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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峻视野看中国众生相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中旬刊 热度: 20778
张玮钊

  摘 要:《天注定》是贾樟柯于2013年在戛纳斩获最佳剧本奖的作品,在中国大陆却迟迟未上映,且纵使在欧洲及亚洲其他国家上映且获奖,内地却上映无期。究其原因,这部电影涉及的四个故事均取材于真实生活,却以太冷静的笔触、太真实的镜头语言,描绘了中国真实的底层社会众生相。

  关键词:真实;镜头语言;底层社会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17-0135-01

  一、长镜头的压抑感塑造

  在第六代电影导演中,贾樟柯无疑是擅用长镜头进行影像叙事的。

  大海进入厂房内部与工友聊天的一场戏中,贾樟柯在场面调度中将演员置于适当的位置,台词顺序合理,摄影机在缓慢地移动中配合着叙事的进行。这种冷静的第三者视野从一开始就给影片奠定了无比客观的基调,加之电影调色微微泛黄,却总体接近真实生活色彩。观者通过画框看到角色的生活,却在最终发现这即是周身发生的鲜活事件,这种不带入任何情绪的客观处理却最大程度引起观者反思与共鸣。

  长镜头的运用在本片中对情绪压抑的塑造极为明显。大海枪杀村名的戏份多为长镜头。在与村长在庙前斡旋的一场戏中,镜头未进行剪切,而是缓慢移动在两人之间,最终停留在村长与半只枪的景别上,引而不发,扣人心弦。

  小辉在银行门前与母亲电话的一段反覆将听筒从耳边移开,虽无法确切得知母亲与其对话内容,但从反应可切实感受此刻小辉内心无处逃遁的压力;家在中国社会中具有图腾般的重要性,当对现实生活失望时,家庭本应是最后的寄托,可母亲却将小辉视为赚钱工具般的存在,这种打击无疑具有毁灭性。其后坠楼自杀一段的叙事则更是冷静,镜头直视着建物,小辉纵身而下的全程被记录,而也仅仅是被记录,如此冷峻。

  这一幕幕紧张与压抑的情感却被贾樟柯活活放置在观众眼前,没有一丝逃离或转圜的余地,只得眼睁睁地等待扳机扣动的耸人一刻或是纵身一跃的决绝。

  二、富有深意的声音选择

  出于对真实感的塑造与尊崇,全片两小时九分钟的时长中无声源的背景音乐仅出现四次。而其他的背景音则是在高度甄选后的有意穿插,极富深意。

  大海在从医院回家途中被众乡人戏称为“老高”,街口转角的戏台上唱的是一出《林冲夜奔》,唱词中的“一时忿怒,拔剑杀死高俅奸细二贼”暗示着其后续的作为;同时“逼上梁山”的映射似乎也在阐述着大海的遭遇是“官逼民反”。《铡判官》则直接如其行动开始的号角一般,揭开了系列枪杀的序幕。

  影片结束时小玉与其余素人在观赏的剧目是《玉堂春》,而一咏三叹般重复的唱词“你可知罪”直逼小玉。而这场自卫杀人的对错及其身后深刻的社会动因也足以让观者省视。

  除却戏曲与情节的互动,其他的一些音效则像是贾樟柯对社会现象的一种带有情感倾向的重现。

  在大海动身枪杀村民的路上广播站的喇叭中响起的是万千中国百姓都十分熟悉的《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谈论的是关于山西作为资源大省的改革方案探讨问题。资源富饶村民却困苦,对比为富不仁的现实强霸,改革最该着手的应是打贪除恶。

  小玉与母亲在工地洗菜一幕中的背景音中再次出现了广播中讨论某省经济受经济危机影响,却持续保持增长是因为“三驾马车”的拉动,而动力最强的则是投资与消费。这种由国家提倡的刺激经济的手段在工棚内听起来是如此地刺耳,大喇喇地加深着贫富差距的现实。

  三、意蕴丰富的细节控制

  于细节处细细品味赏析这部电影,别有滋味往复。

  大海家中座椅上的虎皮在影片中除却用于包裹枪杆外,反复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大海为自己注射胰岛素,第二次是大海提笔写投向中纪委的诉状,第三次则是从壁橱中拿出枪支。这张作为寻常人家饰品的物件,在此处见证了一个平头百姓由寻常生活到挺身反抗不公,再到最后走向极端的过程。而最后取枪的一场戏,导演还为虎皮加上了低沉的咆哮来暗示大海心中的猛虎出笼。

