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我的老师们

时间:2023/11/9 作者: 地火 热度: 24532
宋虹

  二十年前的夏天,我结束了在福建师大中文系助教进修班的学习。看我当时的日记,好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有一点归心似箭的样子。北归的一路,我浏览了绍兴、宁波、普陀山、杭州、无锡、苏州等山水名胜。我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我的北方。

  最近,我却无由头地想起了那段日子,怀念起那段带有忧伤离情的日子。校园里的白兰花,在火热的太阳下坚强地开放,摘一朵别在胸前,甜润的气息经久不息。那时,我是年轻的。

  我的同学大多是高校里教中文的。我不是。所以在学习上我就更随意。他们的学习是任务,回去要教学生。我则不然,几乎就是给自己学的。此前,我已经通过了东北师大中文系的自学考试,可以把《中国文学史》《外国文学史》从头到尾地一路说下去。我没负担,所以经常是吃完午饭就睡觉,一直睡到吃晚饭,有时甚至上午的课都不去听,一直睡到吃午饭,吃完午饭再睡。我在班上就有了绰号:睡觉大王。巧的是还有个睡觉二王,居然和我同姓。这样一看,我几乎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我如期地完成了多篇论文,且有两篇获得优秀。这多少让我感觉很光彩。我不是搞中文的,但我的文学论文是优秀。搞中文的,不过才一篇优秀。他们跑了多少图书馆啊,而我,旷日持久地盘踞在宿舍。

  我突然地想起那段日子,是因为我的那些老师。

  我在我的书架上闲翻,就看到了我二十年前的老师们的著作。那都是构思严谨、逻辑缜密、语言独到的大家的著作。我就回到了二十年前,回想着那段我似乎漫不经心的日子。

  我最先认识的是王光明,在我还没到福建师大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与孙玉石选编的《六十年散文诗选》,这本书600余页,收入了刘半农、鲁迅、冰心、朱自清、郭沫若、茅盾、徐志摩、何其芳、巴金、艾青、公刘、郭风、柯蓝、闻捷、流沙河等人的作品,无疑是中国六十多年间散文诗的精品。(但在版权页上,却把名字印成了孙玉石、李光明编选,“王冠李戴”了。)这是我还没到福建师大就事先认识的老师。他小我一岁,那时已经是副教授了。在师大期间,我们到他家里喝茶,那茶杯极小,酒盅似的,一口都不够,我方知南方人的品茶,并不是我们牛饮般地喝茶。我结业离开福建师大后,他又将他的新著《散文诗的世界》送我一本,使我颇多获益。这大概是中国研究散文诗的第一部理论著作,北大谢冕教授为其作序,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在讨论朦胧诗的时候,有著名的“三个崛起”,谢冕、孙绍振、徐敬亚的三篇文章,在诗坛引起了一场风暴。八十年代初在松花湖,徐敬亚是作为被批评的对象参加会议的。我的十分钟发言,引起了会议主持者的不满,由此,我也成了朦胧诗的维护者。那次会议,算是认识了徐敬亚。2000年初在上海,不期巧遇徐敬亚、王小妮夫妇,他们带着孩子到上海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复赛,我也是。他们的儿子最后得了一等奖,免试进入北大。我的儿子得了二等奖,打道回府,继续参加高考。扯远了,在这里,我是想说孙绍振。孙绍振讲课激情澎湃,加上他的名声,很是吸引我。不单是吸引我,记得到他家里听课,除了我们几个学生之外,还有他的夫人,他夫人和我们一样认真地听他讲,那眼神里带有崇拜的感觉。孙先生著有《文学创作论》,遑遑800余页,650千字。他在扉页上为我题词:“如果有一阵风吹过你的耳边,那就是我的遥远的祝福。”整整二十年过去了,1936年出生的孙先生,应该是81岁了。先生,你还好吗?如果有一阵北来的风吹过你的耳边,那就是我遥远的祝福。

  王富仁是中国第一位文学博士。他的毕业论文是一本385千字的书《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一面镜子》,专评鲁迅的《呐喊》《彷徨》。他不是福建师大的老师,是应邀讲学。他一身农民装扮,讲课也带着农民般的朴实,稳重而严谨,像种庄稼踩格子,扎实。讲着讲着他也许就卷起了旱烟,烟雾顿时缭绕在他的眼前。在我的想象里,文学博士应该是风流倜傥的,如徐志摩、戴望舒般的模样。他不是,他依然保持着农民的本色,扎实地做着学问。

  杨义给我们讲小说史,他是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我离开福建师大十年之后的1997年,在长春南湖宾馆看到了杨义先生的大作《中国新文学图志》,上下册,是杨先生与日本名古屋大学中井政喜教授、文学研究所张中良博士合著的,杨义主笔。这本书从插图这个侧面研究了现代文学史,应该说在文学史研究方面别开生面。杨先生认为,透过装帧插图,可以看取作家或隐或显的心灵世界,看取他们个人的修养和趣味,看取民族命运和中西文化冲突在他们心灵中的投射和引起的骚动。作家在书籍装帧和插图上的构思和选择,不仅是版本学上的遗痕,而且在审美學上是作家灵魂的见证。此书有图五百六十余幅,文一百零九题,分为四卷,共315千字。上起梁启超、黄遵宪的“诗界革命”,下迄张恨水的三大奇书。杨先生文笔优美,思维缜密,有大学者之风。读其书,犹如听先生娓娓述说文学史。

  我一直是一个健忘的人,最典型的是刚刚有人给我介绍了某人,说了他的名字,一转身我就忘了。这些老师之所以不忘,是因为他们很有名,他们的著作就在我的书架上,成了我可以经常谋面的导师。

  现在我就想,当年,我为什么要睡那么多觉?为什么不好好多听一堂课?我们有多少机会面对天才和大师?

  所有的时光去了,就不再回来。endprint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