误会哪年哪月能澄清。”

早早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半天才说：“我跟明老师处惯了，有点舍不得。”

盛总说：“让明老师也搬过来。一个企业，两个司令部，不方便啊。这边办公室多，随你们挑一间，别老呆在那个狗窝里让人说我鄙视文化人。”

明老师说：“算了吧，到时又嫌我说这说那，眼不见，心不烦。”

“好啦好啦，就这么定了，你明老师来不来，随你。”盛老总说后，就和其他两位老总上楼去了。

回来的时候，早早请教明老师，老总们好不好相处。明老师说：“老总们虽然有点匪气，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和他们在一起共事，也是一种锻炼，再说，物质上对你也有帮助，你瞧，一下涨了500工资，比其它大堂经理多出二百多。”

早早说：“明老师，你也搬过来吧。”

明老师说：“搬不搬无所谓，你是团委书记，我是工会主席，你的办公室就是我的办公室。”

第二天，早早就到秋波湾上岗了，晚晚呢，也跟着去。人事老总明老师开了全店管理者临时会议，他宣布了早早的工作安排之后，对早早说：“你可是盛荣总经理钦点的人，不能为总经理丢脸啊，知道吗？好好干。”

散会后，盛老总才下楼来，他对晚晚说：“小姑娘，听说你在读大学，依我看，干脆退学吧，和你家早早一样，来我这里干，弄个旅长师长当当。”

晚晚红着脸，说“到时候看吧。”

总经理又说：“明老师，说好的，今天请客我买单，到时候通知我。”，带着几分得意又上三楼办公室去了。

当天晚上，孙小梅夫妇和封桂兰夫妇都准时到了，早早和晚晚明征得老师特准，不站岗陪客，当然喜不自禁。早早拉了明老师和盛老总一同进餐，盛总说有明老师就行了，然后丢下一包“红塔山”，害害羞羞的告辞了。

孙小梅说：“你就是明老师呀，早早只要到我那儿，就要提起你，有时打电话都不放过。”

明老师说：“当真？我就这么个嘴脸和腰身，有什么值得提的。”

“你这么眉清目秀，看得出，年轻时肯定帅呆了。”

明老师指指身着便装的艾涛说：“你家相公才帅哩，穿上警服，迷倒一片眼球。”

早早说：“我姐夫可是正人君子，穿上警服象为人民服务的英雄。”

艾涛双手作辑：“明老师，别拿我开心行不，我投降。”

空气顿时充满轻松和融洽。

大家相互劝菜，劝酒。

明老师声称自己滴酒不沾，吃甜酒鸡蛋都要睡觉，早早虽然知道，但还是生拉活扯斟了一小杯，说：“给晚晚一个面子嘛，她后天就要走了。”明老师无奈，硬着头皮将酒喝下去，脸很快就通红起来。

艾涛笑了，说：“明老师， 听说你原是位作家，不是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吗？”

明老师说：“李白是李白，我写文章，全是饭胀出来的。”

大家又哈哈大笑。

突然，早早想起一个问题，问：“明老师，你说我有英雄情结，什么叫英雄情结呢，英雄情结的反义词是什么呢？”

明老师点上一支烟，说：“你这丫头就会提难题考我，是不是想让我在客人面前出洋相。”

早早撒娇道：“我就要你讲嘛，你私下跟师母就是这样说我的嘛。”

明老师吐出一个烟圈，说：“怎么说呢，英雄情结的反义词大概可称叫‘枭雄意识’也就是说，英雄和枭雄不能混为一谈。英雄的思想、动机、行为都是围绕正义、大义而舍已，枭雄则相反，他们行动的目的，往往以自利为中心。比方说，为了面子，他们可以大打出手，为了利益，他们可不择手段，为了私欲，他们可以亡命。而你崇尚的保尔、毛主席、诸葛亮、少剑波等等，是这样的人吗？总体来说：英雄为义而献身，枭雄为已而勇敢。明白吗？”

早早点点头，若有所思。

明老师补充道：“有英雄情结的人，大多都有志向，都能律已，都有信念和毅力，你就是这样的女孩。”

早早很感动，眼睛闪烁着兴奋和激情。“知我者达达老师也，”她举起杯，说：“士为知已者死，我干了。”干完后，早早伏在桌上哭起来。

大家都感到茫然。

晚晚拉了拉早早，埋怨道：“你神精病，好端端的，怎么就哭啦，让我跟着狼狈。”

早早抬起头，抹了泪，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请原谅，我有点激动。真的，我才十九岁，来到酒家不满一年工龄，竞当上主管、经理，这是尊敬的明老师指引和成就的啊！”

明老师摇摇手，之后抚摸着早早的头说：“早早你过奖了，没有千里马，伯乐有何用？”

早早甩开明老师的手，像孩子一样，用脸贴住明老师的肩，说：“达达老师最烦，永远都这么谦虚。”

