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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油管道情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3961
姜煜暄

  退休赋闲在家,静下心来总爱回忆往事,尤其年轻时输油管道那些旧事。虽已时过境迁,却念念不忘。从1975年算起我来到输油管道已经走过了四十多个春秋,四十多个风风雨雨。虽然已是花甲之年,却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难以忘怀。

  印在胶片上的记忆

  每每翻阅《松辽巨龙》画册,看到那幅鸟瞰熊岳输油站全景的照片时,我便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感慨万千。

  1975年夏末,作为下乡知青的我跨入输油管道企业——辽宁三处(现大连输油气公司)熊岳输油站,正值铁大线(铁岭——大连)投产前的紧张阶段。那时我刚被分配到集油岗,不论值岗还是下夜班,都忙碌于投产前紧张的准备工作中。住着刚刚完工的宿舍,吃着粗茶淡饭,站区堆放着像小山似的各种杂物帐篷,混乱不堪,然而浑身却有一股永远使不完的劲。每日跟着老师傅废寝忘食地学习工艺流程和操作规程及技术要领,朝气蓬勃,欢歌笑语。

  国庆节前一天,铁大线胜利通油投产。翌日,刚下夜班,站长高兴地对我们说,今天上午记者坐飞机上要给我们站拍照。听到这一喜讯,顿时困意怠倦风消云散。围着站长好奇地刨根问底,然后便伫立于庭院,手搭着凉篷,昂首遥望蔚蓝的天空……

  时至午时,一架直升飞机由北向南嗡嗡而来,霎时我们欢呼雀跃。但是直升飞机始终在输油站外围盘旋,没有近距离地接近站的上空,好像犹豫似的,我们有些沮丧了。快拿面红旗,爬上房顶。站长急切地喊了一句,我们顿时醒悟。刹那间,几面红旗飘荡于十几米高的油罐上……

  时隔不久,一位工友拿着一份《人民日报》高聲呼喊着,看,我们站上报了。大家兴高采烈,争先恐后传看着,奔走相告。报纸头版右上方清晰地印着熊岳输油站的全景。顿时,当一名石油工人多荣耀的自豪感,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多年后我才知道,拍摄这张照片的是管道局工会的张雨范,直升飞机是沈阳军区专门出航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的熊岳输油站不再是茫茫的荒野,冷寂的帐篷,而是高楼平地起,处处闻花香。

  夜战小枫岚

  1979年的深冬,辽南的雪特别大,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天冷得出奇,滴水成冰。隆冬的深夜静悄悄的,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家家户户早早紧闭了房门,关掉了电灯躺在温暖的火炕上,进入梦乡。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电话是辽宁一处政治处办公室主任刘庆久打来的,他说,小姜,你赶紧起来,跟高书记到小枫岚去,那里跑油了!放下电话,我看看手表,已是凌晨。我深知输油管线跑油是非同小可的事,而输油工人最怕的就是跑油。那时我单身,住在办公室里,急忙穿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此时,北京吉普车已等候在办公楼前,党委书记高纪青和生产科、管道科的同志已经到齐,高书记凝重地说,立即出发赶往小枫岚。

  那时的道路没有现在的平坦宽阔,吉普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着前行。车上的人高度紧张,脸都绷得紧紧的。为争取时间,高书记在车上就给生产科和管道科的同志布置抢修任务,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抢修方案。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们赶到了小枫岚跑油现场。

  跑油现场已经聚集了很多抢修队伍,原油流溢出来,黑乎乎一片。抢修现场灯火通明,挖掘机已经挑开了跑油管线。维修队和各站的工人正在抢装收油泵等装置。冬夜里,工人们只穿一件道道服棉衣,根本挡不住凛冽的寒风,但他们战天斗地的豪情没有一点儿弱势。高纪青等领导亲临工地指挥抢修,与工人一同钻进沟里,指挥工人打卡子、补焊点。

  由于天气太冷,参加抢修的人冻得浑身哆嗦。焊工焊一会儿手就冻木了,焊把握不住时马上换人。后勤供应部门为了保证抢修职工的用餐,就地在野外支起两口大铁锅做饭。我清楚地记得,做的是白面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些猪肉和韭菜末儿。这在当时全国细粮、肉类供应严格控制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最好的主食了。谁饿了就舀一大碗吃。在冰天雪地的野外,工人端着一碗疙瘩汤蹲在工地上,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吃得特别香。当时我也喝了两大碗,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有滋有味。抢修人员的脸上、身上被油污染尽,可谁都不在乎。呼出的热气在棉帽子前沿形成了一层毛茸茸的霜花,棉衣棉裤也结上了白白的冰霜。就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大家毫无怨言,奋力抢修,没有一个人叫苦,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腐蚀点终于被堵住了,可是勇士们没一点儿倦意,又连续作战抢回损失的原油。他们站在污油中,一锹一锹将流溢的原油集中起来,再用泵打回管道里,尽量减少损失。

