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胜发难以来,东南攘乱,各处英雄豪杰并起,纷纷起兵响应,其势早已惊动了东吴一位豪门之后。此人姓项名梁,下相人也,身长八尺,仪表堂堂,故楚将项燕之子。项族世为楚将,乃旺族也,因封于项,故姓项氏。昔项燕为末楚之将,数挫秦击,创功无数,素为楚人所敬。后秦始皇以王翦代李信为将,兴兵六十万伐楚。而楚适逢内乱,国势渐衰,项燕寡不敌众,国遂破。后项燕立昌平君为楚王,缮兵陈守,欲再兴大楚,无奈大势已去,独力难挚。秦军大举南下,破项燕于蕲南,楚即亡国。项燕自刎于徐城,家族亦散也。项梁初居下相,因遭国难,心蓄大志,常思举兵复仇,兴楚灭秦,只是时秦方强盛,无可为之,只得蛰伏以待。后又因杀人,逃离故邑,避难于吴中会稽。吴中贤士大夫,仰慕项氏之名望,皆与项梁交往。每当吴中有大徭役及丧事,常以项梁为主办,项梁私以兵法约束宾客及子弟,以此让人知其能也。
项梁有一侄名曰项籍,字羽,身长八尺二寸,悍目重瞳,虎须燕颔,力能扛鼎,气可拔山。更兼武力超群,胆色盖人,吴中子弟皆忌惮也。项羽父早亡,以父事项梁,项梁亦待若亲子。少年时,学书不成,去之。学剑又不成,又去之。项梁怒而斥道:“汝不文不武,何图大事?”项羽道:“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止可敌一人,不足学也。要学便学万人敌。”项梁甚奇之,于是以祖传兵法教之。项羽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及长成,虽可力敌万人,却不谙用兵,且不喜文士。
当初,秦始皇东游会稽,渡浙江,项梁叔侄随大众观銮驾,众皆盛称天子威仪,当世无双,独项羽指而道:“彼可取而代之!”项梁急掩其口道:“休要妄言,罪可及族也!”项梁因此更奇项羽之胆气,遂仗其勇力,阴养武士九十余人,最高者多力,可拔树以击地。又于室中私铸大钱,以具甲兵,寻机举事。
及陈王反于陈、蕲,四方闻风蠢动,项梁亦欲反之,遂与项氏亲随商议大计。道:“今秦二世无道,陈涉当先起兵,天下纷纷响应,我等世为楚臣,岂可落伍。我意早举大事,重整楚国之河山,再复项族之兴旺,公等可助我。”众人皆然。项梁族弟项缠,字伯,谓项梁道:“公举大事,可知吴中二季乎?”项梁道:“久闻名耳,但不曾识。”项缠道:“吴中二季,曲阿人也,兄季布:忠肠义胆,任侠有名;弟季心:弓马娴熟,勇猛善战。项缠曾游曲阿,知二季颇俱贤名,方圆千里,士争为其死。公若欲从陈涉反秦,务必罗至二人,以并作爪牙。”项梁诺许,暗以书信相告,二人来相从。季布又荐一人,母弟丁固也,薛县人氏,武艺高强,英勇善战,项梁亦纳之。之后项氏兄弟项襄、项悍各荐一人,一为常邑人龙且:精通武艺,勇猛过人;一为伊庐人钟离昧:为人刚直,文武双全。项梁皆有闻名,俱以心腹待之。于是项梁势力大增,远近咸知也。
秦二世元年九月,江南诸地多反,会稽郡守殷通知项梁素有贤名,乃招项梁与其计事。项梁至,殷通道:“陈涉反秦,天下皆从,公有何见解?”项梁道:“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时也。贤人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君当举大事,以吴中之众讨伐暴秦,方为顺迎天意。”殷通叹道:“闻夫子楚将世家,唯足下耳!公若相助,大事可定。”项梁道:“此事重大,恐项梁独力相当。吴有奇士桓楚,曾触犯秦律,亡命于泽中,若得其相助,则可举大事。”殷通急问道:“桓楚今何在?”项梁道:“桓楚与世侄项籍交厚,人莫知其处,独项籍知之。”殷通问道:“君之世侄何在?”项梁道:“现居家中。明日我唤世侄同来,公可自问之。”殷通大喜,遂送项梁回。
