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上世纪八十年代,灯笼果在庸城后山子午台,有很多,春天开白花,秋天结红果,红红的灯笼果上,长着很多小刺刺。
灯笼果在庸城南门口,只一个,夏天打个光赤膊,秋天穿身烂棉衣,大名刘二斤,小名灯笼果儿,惹不起,碰不得,老虎屁股摸不得。
刘二斤每天无所事事,找了个永顺山界上的丑婆娘,家里穷得瞠瞠响,却仍很蛮横。刘二斤从小就霸道,是南门口的孩子王,长大没多大出息,真正变成了名符其实的二斤一喝酒起码要喝两斤,且用碗倒。而且,只喝泡好的灯笼果酒,而且,只买南门口“来一胡”酿酒坊的米酒来泡灯笼果酒,其它酒坊门都不迈半步。刘二斤经常在秋天摘了很多灯笼果放在来一胡店门口卖,那是刘二斤唯一喜欢做的事。刘二斤也总是经常买完酒后便到旁边南杂店买来几颗熟花生米和油炸蚕豆,翘起二郎腿和来一胡喝二两,拉拉家常。所以,米酒坊老板来一胡,就是南门口唯一一个敢对刘二斤吆三喝四的人。
有一天,去買酒的刘二斤站在来一胡店门口吵了起来。众人围拢,方知来一胡米酒涨价了,而刘二斤钱不够,来一胡按钱给他卖的酒不够他泡一壶灯笼果酒的。刘二斤生气,质问来一胡为何无故涨价?二人争的面红耳赤,结果还是刘二斤提了不够的酒悻悻回家。涨价归涨价,酒还是要照样喝。刘二斤喝惯了来一胡的酒,涨价后,自己不来买,每次使唤自己孩儿来买,自己天天到南门口河坎挖沙挑沙干小工去了。再不见去来一胡店内喝酒小酌。在众人看来,两人生嫌结梁,但面子未破。便知道那次争吵,是来一胡摸了老虎屁股了。
一月后的一个傍晚,去“来一胡”打酒的孩子提着空酒壶回家了,说是老板不卖,钱带少了。刘二斤一看,火冒三丈。出门便往“来一胡”店直冲而去。那天晚上,整条南门街都快被刘二斤跳垮:“来一胡,你个看菜吃饭的!你心掉到钱眼眼儿去哒?!哪个米酒不是块把钱一斤,你涨到二块哒!你个吃私娃儿不吐骨头的!”来一胡蔫着个脸,眼皮儿朝下,看也不对刘二斤看,半句都不答,等刘二斤骂得够了,把木门板一块块上好,关门打烊了。
“来一壶”米酒坊一直开着,却再也不见刘二斤来买酒了。刘二斤也不卖灯笼果了,秋天的回龙观山上长满了灯笼果,红红的象一个个小灯笼。却再也不见刘二斤去摘,刘二斤除了到河里挖沙挑沙下力脚,还买了辆板车,到南门口煤厂那儿拉煤去了。日子就这样缓缓过着,南门口的太阳,照样冬天小,夏大。可刘二斤和来一胡,再没见搭过腔,讲过话。
很长时间过去,来一胡米酒店关门了。因为听说来一胡病了,肝癌。没多久了。有一天晚上,有人看到刘二斤去了医院,提了半瓶泡了很久的灯笼果酒,一包油炸花生米,放在了来一胡枕头边的小柜上:“老兄,起来,喝两口儿吧,我这两年,酒也戒了,脾气也改了。”来一胡一见他,眼眯得紧紧的:“你再不改掉好酒贪杯的习惯,我店里的米酒就是我死了我都不会让你尝一口的!一家子人全靠你养活,你不做事哪行?好讲不听!看你这两年表现还好,以后我不在了,你还照样去我店里打酒喝吧,只要你肯干顾家,米酒半价给你,记住了!”那晚,两人喝酒喝到下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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