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转一响”对于现在的年青人来说,恐怕是一个很陌生的话题。就让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我,说说它的变革吧。
“三转一响”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新人结婚最长眼的结婚家当: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谁家女娃男娃结婚当日,陕北唢呐敲锣打鼓声起,结婚大院内一片祥和热闹景致。这时邻居姨高声说:“哎呀呀,看看人家娃结婚那台气,婆家好光景啊,女娃跟着咱后生幸福了。”这句话出来,保险让在场的男女老少,特别是个别没结婚的女娃暗暗用心,“不找个光景好的,不出嫁”。
1978年,改革开放起步,坐落在陕北黄土高原的延长石油矿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一年,我12岁,正赶上那个“三转一响一卡嚓”的年代。我的父亲1954年从延安西北党校转业回家乡,1958年又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优先被延长永坪油矿招录,成为一名石油人。石油父亲也让我家5个兄妹,成为地地道道又一代石油娃。
记事中,我家居住在早些年不知道什么人开山挖洞的约十几平方米的土窑洞中。那时,我家最现代化的一响,就是如那时父亲常订的《大众电影》书一样大小蓝色的小收音机。它是父母给已经上高中的大哥平时一分两分钱积攒买的。家里添了会唱歌、说普通话的小匣子,我们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特别是我,很珍爱哥哥买回来的宝贝家当。上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收音机。机头上插两根明晃晃的不锈钢长棒,小心转动几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优美的男女声音就播放出来了。父亲的新闻节目,二哥的《薛仁贵征西》《智取威虎山》,还有《林海雪原》,我的唱歌台,在一家人不同的频道中播出。哎呀,生活真快乐、幸福啊。
为了让心爱的收音机永远保持干净崭新的模样,我特意把我漂亮的小手绢盖在上面,一天擦拭几篇。一次我开机听着音乐,想着再擦擦我的宝贝,就顺手拿了湿布,擦收音机线。“妈呀!”我的胳膊被一阵电流袭来,吓得我什么都不顾冲刺般跑出家门,眼泪都跳出来了,蹲在院子里久久不敢回家。后来知道,是湿布触电后线路跑电。我的小命真够大的,也许老天爷喜欢爱生活的我吧。
上世纪60年代中期,父亲在油矿副业厂赵八沟农场当厂长。那时的油矿农场,是老厂经济匮乏时在周边农村建立的。父亲工作表现优秀,被抽调到副业厂当厂长。于是我们的家就多了一個家。父亲、妈妈、妹妹的家在农场。我和大哥、二哥的家在油矿。因为我们3个大一点的娃到了上学年龄,在油矿子弟学校就读。1970年,大哥高中毕业,被油矿招工参加了工作。欢送大哥和其他石油娃工作的那天,赵八沟农场就像过大年。十几家大人小孩在父亲的大队部里,各家拿来自家做的好菜,山西的竹叶青酒,还有记不起的大玻璃瓶葡萄酒。大家开怀畅饮,父亲激动地喝了好多酒,还喝醉了。
大哥走了,没有大人招呼小的,我和二哥就成了没有父亲母亲的娃。记得我上3年级时,自己就会蒸玉米馍了。早晨,二哥贪睡,家里没有手表,更没有闹钟。我起床不知道几点,常常起来天还黑压压的,只有天空的星星闪闪烁烁。
那时,父母亲不在,十几岁的二哥就挖炼油厂露天池的杂油,让我烧火做饭。早上,我们出门提一个小桶,出去挖杂油做饭。开始胆小,出门看漆黑的夜发怵,哭着腔叫二哥睁眼照我。二哥打着瞌睡的眼,拉着声音说:“不怕。”于是我小跑出去,眼睛都不敢乱看,一头扎下去,在二哥储存杂油的“战壕”里,挖起几勺油,飞快地跑回家,然后把油和柔草混合,用火柴点火。“嘭”一声,火快速燃烧起来,我就开始蒸玉米馍了。