项梁回至家中,谓项缠等道:“时已至也。”唤项羽并左右至,吩咐各自依计行事。次日,项梁、项羽皆内裹甲,外罩袍,带剑引数人先行。项缠、项襄随后相护。项悍并项梁从侄项庄引力士百余守于城门口,季布、龙且等皆杂在此中。项梁诸人至郡署,守门侍卫阻从人,使项梁先入。项梁告殷通道:“项籍已至矣,现在门外侍立。请郡守召其入,可使其入署,受令往召桓楚。”殷通道:“速传项籍入。” 门吏闻之,遂唤项羽。项羽仗剑而入,佯装参见。项梁大呼道:“项籍不动手,更待何时?”言未毕,项羽已飞身斩下殷通之头。署内众卫士尽皆失色,持械来取项羽。项羽挥剑相迎,登时砍翻数十人,余者惊悚,皆伏于地,莫敢复起。项梁遂持殷通之头,佩其印绶大呼道:“殷通意欲谋反,现已诛杀。郡守之职,且由某权领,如有不服者,皆如此头也。”众官兵尚在踌躇之间,门外喊声又起,项缠等人引众杀到,横撞进来。这边项羽怒目挚剑,只要杀人,只得伏地而应道:“愿听足下之命!”项梁遂自领会稽郡守。当下张榜布告,申明反暴抗秦,再兴大楚之意,号召故人所知之豪杰官吏并力相助。吴中军民,苦秦已久,闻项氏为主起事,无不愿蜂涌相从。项梁乃使人收集属县之兵,得数万之众,又于中精挑细选,得精兵八千,称作八千子弟兵,分与项羽统率,至下属诸地剿灭官兵,安抚百姓。所过之处,民众皆呼万岁,愿投军伐暴者,不可数计,项梁因而势力大涨。后人诗赞道:
东南豪杰说项氏,为扶楚社蓄大志。展臂一挥嬴秦灭,直把名姓标汉史。
项梁抚定郡县军民,遂集众人商议讨秦大计。郡中豪杰,皆分配校尉、候及司马之职。有一吴中名流,在四县有些威望,因未封官位,心甚不服,乃问项梁原因。项梁道:“有名无实或有能而不尽职者,吾皆不能用。吾曾使公主持一丧,公不能善办,以故不任公耳。”来人羞愧而退。众人见项梁度才以用,尽皆敬服。于是会稽安定。钟离昧与项梁道:“公初定会稽,势尚不足也,宜暂缓用兵,观望海内动向而定行止。自古以来,先举事者往往无成:昔有施反夏在先而灭,成汤反夏在后而有商;有苏反商在先而灭,文王反商在后而有周;有郑反周在先而灭,秦反周在后而称帝。今天方乱,形势未定,若伧促举事,必成众敌,难以功成。故宜蓄养精锐,伺机而动方为上计。”项梁道:“吾正有此意。”乃分派细作,至中原打探消息。
却说陈涉称王陈、蕲,四海震悸,沛县近蕲,百姓亦有所动。县令闻之,遂与召县中官吏商议对策。众人皆至,县令道:“当今天下扰乱,陈贼反判,已波及沛境,料早晚必以兵来犯。我欲平之,唯恐力之不足,反而取祸;欲纵之,朝廷责备下来,却也难避罪过。众公以为如何?”有人谏道:“不如欲举城降楚,可暂解厄境之危。”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言平反者,有言从降者,相互争论,各不相让。萧何道:“吾有一计,可使公上可有复于朝廷,下可建防于陈涉,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县令乃问道:“先生有何高见?”萧何道:“公为秦吏,若背反朝廷,仍居沛中为主,恐难服县中子弟。若不从民反,当今朝中宦官当道,日已衰败,望官兵相救,亦为镜中观花。愿公召回沛县出逃在外者,如刘季之众,可得数百人也,以此压制异党,众人不敢不听。况引军拒敌,非刘季不可以当此任也。为公之计,当赦刘季之罪,召还县来,委以兵权,共保沛中,方为明举。以刘季之才,保守一县,当力多而有余也。刘季有重罪,若得赦免,必感恩以为回报。若得如此,公即立于不败之地,官若胜可从官,民若胜亦可从民。”县令道:“先生之言是矣。”遂令樊哙往砀山招刘季。
