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三十几岁,家里穷得叮当响。田叔买了台旧联合收割机,让我给他开车割麦子,挣了钱对半分称。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看你人好,让你入干股。”
梅叔会开车会修车,还擅长联系业务。我就愿意开车,省心。二十多年来,我俩搭伙,每年麦收,就十几天的时间,每人能挣三四五万元。靠这笔钱,我翻修了房子,养大了孩子,我一直把田叔当恩人。
去年,老婆说:“田叔都七十岁了,满头白发。他不想开车,总让你开车。咱要是还和他搭伙,太吃亏了!”
“那咋办?”
“咱就自己买联合收割机,你开车,我收钱。挣了钱,都是自己的……”
我觉得有道理。近两年来,田叔的身体一路下滑。春节前,我老婆嘴尖舌快,竟然和田叔摊牌了……
田叔说:“那好,那就咱们的收割机卖掉,分了钱。你们自己干吧?”
自从我买上联合收割机,就有点不好意思,看到田叔,我都是躲着走……
可还没等到开割,我就因酒后开摩托车,连人带车翻到沟里。我被抬到医院的时候,全身血淋淋的。左小腿三处骨折,右耳被撞掉一块,缝了五十多针……
我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田叔:“您怎么在这?”
“是警察从你手机找到我,我能不来吗?我的名字排在你手机重要联系人的第一名呢。”
从鬼门关前过了一遭,我大彻大悟:人不能忘恩。田叔是我的恩人。现在田叔老了,我不能忘本。我和老婆决定再次和田叔联合。
田叔为难地说:“我老婆生病,积蓄花光了。我没钱入股。”我说:“这次,您入干股,挣了钱对半分称……”
田叔说:“那怎么行?”
我说:“我说行就是行!”
尽管田叔是干股,但还是老板的派头,他用命令的口吻让我老婆在地头收钱,他非要和我轮流开车。我说:“田叔,你都七十了,还是我开吧?”
“那不行,你的腿受过重伤,不能长时间开车。”
“没事。”
“是你让我当老板的,我就要说话。”
“好好好,我们都听你的。”
田叔岁数大,威望高。每到麦收,凡是想割麦子,都找他说。他说到那家割就到那家割。我们村有上千亩麦子。要想多挣钱,那就得昼夜割。我的腿受了重伤,开时间一长,就疼痛难忍。但为了挣钱,我必须坚持。过麦收就是抢收。我们的收割机刚下地,天气预报就预报后天有雨。大家都急了,围着田叔,都要求先割。田叔大包大揽,让大家放心,下雨之前,肯定都能割完……
麦收的天气,太阳像火炉,到处都是熱乎乎的。其实,开联合收割机个麦子像开汽车一样,就是太热太脏。尽管有空调,那门也热,只要一割,灰尘和烟尘就从门缝了刮进来。不一会儿,就变成泥人了……
我不到六十岁,身体干瘦,就是腿痛,但我能坚持。我没有想到,田叔竟然焕发青春,两个小时换班。天天预报有雨,偏偏又没有下雨。我和田叔轮着开车,连续割了五天四夜,刚把麦子割完,雨也下起来了……
尽管我老婆收钱,但都交给田叔,除去加油和吃饭买水,每天能挣多少钱,都清清楚楚。因为我们村今年就我们一台联合收割机,我们又是连续作业,收割机没有出毛病,我们竟然挣了九万元。田叔把钱都整好了,然后说:“今年我们运气好,挣了这么多钱。那我就不客气了。三万元归我,剩下的都给俩……
我说:“那不行,咱们是两股,每股四万五千元。”
田叔说:“我还没有老糊涂。今年是三个股东好不好?每股三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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