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的日记相信她:
二零零四年八月三十日
昨天晚上罗涛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的学校正在军训,他可累着呢。不过,进学校的第一个晚上他就给我写了一封信,他告诉我写了好多好多的新感受和小秘密……眼镜的电话也没有断过,他现在可好了,每天都拿着图纸在工地上转,就等着哪一天赚了大钱后,开车来北京带我去兜风……好多同学都给我打过电话关心我了,就差姚言展没给我打电话来了,现在他在学做蛋糕是不是很忙呢?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看到了我在QQ上给他的留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给我打电话来……宿舍里面谈恋爱的人每天晚上都抱着电话狂打,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好恐怖!只有我,好像没有谈恋爱似的,虽然宿舍里我接的电话最多,但就是没有男朋友的电话,我有针点儿那么点的难过,可不能怪他,因为是我不让他打电话来的,是我自已要以这样方式来孤立自已,锻炼自已的。可是他怎么就那么笨呢,怎么突然又变得那么听话了,我不让他打,他就不打吗?他不晓得我在想他吗?那,难道他不想我吗?这个大傻瓜!
二零零四年九月三日
今天真是开心,我去网吧上QQ,恰好姚言展也在,哇,一聊就是五个小时,只可惜我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我,——我没有视频。他很恼火的。我知道他一定很想见我的,毕竟我们一个月没见面了,也没好好的聊过一次电话。他不停的对着耳麦说:“亲爱的,我她想你呀!“亲爱的,我真的好想看你一眼啊,哪怕就一眼……”“亲爱的,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知道他那么牵挂我,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有多幸福了。他对我的爱那么深,那么真,让我有了信心、有勇气去努力学习,就更加肯定地对自已说两年之内我一定要考完本科,我一定要快一点回到他的身边,因为我也那么的想念着他啊……宿舍里的人常常都很骄傲,很若无其事的讲她们的“过去式”,我心里特别害怕。因为我怕会和他分手,也怕和他分手后,自已没有室友们那样潇洒……我把这些告诉给他了,他要我别去在意别人的话,相信我们的爱情。于是我们约定时刻都要记住:对彼此的爱至死不渝!至死不渝,我已经刻在心里了……
人往往都爱沉醉在誓言中幻想、怨恨……却始终没有明白;之所以要发誓,就是因为没有把握了,没有可靠性了才这么做。越是想用誓言来束缚自已或别人的人,就越是不可靠。他的誓言轻易的就被风吹跑了,所以他只得不停的发誓。但也别怪他没有实现承诺,毕竟当他发誓的时候,他是真诚的。世界每一秒都是不一样的。你又怎能去侈求他永远都不变呢?
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去努力的时候,请把它搁在心里,牢牢记住,信誓旦旦的话少说,因为小心话一出口,就被风吹走了,然后就自已也不记得自已想做什么了……
两三个月过去了,姚言展给小娴娴来的电话仍然寥寥无几,但每个星期小娴娴都会有规律的给他打几个电话。
每一次的谈话中,都能感觉她在上进。她在成熟长大,她在学会独自去为自已撑起一片天空……酸甜苦辣都被她尝尽了。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每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姚言展都特别开心,特别欣慰。因为他知道有个女孩儿在为他而努力,只是他没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是绝不会给小娴娴打电话的。也许是距离让他多了一份理智吧,有时他打电话去小娴娴宿舍接电话的人不是说在教室看书,就说她和同学去玩了,很正常的事儿啊,却让他觉得呆在蛋糕房里的自已和校园里的大学生太遥远了!所以他宁愿选择在这边安静的等,如果她还没忘记的话,就会打电话来找他的。
最关键的是,他心里有数:等小娴娴完全踏上了生活正轨的时候,自已也就该彻底的退出了。现在她还需要他的精神支柱,可总有一天这份精神会被现实给吞没的。
可能是在蛋糕房做久了,姚言展也悟出了一些学问。他觉得自已对小娴娴来讲,就像桌上摆着的蛋糕给人美好的幢憬,你对着它下许多真诚的梦,可在面对现实生活的时候,那块蛋糕却什么也给不了你——金玉其外,内存严重短缺。当你在为吃“大米”而奔波的过程中,曾经那只载着你的梦的蛋糕就已经被遗忘了。
