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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走心的文字书写人生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6889
杨铁钢

  崔英春在她题为《跑过2018》的随感中,说了这样一句看似平常细思却极有分量的话:“这一年,我依然对走心的文字眼热手痒。”读过她的《从春天出发》《到青藏高原去》两部文集和《你在时光深处》书稿及几篇已发未发的作品后,我认定,“对走心的文字眼热手痒”就是崔英春的文学主张,我所读到的就是她用“走心的文字”创作出来的书写人生、令人“眼热手痒”的作品。

  1971年出生的崔英春,1991年石油中专毕业被分配到油田采油厂。因为展露写作的专长,次年做宣传报道工作。她在“工作中感悟责任”,在“热爱中担起责任”,“努力中尽到责任”,从1995年发表第一篇“豆腐块”开始,用千余篇通讯报道记载工作、表现时代、书写人生,从中收获《做自己喜欢的事,幸福》。

  所见到的崔英春的作品均为散文,但这必须做广义、狭义的区分。从广义的角度观之,《从春天出发》中的“身边感动”一辑里,14篇是她千余篇通讯报道的代表性作品;其余的“持卷遐想”“精神高地”“凝眸沉思”三辑及《到青藏高原去》的“书林墨海觅惊鸿”则或为读书观影心得,或为时事评论、思想杂谈。读罢上述作品,给人的鲜明感受是:将女性的敏感和男性的理智高度有机融合,是崔英春突出的个性气质。这种气质又以其清纯开朗、积极乐观的善良为基础,就决定了她在现实生活中,以爱心拥抱生活,用真情对待他人,出实力干好工作的人生姿态。这姿态决定了她时刻不停地用爱心和笑脸关注生活、社会、他人、万物,并常能发现他人所未见、悟得他人所未悟,将其所见、所悟付之笔端,便成为既富有新意又不乏深刻,同时又体现鲜明的文体特征的“走心”篇章。

  《男孩和女孩》是一篇真实而优美的人物通讯。男孩是水井班长,女孩是队里新分配来的石油大学毕业生。她“皮肤白嫩嫩,大眼睛水灵灵”,男孩“看她第一眼就有点喜欢上了”。如此的开头多么自然、美好。接下来该发生的事可想而知。但相同的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其做法是不同的。对写通讯的人而言,关键是要发现这种不同的生活真实,而后给予真实的再现。崔英春是这样做的:开篇之后,用字数几乎相等的四个自然段(一年四季)、两条线索(男孩在四季帮助、关怀女孩工作、生活的具体表现;女孩伴随男孩不同季节里的不同作为所产生的与日俱增的爱意),再现了21世纪中国、大庆、油田、“这一对”青年男女由热恋走入婚姻殿堂的过程。千字的人物通讯,写得完整精练,层次分明,形象生动,有散文(狭义)的韵味、小说的情节,但它又决不是散文、小说,而是严守生活真实的人物通讯,是具有艺术之美的人物通讯。《从春天出发》中的“身边感动”一辑都是由这样的“走心”动人的作品组成的。

  《艰难的读书》《让感动保持温度》《每一代人的芳华都值得爱》可作为崔英春读书观影心得的代表性作品,同样使人“眼热手痒”。她读毕淑敏的《非洲三万里》《远行,与最美的世界相遇》等一系列旅行游记,在收获“无论是景物,还是人物,还是动作,只需三言两语,便栩栩如生,令人如临其境”的美感享受同时,更“感动于她的紧迫感”。正是这样的所读所获,“无形中催化和助长了我写《川藏纪行》的决心,把去西藏一路的所见所感,尽自己所能写下去,记下来,分享给更多人。”(《到青藏高原去·艰难的读书》158-159)阅读,是丰盈人生、建构自我的精神世界必不可少的作为。理想的阅读不仅仅体现在喜爱、坚持阅读,读得多、记得牢,更重要的甚而是终极的目的是以所读、所获改变自己的认知,进而化为行动。理想的读后感,应是理想的阅读的真实记录。崔英春的读书感或观影记就是这样的书写。它们不仅使我们了解到了她的阅读内容之广,更让我们感受到了阅读给她的人生带来的变化之大,从而坚信阅读是实现自我完美人生的必经之路,进而增强阅读的自觉。