却说县中有一官吏,姓雍名齿,壮有勇力,素与刘季有郄,不齿其人。樊哙去不多日,乃暗告县令道:“刘季素有轻公之心,若回城掌管兵勇,必将有变,君安能无恙。萧何、曹参素为刘季羽翼,公切不可听其言。”县令闻言惊惶,乃问道:“陈涉若引兵来时,如何退敌?”雍齿道:“若有兵犯,吾自引民兵当之,足下勿忧。”县令道:“樊哙已往招刘季,我该如何?”雍齿道:“可闭城城守,立诛萧何便是。”县令然之,遂令狱吏捕之。时任敖任狱吏,得此消息,急遣人暗告之萧何、曹参。二人大惊,槌城而走。狱吏至时,二人已不见踪迹。狱吏回告县令,县令只得令关闭城门,拨兵为守,防刘季入城。
却说刘季在砀山,打听到陈涉举事,甚为高兴,遂于山中收拾人马,只待时机自至,好从中生乱。但为营生计,却也打家劫舍,拦路抢客,作些无本买卖。这日,纪信下山劫财,未去多时,带伤而归。问其原由,纪信道:“我下山半日,未见有客,却见一人单骑而来,面目凶恶,极其雄壮。我本意见其只有一人一马,又无行李重物,又非善良之辈,便不欲去扰他。不料他见我诸多人马,也不退避,却以恩公名讳问我。我疑是官兵来此寻仇,遂与他相争执,他也不答话,便与我赌斗。交马十余合,被他连创数处。若非他有意相让,我不得见公也。”刘季闻之甚奇,遂披挂上马,提剑下山而来。遥见一将横刀立马,正在等候。刘季大笑道:“果然是你。”来人亦笑道:“我亦知必是哥哥手下,所以不曾伤他。”下马来见,正是樊哙也。刘季引与纪信相识,纪信亦闻过樊哙之名,愈加敬服。
樊哙上山来,见过嫂嫂,问候停罢,刘季赐坐,使人献茶。樊哙便将县令相招之意告之刘季。刘季大喜,休息一夜。次日,放一把火烧了寨子,与纪信、纪义兄弟,将山中近千人马,悉数统领,离了砀山,一路往沛县而来。正行间,迎面奔来二骑,大叫道:“刘公少住!”刘季勒马视之,前是萧何,后是曹参,皆风尘满面,颇是狼狈。刘季道:“自某押囚西行,已是数月不见,一向消息若何?”萧何道:“虽有离别之情,但不敢细言。前日我曾力荐刘公回县,共保沛中父老,故着樊公来招。今县令不知听何人进馋,忽生悔意,恐刘公回县,不能相容,已令与公绝。现城中四门,皆已使人守卫。若非我二人见势不对,逾城逃至,恐已为刀下之鬼矣!”刘季笑道:“那县令虽才智拙劣,这次却猜得不差。若刘季得沛城,安能用此类庸碌之官。”曹参道:“城门虽闭,但公已有此多人马。以公之雄才,此城越日当下也。”刘季道:“某在沛、丰之时,多蒙二公周全,今必早破之,以解救二公家属。”遂挥军速行。
离城数里,扎下营寨。刘季与萧何、曹参、樊哙径自城前观看。沛城四门紧闭,吊桥高挂。刘季观之良久,与众人道:“沛城城郭不高,兵卒亦不精,明日以兵攻之,午时当可拔之。”萧何道:“若以兵攻城,公之将卒,必有伤亡,城里防守军民,亦难免死伤也。未领其城,先伤其民,于公不利也。况沛县乃公之家乡也。”刘季问:“可有良策?”萧何道:“城中百姓,多苦于秦,闻陈涉兴兵伐暴,皆有相从之意。而四方郡县,亦多有杀长吏而争反者。不如我等暂缓攻城,先置书一封,投入城中,叫城中军民,杀县令已自立,此城自破也。”刘季大喜道:“真乃妙计,敢劳先生执笔。”遂引众回营。萧何遂草就一书,书略道:“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虽为沛令守城,然诸候并起,必且屠沛。不若沛今共诛县令,择弟子可立者立之,以应诸候。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后陈普有诗道:
