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心徒步登一次火焰山,缘与一位老人。
老人是我的第一位领导。后来我上新疆,他退休了。3年前我出差到酒泉拜访了老人。临别时老人问我,你徒步上去过火焰山没? 我说没有。
老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没有上去过。当年我们来到火焰山下时和同学约定,火焰山下油田建成后一定要徒步登上火焰山,把油田的美景深深地镶嵌在自己心田,后来大家奔赴到了全国各个油田。现在火焰山下油田建成了,我却因身体状况把油田的美景镶嵌不到心里,留存的还是当年艰苦岁月难以磨灭的记忆??老人说着眼框湿润了。
我对老人说,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共和国第一代石油人在艰苦岁月中形成的精神,成为我们克服困难的力量源泉。我向他承诺一定登上火焰山,了却他的心愿,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 那次拜访后不久老人便与世长辞了。
去年10月的一个休息日,我和友人从哈密驱车300多公里专程去登火焰山。 早上7点我们开车驶上连霍高速公路,4个小时后到了电视剧《西游记》在火焰山的拍摄地的山崖下。
连绵起伏的火焰山横亘在我们的眼前, 已有身着五颜六色服装的游客,像一条绚丽的彩虹移动在半山腰。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下车后快步追赶。上山的路是人踩出的一条羊肠小道,至少有60度,追赶上游客的时,已经累得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两腿发软,再也没有一点超越的力量了,只好尾随其后,徐徐前行 。
大约20分钟后,在一片惊叹和欢呼声中我们登上了《西游记》拍摄地——一片足有10个足球场大的空地。“西游记拍摄地”几个大字写在靠近悬崖的用红砖砌起的墙壁一侧,另一侧写着:火焰山大峡谷。在壁的不远处是一棵颇有几分龙的动感形象的树,树的枝杈上飘逸着游客栓系的彩色布条。
我站在悬崖边探看峡谷底景物,房屋、树木、游人,如儿童蜡笔画大小一览无余,有几辆车鱼贯于山坳间忽隐忽现驶出,让我的心情起伏难平。这条路难道就是老人讲的那条路吗?50年前,他所在的钻井队来到火焰山下,夜班点燃火把作为照明工具,白天黑夜两班倒,用镢头、十字镐甚至还有固定帐篷用的铁桩子,劈悬崖凿峭壁,花了十多天时间添9沟、平18坡、挖出42个弯子修筑的通往第一口探井——胜金口1号井的路。
我收回目光转身投向前方,左边山峦叠嶂绵延起伏氤氲弥漫,右边一峰陡起其形酷似巨大的蒙古包泰然平稳,而我所处的位置仅仅是火焰山高度的三分之一,所以我在左右兩山之间选择了一条继续前行的上山的路 。
这一段上山的路比先前那一段更长更陡。抬头看到的是油画一般的蓝天和白云,脚下是松软的沙土,上一步向下滑半步,如果脚下站不稳,身子就会被下滑的沙子带倒。空手上山尚如此,可想而知,当年老一辈石油人抬着笨重的设备迈步前行又是多艰难。
当年工人把路修好后,因为人工修的路汽车不能行走, 井队就组织工人将钻井设备人抬肩扛往 井场运。 五月的火焰山已经是烈日炎炎,工人们汗水浸透了衣服,粘上扬起的黄土,一个个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泥猴。工人们打趣地说,在火焰山上钻井,应该就是这泥猴模样。最难往上运的机器是柴油机,全队职工包括炊事人员20多人编为一组,编了6个组,大家喊着号子交替往上抬,人轮换机器不落地(那时钻机小柴油机也小)。号子声和人们脚底下扬起的黄土,引来了周围村庄上的许多维吾尔族村民观看。
沉重的柴油机压得大伙肩膀生疼,向前挪动的脚步也是颤颤巍巍的,可是在号子声的统一协调下,20多人的脚步挪动得整齐有力。工人的这一行动吸引了前来围观的群众加入其中。
就这样,他们硬是把柴油机运到了井场,使火焰山的第一口井——胜金口1号井开钻时间比计划提前了4天,即1958年5月27日开钻了。
由于多方面原因,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石油勘探开发的力量东移,可是石油人对火焰山下这块盆地的爱,一刻也没有减少。
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的玉门石油管理局地调处测量队11名队员踏进了吐哈盆地的大南湖区块,遇到了一场整整刮了3天3夜的大风。风停时,他们所带的食品仅剩下3个土豆、3把挂面和半塑料桶水。11名测量队员就是靠着仅剩的食物和半塑料桶水,每天在戈壁行走20多公里,硬是坚持了3天,完成了测量任务。
6052钻井队是上个世纪80年末承担这块热土第一口钻井任务的井队。井队踏入盆地之初,团支部书记、泥浆班班长张晓军写下“今日拓出小小天宇,来年遍开朵朵油花”的对联,表达了第二代石油人再到火焰山下的心愿。可惜的是,写出这副对联的当年10月,张晓军在一次地面作业中不幸以身殉职,时年24岁。张晓军没有看到来年遍开朵朵油花的美景,他的战友实现了他的愿望。
现在, 70后、80后、90后是油田主力。他们继承和发扬了前辈的作风和精神,为了把火焰山北段的葡北油田原油输送到位于火焰山中段的鲁克沁采油厂储油罐,在火洲最热的7月份,一条连接油田和油罐的地下管线铺设工作开始了。开沟、焊接、探伤、埋填、试压等,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负责完成这项任务的都是80后、90后的年轻人。早上8点进入工作现场,一直工作到晚上7点。在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中,小伙子们枣红色的工作服被汗水浸透一遍又一遍,被太阳晒干一次又一次,留在衣背上的汗渍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枣红色的工作服被汗水浸染成了多彩的服装。
傍晚,年轻人把汗水浸透的工作服脱下来,比看谁的工作服竖在戈壁上不倒。十几件工作服齐刷刷地排成了一行。此刻,西边的天际飘浮出一片又一片绚丽的彩霞。有人指着彩霞说,看彩霞和我们比谁的色彩更绚丽呢。
如果说上个世纪50年代第一代石油人在火焰山下留下了建油田的梦想,那么80年代第二代石油人实现了这个梦想,现在,第三代石油人正在不断将这个梦想描绘得更美好更灿烂。三代石油人火焰山下建油田的梦,走得艰辛、扎实、执着,体现着石油人的刚毅、担当和情怀。
在一幕幕动人的情景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我登上了火焰山。站在山巅,一阵轻风迎面扑来,顿感清爽许多。环顾四周,空旷辽远,大大小小的山峰相连着、簇拥着,如波涛延绵不绝, 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油然而生。
极目远眺,葡北油区和红莲油区从东西两面把火焰山紧紧裹挟,山下的抽油机在金色阳光的覆盖下,上下起伏,犹如载歌载舞的少女在尽情展示自己优美的舞姿。巨大的油罐矩阵,就像身着铠甲列队的士兵,泛着耀眼的银光。一座座井架在白云的簇拥中昂首挺立。
此刻我感到更远的吐鲁番油田、雁木西油田、三塘湖油田、鄯善油田依稀向我奔涌而来。激动的心情不能自已,犹如汹涌的钱塘潮澎湃撞击着胸怀,冲动的我放开喉咙,使出洪荒之力大声呼唤:我在火焰山上看到了油田美景,看到了油田的未来。
我的呼唤跃过山谷,穿越山峰落在了崖畔上,激荡在火焰山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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