  女性的敏感和男性的理智高度有机融合的个性气质,长期从事通讯报道工作的经历,使崔英春常能在生活的细微处、社会的世象里见微知著、辨象析理,发而为文,则成警人醒世的佳作。在信息技术普遍应用的今天,数字化管理、自动化办公是必然的潮流、趋势,要求人们顺之、趋之,但此中确也存在着一个如何顺之、趋之的问题。对此如无清醒的认识和科学的方法,难免陷入盲從跟风、形式主义的窠臼。这就是崔英春在日常工作中的发现,也是她对此种现象的不满。她将她的发现和不满经过缜密的梳理、深入的思考付诸笔端,就成为鞭辟入里的时评、杂谈《“五重门”里看作风》。“五重门”,是崔英春对某企业门户网站个别主题栏目“需要一口气打开五重链接才能看见内容”这一做法的命名。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样的做法名义上是创新,实际上是整景”,是“没有考虑到基层实际”的形式主义,映射出的是“不接地气的官僚主义作风”。她为构建“五重门”者开出的祛病之方是:“少一些‘自娱自乐,多一些真帮实做,从思想到行动,真正知道‘为了谁。”崔英春如此的篇什还有《“哪壶不开提哪壶”》《慢马更需加鞭》《“睡得着”还是“睡不着”》……读这样的文字,令人心神大畅!

  相对于上述作品而言,崔英春《从春天出发》里的“奔向春天”“挚爱亲情”两辑,《到青藏高原去》中的上卷“万水千山总是情”,书稿《我在时光深处》的绝大部分都属狭义的散文——美文。按其所表现的题材,可分为抒情的,如“奔向春天”中的多数篇章;记游的,如“万水千山总是情”大部;写人的,如《我在时光深处》;写景记事的,如“万水千山总是情”里《当我在周末遇见雪乡》及以下6篇。通览这些作品,总体的感受是因为取材源于自我人生的所见、所历、所感、所思,加上长期写作实践所练就而成的娴熟的文字表达功力,使其全部美文呈现出真实、自然、生动、优美又不乏创意和个性的特质。而她写人能凸显个性、叙事生发自然、状物生动形象,此三点尤其令人感动和赞叹。

  小说以写人物、塑造性格为主,是公认的常规大道。散文也写人物,所以有记人散文一体。但散文怎样写人物?其法不一;是否以写出性格为尚?似无定说。但只要不用虚构的手段,严格按生活的真实再现,并再现出人物的鲜明、生动的性格特征,总是好的散文。崔英春的人物散文即是这样的散文。《你在时光深处》是崔英春的百年家族人物群像的素描或速写。她用平实的语言讲述奶奶、父亲、母亲、姑姑、姑父等众多亲人在生活的长河里不同的起伏跌宕、喜怒哀乐。这都是曾深深地打动过她并深藏于心底,永远不会遗忘和泯灭的人生记忆和动力之源。因此,至今讲述、记写下来,人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是那么的形象生动,那么的性格鲜明。

  饥馑之年,老崔家三代在一起生活。别人劝他们分家以缓饥馑。奶奶“想都没想,跟老人们说:‘有我吃,就有你们吃,咱家不分!”孝顺、果决、担当的奶奶。

  因为奶奶的孝心,年终得了个一等奖的大奖状。当她知道二等奖给的是两双白线手套后,乐呵呵地说:“奖状贴墙上了,不如手套拆了还能织两双毛袜子穿。”乐观、幽默、务实的奶奶。

  102岁的奶奶更加想远在大辽河畔的祖籍。一向孝心顺从的老姑爷担心老岳母长途旅行吃不消,便斗胆地问了句:“妈,你看,你这次是真想去呢,还是不怎么想去呢?”不成想,就这一句战战兢兢的好心问,还是惹得奶奶炸了庙:“每次都不问,为啥这次问?你啥意思?”“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你啥意思?”“你啥意思?”三问“你啥意思”,写活了奶奶的霸气、强悍、自主。

  崔英春就是这样地讲述着、再现着奶奶,还有乐观、善良、无私的父亲;勤劳、克己、包容的母亲;倔强、火爆、刚直的大姑;多才、上进、开通的老姑……崔英春没用完整、曲折、虚构的故事、情节写人物,而是用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物的点滴言行、故事再现,同样写活了人物,写出了性格鲜明突出的人物。这就是她人物散文的艺术,这也是她以自己的创作实践和成果所揭示出的小说、散文在写人物时方法的区别与效果等值的法则与规律。