在土炕上,我吃力地拉出面发起的黑瓷盆,在碗里搅开碱面倒进大盆里,用铁铲子搅面,然后用铁勺子挖起来,一勺一个玉米馍,扣在铁锅铁丝做的编子上。一锅馍扣完,然后盖上锅盖,在灶间再次添火。坐在火炉前,还在打着盹。(写到这里,我真泪流满面。那时十几岁的我,多么渴望母亲的照看和关心啊。因为那时不会打理我的头发,在学校,老师学生经常批评我,老师一度还给我梳头。)
由于我和二哥生活不能很好地自理,父亲省吃俭用买了“组合式”杂牌自行车,就是买人家旧了的大架子,然后再配车身各部件。家里有了自行车,父亲就可以带着母亲回油矿,料理我们糟糕的家。后来上初中的二哥会骑自行车了,可以骑车带着我上学。早上6点多出发,中午带干粮在矿区家休息,晚七八点到父母的家。来来往往几年,小妹6岁,也到了上学年龄,15岁的二哥就在自行车前杠上带着妹妹,后座带着我,来回十几里地上学。每天太阳没起床,母亲就早起做好饭,看着娃吃好。我们要出发了,母亲就沿着小土路,站在高处送3个娃上学。一次,二哥骑着车带着我和妹妹,在一个上坡的路上,我们3个人连同3个书包及中午的干粮都摔倒了。二哥拉起我们,泪水在我们眼中夺眶而出。我们多么希望有一个就近安全的家啊。
1984年,父亲撤回农场,我家也从矿区选油站沟,搬迁到了矿上的“红旗沟七零队”家属区。一排窑洞中间,独自坐北朝南的一孔半窑洞就是新家。搬进新家,知道了这孔窑洞的特殊。它是专门给当时的矿长办公兼生活用的。那年,工作生活在甘谷驿油矿,结婚生了儿子的大哥,他家买了12寸黑白电视。听大嫂说娃会走路了,就吵着到邻居家看电视。上了幼儿园,看电视看得不回家了。没办法,大哥大嫂在每人每月50几块钱的工资里,节省下来400多元钱,买了一台黑白小电视(忘了什么牌子),给儿子的奢求交了差。记不起哪年过年了,细心的大哥牵挂着家,抱回了小家的黑白电视。为了让父亲家里也增添过年的气氛,弟妹们不再跑矿退休院看电视。大哥和嫂子又买了小彩电,黑白电视就归大家了。这下好了,过年我们兄妹也能享受好吃的,看大年中央电视台节目了。
1989年,女大当嫁的我,坐着两辆迎亲车嫁人。进家门第一眼,看见新家的电视机,就开心地笑了,忘了走的时候,母亲难舍的眼泪。后来妹妹长大也结婚了,妹夫当时是油矿电测站石油技术员。在岗位上,妹夫是钻研电测仪器的好手;回到家里给邻居家修电视收音机,是“学雷锋”的好后生。参加工作几年,通过不断接触各种电路仪器,妹夫成了修义器的技术能手。单位领导派他到大城市学习,这下可开阔了他的视野。没几年,妹妹家不但买了彩电,还买了“联想”大屁股电脑。电脑放家里大桌子前,那个震撼劲别提了。同事、朋友、家人像赶集一样,络绎不绝来妹妹家看稀罕物。妹妹自然得意了,嫁了个好丈夫呗!1994年,妹妹家又添置了德国“依法”大摩托,过几年又添置了国产“木兰”女士摩托。好嘛,看妹妹幸福的。
2009年,妹妹家又买了美国造的“福特车”,把原来国产小QQ车,淘汰给我这当姐姐的。尽管是二手车,但是家里终于有了车啊。记得我的好友彩芬,她婆家哥哥学得好,通过在石油岗位上自学成才,苦读书本,出国成家立业,成了另一国家的人。听朋友讲,人家外国人,人人都有车,上下班都自己开车。哎呀,这在中国怎么可能嘛?我婆家4个娃,一部车都买不起,别说人人上下班开车,梦里开车吧!
好事说来就来。2012年,通过努力,我和老公也买了新车了,帕萨特轿车。看看,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外国小家有车开,中国人在追赶超越中,创造了需要百年努力的奇迹。“三转一响”,今天已经是淘汰了的家庭用品。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梦”,在中国大地上被亿万中国人共同唱响。
“三转一响”中的自行车,变得更加轻便;缝纫机变成了奶奶们的怀想和思念;高科技的手表成为这个时代的时间装饰品,继而由会看世界又能打电话、还能相互看见对方的智能手机代替。
我过去的梦和眼角辛酸的泪水,化作天空上翱翔的鹰,飞向更远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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