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有一尊金佛,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他家偌大家业便是靠金佛得来。至于老爷子家世贫寒,金佛从何而来,别说外人,家人也不晓得。老爷子每天必做一道功课——沐浴更衣,用软缎擦拭金佛。这段时间,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处于一种沉醉痴迷的状态。
“老伯,对不起,打扰了。”
屋里闯进一个陌生人,口气虽客气,却透着生冷和杀气。
老爷子受到惊扰,一抬头,跟前戳着根黑柱子,黑衣黑裤黑头套黑墨镜,把屋子都遮黑了。
外边一大家子人忙忙活活,正在准备他六十大寿的寿筵,只等他擦完金佛供上开筵呢。
老爷子没停手,依旧专注地做他的事情。金佛被擦拭得锃亮,闪烁着炫目的光晕。
“把金佛借我吧。”
陌生人口气依旧客气,却不容置疑。
老爷子终于停下手,把金佛端端正正放好,瞅着他说:“年轻人,佛不能说借,应该说请。”
陌生人点头认错,口气不再那么冷峻。“对,请。我能请走吗?”
老爷子笑笑。“能啊。佛普度众生,只要有颗虔诚恭敬的心,与佛有缘,谁都能请。只是,在你请走之前,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陌生人瞥眼门外,神情有些焦躁。
老爷子说:“放心,我不发话,没人进来。”
陌生人故作轻松的掂了掂腿,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裤袋中的刀柄。
老爷子视而不见,慢声细语谈起尘封多年的一件往事。
夜黑风高,狗麻翻了,摄像头敲掉了,一个年轻小伙跳进高墙,打开矿主老娘的房门,闪身而入。
矿主虽然蛮横,对他老娘却很孝敬。他想求求矿主的娘,要回工钱。全家人都指望他过年呢,他不能空手回家。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哪儿出了纰漏。刚进门,四处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矿主用拳头擂门,野着嗓子喝骂。小伙子一身黑,脸涂成黑碳,像根烧焦的木桩,一时木在那里。老人把他挡在身后,说:“孩子,不怕,有俺呢。”
她沖门外喝道:“狗子,胡叫唤啥,俺这儿没事,你们走吧。”
“娘,快开门吧!”
“等着,一会儿开。”
老人慈爱地看着他,“孩子,是不是遇上啥难处了?跟俺说吧。”小伙子还未说话,泪珠子扑簌簌先下来了。老人听完,叹一口气,“狗子从小就混账,这俺知道。可你再难也不能做傻事啊。不然,一辈子就瞎了。”老人说罢,欠身托起桌上的一尊金佛,仔细擦拭了,用锦缎包好,捧给他。“你把佛请走,做点正经营生吧。”
小伙子瞅着门外,不敢伸手。
老人把金佛往他怀里一揣,起身就去开门。
老人端端地站在门口,挡住往里闯的狗子,说:“狗子,是个远房亲戚来了,让他走。”
狗子气恼地喊:“娘,你老糊涂了啊,我咋不知道有这亲戚?”
老人绷起脸,厉声说:“狗子,俺是你娘不?你还听俺话不?
听就按你娘说的做!”
陌生人长跪不起。
老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走吧,做好你的事情,别枉对了这尊金佛。”
陌生人起身,庄重地接过金佛,用力点点头。由于幅度过大,墨镜险些滑脱。
老爷子打开屋门,面对一片诧异的目光,说:“谁也别拦他!”
声音很威严,镇住了所有躁动。
陌生人怀抱金佛,穿过一片电击火燎的目光,扬长而去。
“爹,你没事吧?”
“没事,这不好好的嘛。”
“那尊金佛呢?”
“呵呵,到该去的地方去啦。”
“啊!”一片惊叹声。
“兔崽子们,你们今天干吗来了?还给我祝寿不?”
人们连忙把老爷子扶到餐桌正座。
饭菜很丰盛。
老爷子很高兴。晚辈们刚要敬酒,他摆摆手,说:“你们不是老想知道金佛的来历吗,听我讲完,咱再喝酒。”
故事讲完了,一桌人还愣着。老爷子笑问:“你们不敬酒了?”众人呼啦啦站起,一同举杯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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