所以,他只是一只蛋糕,载着小娴娴最美丽的梦,也是他这辈子都给不了的梦……
刘德华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只有等到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其实,写这个词的人当时肯定很无奈,很无助的,既然今生不能牵着手走过去,那么就只得期盼有来生的时候,再重写上辈子的续集了。
等到下一次小娴娴给姚言展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已经租了一个小小的铺面经营蛋糕,小娴娴手舞足蹈,说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参观他的蛋糕房。
他却告诉她:“蛋糕房的名字叫——来生缘,就像我在等待我们的爱情一样,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换种活法,我一定会从头就努力,就不致于让你那么苦了……”
姚言展说得极度的悲伤,极度的无奈,小娴娴忽然感觉,她们的爱情已经插上翅膀了,总有一天会飞的。
圣诞节这一天,海淀区下了一场大雪。二零零四年的第一场雪吧。小娴娴的印象中,这还是生命里第一次触摸到雪。
认识她的人可能都知道,小娴娴想看雪都想疯了,偏偏今年的雪又来得晚,还不到开灯时间,宿管老师就在小娴娴床边叫唤:“凌娴,凌娴,快起来看呀,外面铺了好厚一层雪,昨晚下了一整夜……”从梦中醒来,小娴娴忘了披衣服就往楼下冲。校园里,雪地上的第一个脚印是她留下的。
天还未亮呢,白白的雪却衬得一切都明晃晃的,干干净净的。空中仍飘着零星般的大片雪花,用手接住,呵,冰凉冰凉的,又细又滑……她一点儿也舍不得用手去摸它,因为一摸它就会变型,多不容易才看到一场雪呀,怎么舍得那么鲁莽的就毁了它呢……小娴娴真想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天又没亮,天亮了吧,又被人们破坏了这份宁静,她又蹲下去抓雪想堆雪人,却发现自已连真正的雪人都没见过,怎么堆也不知道;她想去校园的林子里散步,可惜又没有一个人愿做傻瓜……
说过当她看到第一场雪时就打电话告诉他的,可电话都叫得不耐烦了也没人接。今天是圣诞节呀,他理应给她打电话的。平时,小娴娴没太多的计较他的冷淡。以为他很忙,很累,可今天,她很在乎,很在乎他的电话。如果他再不打过来,就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乎了。
班里的同学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出去过圣诞节。宿舍里的姐妹们也都有约会。留下她一个人卷在床上。在这里她除了会学习,根本不会交际。自然就没人来约她出去了。她也不愿出去,因为很不心甘,一定要等到姚言展的电话。
天渐渐暗了下来,雪花又飘起了。在彩灯的照射下,这个圣诞节是美丽的,浪漫的……年轻人们都集在路边堆雪人,打雪仗,岁数稍大点的就聚在一起看着、笑着……节日里的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惬意,只有小娴娴傻傻的爬在窗户边,看着别人的欢乐,羡慕着别人的浪漫。鹅毛般的雪花一块一块飘进窗口来,静静的躺着,融化着,她头发上和肩上也积了薄薄的一层,手里捧着雪花,小娴娴突然恨起了自已的侈奢:居然用远走高飞的孤独来换取心中自私的浪漫一刻。而到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不是吗?简直觉得自已头脑简单得不知轻重。
已经拥有的美好感觉不到,也不好好珍惜,偏偏要跑来这个陌生的地方追求那些虚无漂沙的浪漫……
她开始慢慢的反思着过去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姚言展多一点点的好脸色看过,她要对着他发脾气,就发脾气。她想吵就吵,想闹就闹,一生气就硬要分手,吓得他手忙脚乱。明明他没错的,却偏偏是他在不断的赔不是……反正,她就是要折磨他。谁叫他爱的是她呢?她就觉得自已有资格耍大牌,有本事让他心慌着急……其实自己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不懂事!理所当然的伤害了深爱着的自已的人。
这下好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已经厌恶了她的无理取闹,连电话都懒得给她打了。每次都是她打电话过去的,姚言展几乎没发言的机会,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在那边胡说八道一通,说完了,她也不顾他的感受“哐啷!”就挂上了电话,那边的姚言展常常都是失落的郁闷的……
人啊都那样——遗失了的东西才觉得美好!