  大凡成熟的散文写手在叙事的生动曲折、状物的形象鲜明、抒情的真诚恳挚等方面,都会呈才自如,各显其能,仅此,一般是难决高下优劣的。散文创作和散文作品的成功根源和优秀表现在于,于叙事的生动曲折、状物的形象鲜明、抒情的真诚恳挚之中能否作合情合理的升发和含蓄自然的寄寓,从而实现对所叙之事、所状之物、所抒之情某种程度的超越,因而使其富有一定的表现张力和阅读联想空间。阅读崔英春的散文,你会感受到她在创作中是比较自觉地注力于升发和寄寓的努力的,因此她的散文随处可见升发的变现与寄寓的含量,更为可喜的是她的绝大多数升发、寄寓的表现都能做到是自然的升发,而不是强拉硬扯;是合理的寄寓,而不是生灌硬注。

  《永远在路上——“川藏纪行”之十五》,记述的是崔英春与旅友相伴而行15天后要在拉萨分手。在开篇作了这样的简明交代后,接下来的文字是: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如同夜空中猝然炸开的焰火,华丽夺目,又迅速消失;又像一场激情澎湃的交响乐,精彩纷呈,却在一组最高音处戛然而止。大幕落下,曲终人散,令人意犹未尽,又无所适从。

  我们总是期待与最美好的世界相遇,不辞万里,又发现万事万物,绚烂至极都将归于平淡,这才是最终的归宿。

  ——《到青藏高原去》

  崔英春又《向着油菜花海,出发——“黑土地屐旅”之二》了,她(们)在陶醉于北方油菜花海之美的同时,也收获了如下的人生感悟:

  人,在身心最释放的那一瞬间,里面有满满的真,在这平时整天乱糟糟东奔西走瞎忙活的人群中,是不太容易捕捉和收获的。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反倒觉得,当满眼繁花映入眼帘,有一股股特殊的草药味道冲进鼻息的时候,我们就成了放空一切,世外桃源的仙人。

  ——同上

  第一例证是受所经事件激发而产生的感悟,第二例证则是因受所见之物触动而形成的体认,均属升发。其表达的效果都将个体因所历、所见而生的所感升发为人们对此事、此物的一般共性的感悟、体认,从而实现读者与作者在更高层次、更大空间的心灵沟通。

  大辽河,不知流淌了多少年……奶奶也不知道。只知道,它从老远老远的高山上来,头上有一东一西两股……

  直到有一天,两股大水在辽宁法库昌图的地界热烈会师,汇成大辽河。千百年来,在某一时段,它是句骊河、巨流河,是老哈河、西拉木伦河,是浑河、太子河。老哈河畔,古老的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源远流长;太子河边,战国时燕太子丹逃亡的哀叹早已远去,水流湍急的响水河依然响声如雷。河水庞大如大树根须一样的水系,像奶奶手背上的血脉青筋,古老苍劲而繁盛。

  大遼河远道而来,河水穿起沿岸无数大小村寨人家的日升日落,有时悠悠,有时滚滚,挟风带雨,深藏喜乐,日夜不停地奔向大海。

  ——《你在时光深处· 梦回大辽河》

  这一例证在述说大辽河的形成历史和描绘河系状貌中,用两个文学的比喻、两次摄影变焦,由宏至微地将辽河水系——树的根系——奶奶手上的筋脉三者有机地焊接在一起,从而形象地揭示、含蓄地呈现出了人与自然相伴共生的关系和沧海桑田的人生感慨,使表达既自然天成,又雄浑大气,这正是寄寓之法给散文创作带来的艺术魅力。

  引发笔者对崔英春散文创作的关注,源自于她发表在微信朋友圈中的《我是红色草原的女儿》,这是目前所见到的她篇幅最长的散文,也是她写得最浑厚有力,因而也最触动人心的散文。世人皆知:大庆油田“是共和国骄子,却少有人知,她曾有一个美丽的‘底盘裙边,叫作红色草原。”崔英春以她饱含深情的讲述让读者了解到了“红色草原”和大庆油田两个国字号特大企业相随相伴、荣辱兴衰的前世今生。