晚晚很羡慕早早有这么个可撒娇的老师和朋友。车老师虽慈爱，可严厉得让人敬畏。晚晚说：“明老师，早早有英雄情结，那么，我有什么情结呢？”

明老师盯着晚晚，说：“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晚晚说：“哟，明老师还会算命！”一边说一边将手伸给明老师。

明老师笑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吩咐晚晚将手握成拳，说：“握紧，用力握紧。看着我的眼睛。”晚晚就使劲握拳，并目不旁移地凝视明老师。

明老师真诚而严肃的说：“晚晚，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情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坐在对面的邱子贵一直没敢吭声，自打与钱菲菲事情败露后，他成天象笼中乌鸦样失去自由，无时不刻不被封桂兰绑在身边。他一直糊里糊涂的听着，也不知道这囚徒般的日子何时有个了解。于是他望了老婆一眼，问：

“明老师，命运是什么？”

明老师说：“命运就是选择。选择卑劣就会变成魔鬼，选择平庸就会变成混混，选择高尚就会成为对社会对民族有用之人。”

封桂兰一边鼓掌，一边对邱三说：“听见没有，还是不要做社会碴子，不要选择下流。”

邱三白了老婆一眼，不敢吱声。

艾涛感到封桂兰还要发表高论，连忙岔了话题：“明老师，你们店生意为啥这样爆满，照理说，别家酒楼不亚于你的装修，他们怎么就这般萧条？”

明老师说：“全靠早早们全体员工的努力。”

早早说：“明老师你又来谦虚了，明明是你教我们如何服务，如何接待，如何把握顾客心理，偏偏又拿我们说事。”

明老师说：“全体员工包括了老总们呀，你总是盯着我，让我出丑是不是？”

孙小梅说：“好啦，都别谦虚了，早早是遇上好老师了，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晚晚后天要回学校，需不需要再帮什么忙”。

晚晚说：“你全安排好了，再这么说，我跟早早都要无地自容啦。”

六

记住，作为优秀的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不仅要领导好你的员工，还要不断改造好你的老板。

一转眼，早早到秋波湾任经理三个月了。

早早在秋波湾的工作很顺利，工作顺利就让人心情愉快。早早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大约来自她宽泛的知识结构和公正无私的责任精神，而正是这种气质，牢牢吸引了所领导的员工们。

盛荣总经理也很佩服早早，他经常对弟弟盛飞和堂兄盛爱华说：“他妈的，年轻轻一个女孩，就有这样的水平，不简单。要是整个竹岛集团多有几个秦早早，那就太来劲了。”

早早在秋波湾唯一的不快是经理邹双亮，她感受得到邹双亮那双满怀嫉妒的眼光。但早早不以为然。这种眼神自她坐飞机升职时经常碰到，但很快都被征眼了。现在的问题是，邹双亮经常脱岗，去陪老总们打“双升”。作为一店之长，是否显得不公正太特权？明老师曾说过：优秀的管理者必须具备“三从四德”的品质，一从企业二从员工三从纪律。邹双亮的这种做法，一不以企业利益为重，二不服务员工，三是破坏纪律，不行啊。

这天早早终于忍不住了，跑到楼上一脸灰色说：“盛老总，我对邹经理有意见，什么时候了，他还不上班，考勤怎么个打法？”

老总们的“双升”正打得热火朝天，一时被问得无话可说，难免有些尴尬。盛总经理最后笑着说：“早早经理，现在你不是大堂经理了，你是店长，一店的经理，秋波湾店的邹经理现在跟着我准备筹建新店，暂挂总经理助理职务，我们正和房东谈判，知道吗？”

早早说：“原来如此，明老师也是，怎么不来宣布一下呢。”

“现在决定的。”盛荣说，“明天我向他通报一声，你不用急。”

早早说：“我当店长，升得也太快了吧……”

盛荣说：“你是千里马，我不敢得罪伯乐，哈哈哈。来，邹总助摸牌，刚才是打L还是Q？”

早早望一眼脸露得意之色的邹双亮，退下了。

早早一走，盛荣对邹双亮说：“你他妈没出息，这么漂亮的妞，要把她追到手呀。”

财务老总盛飞说：“你真弄到她，我们搞套100平方房子给你结婚，免费住。”

早早下楼后，巡视了各包房，就给明老师打电话。明老师已有五天没来秋波湾分店了，他说他想以工会和团委的名誉办个“管理加油站”，利用下午两点到四点没客人的时间，给大家讲管理课，现在正系统地写讲义写提纲。

明老师接了早早的电话，说：“天赐良机哪，好好把握。记住，你已不是大堂经理，已是一店之长，从这个意义上讲，你已经迈入职业经理人的行列。祝贺你！”

早早充满喜悦，说：“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老师说：“明天我就找盛荣老总，弄清楚情况后，在开员工大会或管理者工作会议宣布。”