晦迹功曹不受徵,兴亡事已若丹青。世间尽有文章各,谁信龙蛇尺蠖形。
刘季阅之,赞道:“写得甚好!”着萧何连写三封,拴于箭上,乃单骑奔至城边,呼守卒道:“吾乃刘季也!汝等勿徒自苦,且速看我书,可全全城性命。”言毕,将书尽射入城。城中守卒取书阅之,果是言言如意,字字有理,皆为心动。夏候婴正于城门寻视,见时机已到,遂仗剑呼众卒道:“县令无能,不如吾等杀之,共迎刘公入城!”众人闻言,皆呼应,于是一同涌入县署。县令闻得县中生乱,方欲逃之,正为众人撞见,众人齐上,乱刀将县令砍为肉泥。夏候婴遂唤门吏长彭祖,令其大开城门,迎刘季进城。
刘季引军进住县署,先叫休要惊了民众,再议县中大事。城中父老率子弟皆来相贺,欲以刘季为沛主,刘季道:“天下方扰,诸候并起,若置将不善,必一败涂地也。吾非敢自爱,恐能力不足,不能使父兄子弟为安。如此大事,愿择至贤至能者以立。”萧何、曹参皆道:“非刘公不可!”原来萧何、曹参皆是文吏,知秦法度,颇自爱,恐事不就,后为秦坐族其家,于是尽让刘季。父老又使卜者筮之,他人皆凶,唯刘季最吉。于是诸父老皆道:“平生所闻刘季诸多珍怪,莫不以为极贵者,当可成就大事!此乱世也,除去刘季,也无人敢当此责!”刘季推让不成,毅然就任,进位为沛县令,即沛公也。时值秦二世元年九月中,沛公乃率众人祠黄帝,祭蚩尤于沛庭。杀三牲以衅金鼓,旗帜皆赤色,原由乃是所杀之蛇为白帝子,杀蛇者为赤帝子,故上尊赤,以赤为本色也。授萧何为县丞、曹参为中涓、樊哙为舍人、夏候婴为太仆、纪信为材官、任敖为望日、奚娟等十八人皆封为忠义十八士。其他少年豪吏,皆各有封授。令萧何、曹参收集沛中子弟,共得兵三千余众。
沛中素出人才,于是前来投军之人,络绎不绝。这日,沛中勇士周勃引五十余壮士来投,周勃祖上为卷城人也,后举家迁至沛,以织丝帛为生,又通音律,常为人吹箫给丧事。其人身长八尺,面如紫铜,能使大刀,武艺精通;又善开强弓,极善射术。沛公视其禀性敦厚,乃与之道:“公可属大事也!”绶之中涓之职。旬日,沛公同里人卢绾来从,卢绾之父与刘太公相善,为世交也。当初卢绾与沛公同年同日生,里中人持羊酒庆贺两家;学书又同窗,又相爱也,里中人复贺两家羊酒。沛公为布衣时,有吏事避匿各地,卢绾常随之出入上下,相交极厚。闻沛公起事,便来相从,沛公甚喜,待以上宾。又有义士王陵,与雍齿相好,二人皆为沛中豪吏,昔时位在沛公之上,今见秦廷无道,天下尽反,遂结伴来从,沛公均以宾客待之。雍齿心虽不愿,情势所迫,也只得屈之。又过数日,夏候婴引一人来投,乃沛人周緤,忠义之士,武艺高强,有从军之意,因与夏候婴相识,故由其引见。沛公亦识得周緤,遂封为舍人,令为陪乘。
曹参见沛公道:“沛城与陈、蕲咫尺,若有抵触,沛城弹丸之地,何以为靠?胡陵,方与与沛近,近闻陈、蕲、山东皆乱,人心惶恐,若以兵夺之,尽收其粮,若至不测,可一战也。”沛公道:“久知曹公有将才,可愿当此任否?”曹参道:“吾素任文职,未有引众之时。公若不弃,当试之。”沛公大喜,着曹参为将,引夏候婴、樊哙、周勃、纪信并三千沛军,往略二邑。胡陵官兵闻报,收拾大众,据城而守,任你百般挑战,只是不出。沛军围城数日,不得下之,反伤了一些士兵。曹参道:“胡陵既有防备,不如先取方与。”便收拾人马,一路往方与而来。