  翌日中午,抢修全部完毕,处领导指示除留少部分人打扫战场外,其余人员可以撤回休息。我跟随大家返回驻地,望着卡车上东倒西歪、睡意朦胧的输油工人,感慨万千,浮想联翩:这就是我们可敬可爱的第一代输油工人。

  太子河畔彰显巨龙魂

  太子河位于辽阳市西郊,所在地为太子河乡(现为辽阳市太子河区),我国第一条大口径、长距离的输油管道横穿于此。太子河有一段美丽的传说。战国时期,燕国国君为保燕国平安,将太子丹送到秦国做人质,太子丹复仇心切,就派刺客荆轲到秦国咸阳刺杀秦始皇,未遂。秦始皇大怒,派军队攻打燕国,太子丹潜伏于辽阳衍水边(今太子河),准备击败秦国军队,然而事与愿违。燕国国君为保王位,便下了狠心,将太子丹斩了首级献给秦始皇,由此将此河改为“太子河”。这只是一个传说,然而在上世纪80年代初,我却亲身经历了一段的真实故事。

  1980年元旦前,我兴高采烈地从管理处所在地瓦房店回熊岳老家过元旦。当日晚上管理处(辽宁一处)来电话通知我立即赶到辽阳太子河,说是输油管道太子河段跑油了。当时我在辽宁一处宣传科工作,险情就是命令,不允许有任何犹豫和彷徨。翌日元旦,我起大早坐火车赶往辽阳,那时火车慢,到辽阳已经中午了,下了火车顾不上吃午饭,立即赶赴太子河畔。时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太子河畔茫茫白雪,银装素裹。由于管道腐蚀跑油,整个河岸黑压压一片原油。四面八方的抢修机具排在河边,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场面宏伟壮观。

  那时抢修机具简陋,抢修技术主要靠管工和焊工,挖管沟主要靠人。那时不论领导还是工人一律是黑道道棉服,不论领导还是工人都站在第一线上,同吃同住同抢修。记得当时抢修总指挥是吕中士局长,他身着黑道道棉衣,脚踏一双翻毛工作鞋,站在跑油坑,操着十足的大连口音,嘴不停地喊着,手不停地指挥着,一刻也不离现场,连续两天没有休息。那时抢修管道没有经验,根据现场施工情况一边干,一边思考总结,一边指挥,很多抢修的点子都是生产一线工人提出来的。为了尽快堵住漏点,许多人连续作战不休息,站在污油和泥水中不知冷暖。记得当时有位炉工是位老工人,跳进油坑用铁锹掏油,一干就是几个小时,浑身上下全是油污,只有牙是白的,简直就是一个“黑人”。在这艰苦繁重的抢修中,工人们还乐观地开着玩笑。焊工们为了将焊点打实,仰卧于冰冷的油坑里,全然不顾焊花落在身上。当时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堵住漏洞,为国家减少损失,没有丝毫私心杂念。抢修工作不用领导说,该干什么,大家一起上,不怕死、不怕脏、不怕苦,那种战天斗地的精神,至今仍然是输油管道宝贵的精神财富。

  抢修队伍大部分是辽宁一处维修队和各输油站紧急抽上来的精英,都是能工巧匠。记得有一位工人家里小孩生病住院,爱人几次来电话催他回去,他依然战斗在抢修一线,直到抢修完才回家。

  漏洞堵住后,需要留一部分人继续抢收跑掉的原油,大家纷纷表决心,坚决要求留下来。最后领导点名留下一部分人,而这部分人不分昼夜将跑掉的原油一点点堆积起来,放入临时锅炉里,加热后再用泵打回主管道,一直干到腊月二十七,才抢回全部落地油,回家过年。

  當时住宿条件相当差,临时借用当地曾是知识青年点的平房。睡的土炕,室内没有取暖设施,晚上盖两床被子,戴着狗皮帽子睡觉冻得浑身打哆嗦。吃饭没有定点,谁饿了就到食堂吃一口。炊事员不分白天黑夜轮班做饭,24小时保障供应。从抢修漏点到全部收回落地原油整整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此次管道抢修受到原东北输油管线指挥部的表彰,确保了东北输油管道的正常运行。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管道工人不畏艰苦,不畏困难,精神旺盛,忘我牺牲,奋勇当先。那时没有加班费,没有奖金,每天只有6角钱的出差费,脑海中唯有国家,唯有管道事业,真正地彰显了主人翁意识。

  斗转星移,逝者如斯,岁月如歌。37年似流水,弹指一挥间。太子河依旧静静地潺潺流水,述说着当年管道工人那段辉煌的历史。我国管道事业突飞猛进迅速发展,从小到大,从少到多,从弱到强,从手工操作到信息化管理控制,每一步的发展,每一步的创新,都铸就了管道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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