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朝廷、讲堂皆以南面为尊。君主坐北朝南,即所谓“南面称王”;大臣面北参见君王,即所谓“北面称臣”。老师南面授课,学生北面受学。
古代普通住房一般是堂室结构,即前堂后室。堂似后来的戏台,前面并不封闭,只有东西两根楹柱。堂后有墙,与室相隔。室的东面开门,称为户;西面有窗,称为牖。堂是祭祀、行礼及待客的场所,不住人,故堂上以南面为尊。室中则以东向为尊,如《鸿门宴》中的座次就是如此。《史记·项羽本纪》记:“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这一次的宴会是在军帐中举行的,故座次的规矩应等同于室内。但项羽不顾礼仪,自己坐了东向的尊位,只让来宾刘邦坐了北向的三号位置,让张良居于西向的侍者位置。这种坐法便足以表现项羽的傲慢与自大。韩信则与项羽相反,对待被俘的广武君李左车,“信乃解其缚,东向坐,西向对,师事之”(《史记·淮阴侯列传》),表现出韩信虚心求教的态度。汉以后会见宾客,一般也是宾在西(右)、主人在东(左),即所谓“东家”“西宾”。古人所谓“分宾主坐下”,即是这样的坐法(客在主之右首)。今天也是同样。例如室内宴会,尊者之右为二号,尊者之左为三号,以此类推。面对尊者则为末座,是陪客席。
古人车上座次的排列略有不同。古代为马车,故御者居中,主帅居左,警卫居右(又称车右)。因御者左手并辔,右手挥鞭,故须居中。今之轿车,司机旁是保镖位置,司机后是首长位置,保镖后面是秘书位置。
至于左右位置的尊卑问题,在不同的时代又有不同的规定。周代,诸侯朝见天子,其座次以左为尊;到了战国,又转为以右为尊。如《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便说:“既罢归国,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秦至西汉仍是右尊左卑。《史记·陈丞相世家》记:“孝文帝乃以绛侯(周)勃为右丞相,位次第一;(陈)平徙为左丞相,位次第二。”东汉至唐宋,座次基本上以左为尊。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南宋末年。元朝曾一度以右为尊,但到了明初,旋即又恢复了以左为尊的习俗。早在朱元璋即皇帝位的前一年(1637年)十月,即“令百官礼仪尚左。改李善长左相国,徐达右相国”。清代仍是尚左,其六部中的左侍郎比右侍郎地位高。此后,这种尚左的习俗便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至于坐具,古人最早直接坐在席上,甚至连宴会也是在席上举行的(故后世称参加宴会为“赴席”),故无专门的坐具。其坐法是臀部与脚跟接触(日本、韩国至今尚保留此种坐法),称为“居”;而上身挺直,称为“启”或“跪”。故《诗经·采薇》称“不遑启居,狁之故”,意思是说没有时间坐下来休息,都是因为要跟狁作战的缘故。大致自先秦以至西汉,都是这样的坐法。
东汉后期,胡床自胡地传入中原。胡床是一种可折叠的轻便坐具,即所谓“胡床施转关以交足,穿便绦以容坐,转缩须臾,重不数斤”(宋陶榖《清异录》),类似后世的马扎。有了胡床后,人们便无须席地而坐了,而且坐起来双足垂地,也比较舒服,于是一时间胡床、胡坐成为风尚。《后汉书·五行志》记载:“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京都贵戚皆竟为之。”到了魏晋及隋唐,胡床更是普遍流行。如曹操在行军途中休息时坐的便是胡床。西晋的戴渊少时为游侠,尝“在岸上,据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世說新语·自新》)。东晋的庾亮也是“据胡床与诸人咏谑”(《世说新语·容止》)。直至唐代诗人杜甫,仍是“几回霑叶露,乘月坐胡床”(《树间》)。白居易《咏兴》中也咏道:“池上有小舟,舟中有胡床。”
胡床后来又被加了靠背,称交椅或交床,俗称“逍遥座”。据宋陶榖《清异录》所记,相传唐明皇行幸频多,欲息则无以寄身,于是其从臣遂在胡床上安装了靠背,“当时称逍遥座”。此为胡床改交椅之始。唐宋时因贵族、官员外出常常携带这种椅子,故交椅遂成为身份的象征,以至连梁山好汉也以坐交椅为荣。据宋张端义《贵耳集》说,南宋京尹吴渊为奉承宰相秦桧,又设计出荷叶托首,遣匠人添于胡床之上,于是叫“太师样”。再后来胡床底部固定,又加扶手,遂成为今天的太师椅。可见,所谓太师椅,乃是南宋以后始有的坐具。今天,有些电视剧中出现汉唐时人坐太师椅的镜头,这违背了历史事实。
古代坐具中,除胡床外,还有一种是榻。东汉刘熙《释名·释床帐》云:“人所坐卧曰床……长狭而卑曰榻。”这里所谓的“榻”,是一种狭长而低的类似床的用具。榻可坐可卧,较胡床更加舒适,但又不同于睡觉所用的床,它比较轻便,甚至可以悬起。《后汉书·徐穉传》记,东汉的豫章太守陈蕃曾为南昌高士徐穉(字孺子)“特设一榻,去则县(通‘悬)之”。唐代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徐孺下陈蕃之榻”即指此。三国时的管宁则五十余年“常坐一木榻”,“其榻上当膝处皆穿”。至于宋太祖所说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之“榻”也应是这种坐卧两用的器具。此后直至明清,榻仍是有些文人、士大夫的坐卧用具,只是有些已被改造成罗汉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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