却说方与有一壮士,姓召名欧,广严人氏,虎目虬髯,方面大耳,两臂有千斤之力。陈涉起兵之初,召欧便抢先杀了官吏,占了此城。今闻得沛公遣军来犯,遂引城中二千壮年前来迎战。两军相遇,布阵于野。召欧全身披挂,挺枪至阵前搦战。沛将樊哙出阵,使宝刀一口,纵绝尘一骑,亦不答话,便来交战。二将刀枪并举,战约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曹参持刀押阵,观之良久,暗暗称奇。又望见对阵之兵并无旗甲,皆非官兵,暗道:“此人若肯归降,沛中又多一勇将也。”遂拍马向前呼道:“二公少住!”二将遂拨马分开。曹参马上一揖道:“壮士既非秦将,当与吾辈同志。今秦皇无道,天下人尽起伐之,有识之士纷纷尽择明主而事。今沛公刘季,素有大志,名扬山东,乃天下豪杰也,四方志士慕名来投者甚众。吾等知其必成大器,故倾力相保。壮士武艺盖世,又有反秦之志,不如相结为好,共佐刘公成就大业如何?”召欧闻之,寻思道:“沛公诸多奇事,东南郡县,常有耳闻,我在此处,终非长久之计。不如就此相随,依附贵人,也好成就大事。”遂道:“若此甚好,公当为我引见。”曹参大喜,当下与召欧合兵一处,就在城中休息一日。次日,曹参分裨将吕直守方与,自与召欧共回沛县见沛公。沛公又得一将,自是大喜。遂敛兵聚守,以观天下之变。
却说陈王初立时,着周市略魏地,邓宗略九江,召平略广陵。诸地战事,多传捷报,陈王甚喜,乃置酒高会,共庆胜捷。张耳、陈余因与陈王意见相悖,不能为用,遂想趁此外出。二人商议已定,乃复说陈王道:“大王举梁楚之兵西讨,志在入关建业,未及收河北诸地也。臣等尝游历赵地,素知河北地理,识得诸处豪杰,愿请领一支骑兵,为王北略赵地。”陈王未至信张、陈,恐二人仍行复立六国之计,遂问计于尚书邵骚。邵骚道:“此计甚奇,大王若依之,既可牵动秦朝之军,又可安抚赵地之民,乃一石二鸟之计也。”陈王道:“虽是如此,但张耳、陈余终是魏、赵旧臣,若委以兵权,只恐有变耳。”邵骚道:“张、陈二人,贤名扬于魏、赵,如不用二人,北伐之行,恐难成事。大王若不信二人,臣亦有一计防之。”陈王问道:“公意如何?”邵骚道:“大王可令左将军武臣领兵,使臣相随护军,张、陈二人果是有异心,量也无为也。”陈王从之,遂迁武臣为镇北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率兵三千,择日起程,北伐赵地。武臣、邵骚领命,引军北渡白马津,径往赵地。
行至内黄地界,天色已晚,乃扎营休息。邵骚夜间入帐来见张耳、陈余。张、陈二人因陈王不以其为将军,仅而以校尉封之,心有怨意,正在嗟叹之时,闻邵骚忽至,急忙接入帐中。邵骚指二人笑道:“汝二人定的好计,自觉不为陈王所用,便骗得诸多人马,欲渡江行私乎?”张、陈二人不知虚实,遍体汗下,皆问道:“公言何意?”邵骚不答,只问二人道:“吾言是实否?”张耳见计被窥透,亦不隐讳,乃谓邵骚道:“陈王怀私心,不纳忠言,故我二人不为所用。窃思徒困无益,只得别图计策。公若不用我等,即辞而去。”邵骚闻其言,遂正色道:“陈王好听馋言,猜忌功臣,祸不远矣,吾等至此,亦为避难也。虽是二公俱有贤才,陈王不能用。然今佐左将军北伐略赵,非是陈王也,当同心尽力,共创大业。”张、陈二人大喜道:“邵公既知陈王之人,我等大事必成。”邵骚道:“左将军武臣,忠义之士也,望二公并力相助,患难以共。”张耳道:“我素知也。”邵骚遂引二人往见武臣,陈余谓武臣道:“陈王外似宽容,心实好忌,功大有为者,必为所害。公虽有贤才大略,不能尽力而为。今脱其绊羁,当可大展雄风,建立奇功。吾久游赵地,熟习地理民风,愿效犬马之劳,以助公成就大业于河北。”武臣大喜。当下四人拆箭为誓,共同创业。正是:忌贤妒能诛功臣,引得众作鸟兽散,欲知后事如何,却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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