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老K也和大家一样,过得焦心。思想,一天天的随着电视画面的切换而波动着,断肠揪心,甚至泪流满面。
又一天,吃过晚饭后,老k伸着脖子朝屋外瞧了瞧,只见沉沉的天幕已在往黑里不紧不慢的拉着。皎洁的满月儿,早就高高的挂在了浩渺无垠的夜空中。
昼夜呆在屋里,电视和手机已看得双眼疲惫不堪,就像飞入了沙尘那样难受。想想,还是到院子里透透气吧。
桂花树下,陪伴了老K十来年的狗狗小黑匍匐着,脑袋趴在地上,嘴与双脚平行。两支烟的功夫,小黑坐立了起来。后来就干脆将头靠在老K的腿上,鼻子细抽细抽的,仿佛在嗅着什么。
老K想,或许是白天过往的生人太多了让它狂躁不安的缘故,到现在还未消停。小黑的领地意识强,防备心很重,总认为生人尤其是衣着不整的人有图谋不轨之心。每当有人过路时,它一旦认为是危险的对象,就必然要狂吠一阵。
事实上,难得有人会真正的到老K家里来,哪怕是短暂的停留,喝一口水。在人们眼里,孤家寡人的老K傻乎乎的,就像倒了血霉的背时鬼,走路石硌脚,喝水被呛着。所以,寨邻们除了要请酒办客时打发人来通知他送礼以外,就仿若他是丐帮人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老K乐得自在,没人来才好呢,免得不小心染上那该死的病毒肺炎。电视上讲,这回的病毒实在是厉害,打个喷嚏都会感染上,而且还会死人。真佩服这些人,不怕瘟疫,整天像疯子一样的到处乱窜,喝酒、打牌、看斗牛,作死!老K和小黑共同的这个家,是两间空落落的砖房,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那台二十五寸的海尔电视。
这么多年来,谁会想到,以打短工为生的老K也是个有情趣的人。堂屋里的神龛下,杂乱地堆放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树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院子里,星罗棋布的栽着些花草树木,时常有幽幽的香飘出墙外。
说回来,老K也是有过女人的。有一年,经人介绍,女人从外乡嫁到这里来,和老K做了夫妻。开始的时候,女人每天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打理菜园子,做得井井有条。
日子久了,便渐渐地抬腿东家西家的串门,进入了家长里短嚼舌根的思维空间。后来,女人就嫌弃老K总找不来钱给她和那些小媳妇小姑娘们打麻将,还厌烦老K一上床就急捞捞的关灯。再后来,女人又嫌桂花树挡阳,要老K砍掉。更讨厌老K拿小黑像儿子一样的养着,见天嚷嚷着要把小黑卖掉。这些,老K打死都不愿,似乎是要了他的命一般。最后,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就奔死奔活的随村里一拨姑娘媳妇出去打工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老K又想,莫非小黑对院子里的花香过敏?不对哦,这寂静的山野中,茫茫的夜色里,和自己心灵感应的知己徜徉在兰花、梅花、海棠花结伴织成的花香世界里,忘却白昼的烦恼与忧愁,想想自己的小心事,该是多么的美妙啊!
坐了幾个时辰,老K仍不想回屋。这时,月儿已经移位,在微风中徐徐摇曳的桂花树掩映下若隐若现,又别是一番风景。
老K想,等疫情过去后,他要到村第一书记老莫给他安排的管道厂去打工。余下的时间,他要带着小黑四处走走,访一访老庭公他们几个老辈子,把唱孝歌的这门技艺传承下去。再就是堂屋里的那些树桩石头,也要找时间打磨出来,使其变得有价值。
想着想着,老K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电视上天天在播的那个冠状病毒,好嘿人啊。一边在修医院,一边又在不停的救人;一波波的人朝武汉奔,大车大车的物质往武汉运,国家不晓得要花好多钱啊!
老K就是个爱想事的人,脱衣上床了,他还在想: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K就带上口罩,拿着一个信封,匆匆地往镇上走。这个时候,街上依然静悄悄地,老K也就走得十分的坦然。
到了派出所,老K有些怯怯地将信封交给两个值班的警官:做不了什么,但也想作点奉献,尽尽心意。
俩警官还没回过神来,老K就已经返身走到马路上了。往回走的路上,老K笑吟吟的,似乎严冬已经过去而一脸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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