姚言展今天是很早就出去了,他订好了中午十二点飞往北京顺义的机票。北京应该在下雪吧,他答应过要陪小娴娴一起堆雪人的,现在能为她做的事他都要尽量去完成,不想以后会有遗憾……又为她买了一大箱重庆特产。应该能支撑到放寒假了。为了给了心上人一个惊喜,他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然后又开始整理屋子,他订的往返机票是一个星期的间隔,家里的东西该收起来的要收好……
上午十点,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了,只等着时间快点过。“儿子!儿子!”妈妈在叫他,还在门外呢,就开始喊了“妈,你怎么来了?”姚言展赶忙迎上去,心头急了:老妈今天怎么忽然杀过来了,希望别来点大事脱不了身啊……“怎么今天不开店啊?哟,穿得这么潇洒哈,晓得你妈今天要来呀?”儿子的堂堂仪表一直是她的骄傲。
“噢——妈,不是啦,”姚言展不知该怎么说,“今天是圣诞节嘛,难得开心一下——”总不能告诉她自已马上就要飞去北京看望女朋友去吧。
“今天妈要给你介绍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她可是心灵手巧哦,妈费了好多心思了,一定摄合你们……”姚母说话题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发觉到眉尖都拧紧了的儿子。
“妈,你搞什么啊?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今天我还有一堆同学要见面呢,改天……”果然,老母的出现就是恶运的征兆,但这个计划他要坚持下去,因为他已经盼了好久了。
“那不行!”话还未说完,姚母就坚决否认了“我已经在华泰洒店订好桌席了,人家一家还等着你呢,今天就是天大的事儿,你也得给我放下,去见她!”
母亲的话根本就不容她的商量,今天他必须得去。否则母亲会和他没完没了的。一边是最亲的母亲,另一边是最爱的女朋友,他想见她都快疯了。这下两头为难,最大的障碍是母亲压根儿就不支持他对小娴娴的感情,还飞到北京去?母亲只会心疼这几千块钱……
姚言展盯着脚上刷得亮亮的黑皮鞋,满腹的酸楚。他不想妥协给母亲,又不想违背母亲。毕竟讲的是现实。
“傻小子!你告诉妈,你这一身打扮,收拾这些东西……你该不会是要赶去北京吧,你到底是哪根筋着了魔呀?”姚母是个明眼人,扫了几眼屋子里的东西,再看看面前的儿子,马上明白了他今天为什么不开店。
“……”姚言展没有说话,还是闷在那里,不过这就已经默认了,他不想和母亲争太多了。因为自已从来就没有成功过。给母亲的失望已经够多了。关于爱情,虽然母亲不懂他们两个,但是母亲经历的比他多。
小娴娴,亲爱的,对不起。注定我要负了你……”他把手揣进裤兜里摸着那张机票,心想“头次送你上火车,我无心让你看见我,这次我想来看你却已经无力了……”
再见了,初恋!唯一的希望都被母亲及时扼杀了。
…………
北京肯定是没去成了,而且第二天,店里就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儿,她叫阳颖,很好听的名字。人却不如其名,浪费了一个好名字。姚言展一见她就这么想的。高高的个头,一点也不小巧,活泼;眼睛小小的,死鱼眼儿似的无神;也不会笑,就是笑起来既不甜蜜也不可爱;一头短发染得黄黄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受了虐待而营养不良;还有半天也不开腔说句话,都快被她闷死了……哎,就没有一个地方像小娴娴,除了会干活,别的一无是处,真怀疑,妈妈是在找媳妇,还是在雇保姆……