  颇具讽刺意味的一处还在于影片开始时,大海走入乌金山的市镇,明显的北方农村市镇中多见的毛泽东铜像见证了曾经一个时代愚忠人民的偶像崇拜的历史。而更为戏谑的一幕在车辆转弯时出现──乡民车上载着一幅圣母圣婴像。在对信仰有着管控的现实中,中国的乡村却有许多的人信仰了基督教。而后大海将抽打牲口的村民打死,马儿走过路边途径两位修女,这一看似荒诞的安排却在此处已有印证。

  富含隐喻意的是本片的动物设定。大海段落的马可以看做是对底层民众受尽鞭笞却难以反抗的符号象征;三儿片段的鹅最终被宰杀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命由天定的隐喻;小玉片段的蛇具有灵性作为生命的暗示,加之在休息厅中播放的《青蛇》片段,似乎可看将蛇看做小玉的物象符号,被打后躲入蛇女的车中,寻求片刻的安慰,而蛇本身的躲藏性也是女性地位及生活状况的反应;小辉片段的鱼实际是对“外来人口”这一族群盼望更广阔视野与机会,自身却处在食物链低端的暗示。但是这些物象均非单纯对应几个人物,而是对应着生活中切切实实的各类群体。

  这部影片的叙事看似由四个片段构成,实则每个片段均有勾连,运用类似“轮舞”的结构将故事穿插。这些故事的相互勾连将看似破碎的叙事做到了结构上的完整连续。而叙事的另一个高明之处在于四个故事的强度看似层层递减──大海的极端反叛、三儿的不安现状而做出的反社会之举、小玉自卫反击后自首、小辉不堪生活压力坠楼自杀,人物的反叛性越来越弱,故事的戏剧张力愈发趋于平缓;而贾樟柯最高明的却是将人物的这些悲剧性逐步过渡到普罗大众身上,越发接近观者群体──小辉的状态更像是平民之举,也更常见,毕竟其取材即是富士康多次跳楼案件。这种个体性的悲情色彩遂过渡到群体中来,令人战栗。

  四、赤裸呈现的现实批判

  构成剧情的四个故事皆取材于现实事件,这就足以让人反思这些社会怪相的本因所在。更为尤甚的是在叙事开展中,贾樟柯穿插的段落将国人面相及对现实的批判以轻描淡写之姿深深嵌入了影像中。

  村长、村委会的工作者与地方势力大的集团的联合,压榨着底层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与能力的劳苦大众,官商勾结,取利于民。焦胜利回乡时乡人争相接机,排场之大,甚而还有敬少先队队礼的学生,除却对为富不仁的批判,还有对民众麻木心态的哂笑,大海想要告状申诉在此显得如此的异类、不堪。

  三儿过年回家乡人打麻将起冲突的一场戏,在对底层民众职业去向进行剖析,这些没能力接受教育的群众进行着世世代代的恶性循环,艾滋等顽疾、穷苦如诅咒一般难以挣脱;而本身穷苦加之好赌,素质低下則易聚众斗殴,这些平庸中的丑恶面被冷静地展示在荧幕之上,供观者对号入座。

  地方权势任意妄为,利用公权力搜刮费用,小玉乘坐的车辆被强收路费,没有法理的行为遭到拒绝的回应竟是一顿暴打。

  影片最后一段更是大手笔地揭露了东莞的色轻服务行业,2014年2月对该地区的大范围整治让这些交易浮向水面,而贾樟柯2012年进行《天注定》的创作时还鲜有媒体将关注度放在东莞一带。情色行业的高度发展牺牲的是一代向往城市、向往新生活的鲜活生命的青春。

  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呈现,配合本就够令人深省畸形现状的原因所在的四幕剧,完成了贾樟柯对中国怪相的梳理与批判,也是对众生相的省视与沉重反思。

  参考文献:

  [1]卢兆旭.贾樟柯电影中的音乐符号、背景符号和语言符号[J].乐山师范学院院报,2011(02).

  [2]王铎.《天注定》的电影叙事学解读[J].戏剧之家,20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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