第二天下午，明老师果然放下写作来了秋波湾。

老总们回来了，显然对房租洽谈比较满意，脸上都泛着愉悦。一进屋，又开始玩他们的小刺激。明老师就从早早那边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明老师开门见山：“听早早说，盛总让她当经理，这是不是有点过急？”

盛荣说：“算了吧，别醉翁之意啦，你还巴望她当总经理哩。我是得罪不起你，不如顺水推舟，各位，是不是这样？”

大家都哈哈大笑。

明老师说：“总经理推荐的人，看来诸位也没意见，我就照章行事了。”

盛荣把牌洗得哗哗响，说：“谁敢有意见，只要你明老师不要干涉我们私生活就行。”

“本性难移。”明老师夸张地摇摇头，又夸张地把扑克牌盒子掼在地上，走出办公室。

一进团委、工会兼经理办公室，早早就问：“怎么样，老总真打算把秋波湾交给我。”

明老师点点头，说：“记住，作为优秀的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不仅要领导好你的员工，还要不断改造好你的老板。”

早早望着明老师的眼睛，点点头。

是的，早早早就听老资格员工说过，当初的盛总和其它两位副总，经常漫骂员工，尤其是那位盛爱华，有时还动粗打人，自从明老师来后，一切才得以改变。

早早说：“听说过去的老总们吃喝嫖赌样样沾，你是怎样改造他们的？”

明教师说：“我就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记住自己的身分，你们是总经理而不是土老财。”

“之后他们就变了？”

“对，就变了，当然有个过程，幸运的是这一过程很短，因此竹岛发展很快。”

“看来，人总还是向往高尚。”

“但向往高尚并不等于骨子里与卑劣诀别。”

“这是习惯的作用。”

“不仅仅是习惯，是人性的弱点。”

“那怎么办呢？”

“经常告械，用利害关系去巧妙提醒，智慧提醒。象晏婴、蔺相如、张良、诸葛亮那样去启发、感召他们。”

早早不断点头。

“把握住盛荣老总，他有点象刘邦，刘备，为了自己的企业，基本上能克制自己，采纳正确建议，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这样的老板，在当今的私营企业中并不多。”明老师又说。

“我知道了。”早早说。

七

关于爱情，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用急，年到肉来，顺其自然。

新千年就要到了。新千年到来之际就很忙。

世界在忙，中国在忙，国营企业私营企业也在忙。

这不，竹岛集团酒家又投入新的分店装修。装修的时候，是盛荣最忙的日子，他亲自设计图纸，新自拍板材料和装修队伍……

这天中午，一位推销空调的汉子死緾烂緾，弄得盛荣大发脾气。“烦！老子出去走走。”等那人走后，盛荣对邹双亮说，穿上皮夹克，刁上烟下了楼。

到得大厅，见早早正与一位营业员交谈什么，盛荣就说：“早早，陪我出去溜溜，我教你学车。”

早早原来不想去，此刻离中餐下班还有半小时，一听学开车就来了兴趣。

早早请邹双亮坐副驾位，邹双亮却爬进后面座去。

盛总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呼唤盛爱华副总到旧机场会合。也许想在女经理面前显一手，老总把车开得飞快，还不断介绍这车的性能和优点。快到机场的时候，盛荣说：“从明天起，每周学开三次，到时候，两千块钱买个驾照，你出一半，我出一半，没问题吧。”

早早说：“谢谢老总。”早早知道，柳毅、邓小渝、邹双亮们都会开车都有驾照。早早就说：“如果我学会车了，大概是酒家唯一的女生吧。”

盛荣刚把车开到旧机场，盛受华的车也到了。盛荣将车钥匙交给邹双亮，说：“早早学车交给你啦，我跟爱华有点事商量。”说完就钻进外联副总的奥托车里。

邹双亮认认真真的教早早开车，他那一丝不苟的态度让早早很感动。开车看来并不难学，半个小时后，早早竟然能用四十码速度，在宽阔的机场跑道上自如奔驰了……

也许是天资聪慧，早早车学得真快。

回程路上，盛荣问早早：“怎么样，邹经理当教练还行吧。”

早早说：“挺不错，这个师傅我认了。”

盛总说：“邹双亮今年二十六啦，追他的女生好几个，这家伙一个都看不中。”

早早说：“邹经理眼光高，不到三十不会谈女朋友。”

邹双亮说：“这到不会，我在等待有缘人。”

早早说：“邹哥这话对，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用急，年到肉来，顺其自然。”

盛总说：“那你呢？也在等有缘人。”

早早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我还小，过了二十五岁再说。”

盛总说:“等你二十五岁，邹经理多大啦，三十出头喽。”

早早脸就热起来：“盛总不是乔太守吧！”

“什么意思？”

“有部老电影叫《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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