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静静涂抹在莽莽群山之巅。苍老的青枫树下,三个顽童正绕着大树玩着寻躲的游戏。
轻巧的阿毛跑在最前面,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小的们,追得上我吗?
这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显然激怒了另两个顽童。短小粗壮的阿根鼓着红彤彤的腮帮,一边喘着气、一边瞪着溜圆的眼珠,发力在后狂追。
叫阿发的男孩,长得高大秀气,身形略显单薄,一边在后不紧不慢地追赶,一边还不忘掏出手帕揩了把额头上的汗滴。
眼看着,阿根就追上了阿毛。突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奔跑中的阿毛一不小心,身体撞在枫树厚厚的躯干上,受反作用力冲击,一下子摔倒在地,不偏不倚,屁股砸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立时裤子就开了花。另两个同伴忙跑过来查看,阿毛哇哇大哭,手一摸屁股竟污了一手的血!
阿发和阿根显然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傻了。阿发转身掩面而逃。阿根愣了片刻,背起阿毛,吭哧吭哧地往村里送。
那天虽然纯属突发性事件,但却给阿毛的屁股上从此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去的疤痕。这道疤痕就像一道封印,掩盖着不堪回首的童年,也随时等待着某一天神秘的开启。
十年后,阿毛阿发阿根相约同时进京赶考。在客栈中,三人畅抒远志。阿毛意气风发:此次我志在三甲,今后必成人上人!阿发出言谨慎,如能榜上有名也不枉寒窗十年。阿根平时就不爱读书,见这两位信心满满,自己早露怯意,此来京师,我定当访尽八街十六坊,也不虚此行矣。
张榜之日,三人的境遇却大相径庭。只想着游街穿巷的阿根果然名落孙山。志在三甲的阿毛竟然也榜上无名。只图榜上有名的阿发却高中三甲。冲冠一怒为皇榜,阿毛愤然离京。阿根在客栈中苦捱大半年,盘缠耗尽,遂于街角结庐摆摊做起小买卖。唯有阿发青云直上,被皇上点为翰林院学士。
数年后,一支主要由穷乡僻壤贫困农民和死难之士组成的讨伐之师浩浩荡荡向京师杀奔而来,沿途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内阁首辅大臣陈敬发向皇上哭劝,望皇上率群臣拼死抵抗。惊慌失措的皇上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带着宠妃连夜从皇城后门逃走,从此隐姓埋名亡命天涯。
南横街根记杂货铺的掌柜阿根慌忙让伙计上门板,高挂歇业招牌。未久,大军蜂拥进城。根记掌柜端着马灯躲在大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見到为首的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越看越觉得这人脸熟。他一宿没合眼,次日清晨收拾细软逃离了京城。
文武百官匍匐于地,跪迎新王。当新王打马从面前缓缓过去,唯有陈敬发满脸坚毅、傲然挺立。有兵士举着明晃晃的刀剑过来喝斥。
新王看见了陈敬发,眉头微微跳荡了一下。
陈敬发怒视新王,一言不发。
回到家中说起新王,妻子刘氏窃笑:那不是你当年的发小阿毛吗,看来咱的好日子来了!陈敬发怒斥:妇人之见!
次日朝堂之上,陈敬发不但不行跪拜之礼,相反却怒斥新王祸乱朝纲!新王大怒:陈敬发目无君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当庭脱掉衣裤,屁股上重责三十军棍。
陈敬发一听,横眉怒目,大叫一声:士可杀不可辱!一头撞上殿内的大柱,血溅一地,立时毙命。新王掩面而泣,挥手让兵士抬出去厚葬。
转而太监宣喻:经查,京城南横街根记杂货铺一贯巧取豪夺,扰乱商圈,令即捉拿归案。三日后,根记掌柜阿根被从千里之外的小镇擒获。
新王的惩罚很奇怪,依旧命兵士脱去阿根的裤子,在屁股上重责三十军棍。不料裤子脱掉后,众人哄堂大笑,原来,根记掌柜的屁股上竟有一大块新起的疮疤,就像一坨粪落在白花花的屁股上。新王一愣,旋即大笑,疾步走下殿前玉阶,亲手扶起根记掌柜,让穿上衣裤。新王说:贩夫走卒,虽然丑陋上不得台面,但忠心可鉴。我新朝与民为善,不拘一格用人才。看我封你个官职如何?
根记掌柜拜谢于地,磕头如捣蒜:小人目不识丁,且有健忘症,无法在朝为官。请赐小人晋北贩马,为国筹边。
新王恩准。
十年后,新王暴亡。而晋蒙之境却出了一位名号根记、富可敌国的巨商。其商号堂训为:面子事小平地起,宅心仁厚比天高。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