  崔英春告诉我们:“1947年初冬,青年干部陈重带着12个人和4亿元东北币从延安赶来,建起东北地区第一个种畜场,并受命于中共北满分局书记陈云,发展毛皮动物,解决军需物资。”“1955年,种畜场壮大为‘红色草原牧场”,成为新中国第一家国营牧场。

  崔英春告诉我们:1960年,石油大军挥师北上大会战,中心就在红色草原。为了支援石油大会战,“红色草原牧场作为‘坐地户,极尽地主之谊”,“让出办公室、搬出自家房、架起帐篷、腾出牛棚马厩”,使10万人次的石油弟兄落脚栖身。同时,难以计数的红色草原人直接投身石油大会战:运送生活物资,营救遇险石油兄弟,挖掘试油池……

  崔英春告诉我们:为了确保大庆油田的生产建设用地,红色草原中9个牧场的4个牧场2790户、14180人迁往遥远的他乡。红色草原牧场因此元气大伤。留下来的职工及家属变成农场户,“找对象、招工、考技校、生活待遇,都跟石油人不一样,低人一等,这成了我们那代人的内伤和隐痛。”加上市场大潮的冲击,红色草原牧场几经转轨、改制,终在1999年宣告破产,数以万计的员工下岗。

  《我是红色草原的女儿》以作者亲身的见闻和自家的经历为切入、视角,将个人、家庭和两大国企兴衰际遇紧密联系在一起,予以精准的提炼,深情的讲述,真实的再现,使今天的读者认识到:没有红色草原人的大力支持,大庆石油会战难以顺利开展;大庆油田的建设、发展得益于红色草原人的牺牲、奉献。了解、记住这段历史,是我们的良知、良心的体现;书写、传播这段历史,是文学、作家的使命、担当。崔英春用女儿对父母的挚爱亲情,自觉地担当起书写、传播红色草原人非凡历史的使命,从而为自己的创作找到了一个丰厚、深沉的题材富矿,也因而使其作品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厚重感和冲击力。

  崔英春在近30年的写作历程中,将工作职责和兴趣爱好有机融合,写作发表了千余篇、多题裁的散文作品,形成了多副笔墨驾驭自如、各样手法娴熟运用的功力。实力和实绩都足以证明:崔英春已是成熟的散文写手——作家。崔英春正值人生盛年,同时,也恰处创造的佳期。为取得更多、更好的创作成果计,希望崔英春今后在如下两方面注力登高:

  狭义散文——文学美文创作方面,在题材拓展上再努力,《我是红色草原的女儿》即是喜人的标志和成果。要抓住紅色草原牧场这个题材不松手,对这个最早的、大型国有企业半个多世纪的兴衰变迁进行广度拓展和深度挖掘,从中一定会获得丰富的表现素材、深刻的人生感悟,付诸笔端,也一定会创作出前所未有、超越自我的作品。

  在创作体裁上要有新追求。崔英春以往的人生和创作历程及所形成的创作实力,都为今后创作追求新体裁——小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长期散文写实的实践加上小说创作的虚构手法,写出成熟、优秀的小说作品,也是符合文学创作一般规律的必然趋势。如果将《百岁奶奶的远方》《带七十岁老妈走天涯》等篇对人物性格的再现手法;《广源市场记——“黑土地屐履”之三》《黎明湖记——“黑土地屐履”之四》中对场面、景物的描述,和其与人物关系的映衬;发表在《中国作家》2019年第8期上的报告文学《我想要怒放的生命》为展示、再现人物所设计的篇章结构等成功做法引入小说创作,一定会收获理想的小说作品。

  但无论怎样,我相信:崔英春都不会背叛文学,因为她誓言《此生,我嫁给了“她”》《“搭”进去,我幸福着》;我坚信:崔英春会做得越来越好,因为她坚守着“对走心的文字眼热手痒”的文学主张:“执拗地护佑着自己对文字的精神洁癖,对不到位、不精致、不透彻、不走心的东西强烈地排斥着,更鄙视那些‘狡猾和偷懒的‘文混,默默地向着心目中的完美用着苦功,下着蛮力,在所不惜。”(《从春天出发·此生,我嫁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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