姚言展几乎就没给过阳颖好脸色看过,动不动就不耐烦的吼她几句,骂她几句。碍于母亲也不能先赶她走,只能让她自觉的离开,阳颖有事叫他,他从不回头应她,只顾着手里成型的蛋糕……对于他的凶,阳颖似乎也从不记在心里,每天一看到姚言展,她的眼睛都发光了,看着他吃着自已做的饭菜,滋滋有味,看着他身上穿着自已洗干净的衣服,那么阳光,那么帅气……虽然他一直都没理她,一直都凶巴巴的吼她,但这一切她都做得高兴。
只是有一天她洗衣服时,发现姚言展的衣服袖子那一截全是用黑墨水写满了“我是笨蛋我怕谁”“我是大傻瓜我是王八蛋”“我是色狼抓住我”,还有好多恶心的图案……“哎,真不可思议,这么糟蹋的衣服了,他还穿着舍不得脱下来……”她心里觉得好笑,还自作聪明的去买了一袋药水回来洗那些黑字,她满心以为他会感激她的。
“这这衣袖上的东西呢,东西呢?”当姚言展换上那件衣服的时候,发现袖子上的字迹没了,他在衣袖上翻来翻去的找。
“是不是上面的字啊?我帮你泡干净了……”阳颖一脸的得意,等着他的赞扬呢。
“你给我泡掉了?泡掉了?”姚言展一下子脸都气红了“是谁让你把它们洗掉的,你他妈无聊的话洗煤碳去,给我滚……”几乎是哆嗦着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也不管阳颖受不受得了。发泄过后,又独立坐在窗边,一语不发的看着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摸着那个被泡干净的衣袖,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的残忍?不能拥有她就够残忍了,为什么她留下唯一痕迹也要被洗掉呢?”
阳颖讨好反而不得好,被这一吼,全身都瑟缩了,真搞不懂为什么自已努力为他做的一切,他都那么讨厌,那么看不顺眼儿呢?
从那一天起,阳颖看姚言展时脸上多了一层迷惑,凡事也做得更加小心,生怕再惹怒了那只狮子。性情古怪,欢喜无常的姚言展让她变得更沉默。以前人人都夸她温柔,心灵手巧,能干……怎么在他这里就一无是处了?
其实,阳颖的一切姚言展都看在眼里的,只是有些事实摆在面前了,却还想去挣扎去抗拒一翻才敢接受罢了。
对小娴娴他是爱,爱得无微不致。什么都愿为她做,为她想。从小就溺在别人的爱护中长大的她,也是那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全部的爱,却没肯为这份爱放弃一点自私。所以和小娴娴谈恋爱,他是紧张的,因为太害怕失去她了;他也非常的疲惫,因为他要去为她撑起所有的天空,而本来他就是懦弱无能的;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也让他没安全感,让他心理畏缩……可能小娴娴对他来讲,也只能是一个梦了,或是一个憧憬,那是永远都达不到的,或许放弃才是最好的拥有。最多他们之间算得上是一段悲威的童话,她是骄傲的公主,而自己却是个小伙计。当小伙计爱上公主时,公主便以为自已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白马王子。于是错误的爱上了伙计……直到公主再次回来宫廷,一阵的反醒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小伙计只是只青蛙,公主与青蛙只能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而阳颖虽然不会令他紧张,却让他平静下来了。虽然她只有初中毕业,虽然她没有小娴娴的满腹四书五经,也没有小娴娴那么吸引人,那么让人心疼……但是她会心疼他,她会默默的为他做好一切不是吗?她的付出毫无怨言。一个平凡人就需要这种简单、平凡的生活……
日子流逝得很快,姚言展在平凡中挣扎,小娴娴在期盼和失望中痛苦……二零零五年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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